天河戰場上,波濤洶涌。
駭浪罡風一陣接一陣。
陳黃皮站在河面上,盯著深不見底的河底看個不停。
距離索命鬼跳進這天河之中已經過去了有一會兒了。
作為黃泉冥族的索命鬼。
它本就是水屬。
天生就能在黃泉中控水份浪。
而到了天河,索命鬼更是直接點出,這天河其實就是在向著黃泉蛻變,也應證了之前關于大乾仙朝的種種猜測。
不過,這天河到底浩瀚無垠。
陳黃皮一開始還能和索命鬼聯系上,但等到索命鬼越往水底嵌入,這聯系就逐漸模糊,時斷時續,到現在更是徹地聯系不上。
“黃二,你不要裝死了。”
陳黃皮在心中道:“阿鬼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很擔心它會出事。”
他這么說。
黃銅油燈沒法繼續裝死,只好道:“本家,你不用擔心,阿鬼是勾魂冊的器靈,它就是死了,也會重新在勾魂冊里復活。”
“況且阿鬼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它既然敢下去,肯定能安全回來。”
誠然,黃銅油燈這話說的沒錯。
索命鬼向來是最靠譜的那一個。
它行事作風,都極為沉穩老練。
但陳黃皮卻不知為何,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心驚肉跳。
就好似這天河戰場要發生一件大恐怖的事。
“黃二,我一向倒霉。”
陳黃皮在心中弱弱的道:“你說會不會我到了天河戰場,這地方就要發生大事,然后將我卷入其中,到時候又陷入險境。”
黃銅油燈冷冷道:“本家,你這次真是想太多了。”
“那古怪的罡風又不是從你到了以后才開始刮起來的。”
“截天教也不是今天才開始弄什么仙胚。”
“有你沒你,這地方該出事還是會出事。”
“黃二,你的意思是說這天河戰場和灰煞罡風有關?”
陳黃皮敏銳的捕捉到黃銅油燈話里的一絲深意。
他覺得有點奇怪。
黃銅油燈和自己一樣,明明是第一次到天河戰場。
怎么好像知道的比自己還多一樣。
“本家,我可是九冥神燈。”
黃銅油燈解釋道:“至陰至邪,天底下第一個邪異,我能感覺到那邪風不對勁很正常,不過你也別想太多,萬劍閣的人不在里面。”
陳黃皮來天河戰場的目的是什么?
近的是找到閣主姨母那些人,看看截天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而遠的就比較寬泛了。
天河戰場當年發生的事,陳黃皮其實只知道太歲教主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知其一,不知全貌。
更讓他十分好奇的是。
金頂天燈黃一就在天河戰場。
起碼眼下的證據,以及金頂天燈最后一次現身是在這里。
莫名的。
陳黃皮深深的看了一眼掛在腰上的黃銅油燈。
“黃二,你到了天河戰場就裝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瞞著我?”
“本家,你為何會這么想?”
黃銅油燈驚訝的道:“我可是你的手足兄弟,至愛發小,而且還有豢狗經這層關系,我哪有什么事會瞞著你!”
陳黃皮沉聲道:“那可不一定,你是近乎于道,你是師父煉制的重寶,你究竟有多少本事,其實我到現在都說不清,說不透。”
“你知道的東西比我多。”
“你對我太了解了,想瞞著我什么并不難。”
說到這,陳黃皮的心情有些低落,語氣復雜的道:“黃二,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是我除了師父以外最親的人,比大伯他們都要親。”
“你告訴我,你會騙我嗎?”
“真拿你沒辦法。”
黃銅油燈無奈的道:“我九冥神燈在此發誓,我這輩子絕對不會騙你陳黃皮,否則就讓我永遠不如黃一,永遠只能做個破破爛爛的黃銅油燈。”
“本家,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即便是有朝一日,你不想做什么道主了,想跟那輪廓一樣,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是非對錯是用來拘束人的,拘束不了我。”
它這話陳黃皮聽不出半句虛假。
心里的那種異樣的感覺頓時煙消云散。
陳黃皮咧嘴一笑:“黃二,我不會變成那個輪廓的,等我成了無缺道主,我要讓你也做道主,還有阿鬼也是,我們仨永遠做兄弟。”
“等你成了無缺道主再吹這牛逼也不遲。”
黃銅油燈翻了白眼。
陳黃皮就喜歡畫大餅,這話它聽著都覺得扯淡。
自己怎么可能做道主。
這道主又不是單純的某個境界,某個位置。
不知道的,還以為陳黃皮說的是凈仙觀的觀主之位呢。
“哎,那盞燈究竟在哪呢。”
黃銅油燈在心中默默的嘆息道:“本燈都過來了,它居然還不現身,看樣子是真跟九離鐘一樣異變了,觀主當年就不該把我倆分開。”
九冥神燈毫無人性可言,只會冰冷的執行觀主的命令。
這九冥神燈的確不會欺騙陳黃皮。
但黃銅油燈是黃二。
九冥神燈卻不是。
不過,黃銅油燈的確也不會怎么欺騙陳黃皮。
它也不舍得這樣做。
而現在,它想要做的事很簡單。
那就是執行觀主的命令,把黃一帶回去。
如果黃一真的徹地異變了。
那它便真會想辦法,將其給殺了,將自己的燈芯塞進去,控制那盞燈回到十萬大山。
而就在這時。
忽地,一道金銀交織的遁光從遠處的波濤之中急速飛來。
老瘋子則適時睜開了雙眼。
金角銀角先前被這老瘋子操控著,在天河戰場上到處尋覓,看看能不能聞到他妻子等人的氣息。
而現在,雖說沒有找到。
但卻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老瘋子。”
“別說話,跟老夫走。”
老瘋子話音落地,便帶著陳黃皮消失不見。
等再出現便已經到了天河戰場的一處角落。
說是角落,但實際上天河戰場無邊無際,即便是窮盡目力也看不到岸邊究竟在何處。
“黃皮爹,就是這。”
金角低吼道:“剛剛我聞到這里有灰霧的氣味,像是那灰霧潮汐爆發。”
“還有人!!!”
銀角抽了抽鼻子,瞪著蠢萌的大眼睛說道:“有人來過這里,雖然只出現了一瞬,但二爺我可是諦聽之子,我感覺到黃泉,不,是這天河的波動。”
“黃皮爹,這里好可怕。”
“我感覺要死在這里了。”
“別怕,有我在你們不會死的。”
陳黃皮趕緊將金角銀角收進了勾魂冊里。
然后,他看向老瘋子。
便見老瘋子冷漠的說:“定是截天教的人,他們把其他舊州的仙胚送了過來,只是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什么手段,若非是這金角銀角,老夫都很難察覺的到。”
此刻,老瘋子心中的殺意和忌憚濃郁到了極致。
直覺告訴他,就在他們來到天河戰場的時候,肯定在許多地方有截天教的人出沒,只是就像銀角說的那樣,只有一瞬。
便是他都險些被騙過。
這種手段,邪門詭異,好似根本不是出自玄真道界。
陳黃皮疑惑的道:“所以,咱們也應該下水看一看?那些人實際上一直在水里?”
問題是,他的邪眼沒有在這天河之下看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只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里面有著一個極為可怕的邪祟。
堪比黃泉的邪祟。
老瘋子搖頭道:“水里除了那邪祟以外什么都沒有,依老夫看來,那些人定然是處在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之中。”
“這空間與天河戰場重迭。”
“只有截天教的人才知道如何進入。”
“那這豈不是兩頭堵。”
陳黃皮越想越覺得頭大,皺著眉道:“先前咱們說等,如今等是等到了變化,可怎么進去就成了難題,總不能去一趟截天教,抓個人問問路吧?”
截天教那鬼地方,陳黃皮連去都不敢去。
里面有太墟道主。
甚至可能還有別的什么可怕的東西。
是整個大乾仙朝,陳黃皮最為忌憚的地方。
就算是老瘋子和太歲教主都在,他都不想進去,只覺得那地方跟洪水猛獸一樣,能避則避。
“問也沒有任何意義。”
老瘋子搖頭道:“老夫先前可不止是在干等著,期間還去了一趟過去,抓了幾個截天教的弟子,結果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怕不是那截天教的弟子們,也都不過是仙胚罷了。”
一聽這話。
陳黃皮頓時錯愕無比。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自己能想到的事,人家老瘋子早就想的明明白白,不僅想到了,而且還直接跳到過去去探查真相。
當真是瀟灑,當真是自在。
這下子,陳黃皮收起了自己瞎猜瞎想的心思,拱手道:“聶叔叔,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老瘋子目光看向周遭。
他瞇了瞇眼睛說道:“黃皮侄兒,你有沒有注意到,這附近的灰煞罡風刮的有點厲害?”
他這么一說。
陳黃皮立馬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圈周圍。
別說,還真刮的很厲害。
河面被罡風卷起千丈波濤,然后又猛地拍在河面上,轟隆隆的聲音響個不停。
那罡風更是隨時會吹過來。
陳黃皮下意識的就要往后退,避免自己被卷進去。
可一只大手卻按住了他的肩膀。
老瘋子冷冷的道:“就站在這,看看這罡風敢不敢把你給卷進去。”
這下子陳黃皮忽然品出味了。
“罡風有問題?”
“若是敢將你卷進去,那就沒問題,可若是不敢……”
老瘋子冷笑了一聲,那笑容殘忍到了極致。
帶著化不開的殺意。
陳黃皮心里咯噔一聲。
“黃二,你還說那罡風沒問題。”
“本家,我可沒說這話。”
黃銅油燈叫屈道:“我只是說,易輕舟他娘不在里面,但這罡風太邪門,你千萬別進去,進去了就真要完蛋了。”
陳黃皮惱怒道:“那你為何先前不跟我說?”
“我若是說了,以你的性子,你敢說你不會一頭扎進去?”
黃銅油燈也怒了:“本家,你口口聲聲說相信我,可外人幾句話,你就覺得我是在騙你,忽悠你,咱們從小到大遇到那么多事,哪次我有害過你?”
“你聽我的,絕對不會有事。”
“對不起黃二,是我太著急了。”
陳黃皮無奈的道:“可你總得告訴我,那罡風里有什么吧,你越是不說,我就越是好奇。”
黃銅油燈嘆了口氣:“有很多邪異,你想的到的,想不到的都有,那些邪異穿著和陰神一樣的破爛袍子,戴著和你那斗笠一樣的東西。”
“現在,就有五個半道在周圍的罡風里盯著你和老瘋子。”
“那老瘋子有句話說的沒錯,它們和咱們所在的空間迭在了一塊,所以你們才會都看不出來,但我現在沒搞懂,這空間究竟是誰搞出來的。”
“是黃一,還是那個太墟道主。”
它把這些話一說。
陳黃皮頓時臉色微變。
五個半道就在附近的罡風之中盯著自己。
老瘋子作為近乎于道的存在,肯定是不怕這些,但自己要是真闖進去了,說不定真得栽在這里。
黃銅油燈繼續道:“還有,這些罡風其實也是一層迭一層,就算你跟著老瘋子一起進去,大概率也不會同處一處,到時候誰能幫你?”
“你現在能對付的了半道嗎?”
“還有,天河戰場底下的那個邪祟可不弱,那東西堪比近乎于道。”
“萬劍閣的人有老瘋子去救,咱們的目的應該是黃一,你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黃銅油燈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
陳黃皮終于被徹底說服了。
他握緊了拳頭。
半道,的確是壓在他頭頂的一座大山。
就是進入六陰神狀態,都不可能勝得了對方。
除非是像殺冥神子哪次一樣。
自己體內的種種能力,都以另一種方式出現,不然碰上就只有被壓著打的份。
“你應該早就同我說這些的。”
陳黃皮嘆了口氣:“我又不是信不過你,哪怕你就是真的騙我,我也頂多罵你幾句,何必要我一個人瞎猜。”
“這些話,我能跟老瘋子講嗎?”
“講不講都無所謂了,他已經看出來了。”
黃銅油燈突然急聲道:“等等,這老小子想要直接殺進去,本家,你離遠點,千萬別給你也卷進去了,還有,我先裝死了,沒事別叫我。”
它說裝死就裝死。
陳黃皮有些搞不懂,這天河戰場究竟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能讓黃銅油燈忌憚成這樣。
它現在披著黃一的皮。
按理說,應該沒什么能讓它擔心被看穿的才對。
適時,黃銅油燈又加上了一句。
“這里到處都是青銅油燈,我不裝死,有可能會被感知到,別跟我說話了,真會被發現的。”
聽到這話。
陳黃皮這才恍然大悟。
這時候,周圍的罡風已經近在眼前。
老瘋子冷漠的將手伸進了自己腦袋的缺口里。
劍鳴聲在他體內作響。
好似隨時都會拔劍出鞘一樣。
“老夫要殺進去了。”
老瘋子冷聲道:“黃皮侄兒,你要留在這天河戰場,還是老夫現在就送你回萬劍閣?”
“我要留下來。”
陳黃皮咬牙道:“聶叔叔,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走。”
“明白了。”
老瘋子知道陳黃皮要找金頂天燈。
而他確實也在未來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說金頂天燈會現身,那就只可能會是這一次。
因為錯過了,天河戰場的事便會徹地結束。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那寶船仙舟之中待著。”
老瘋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陳黃皮:“無需擔心老夫,那太墟的道主走不出那具棺材,老夫上一次與祂交手的時候便發現了。”
“只要不是祂,就是過去的盜主來了,老夫也能殺給你看。”
單對單,老瘋子不懼任何人。
更何況他本來就極為強大。
能被太歲教主當做死對頭的人,可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太歲教主,劍陣雙絕,兩個都想要。
而老瘋子劍道天才,追求的是劍道的極致,修到瘋魔的程度。
這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說不清走到后面,誰強誰弱。
這樣的老瘋子。
陳黃皮自然不會覺得他在吹牛,自然是相信他的話。
“聶叔叔,黃二說這罡風也是一層迭一層,你定要多加小心。”
“你也一樣。”
老瘋子對著陳黃皮吹了口氣。
下一秒,陳黃皮的身影便瞬間變得極為暗淡。
直至消失以后。
那戴在陳黃皮腦袋上的草帽飄落了下來。
老瘋子雙目之中爆發出銳利無比的劍光,一把將腦袋里的那把劍給拔了出來,另一只手則接住草帽,戴在了自己頭上。
“老夫第一次進那罡風里的時候,碰到的是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鬼玩意。”
“想來這一次應當也是一樣。”
老瘋子話音落地,手中古怪的長劍隨意一揮。
下一秒。
便有一個由劍組成的道果世界出現在他身后。
那個世界像是一座劍冢。
而劍冢的中心,則是一個巨大的熔爐。
那熔爐之中,有無盡的劍影涌現了出來。
若是陳黃皮還在。
他定然能看到,老瘋子的這座熔爐里,竟然不止一種劍道。
就連太歲教主的劍陣之道都在其中。
甚至連易輕舟劍鞘的劍道,也包含在內。
萬劍歸一,萬劍如一。
劍道走到極致,并非是只取其一。
老瘋子當年之所以被卡的死死的,就是因為他練劍瘋魔,想要將天下劍道盡皆投進熔爐之中,容納一切劍道。
這甚至就是陳黃皮的劍道立意。
所以,陳黃皮在舊州太歲教劍道改易,老瘋子當時也在,才會一點影響都沒有。
而這條路竟然在陳黃皮都沒有出世,都不知道劍道是什么的時候,老瘋子就已經嘗試在走了,他雖說沒有徹底走通,或者說這條路就根本走不通。
因為天下劍修眾多。
永遠都有新的劍道出現。
如何能夠走通?
這就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
但老瘋子的確以此達到了近乎于道的層次。
一道劍光貫徹天地。
老瘋子直接殺進了那灰煞罡風之中。
而另一邊。
陳黃皮站在寶船飛舟上,遠遠的就看到了那道可怖無比的劍光。
他瞪大了眼睛,莫名的感覺到自身的劍道好似又多了一些什么,又變得圓滿了許多。
“老瘋子是真厲害。”
“我感覺他可能比太歲叔叔還要強不少。”
這話說的確實沒錯。
太歲教主乃是雙道果,沒了劍道道果,自然是比老瘋子要差上一些。
但要是真讓太歲教主將兩個道果都融成一個。
那就不好說了。
這時,寶船飛舟上的仙人們的聲音響起。
“小心,灰煞罡風吹過來了。”
“不要吝嗇法力,全都灌輸進陣法里,否則要是被卷進去,就再也別想出來了!”
這寶船飛舟可和人間杜家搞出來的不一樣。
杜家的那飛舟是機械結構。
是沒有靈氣,硬生生一代人一代人嘔心瀝血搞出來的。
但天河戰場上不缺靈氣。
所以,陳黃皮便看到這寶船飛舟內部,其實就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小世界,一個個強大的仙人從洞府之中飛了出來,頭頂有無數星辰在閃爍。
那閃爍的星辰實際上就是陣法的一部分。
仙人們飛入那星辰里,便將自身的力量全都灌輸進去。
不過仙人雖多,但那些星辰卻更多。
怎么都不可能全都一一對應的上。
“你這人怎么回事?愣在這里作甚?速速進陣法之中!”
“啊?我?”
陳黃皮循聲看去。
便看到一個身穿紫色法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頭頂,這男子頭戴著一個紫金發冠,看著十分的威武霸氣,而且其氣息更是十分強大。
比陳黃皮都要強橫許多許多。
這是一位真仙極致。
陳黃皮有些迷糊,不過他眼下既然在這寶船飛舟之中,確實不能光看著。
“我現在就去陣法里。”
“等一等,你看著有些面生?你叫什么名字?來自哪一重天?”
哪一重天?
這四個字在陳黃皮腦海中炸開了。
老瘋子竟然把他送到了仙界的寶船飛舟之中。
而不是大乾仙朝的那些修士身邊。
這,這不是直接打入敵人中心了嗎?
“我叫黃皮子,我來自小……小赤天……”
“原來是小赤天的仙友。”
那穿著紫色法衣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語氣復雜的道:“我來自紫薇天,看在那小赤天之主的份上,就不計較你走神之事了。”
陳黃皮松了口氣,正要說謝。
可這來自紫薇天的修士卻話鋒一轉,冷冷道:“只是小赤天毀滅以后,其殘界早已無法容仙界之人生存,你這小赤天之人,又是從何而來?”
這黃皮子看著臉生倒不是什么大問題。
仙界的寶船飛舟上人來人往,他雖說在這里地位很高,但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但加上小赤天可就不好說了。
這人,恐怕問題很大。
而且偏偏是這時候突然出現。
呼的一聲。
一簇赤色如血的火焰在陳黃皮指尖燃起。
看著這火焰。
那紫薇天的中年男子面露錯愕:“你當真是來自小赤天?”
陳黃皮點點頭:“這位紫薇天的仙友,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當是中天紫薇大帝的后人吧?”
中年男子訝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
就是這寶船飛舟里的仙界眾人,其中不乏有和他相處許久的同伴,都只知道他來自紫薇天,卻不知他是紫薇大帝的后人。
陳黃皮遲疑道:“我曾經在沉睡之前隨界主去過紫薇天,那時紫薇大帝的幼子降生,雖說如今已經過去許多歲月,但你的樣子……”
沉睡,界主,又見過自己。
中年男子心中頓時有些明悟。
看來這叫黃皮子的真仙,確實是來自小赤天,只不過運氣極好,小赤天破碎以后他竟然沒有一起死去。
只不過聽說小赤天之主脾氣古怪。
小赤天內更是很少有仙人居住,基本上都是天人。
這黃皮子竟然能跟隨小赤天之主,看來其當年應該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想到這。
中年男子拱手道:“我姓姬。”
陳黃皮試探性的道:“姬忘憂?”
中年男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他故意只說了自己的姓氏,沒有點名自己的名字,就是為了再試探一下陳黃皮。
而陳黃皮直接道出。
便意味著,這人說的話應當都是真的。
“在這里他們都叫我忘憂道君。”
姬忘憂低聲道:“兄長不要對外聲張,我的名諱不能讓他人知曉。”
這人雖說修為不如自己。
但既然比自己年長,而且還見過自己小時候,有這層關系在,稱一聲兄長自然沒什么。
陳黃皮點點頭:“放心,愚兄不是喜歡多嘴的人,不過我初來天河戰場,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還望忘憂老弟提醒提醒我。”
“自無不可。”
姬忘憂莫名的看了一眼陳黃皮。
他能感覺的出來,這人肯定有什么秘密在什么。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不和自己相干,那對他而言便不是什么大事。
“走,速速進入陣法之中。”
姬忘憂帶著陳黃皮飛入那些星辰里。
其中位于中心,最大的那一顆星辰則是姬忘憂的位置,而陳黃皮則被他照顧了一下,放在了離他最近的另一顆。
“將法力灌輸進去就可以,其余的都交給愚弟。”
姬忘憂的聲音從星光之中傳來。
陳黃皮此刻盤坐在這星辰之中,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這究竟是陣法,還是貨真價實的一顆星辰。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此乃我仙界的諸天星斗大陣。”
赤邪的聲音在陳黃皮心頭響起,冷笑道:“陳黃皮,你這次真得謝謝我,要不是我將這些事告訴你,那紫薇大帝的后人就是不殺你,也肯定會把你給丟出這艘寶船飛舟。”
是的,陳黃皮是不可能知道仙界的事的。
他意識到自己上了敵人的船以后。
就立馬和肝廟中的赤邪溝通。
赤邪城府極深,而且還是曾經的小赤天之主,雖說陳黃皮總覺得它老謀深算卻又有種算不明白的意思,但有赤邪幫忙。
還真就把那姬忘憂給糊弄過去了。
而且這一次。
赤邪沒有對陳黃皮提出任何要求。
這讓陳黃皮都有些不適應了。
“赤邪,你的小赤天看樣子已經是炸了,你就是想回去,估計也沒地方供你待著了。”
陳黃皮感慨道:“以往你總是要以此挾制我,沒想到到頭來成了一場空。”
“小赤天毀了就毀了。”
赤邪的聲音很平靜:“但仙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為什么?你跟我待在大乾仙朝不好嗎?”
“那你為什么還要回十萬大山?”
赤邪反問道:“大乾仙朝這么好,你怎么不一直待在這?”
陳黃皮道:“因為我師父在十萬大山,這里不是我的家,我一直待在這里作甚?”
“仙界是本尊的家。”
赤邪冷冷道:“但本尊之所以一定要回去,卻不是為什么什么回家不回家,而是像你一樣,仙界也有本尊牽掛的人。”
他的妻子,和他同是火之精靈的那個妻子。
才是赤邪最在意的人。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
陳黃皮驚訝的道:“赤邪,沒想到你竟然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你的師父是誰?他也在仙界等你嗎?”
“什么師父不師父的?”
赤邪惱怒的道:“本尊乃是火之精靈,天生地養的存在,誰有這個資格做本尊的師父?”
“那你就是有個孩子?”
“小赤天的天人都算是本尊的孩子,你看本尊在意嗎?”
赤邪懶得和陳黃皮說自己的那些事。
它也不想讓陳黃皮知道。
“赤邪,你怎么不說話了?”
“赤邪?”
陳黃皮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么赤邪不理自己了。
他這人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如今黃銅油燈裝死,赤邪也不理會自己。
勾魂冊里就只有金角銀角和小陳陳。
陳黃皮現在肯定是不敢,當著仙界修士的面把小陳陳和金角銀角都放出來的。
一時間,他便感覺無比的孤單。
在老瘋子丹田世界里的那三年,雖說也很孤單,但晚上做夢的時候好歹能見到師父。
現在真沒人搭理他了,他反而有些受不了。
想到這,陳黃皮便一邊將精氣灌輸進這星辰之中,一邊琢磨起了這諸天星辰大陣。
正所謂一法通萬法通。
陳黃皮本就是天才,尤其是他還學會了太歲教的劍陣之法。
因此,他很快就弄明白了這諸天星辰大陣的路數。
不僅如此。
陳黃皮甚至還發現了如何通過這些星辰,和其他的仙界修士們交流。
“那些灰煞罡風好似在追逐我等。”
“我看到了大乾仙朝的幾艘寶船,不行,離得太近了,他們也發現了咱們。”
“不對,他們身后也有罡風,他們也是被趕過來的。”
“這灰煞罡風,莫不是要將我等一網打盡?”
“灰煞罡風又不是人,如何會做出這種事?”
“回仙界,速回仙界!”
而一個無奈的聲音響了起來:“恐怕回不去了,吾乃忘憂道君,所有人聽令,吾要動用星圖殺出一條路,將所有法力全都灌進陣法之中!”
隨著一陣奇異的波動在星辰之中浮現。
陳黃皮卻錯愕的發現,勾魂冊里的升仙令震動不止。
好似感應到了飛仙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