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老宅,大堂內燈火通明。
杜如歸沏了一壺茶。
茶很香,有平心靜氣的功效。
“老夫這茶如何?”
“還可以,就是沒喝飽。”
杜如歸又添了一杯,便說道:“先前老夫有錯在先,便給你賠個不是,還請道兄勿怪。”
陳黃皮擺擺手,說道:“杜老頭,你與我說的那個假地方,真有那么危險不成?”
“比老夫說的還要危險。”
杜如歸忌憚無比的道:“我杜家逐日追月,并非是從老夫這一代開始的,先輩們曾有言,天地異變以后,日月并非是真正的日月。”
陳黃皮點點頭。
這個他知道,這也是為什么他聽完杜如歸的話以后沒著急離開的原因。
“日月是活的。”
杜如歸咬牙切齒的道:“先輩們曾懷疑,那日月是某些大能的眼睛所化,一旦靠近,就會被其吞噬,而且日月之中,有著許多的釘子。”
“那釘子,釘住了日月的形狀。”
“時間久了,無論是修士還是神明,也就將其當做是真正的日月了。”
“等一下杜老頭。”
黃銅油燈疑惑的道:“你們杜家不是住在日月之上,若是如此,你們怎么活下來的?”
杜如歸道:“說與他人聽的而已,當不得真。”
杜家逐日追月,一輩子都住在飛舟之上。
他們可以離日月無限近,但是不可能真的住在上面。
“天上只有日月,而地上卻到處都是邪異。”
杜如歸嘆了口氣:“雖說天上更危險,但只要小心謹慎一些,倒是沒地上危險。”
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
日月可以當做是兩個極其恐怖的邪異。
只是這倆邪異不主動接觸,便不會被其吞噬。
反倒是人間的邪異,那是見人就吃,根本沒有任何道理能講。
陳黃皮點點頭,又道:“那陰極之地又在什么地方?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
“知道,但也不知道。”
杜如歸端起茶喝了一口,語氣復雜的道:“天地異變之前,古修們認為太陽落山的地方叫湯谷,湯谷中有扶桑神木,或者說通天建木。”
“而月亮落山的地方,則叫甘淵。”
“甘淵便是陰極之地。”
“當然,它還有個別名,叫做九道海。”
聽到九道海這個名字。
陳黃皮頓覺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聽過。
“本家,九道海,三重山,這是回大乾仙朝的路啊!”
黃銅油燈道:“你忘了,先前廣目上神想回大乾仙朝,它說過要躍過九道海,翻過三重山。”
經它這么已提醒,陳黃皮頓時想了起來。
“往北走。”
陳黃皮道:“師父的洞真就是殺向了北方,北方有大乾仙朝,那九道海一定也在北方。”
“是在北方,但九道海不在。”
“不止九道海,就連三重山也消失了。”
杜如歸苦笑著道:“天地異變以后,先祖不是沒想過回大乾仙朝,可哪還有回去的路,不然的話,我杜家也不至于要逐日追月。”
天地異變,靈氣消失。
杜家老祖不甘心看著修為一點點消失,然后化作邪異,便想著回到大乾仙朝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大乾仙朝沒了。
連帶著九道海,三重山也一并消失不見。
陳黃皮是知道其中原因的。
陳皇把大乾仙朝封印了,而且還和仙界開戰搶封印的資源。
等天地異變結束以后,大乾仙朝就會現世。
“還有五百多年。”
陳黃皮皺眉道:“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得想辦法找到九道海。”
“倒也不是沒辦法。”
杜如歸這時忽然開口道:“老夫追月之時,曾經發現天上的那個月亮,每隔十五天都會停頓那么一剎,老夫懷疑那對應的地方,應該就和九道海有關。”
陳黃皮眼前一亮:“那你能帶我過去嗎?”
“能,但現在不行。”
杜如歸耐心的解釋道:“先是時間對不上,再就是老夫得留在京城一段時間,看看那大康皇帝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這次回京不是探親,是有自己的目的。
大康皇帝自從慶歷四年春,請來了那尊神像以后,就憑空多了七竅鎮魂釘的手段。
那手段,就連杜家都聞所未聞。
成仙的秘密,杜家人不在意。
他們只想等到天地異變結束,然后想辦法回到大乾仙朝。
但日月不是好去處。
總得是要回到人間的。
陳黃皮急切的道:“你不去沒關系,那你告訴我怎么找那地方,我自己過去就是。”
杜如歸上下打量了一眼陳黃皮。
那眼神有些異樣。
陳黃皮看不懂,便問:“怎么,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
杜如歸說:“你的命貴不可言,老夫自然是巴不得掙你一個人情,只是你若是想自己去找不是不行,就是有些麻煩。”
“這樣吧,老夫寫個術道題目,你若是能解答出來,那老夫就告訴你如何去算到月亮停頓的那一剎,所對應人間的方位。”
“我當是什么,原來是要考我。”
陳黃皮大笑著道:“只可惜你小看了我,我從小飽讀經文,閱遍藥經,區區術道之題也能難得倒我?”
“那就好。”
杜如歸也沒覺得能難得住陳黃皮。
畢竟,貴不可言。
那可是比仙人還要尊貴的存在。
很快,杜如歸就在紙上寫了一個題目,是關于星辰運轉的。
然后,陳黃皮就沉默了。
“哈哈哈!”
陳黃皮釋懷的笑道:“其實我也沒有那么著急啦。”
“你盡管忙你的。”
“我最近都在京城,等你忙完了再叫我,咱們一起去找九道海。”
“嗯,就這樣。”
陳黃皮說著,忿怒一把將那張紙撕了個粉碎。
然后,他還覺得不解氣。
“火來!”
話音落地,憑空便有一道血色火焰冒了出來。
此火一出。
那飛舞的紙屑便瞬間被燒成了灰燼。
杜如歸仿佛沒看到似得,只顧著給陳黃皮添茶:“道兄,喝茶,喝茶。”
“對了道兄。”
杜如歸皺眉道:“老夫先前算出你為火屬,遭逢大難,自南向北而來,這人間莫非還有能傷到你的存在?”
“這……”
陳黃皮含糊的道:“自然是有的。”
杜如歸算的貴人,是他但也不是他。
他的命早就被師父給遮掩住了。
杜如歸算的出的貴人,實際上是他肝廟里的赤邪。
赤邪是火之精。
遭逢大難,被關在舊觀里把一身仙氣全都磨沒了,只能化作邪異,又被陳黃皮滅殺神魂,自然算得上是大難。
杜如歸見陳黃皮不愿多說,便道:“貴人雖逢大難,不過老夫卻算的出來,貴人之命如火如荼,雖一時落入低谷,卻已經有了否極泰來的趨勢。”
陳黃皮失笑搖頭。
赤邪都被自己煉進肝廟里了。
上哪否極泰來去。
“杜老頭,你這卜天神算雖然有點東西,但東西不多。”
陳黃皮認真的道:“只可惜我沒從師父那里學過卜算,不然的話,我定要好好教你卦有幾種算法。”
杜如歸挑眉道:“老夫的卜天神算,是先祖傳下的拜靈天真法,貴人的師父莫非有比這法更厲害的法門不成?”
“拜靈天?”
陳黃皮恍然大悟:“原來你的先祖是拜靈天的神棍。”
此話一出,杜如歸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大乾仙朝有三大教。
太歲教,截天教,拜靈教。
其中拜靈教又稱拜靈天。
彼此之間互相看攻擊,誰都瞧不上誰。
太歲教的只會到處賣太歲殺劍的仿制品。
截天教說是截天之運,實際上就是小偷小摸。
唯有拜靈天,算盡天機,胸有乾坤。
陳黃皮上來就一句神棍,而且先前還偷偷摸摸的潛入書房,這讓杜如歸腦海中的刻板映像立馬對了上來。
“貴人,你是截天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