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會怎樣?”
  “小女娃會變成金丹修為。”
  太易子趕忙道:“其他的就跟你剛進村的時候看到的別無二致,至于真界之中是何變化,老夫不曾踏入真界,自然不知。”
  真界和假界除了互為邪異以外。
  日夜也是截然相反的。
  太易子那邊天快要亮了,也就等同于陳黃皮這邊天要黑了。
  而他卻感覺到,那池子里的蟲豸好像要醒了。
  想到這。
  陳黃皮不由有種極為迫切的感覺。
  他趕緊對那小女娃道:“我給你三息時間考慮,你若是再不照做,休怪我下手無情!”
  那小女娃歪了歪腦袋。
  忽然笑了一下,說道:“你身上好香啊……”
  陳黃皮呵斥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真的很香。”
  小女娃向前踏出一步,神色貪婪的道:“難道你聞不到嗎?”
  “好香,好香……”
  “比所有的人都要香。”
  隨著那小女娃向前。
  陳黃皮也看到,在池子里的那個蟲豸更是向著自己所在的位置探了過來。
  如此近的距離。
  那蟲豸身上的絨毛,都被陳黃皮看的一清二楚。
  越是盯著那蟲豸看。
  陳黃皮就越覺得毛骨悚然。
  甚至于,連那小女娃湊到他面前,他都沒有去搭理。
  “哥哥,我們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
  陳黃皮后退數步,不停的搖頭。
  難不成以前追殺自己,要吃了自己的那些蟲豸里,就有它不成?
  否則,它怎會說出以前見過自己這種話。
  可當年追殺自己的那些蟲豸。
  不是都被師父給殺光了嗎。
  怎么會留下這一只在此?
  “黃皮子,你怎么了?”
  “我……”
  陳黃皮只感覺喉嚨都在發緊。
  想要說什么,卻根本說不出來。
  因為他太害怕了。
  太恐懼了。
  那蟲豸就是他的心魔。
  是天底下最克制他的事物。
  連帶著,陳黃皮心神瞬間失受,本來能夠駕馭太易子的心神也出現了紕漏。
  與法劍合二為一的太易子自然有所察覺。
  于是,立馬就跳了出來。
  “別怕!”
  太易子擋在陳黃皮面前,大聲的道:“有老夫在,不會讓這外邪傷到你,你現在就速速溝通那邪燈,讓它開啟陣法,將你拉回去。”
  “我……我……”
  陳黃皮六神無主的道:“那你呢,太易子,你跟我一起走嗎?”
  “傻孩子,天就要亮了。”
  太易子大聲的喊道:“天亮以后,這鬼東西就會變成那小女娃,它只有金丹修為,老夫想殺她易如反掌,你該考慮的是你,你處在真界之中。”
  “無論黑夜白天,你看到的都是這外邪的本質。”
  “它不是此界的生靈,因此奇詭無比。”
  “你得趕緊走,老夫替你擋住它。”
  “可是。”
  “別擔心,把那盞青銅油燈留給老夫,再在陣法里放個邪異,老夫屆時脫身后便去真界與你匯合。”
  “好,我聽你的……”
  陳黃皮將青銅油燈丟給了太易子,就在心里呼喚起了黃銅油燈。
  “黃二,快打開陣法。”
  黃銅油燈哪敢有半點猶豫。
  如今的情況無比危急,若是一個不小心,陳黃皮真有可能會死在那蟲豸的手中。
  因為陳黃皮就算本質是還未降世的黃天。
  可這黃天眼下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小修士。
  而那外邪就不一樣了。
  外邪就跟蛀蟲一樣,能夠咬穿陳黃皮的蛋殼,咬死陳黃皮更不在話下。
  這時。
  那小女娃卻瞬間出現在陳黃皮的面前。
  然后,兩只手便死死的抓住陳黃皮的手掌,張開嘴巴,猛地咬了下去。
  “啊!!!!”
  陳黃皮痛苦的慘叫一聲。
  他感覺自己的手掌好像被咬出了一個窟窿,自己的血肉都被吃的一干二凈,連自己的骨頭都被咬斷了。
  “大膽外邪!”
  太易子目眥欲裂,一劍斬向那小女娃。
  如今即將天亮。
  那小女娃身上的種種怪異能力,好似都在逐漸削弱。
  她被這一劍斬在身上。
  立馬就被打的倒飛了出去。
  噗通一聲。
  小女娃重重的跌落在地,周身的骨頭都折斷了。
  咔嚓……
  小女娃用力的將自己脫臼的下巴掰回去,然后大叫著道:“是它,是它!是它的氣息,我不會記錯的,它沒有死,它居然還活著。”
  隨著這小女娃的話音落地。
  真界之中。
  陳黃皮看到的這外邪的本質。
  也就是那只蟲豸,此刻發出了無比尖銳的刺耳叫聲。
  那聲音窸窸窣窣。
  好似有人在周遭呢喃。
  偏偏真界之中天就要黑了。
  陳黃皮只感覺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心亂了,以至于連邪眼都看不清事物。
  黑暗中,那蟲豸好像無處不在。
  陳黃皮死死的握住洞虛神劍。
  嘩啦啦。
  魔樹在他背后浮現,只有靠著那巨大結實的樹身,陳黃皮才感覺背后有那么些許的安全感。
  突然……
  陳黃皮渾身一震。
  滿頭黑發更是根根豎立了起來。
  “老夫在此,區區外邪也敢放肆?”
  太易子話音未落,人便已經出現在陳黃皮頭頂。
  在陳黃皮的頭頂。
  有一只極為巨大,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蟲豸張開了裂成八瓣的嘴巴,那嘴巴里滿是長滿了倒刺的吸盤,吸盤之中則是一只只蒼青色的眼睛。
  這外邪之蟲向著陳黃皮咬了下去。
  要將陳黃皮吞噬。
  只是,太易子來的太及時了。
  他手中的法劍在燃燒。
  在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刺目光輝。
  “人曰致圣,劍曰致吾!”
  “吾劍鋒銳無鑄!”
  “吾劍群魔辟易!”
  “吾劍百折不撓!”
  “故爾,吾觀吾劍如觀吾!”
  太易子得了那不能及時兌現的感悟,卻也不是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就好比,太易子這仙人境界雖然還在,但修為只剩化神。
  原本他哪怕燃盡自身。
  化神的修為在他手中,也只能爆發出堪比仙人一擊的力量。
  但現在,太易子燃盡自身爆發的力量,卻當真有他全盛時期的威能了。
  劍氣鋒銳,一往無前。
  而劍主則心念堅定,觀劍如觀己。
  劍是如此,劍主亦是如此。
  即便是那蟲豸。
  此刻都在這無比璀璨的一劍之下選擇了避讓,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那蟲豸再次鉆進了黑暗之中。
  “太易子,這是什么劍法?”
  陳黃皮有些向往的道:“你這一劍,我斬不出來,而且我看過兩次,卻并沒有學會。”
  太易子渾身都在散發著炙熱的光亮。
  他大笑道:“此劍非是太歲教之法,乃是老夫自創的法門,說是法門,實則卻只是一個意頭,既沒有修煉的訣竅,也沒有真元運轉之路線。”
  “若真要領會,那便是一句話。”
  “什么話?”
  “吾觀吾劍如觀吾!”
  這時,陳黃皮周遭的空間也泛起了漣漪。
  “本家,陣法要開了!”
  轟隆隆……
  整個祠堂之中的空間都在不停的震動。
  地動山搖。
  陳黃皮身子都在隨著周遭晃動。
  黃銅油燈大叫道:“有東西在阻攔陣法之力。”
  “讓老夫來!”
  太易子深吸一口氣,眼中冒出熊熊烈火。
  那是真火。
  火焰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
  甚至,他那無垢仙體的毛孔之中,都有火焰在往外滲透。
  這火非是真火,而是性命之火。
  太易子已經沒法借著陳黃皮的視角去查看那蟲豸藏在何處了。
  此刻,他完完全全是在靠著自己這數萬年來,斬妖除魔的經驗在判斷。
  但僅僅如此還不夠。
  太易子對著心口猛地拍了下去。
  噗嗤一聲。
  太易子噴出一口紅中帶金的鮮血。
  那鮮血散發著奇異的香味。
  更有種超然萬物,似虛似實的氣息蔓延開來。
  “太歲借法!”
  太易子須發皆張,周身好似有狂風呼嘯一般。
  將他身上穿著道袍吹拂的獵獵作響。
  轟隆隆!!!
  恍惚之間。
  陳黃皮在太易子的身上,依稀看到了師父的三分風采。
  他記得,當年自己被那些蟲豸追殺的時候。
  師父就是這般護在自己身前的。
  只是,太易子沒有師父那般強大,說的話也和師父那時說的不同。
  “吾劍比之日月!”
  太易子手中的法劍猛地爆開,如同一個太陽一樣,將陳黃皮周身的黑暗全都驅散。
  而這時候,陳黃皮才看到。
  那只蟲豸不知何時,已經將自己周遭的空間全都死死束縛住。
  “有不邪者吾擊之!”
  此話一出。
  陳黃皮就眼中便只剩下了炙熱無比的光亮。
  以及一把布滿裂紋的劍。
  那把劍在不停的破碎。
  而束縛住自己周遭空間的蟲豸,則被那破碎的劍光生生切開了一個個口子。
  那蟲豸發出哀鳴。
  再也無法束縛住周遭的空間。
  陳黃皮只感覺那陣法之力再也沒有了阻塞,立馬就要將自己拉回陣法之中。
  可就在這時。
  那太易子僅剩的一只手,卻死死的抓住了陳黃皮的肩膀。
  而他的另一只從小臂處斷裂的右手,此刻卻長出了骨頭,長出了血肉。
  那只手,死死的握住那盞青銅油燈。
  “太易子,你要做什么。”
  太易子看向陳黃皮,灑脫的道:“老夫有件事沒告訴你,這青銅油燈除了能讓人跳到真界以外,還能讓真界和假界之中的存在彼此互換。”
  “黃皮子,真界太危險了。”
  “你一走,老夫就再也看不到那外邪,也就沒法再護持你。”
  “不過,就算看得到,老夫也已經燃盡了。”
  “老夫被困了一萬多年,始終不曾踏足真界,你可得把這機會讓給老夫。”
  說罷,太易子大笑著,拿著陳黃皮的那盞青銅油燈灌輸自己僅存的力量。
  那青銅油燈發出幽暗的光亮。
  陳黃皮瞬間便感覺周遭的環境完全不一樣了。
  沒有了無盡的黑暗。
  也沒有了那蟲豸,有的只是一個金丹期的小女娃。
  并且,陣法的力量也在將自己拉扯回去。
  “帶上這個,帶上這個。”
  太易子將青銅油燈塞進了陳黃皮的懷中。
  他還想說些什么,可身后忽然出現了一只裂開八瓣的猙獰蟲口。
  那蟲口張開,往前延伸,將太易子從腳起,至其右手小臂處猛地咔嚓一聲撕咬下去。
  陳黃皮被陣法之力拉了回去。
  他低著頭,聽不到一旁黃銅油燈和索命鬼的聲音。
  他只是看著手中的青銅油燈。
  太易子的那只斷手,如同最開始那樣,死死的抓著這盞青銅油燈。
  “陳黃皮,你身上怎么又冒那花鳥魚蟲一樣的文字了,你又入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