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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盡量遠離，不去看也不去想。
他還是感覺一股冰冷的力量，從腳后跟開始朝著后腦勺蔓延，令人渾身顫栗。
——恐懼！
這種情緒正在不斷侵襲他。
理論上來說，這道心靈秘法本質上是借助心力跨越距離，聯絡上想要聯系的人，也能借此俯瞰人間。
居于陋室，可觀天下事。
心力本就是一種唯心而又神奇的力量，它能做到很多法脈傳承，無法做到的事！
但王煜在心靈道的境界還是不夠，而冰獄界又存在源頭級別的古魔，他一出現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美嬌娘。
被封印的欲仙欲死的古魔殺如何能忍的住，哪怕沒有神魂，肉身本能也在試圖逃離封印地。
心靈是極佳的載體，既強大又脆弱。
它會因為一朝頓悟，變得無比強大，也會因信念崩塌，瞬間跌落低谷，與個人意志息息相關。
修起來困難，崩塌卻非常簡單。
這也是心靈道一直不入大流的主要原因，強則強矣，若是心靈存在破綻，剎那可毀！
傳承斷絕亦有這部分原因。
借助游仙夢神秘法，王煜被動的感知到了殺的那顆魔心，哪怕距離很遠，在這處心力交互形成的特殊環境中。
呆的越久，越容易被同化。
也算是初步感受到古魔傳承的魔染之力了，兩者本質是差不多的，只能用恐怖如斯來形容。
“我呆不了太久。”
心中冒出這個念頭，王煜強忍著回頭的欲望，繼續發散心力。
終于……
一顆如繁星般閃爍的羸弱殺心，出現在他的心力感應中，意志一蕩迅速與其連接，兩顆心貼近的瞬間。
作為第三者的古魔殺心，順其自然被排斥出去了，只有本能的祂，自是沒辦法用出心力秘法。
環境再變。
王煜意識朦朧一瞬，竟出現在自身心湖之中，天穹一半漆黑一半血紅，兩顆樹栽種在兩邊的小島上。
樹下各自有一方石臺，修羅殺心凝結的如血紅琉璃般的巨大心臟，便在石臺上輕輕跳動。
漆黑的這邊，是王煜的。
血紅的那邊，自是屬于金妙善。
“以前倒是不曾察覺，我的心湖什么時候變成黑色的了……”
心靈無法說謊，這豈不是說他的心是黑的？
腹誹間。
復又打量了一番兩顆修羅殺心。
他的這顆無垢無塵，散發著璀璨金紅之光，帶著十分純粹的殺意和略顯孱弱的戰意，完全受他掌控。
金妙善的那顆……混濁、畸形。
散發著腥臭味撲鼻的血霧，上面一道佛門法印十分黯淡，一把通體血紅銘刻著修羅圖案的四尺長劍懸浮在殺心之上。
惡念叢生！
那些異常，絕大多數都來自這柄劍。
環顧一圈，王煜眉頭皺的更緊。
金妙善呢？
她的心湖，她自己卻不在？！！
走到兩處心湖的交界處，王煜停頓片刻，朝自家修羅殺心招了招手，這顆如琉璃般璀璨的心臟迅速沒入他體內。
白發轉紅，一頭血色長發飄揚。
眉心多出玄奧修羅紋，面容有少許改變，如刀削斧鑿般更具棱角，眼眸更是生出幾分邪意。
殺意化霧繚繞周身，如同飄帶般將王煜襯托的如神似魔，這其實是一種防護手段，金妙善神智不清。
少不得要做一場。
心靈交鋒，比拼的便是心靈手段了，直覺告訴他，那柄修羅神劍會很麻煩，這才主動納殺心入體。
準備周全后，一步踏出。
“嗡——”
奇特的波動傳來，那柄化神靈寶果真殺了過來，剎那便跨越半個心湖的面積，王煜神色凝重。
下意識伸手朝前斬去，早年在血淵血殺碑中領悟的心力技巧，此時發揮了作用，那些殺意血霧，未嘗不是心靈力量的體現。
只要個人意志認同，便都是他在心之一道上的力量。
殺意劍！
血霧繚繞間，迅速凝聚成一把長劍，與修羅神劍的心靈投影狠狠碰撞在一起，僵持瞬間便被斬斷。
王煜雙手交叉護持身前，卻見那神劍猥瑣之極，竟然直接斜著捅下，穿透了他的腹部，又從側腰直接帶出。
他的心靈化身，被割開了一半。
雖未有血液涌出，但卻像一張被劃爛的破布般，開始溢出星星點點的靈光。
他心念一動，傷口瞬間復原。
但那股劇痛卻像跗骨之蛆般，怎么也消弭不了。
“是修羅神劍的效果？”
感覺情況不妙，王煜自不會舍己為人，金妙善這是第二次出問題了，他能救一時，救不了一世。
既然力有不逮，那退出便是。
這方面，他從未有過任何心理負擔，對手是化神靈寶的心靈投影，他不是對手很正常，世上多的是他不敵的存在。
盡力而為，無愧于心便是。
眼見神劍繼續斬來，王煜從心的退了一步，返回自身心湖天地中，那神劍果然停在邊緣位置。
未曾逾越界限一步。
“時也命也。”
感慨一聲，王煜便準備撤退。
能冒著被古魔強上的風險嘗試，他也算是盡力了，若是用正統修煉等級來置換心靈境界，他這第三境也就相當于結丹期而已。
修羅神劍卻是實打實的五階靈寶，哪怕是心靈投影，但靈寶本身就具備心靈道的特質，不是對手很正常。
“這次……我救不了你。”
念頭轉動，王煜剛剛結出取消游仙夢神秘法的靈印，倏然生出變故。
屬于金妙善的血色心湖陡然沸騰。
一道近乎赤身裸體，只穿著一套血色薄紗的胴體從中浮出，腦后一道金燦燦散發著佛光的圓環大放光明。
“金妙善！”
王煜眼睛瞪的渾圓，他屬實沒想到此女的天賦竟應在佛門心法上，那道佛環必然是修煉般若心經有成的結果。
遠勝于他！！！
按理來說這種程度，應該不懼這殺意侵蝕才對，那種獨屬于心靈道的威勢，已然勝過他一截。
這還幫個錘子，不如讓對方來幫他。
黑琉誤我！此女失控，定然藏著更深的秘密，心力催動間，王煜愕然發現游仙夢神秘法……失效了。
再抬頭時，兩處心湖竟開始交融。
眼眸緊閉，渾身散發著神圣氣息的金妙善，伸手握住了修羅神劍，剎那便化身修羅佛女，朝他俯沖而來。
“——當！！！”
劍與拳交擊。
卻是發出金屬碰撞的刺耳之聲，兩人距離不過半臂，他能清晰的看到金妙善那張絕美的臉蛋。
修長的睫毛在不斷顫抖，還在抗爭。
“醒來！”
王煜一聲暴喝，嘴上有情有義，實則毫不留情的一腳將其踹飛，修羅殺拳的奧義在心間閃過。
心力爆發。
修羅法身瞬間具現，無數血紅拳印轟出，將金妙善的心湖炸的血浪翻滾，人也沉入底部，不見其蹤。
再度催動游仙夢神秘法，發現還是沒有反應后，王煜心中已經生出幾分真正的殺意。
不僅是針對金妙善的，還有……黑琉！
自從凝聚元嬰后，他的謹慎性格不改，但和過去相比，張狂了太多，不僅在考慮掙脫冰獄界牢籠之事。
還試圖從正魔大戰中攫取利益。
以供養元嬰期修煉的資源需求，足以用狂妄來形容，按照他以前的處事態度，應是能避則避。
等修為有成，再回來討個交代。
力量讓人迷失本心，幡然醒悟后，金妙善再度從血海中沖出，朝他揮劍斬來。
妖貓族地。
黑琉和她父親正站在王煜閉關的山腳之處，前者盯著石門，后者盯著地底。
他能感覺到，地底深處有無盡雷霆正在匯聚，已然觸摸到四階的邊緣，王煜雖然沒跟他說。
但二尾影貓清楚的知道，那是王煜煉制的僵尸，還是相當少見、強橫的異種雷尸。
在他的地盤，沒有事情能瞞過他。
父女倆站在一起，看似親近，實則有了一層深深的隔閡。
其帶著怒意，又不得不低聲道：“黑琉，做這件事之前你應該跟為父商量的，王丹師不能出事！”
結丹后期的黑琉卻是晃蕩了一下脖間的鈴鐺，竟跨過了四階才能化形的限制，伸展著小蠻腰化作一黑發少女。
鈴鐺是一件給妖族準備的法寶，能提前讓三階妖族化成人形，罕見之至，功效又非常特殊，除了兩大商會組織，霸主宗門內都沒有。
“父親，這是為了女兒的未來，母親若是知曉，也會同意的。”
“你放屁！你根本不知道王丹師對妖族來說意味著什么，你若是執意如此，休怪為父不講血脈之情。”
二尾影貓更憤怒了，他雖是妖類，卻也知恩圖報，若非王煜的存在，妖貓一族又豈能在這二十多年中得到這么多的好處。
實在沒想到，多年不見的乖女兒，一回來就造下這么大的禍端，他如何跟天鵬族交代？如何跟圣主交代？
還有雷瑤……這是將妖貓一族的信譽徹底踩入谷底，他又豈能不怒。
“你到底對王丹師做了什么？！！”
黑琉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卻是答非所問。
“金滿樓這一代共有四個繼承候選：金妙善、金鱗、金池玄、金萱萱。”
“金妙善自從被殺意侵蝕后，女兒便知曉她的經商才能尚可，修行天賦不足，偏偏又覬覦非常危險的古魔傳承，遲早會被反噬。”
“我被您送給金妙善，天然便綁在一起，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族人，都得尋找更合適的靠山，金鱗少爺看中了女兒的美貌。”
越說，其父表情就越驚愕。
如果說之前是憤怒和不解，現在卻是一桶冰水將他的怒火徹底澆滅，轉而生出惶恐不安的情緒。
“你…你……竟然參與到金滿樓的繼承者之爭中，你……簡直被豬油蒙了心，那是你能參與的角逐嗎？害人害已……害人害已啊！”
黑琉不以為意的笑了。
“您能給我提供什么？凝嬰靈物只有金滿樓這種富甲天下的組織，能有空余的拿得出來。”
“——愚蠢！”
二尾影貓將人欲大法甩進黑琉懷里，又取出一枚靈丹，正是一枚中品化嬰丹，乃是王煜手中多余的一顆。
他自己用了一顆上品，余下三顆，換寶會用了一顆，一顆預定給了雪玉，還有一顆近期交易給了黑兄。
他在妖貓族地居住了這么長時間，黑兄身為元嬰中期修士，基本滿足了他所有條件，前段時間又提起女兒。
王煜便猜到他的心思，便提出用三套煉制元嬰修為靈丹的材料來換，算是一份回報，順道也方便幫他與妖族高層周旋。
只要物有所值，王煜是不太在乎其附加價值的，有錢的時候他其實很大方，并非一毛不拔之輩。
利益交換和少許贈予，也能讓他們的關系更加穩定，亦是一種心計的體現。
當然。
遇到貪婪成性，心懷惡意者，這一套就不管用了。
黑琉愣愣的看著那枚化嬰丹。
“這…是給我準備的？”
“不然，為父還有其他子嗣不成？！”
“本來便打算招你回來，通過人欲法純化血脈，提升到極限后再順勢而為，以這枚化嬰丹之力助你凝嬰，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黑琉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無比蒼白。
“我以為你把我交給金妙善，是賣……賣了出去。”
氣氛瞬間沉默。
二尾影貓無奈嘆息，繼續道：“快說，怎樣救王丹師。”
“我不知道。”
見父親又有發火的架勢，黑琉連忙道。
“此人真名王煜，早年便得罪了金鱗，甚至金滿樓也對他惡意滿滿，圣宗的雙卓之爭結束后，便有對他動手的心思。”
“妖王宴結束后，隨著消息傳開，金滿樓的人確認了王煜的身份，金鱗便讓女兒送來一門秘法。”
“這門秘法能破壞金妙善的心靈涅槃……讓她永遠無法出關，王煜被動卷入其中，又被金滿樓高層厭惡，女兒便答應了。”
一番解釋，二尾影貓總算明白了她的動機，不僅僅是相信金鱗的承諾，更是信任金滿樓的信譽。
對于王煜這種，曾經重創過商會根本信譽的人，之前有圣宗三族庇護，事后挽救也及時，暫時便推遲了報復。
而雙卓之爭結束后，王煜與三族幾乎決裂，只與庾氏還有幾分香火情，報復自然而來。
若非被九邪劍君追殺，隱姓埋名了一陣子，金滿樓的老祖級人物，定也不會放過王煜。
這是舊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