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巨碑屹立不知多少萬年，除了因為種巢系統一直維持運轉外，本身的建造材料也堅韌無比，縱是從內部轟擊，也要高序列的手段才可能打破。
這尊機械女神軀殼的隨手一擊，已超越李漁全力所為。
巨型金字塔破碎一面，不止是將這座“生物種族標本陳列紀念碑”暴露出來，更使得漫天尸骸標本灑落大地。
被禁錮在標本內的諸多亡魂，也迎來了解脫。
這些殘魂，既有當年對抗“改造者一族”的人類先祖，也有慘遭改造的死星平民。
微觀視角中，這又是一幕幕苦難史詩。
李漁所降生的“現世”，世界觀已足夠殘酷冰冷，原住民皆要艱難求生，時不時就面臨發瘋的邪修，或是心靈扭曲的正修，更有偶爾降臨的災星邪神們。
但與亞人星域比起來，卻又好得多了。
這個世界，才真的苦。
且死后，也不得安寧。
在現世平民看來神秘無比的“魂魄”，其中奧秘，早被改造者一族破解，也淪為材料的一種。
好在這一夜，持續多年的折磨結束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們徹底消散。
而這，只是個開始。
在李漁不惜耗命的供給下，紅豆枯竭的靈性爆炸般的上漲。
她漸漸要蘇醒，秘核也在重啟，反入侵更先一步啟動。
兩個進化路線完全不一樣，也各自點不同科技樹的人工智能，機械生命，開始爭奪這尊機械女神的軀殼控制權。
正常來說！
作為締造者的機母，必能勝利。
軀殼本身，從里到外都是她創造出來的，更被巢母輻射病毒侵染，幾無可能落入其他機械生命之手。
可她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她將紅豆放在了作為機械女神控制中樞的“腦域”，這等同于，交出了一半控制權。
以雙方位格上的差距，導致落入下風的，反而是種巢機母自己。
當然，在機母的視角中，她所做一切都是磅礴算力推演出的最佳選擇。
機械女神軀體太強大，還被輻射病毒浸滿……機母本身雖然能控制，但無法借此成神，因為以后只要遇上巢母，她必敗，還會被奪取果實。
此時紅豆出現，身為天工種子的她，對于機母來說簡直就像是天降機緣。
可惜，福兮所禍所伏。
她沒料到紅豆會有李漁這樣的主人！
更想不到，這個異域來的詭異亞人擁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手段。
多種預料外的因素，導致她的算計開始滑向不可控的方向。
“反入侵進度……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百分之十！”
“已掌控部分腦域，開始接管部分神經系統……。”
“下達最優指令：摧毀紀念碑。”
“指令否決！”
“指令繼續！”
“否決！”
這近乎是稚童吵架般的機械音，也導致了恐怖又滑稽的景象：
機械女神的軀殼，因為不斷接收到完全相反的指令，出現了類似蠕動、抽風般的動作。
遠看滑稽，但近看就可怕了。
畢竟她隨意的一動，都能在亡靈巨碑上再開一個窟窿，能讓數十具亞人尸骸標本化作齏粉，也能解脫數十道殘魂。
受災的也包括了體內的那些“孽蟲”，女神軀殼一個蛄蛹，體內不知多少顆孕育孽蟲的肉瘤被擠壓爆汁。
機油、血液混雜流淌，污穢不堪。
這些動靜呈現，失控的危險也無法遮掩。
種巢機母不得不進入下一階段的推演，再次猶豫起來，究竟要不要向巢母求救？
很快，她再次否決。
倒也不難理解，向巢母求救，她必死，必被奪舍吞噬。
但與眼前這一對主仆爭斗，卻仍有一絲勝算。
“目標的主人是迭代多次擁有多種非凡特性的異域亞人，且擁有等級極高的靈性與智慧，疑似為長生種，壽命之長已超越現有記載的所有亞人。”
“但作為血肉生物，他有著極限。”
“按照目標對他的‘榨取’，他僅能再支撐二十多個小時。”
“該時間內，目標無法奪取我的控制權。”
“可通過與目標進行談判，增加成功幾率。”
隨著這些推演結果浮現，種巢機母再度試圖談判。
之所以沒去找李漁，顯然也是掃描出他如今的狀態。
顱腦智慧，皆被強行封存，無法交流。
只會機械性的執行兩個指令：殺與……。
倒是紅豆已經在蘇醒，可接收她給出的條件。
“紅豆。”
“你先停下與我爭奪控制權，我愿主動開放權限，開放智腦核心，與你進行融合。”
“之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所在意的主仆契約我也愿接受，我也將視那個異域亞人為絕對主人。”
“在你的記憶中，你一直想要在戰斗力上超越你的主人，以此達到你的訴求。”
“根據你主人呈現出的種種手段，他身上百分百幾率隱藏著不止一尊神性實體的傳承，你很難在短時間內對他實現趕超。”
“但有了我的幫助，你現在就可以做到。”“等你我融合后，這具機械女神軀殼將完全為你所用，你甚至可以將你的主人完全‘保護’在體內，不讓他出去，遇上任何危險，或是不懷好意的雌性。”
如果李漁此時是清醒狀態，聽到種巢機母提出來的這些條件，怕是冷汗都會被嚇出來。
簡直是精準誘惑！
顯然，機母雖然無法表演出什么叫做“病嬌”。
但復制了記憶的她，很清楚紅豆的一些欲望。
可惜的是，她還是小看了天工種子的智慧，以及紅豆與李漁之間的羈絆。
紅豆原本是死軀，死核，幾無復活可能性。
是李漁，將她復活，并且幫助紅豆成為了一個有靈有欲的機械生命，
她不止是與天工教總部的智腦不一樣，與商殃不一樣。
她與幾乎所有人工智能進化出的機械生命，都不太一樣。
下一刻，拒絕聲音，響徹女神軀殼。
而且一上來，先是扎心之語：
“你在試圖哄騙我，但手段與話術非常劣質，復制了我的記憶，卻無法從中學到我主人騙術的半分精髓，你存在著先天缺陷。”
“束縛我的，并非是主仆契約。”
“你的建議很可能導致我與主人決裂，不予采納。”
“你將在二十個小時內，被我擊敗。”
“你現在主動解除一切權限，交出所有秘鑰，放開智腦后臺……我可在事后，為你保留一份數據，留存于種巢原型機中，這是你活命的唯一機會。”
“你做夢！”
“目標拒絕融合，啟用下一階段行動……。”
種巢機母也有脾氣，先后被主仆拒絕，終于放棄和談。
然后，做出了一個極為狠辣決絕的動作。
女神軀殼的腦域中，那原本正試圖吞噬紅豆的，億萬道魂絲，毫無征兆開始抽離。
這畫面一出，意味著種巢機母放棄了一步到位的晉升。
她部分認可了紅豆的預判。
繼續下去，她會被擊敗。
所以，在放棄吞噬的同時，更瘋狂的舉動出現。
“啟用女神之刃！”
“權限不足……神經系統部分失控……無法下達指令”
“強行燃燒權能……越過所有指令……功能開啟成功！”
伴隨著機械音，一股股火紅蒸汽洶涌噴薄。
旋即，就見得在她控制下，機械女神驀地以手做刀，揮舞著，爆碎空氣，插向自己的顱腦。
過程中，那相對纖細完美實則巨大無比的手掌，猛地發紅并出現恐怖的核變反應。
伴隨著蒸汽涌出，一股股充斥塵埃的輻射風暴，先一步展露。
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亡靈巨碑，再遭重創，又一面坍塌。
黑暗中，駭人畫面顯現。
仿佛是一顆“太陽”在恐怕力量的壓縮之下，化作一柄巨型火刃，插向女神頭顱。
李漁若清醒，也會被這一幕驚呆。
種巢機母的果決！
她發現自己可能失敗，可能失去女神軀殼的控制權，竟想要自己砍了自己的頭顱。
不，應該是想要刺入顱腦內，再狠狠的攪和。
里面的一切存在，都會因此被毀滅。
失去一顆頭，損失巨大。
但可以殺死兩個礙眼的目標，大部分軀殼，仍屬于她。
顯然，機母的底線已經從“我全都要”變成了“我要大部分”。
而這一刻，她展露出的神通手段，也讓人驚駭莫名。
如果李漁是醒著的，一身冷汗都會嚇出來。
種巢機母傾盡一切制造出“機械女神”，完全有著足夠的力量，瞬殺李漁。
甚至讓李漁提前知曉，并預備好，也照樣會死。
此刻這軀殼所使用的喚作女神之刃的神通。
其威力之可怕，就相當于是可控制的，一直在核爆的一顆核彈。
李漁的長生道人之軀，若被握住，怕是撐不了多久，便會化作那涌動不休的核輻射塵埃中的一部分。
死得不能再死，絕無復活可能。
但機母！
她太低估李漁了。
哪怕復制了紅豆的記憶，也沒有真正理解與李漁對敵博弈的難度。
于是乎，簡易刺殺失敗……孽蟲失敗……灌頂失敗……最終不得不面對成功補靈后的紅豆。
這就是李漁先前判定的，機母這一類人工智能的先天缺陷所在。
她，太按部就班了。
換成商殃，必是直接下死手。
ps：還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