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壽頭女拜入匡山杏林一脈事了,季明便在籌算下一步請白鶴童子一事。
他先是往黃庭宮白虎堂玄玄鶴翁那里去信一封,這位將成陽神的前輩可是延壽宮中神將,也是白鶴童子的心腹愛將,面見白鶴童子尚需對方引見。
說起來,本來在廣元水府探寶之時,他還想找個借口,讓元刃師太在探寶后,將自己引薦給鶴翁面前,留個下印象,好于日后多加接觸。
不過沒想到水府一行,其中波折甚多,雖如愿謀得兩極金磁石母,又將飆輪神車等物潛藏,但是對于黃庭宮而言,自己怕是已在懷疑的名單上。
如果這封信件沒有回音,季明就得開壇作法,看看能不能得到白鶴童子的回應。
對于這個法子,季明心中實在沒底。
在他看來,賀宴之前,白鶴童子必是受到老星君的“遷怒”,也定然知道是因他緣故,許是這“遷怒”雷聲大雨點小,這才沒有找上他。
但如果季明開壇作法,主動燒符傳念于天,來嘗試聯系那位白鶴童子,對方也不大可能會給好臉色,所以玄玄鶴翁這個中間人極其重要。
季明等了數周時間,一邊關注著黎嶺旱區的情況,一邊等待著鶴翁的回信。
黎嶺中的情況可謂是觸目驚心,天幕昏黃,云翳片無,唯熱風卷地,炙烤莽荒,白骨露野,盡管他已經給予嶺中一線生機,使蠻寨可以舉寨遷徙谷禾州安置,可愿意遷徙的蠻寨仍然只占少部分。
法旨既下,便難挽回,也不可挽回。
所謂君無戲言,可能季明這等正道真人,天宮上吏,更是無法朝令夕改,況且一旦改了,鶴觀的心氣便敗,他這多年威望也將一朝盡喪。
最壞的結果,早在法旨下達之前,便已在預料之中,也在接受之中。
斗法,尤其是同伏背公這等旁門胎靈五境斗法,或許還得加上其道侶愛妻浣紗娘娘,這就是兩位五境,所以更容不得半點的脈脈溫情。
天道不仁,蒼生螻蟻,正顯此處.
而黎嶺這等化外之地,更是不受蒼天眷愛,生靈比螻蟻還輕賤幾分,否則季明這道法旨尚需斟酌。
就在外界物議沸騰,天南群妖,及其旁門散流之眾,共論季明殘民罪狀之時,壽頭姑和鶴翁的信簡,幾乎一前一后的抵達雁虛山漱石洞。
信簡中,鶴翁沒有拒了他的請托,愿意幫他同白鶴童子遞上話語。
同時鶴翁在信中,也言明兩點。
其一是希望他早降甘霖,莫因一人之利害而降罪于一地生民,即便蠻民不受教化,處于化外之地,殺之無有劫難加身,可至此人心向背,焉知來日禍福。
其二便是請他幫忙,算出幾個潛匿窮荒海外的妖人。
“看來我這處的事情,天南海北有許多人關注著。”
季明心道。
他將信簡一翻,這背面刻著三個名諱,就是鶴翁托他推算的妖人,他心知玄玄鶴翁,或者黃庭宮是借此衡量的在術數一道上的功力而已。
利用推算之能來收取離斷鉤玉一事,季明沒有掩蓋,也沒有讓太平山掩蓋。
若尚在一二境時,他定會小心翼翼掩藏此能,作為底牌殺招,可如今已是金丹四境,大大方方的展露出來,更具有威懾力,特別是在當下的時刻。
因不久將謁見白鶴童子,不對,到時候該稱白鶴老祖,季明叫來壽頭女,叮囑了一下需要注意的細節。
壽頭女剛從匡山回來,她的道籍已經轉入匡山杏林一脈,百草子代師收徒的儀式已經完成,好在百草子師傅已經亡故,山上只有個百草子的老母在主持大事,不然她還得在匡山折騰許多。
在被授《長春真功》之后,因和靈虛子的約定,她又立刻趕了回來。
本來照靈虛子私下透露的一些意思,壽頭女以為自己去往匡山后,除了修行之外,須得兼顧著監察百草子的情況,防范此人禍心暗藏,再施毒計。
只是這個提前的約定,一直讓她百思不解。
她也沒細想其中,鑒于靈虛子的推算之法,壽頭女早已敬若神明一般,在她看來,靈虛子遲早是仙神之流,何必探究其中深意,照做便是。
“謁見白鶴童子!”
壽頭女饒是已認定順從靈虛子的安排,可乍一聽到自己將要去見白鶴童子,還是被震得頭腦發暈。
這白鶴童子是誰?那是三命老星君的嫡傳弟子,更是被稱為「蒼天三色神鳥」中素鳥的第一位古嗣,從來沒有災劫加身,號為福德仙禽。
她曾聽師傅裴仙說過,白鶴童子上古之時便常居于瀛洲瓊臺,在上蒼的身前朝夕侍奉,有宣旨遞信之職,真乃簡在天心,萬不能惹。
“茲事體大,道兄慎重,萬一那白鶴不喜我這性子,反而不美。”
“什么道兄,太平山和杏林一脈淵源深遠,你可改稱師兄了。”季明臉色一板,糾正了稱呼,又道:“放心,白鶴老祖就是個頑童的性子,我料定此事十之八九能成。
屆時你便有入天曹,而列仙班之機,一步登天,絕非妄想。”
“道兄.師兄。”
壽頭女輕喚一聲,只覺莫名親近。
這么一打岔,略沖淡了些心中震撼之情,她遲疑的道:“我這玉枕穹隆,皓發如鶴的寶相,當真能夠得到白鶴老祖的青睞眷顧嗎?”
“到時自見分曉。”
說完這話,二人又談了些匡山中的情況。
那山上成片的功德杏林著實給壽頭女不小的震撼,還有醫道秘煉之物歸元針,能取修士道臟本元,她在海外有所耳聞,倒沒真正見過。
說到這里,季明神色嚴肅的讓壽頭女注意一位旁門老祖——哭麻子。
他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當年在千花洞中,可是見識過黃躁子施展《元參木須神法》,化吸他人真炁的的厲害,也從哭麻老祖處學得此法皮毛。
不過因從妖尸戎華口中得知此神法乃是老祖所創《萬化歸元魔藏》的刪改版,便也斷了參透了解此法的念頭,那時就擔心一旦參修,第二元神會被埋下某種克制手段,這手段在旁門之中并不新鮮。
他之所以提醒壽頭女,就是因為《萬化歸元魔藏》除了化吸他人真炁外,還可奪他人道臟本元。
這與歸元針有異曲同工之妙,再加上老祖同百草子有舊,其中可疑之處實在不少,可惜哭麻老祖外粗內細,已遮掩了二者其中過往的聯系,季明絲毫推算不得。
要不是蚩神子已被盯上,季明還真想看看哭麻老祖那《萬化歸元魔藏》的玄妙之處。
另外昴日星官可是許了蚩神子,可在每年三月十五的三元節中,元神遁下地府,去陰陽一線中的金雞嶺跟隨他學法修道,這等的珍貴承諾,堪比稀世奇珍。
這可都是機緣,卻只能錯失,毫無辦法。
也不知老祖如今身在何方,他還真是怪想念的。
“罷了,再算一算老祖的動向,還有伏背公的。
雖然他們本身推算不出,可是照我總結的經驗來看,可以推及他們的身邊人,一層層抽絲剝繭之下,照樣可得線索,就是費神費力了些。”
季明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