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水巖上,回龍姑余光一掃,瞥見下方平頂邊緣處的幾人,將鸞鳳帳一拋,化作百丈金橋一座,由壇上往山崮平頂上一架,“諸位且來。”
季明和寒山道人,及其谷存風和姜能,一道上橋而去。
走至于橋中一段,這里扭了一圈,像個麻花似的,在走過這一段之后,眾人本是頭朝于穹頂,變成了頭朝于山崮平頂,那穹頂成了地面似的。
步履至壇,眾人一一安坐下來,皆是閉口不言,心思各異。
壇上,回龍姑看向山外一處,雙眉一蹙,道:“寶壇將啟,既已抵達,何必藏形掩跡,全無仙家氣派。”
真靈派的三人在山外流云中現身,遁來封水壇上,忙不迭的向回龍姑賠罪,其中趙池一臉苦色,叫屈的道:“寒山子擄我師妹,那靈虛子誆我同門,萬望前輩做主。”
季明在原地默不作聲,寒山道人則是閉目養神似的。
壇上的丁敏君沉聲說道:“諸位道友,別急著血口噴人,你等有何證據?”
趙池聞言,面色更苦一分,將矛頭先對準了寒山道人,“我師妹就是被他攝到外景內,只要讓他顯化外景·空游寒石潭,屆時真相自然大白。”
寒山道人忽然睜眼,智計在握的神氣。
他一揮袖間,將那真靈派的素衫女子放出,接著他對那女子說道:“鄭師妹,請告訴貴派道友,我可有強擄之舉。”
“沒有。”
素衫女子果斷搖頭,她看了一眼谷存風,然后道:“我同寒山子和谷師兄頗為投契,自愿隨行在側。剛才寒山子為護持于我,才將我送入外景。”
“師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趙池壓低聲音,一副逼迫質問的語氣,下一息,他那扎起的頭發忽得往下一散。
他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頭,玉冠道髻已被劍氣斬落,恐懼一下阻塞在心,讓他再難開口,劍氣能斬落頭頂道髻,那就能斬了他的腦袋。
趙池在這一瞬間,瞥見到姜虎彪那畏畏縮縮的神情。
在不知不覺中,他這位一向彪悍憨蠻的同門,位格尊貴的姜家真人,竟是變得這樣謹小慎微,再看看他自己,現在好像也變得如此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谷存風,還有靈虛子,這兩人持仗道力,為所欲為,強加意志于他們,簡直.簡直沒有天理了。
“那位蛟道友呢?”
季明出聲問道,像是全然沒看到趙池的狼狽。
趙池心中苦悶,但又不敢不應,懦懦的說道:“青蛟居士和他三個兄弟都在珠宮駐守,無.黃庭宮真人之召令,絕不敢來此叨擾。”
“呵呵。”
季明笑了兩聲。
什么駐守珠宮,那青蛟怕是隱在山崮一處,待壇上分寶結束,三大真人下探古堙之時再行現身。
季明沒有深究下去,這事戳破了對他沒有好處。他又看向一邊的寒山道人,真不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這寒山道人是怎么說服那女子。
早前林地之中,他就見真靈派的二位坤道似對谷存風極為仰慕,總不至于這寒山道人用了‘美男計’吧!
“諸道齊至,那就開壇。”
元刃師太說道。
“哈哈,你等可是有福了。”
祥錦真人撫著須,對壇上眾人笑道:“且不說古堙之內,就是這內府之中,在古老之時,初代西瀆水伯司掌此府,多少魚精蛟種,四海水仙在此游戲,迎賓調樂。
及至那初代水伯道隕,仙府江沉,這里反而更為熱鬧。
無數的妖王老魔,陰幽鬼神,及其九州散仙,仙都之羽客,俱來于此,于府中探堙涉險,彼此斗爭不休,不知在其中沉沒了多少件遺寶。
自我黃庭宮入主于此府,免去此處禍亂之源,蒼江總算清靜一些,于天地也算微有薄功。
這里兩千年來,只被我派探過三次,其中深埋之寶,實難一一統計,漏網之寶,更是數不勝數。
這封水臺中的陣法,除了兼顧保護古堙中內里禁區,及其外面城郭,還有索引府內諸寶之能,只要一經啟用此壇,諸寶便如水下之木,齊齊上浮。”
此話道來,眾人無不面露期待,就是趙池和姜虎彪,也是暫忘先前不快,將注意力集中此事之上,一個個請教分寶之事。
季明坐在丁敏君旁邊,趁著著眾人熱議之際,嘴唇輕動,傳音于丁敏君,將剛才珠宮之事簡單說了一下,請丁敏君分寶過后,一道探索古堙禁地。
相比于那位寒山道人,自是相知多年的丁敏君更為可靠。
況且以他觀之,寒山道人和谷存風乃至交關系,接下來的古堙探寶之中,二人必是要聯合起來,若是遇到重寶,說不得要同他爭鋒一二。
這個情況他不得不防。
丁敏君聽過話后,面露難色,思索再三,還是回絕了季明。
她受師傅的囑咐,另有一件要務,分寶結束之后,要去尋找一件煉劍的仙料,這可關系到自己將來的煉魔之劍,只能拒絕靈虛師兄所請。
丁敏君的拒絕,季明雖有遺憾,倒是不感意外。
這里的入府之人,基本都是有自己的目標,像他在入府之前就已鎖定了兩極金磁石母,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探索古堙禁地的目標而已。
想到此處古堙禁地之寶,他又向丁敏君問起此處西瀆之中,到底遺留《洪河龍章五符》中的哪一符。
“是記錄長生紫書的神符!”
丁敏君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來說。
“這一本前古奇書直指于金仙之果,全于神真之道,只是它甫一出世,就被上蒼收錄到靈空紫臺,被視為天庭內最重要的一門真法著作。
不過聽說在禁地之內,那長生紫書原本留存之所在,仍有紫書神符內的道韻縈繞,可以感悟一些紫書中的玄奧妙理,師兄可以去那處一試。”
“好。”
季明點頭。
他知道丁師妹說這些門中辛秘,已是二者情分使然,沒再繼續聊下去。
封水臺上,三大真人開始啟壇,有見水波自虛空蕩蕩,陣陣漣漪泛起,頂上那一二百丈之處,廣大的古堙城郭之內,有七八處奇色異光點點生就。
在山崮之外,茫茫數千丈之上,那本是來時之路。
但是以現在角度,便是深邃夜空似的,那里漸漸的亮起二三十處的光點,大小不一,顫顫搖動,隨時落下的樣子。
回龍姑取出一面令牌,拋懸于壇上,以土星神輪擊打一下,頂上那些個光點之中,即刻有四顆落來,被收攏于壇上,光色奇異,內有各樣器具,形狀古拙。
季明在壇上略掃一眼,略有失望。
這些個遺寶,沉埋府中許久,無人精心溫養,個個器形走樣,變得同頑石草木之形一般。
“鐺”的一聲,壇上令牌又被敲打一下,這次敲得更重,那頂上茫茫遠處,一個個光點被動搖,最終有八個顫顫落下,投在了這封水壇上。
這一次的品質比前幾個好上許多,有壺鐘瓶幡,鏡杖劍戟之物。
“鐺!”
回龍姑最后一次敲牌。
這一次被動搖的光點很少,只有兩個。
一個是從古堙而落,一個是從內府而落,一白一黃,未及下落,便顯桀驁之靈性。
那道白光之中有劍影轉動,伸縮數丈許光芒,眾人只是眼神一看,便有刺痛,淚流不止,獨獨三大真人,及其谷存風和季明目不轉睛。
“孽障,還不速來。”
谷存風大笑一聲,將開陽劍一亮,白光內的靈劍立時屈服,自投谷存風手上。
黃光內,有顯一方寶匣,有巴掌大小,妙光內瑩,顯然寶在匣中。此匣在壇上一拐,自回頂上幽暗之中,季明哪能放它回去,將磁瓶一拋。
“來!”
話音一落,舍利磁瓶中磁光一放。
那寶匣驟然被吸,還欲掙扎,將匣口一開,似要將匣內寶物噴出,不料一只靈罡大手伸出,將匣子閉合,按了下去,收入舍利磁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