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對寒山道人的話題很感興趣,順著話題往下聊著。
“這《洪河龍章五符》中的五行龍文神符一分作五,藏于五岳之堙,其中的四樣已被古今四位修士發掘出來,而這四人之成就可說是超前絕后。”
說著,季明露出悠然神往之意。
“哈哈!”
寒山道人笑著道:“沒錯,在散修之中有這么一句話,在茫茫世間,正旁散流修士萬千,所修法門紛雜百變,而道行和法寶并非是區分世間一二流大修的唯二標準。
這真正的標準,也是散修們最為畏懼的法門,那就是精通術數。”
聽到這話,舟上的季明和谷存風都是深感認同。
“是啊。”
北方散修出身的谷存風不無感嘆的道:“術數雖不能推前,卻可占后。一個修士的過去已定,一切的秘密都在其中,精通術數者稍一占算,全推敵人過往。
這一切的秘密便如掌上觀紋,這便是立于不敗之地。”
季明微微垂首,心中暗道:“原來我才是修士中的二流角色。”
這時他想起了慶陽仙所要講的三課,一課是五行大遁,這門課他正在修行,獲益頗多,第二課是九宮八卦的‘術’化之理,四十年后開講。
現在想想,這一課就是成為當世一流的必修課。
至于第三課—石脂神方,卻是不知其中的意義,但是想來也定是非比尋常。
季明直到現在還不知慶陽仙的真實身份,三四百年前成仙的人物,想來不是籍籍無名的散仙之輩。不過慶陽仙沒有主動告之,他不好探訪其身份,怕惡了仙人。
寒山道人余光關注著靈虛子,繼續道:“東岳太山之上,那位娘娘有得古堙之中「青芒龍文大字」,創出《奇門遁甲》,其中術數玄妙足可通古曉今。”
在北岳太武山,那位中天第二顯脈太武山開山之祖金蟾子,得了古堙中的「黑水龍文大字」,創出了《大小六壬》,不只能推占過去,還可知曉禍福。
在我黃庭宮福地之一的中岳玉龍山古堙內,長生祖師從中得了「厚土龍文大字」,有創一部《太乙神數》,自此我們黃庭宮開始獨霸中土。
最后就是那位火龍真人,雖是從火散龍文中證悟出了《照日真經》,可并非是涉及天機命數的術數之法。
如今這天下間未返三島的地仙和散仙,可都在關注這位大純陽宮的火龍真人,只是他向來是行蹤莫測,只有他算人,沒有人算他的。”
說著,寒山道人眼神一動,想起一事來。
“聽師門中的長輩說,近年來地方大師出關在即,靈宴將開。
屆時,那火龍真人必將現世,尋他之人必多,那宴上也定是熱鬧非凡。有聞你這金童之名乃是大師欽點,其對你的恩護猶勝于座下三徒。
到時去火墟洞慶賀,還望道兄賞杯水酒。”
“哈哈,好說。”
季明一副和氣模樣,順勢道:“既然說到了五岳福地中的古堙之寶,不知這四瀆下的古堙之寶,又是有何等的妙處?”
“這”
寒山道人搖了搖頭,開始回避這個話題。
谷存風和寒山道人相識日久,自是曉得寒山道人這是故意賣關子。
他倒也沒有當場戳破好友,心知他這位好友對靈虛子必是有一番謀算了。
季明見寒山道人回避話題,不便繼續追問下去,只能將這個問題暫時放下,心中不禁暗自揣度起來。
洪河龍章五符在仙人之中,亦是世上頂尖的大秘,他心中就是有莫大念想,也是知道以自己的份量,怕是只接觸這等消息都是一種危險。
這寒山道人說話吐一半,藏一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前面就是內府了。”
寒山道人說道。
不憂寶舟橫渡河道,一路前遁,駛過幽暗,可見前面有放明光。
于近處一看,那是一座數丈高的水晶牌樓,通體玲瓏剔透,更多許多鱗介蟲豸的浮雕鏤刻,牌樓下許多尸骨橫陳,多是成精的魚蝦鰲蟹,龜鱉黿鼉之類。
黃庭宮三大真人不在此處,看來已深入內府之中。
季明三人沒有在這里逗留,選擇繼續深入,一座珠宮貝闕映入他們的眼簾,數條墨虬盤踞在檐角之上,睛目射芒,或立,或伏,一動不動。
再仔細一看,檐角的墨虬只是脊獸一類的雕塑,睛目乃是一對辟水珠,沖射光芒,將宮闕四周照得大亮。
“此處可有危險?”
谷存風下意識的問道。
他的通明劍心已有示警,此地并不安全。
在被邀探寶的幾人中,他谷存風算是功課做得最少的,不知此處的信息。
“沒有。”
寒山道人肯定的搖頭,道:“廣元水府被探過三次,除了寶徑上的奇陣,渡口前的天河水,剩下的就是這內府之中的四頭鎮府靈蛟,還有「封水壇」那里。
那封水壇建在內府靈闕之中,關乎古堙大秘,乃是禁地兇區。
至于那四頭靈蛟,俱是好于道德,久沐道風的清凈之靈妖,乃是我黃庭宮和西瀆水伯震元公一起議定,派遣在此府內的鎮守靈妖。
他們從六百六十六年前入府,靜候于此間,詳參妙法,如今算是功德圓滿,不日將修成人道,被接引到我道家之門庭中。”
“倒要見見這四位道友。”
季明說道。
廣元水府嚴格意義上不屬黃庭宮管轄,此府平日深藏于蒼江水脈深處,實是西瀆水伯之寶,但黃庭宮有敕封水伯之權,自然是予取予奪。
不過正道做事,總有余地。
尤其是這代西瀆水伯震元伯,根底通天,實是不可小覷,為照顧震元公的面子,便商議了這么個辦法,兩家共議幾頭靈妖,在廣元水府不出世的時候鎮守其中。
說是共議,其實就是震元公推舉自家后輩,黃庭宮那里走個過場。
從這里可以看出,這西瀆震元公的背景,十分之深厚,黃庭宮可不是同誰都能商量的。
“諸位道友。”
珠宮前的白玉門大開,竟有一團烈火光焰滾來,焰中傳來聲音。
烈火光焰滾至于三人面前一丈遠,光焰中有朵輝蓮,蓮上坐著一頭青蛟,人身蛟首,身披錦袍,曲長細頸,獨角長須,掐訣道:“宮府中正在設宴,三位真人俱在,還請幾個賞面赴宴。”
“這窮水溝子的,有甚吃食?”
谷存風質疑的說道。
青蛟一笑,銀齒如戟,他道:“有松柏陰脂,山姜伏神,昌蒲門冬,巨勝黃精,崖蜜茯苓,云飛水桂等,都是世間下藥,不過積些年候,靈機沉淀,不值一提。”
寒山道人撫須說道:“這些都是眾物之精,其類繁多,略舉一端,煉之有術,服之亦有小益。”
“請!”
蓮上青蛟道人掃袖說著,便在前領路。
三人隨行,季明慢慢走在最后,祖蜃氣所化的眼球往四處掃視,在這里他觀察到了一些高明的幻術,這些幻術微微引起了祖蜃氣的反應。
不對,不是幻術,更像是一件幻道法寶之力。
宮門后,真個是青玉砌玉屏,琉璃鑲玉柱;簾垂翡翠縷,柱嵌夜明珠,雖奢貴已極,卻無喧鬧,寂寂無聲。
前方的寬闊殿里,被一大圈的畫屏圍住,屏上透見數道身影。
三道身影居中,一道身影侍立在旁,這應是三大真人和丁敏君,屏后還有三條矯矯長影,似龍非蛇,翻空舞動,獻技一般,噓氣成云,呼氣為雨。
雨聲風聲中,又有瑤瑟之音,笙鼓之樂。
寒山道人在外聽得著迷,谷存風也略放下戒備似的,正要繞到屏風之后,入宴而去,忽聽屏后回龍姑的聲音。
“你們幾個何其遲也,先自罰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