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風將向來果毅,心知上蒼嘉獎才下,若是同這位延壽宮新任的云水上司鬧翻臉,后續的影響不是她能壓下來的,冷哼一聲便回靈空上界西天門中。
巽十三郎倒是沒急著走,而是近前而來,一副羞慚之色,道:“靈虛子,望請見諒,實乃職責所在。”
“理解。”
季明抬手抱拳,自蓮上走出。
他面上的神情瞬息而變,一副知心至交一般,關懷的道:“自朝勾山一別,便一直憂心于兄長的處境,可惜我因受囚于雷文山澤,有心關切兄長近況,卻也鞭長莫及。
如今我也是剛剛得釋,便在此地見到兄長,這豈非是上蒼見憐,令我倆偶遇于此。”
季明越說越激動,巽十三郎越聽越慚愧。
不過,巽十三郎總覺哪里奇怪,他和靈虛子何時有如此親厚關系,這些話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可是不管怎么說,靈虛子不怨他,這總是極好。
巽十三郎面色漸復自然,道:“不料.賢弟竟是落得被囚下場,不過如今已然脫困,更兼有道行大漲,倒是讓為兄寬慰了幾分。”
“都是托冷兄的福。”
季明順勢將冷翠山推出,將當年在雷文山澤中,冷翠山相助護法一事道出。
“哎呀。”巽十三郎一拍額頭,懊惱的叫喚一聲,對那一旁的冷翠山道:“差點錯上加錯,陷你于險境,實在慚愧。”
“無妨。”
冷翠山不善言辭,悶聲說道。
季明和巽十三郎說了些客套話,季明照顧到對方的臉面,而巽十三郎則明白要在冷翠山的事上幫襯一二,消除后續的影響,二者都是心照不宣,不言自明。
巽十三郎離去之后,神將王顯有意悄悄的遁走,就當沒來過一樣,但又不想樹下大敵。
有這樣一個太平山神通道人的仇敵,怕他以后入定都不安穩,但是自身勢孤力單,總不能在西荒請那幾家異派中一等一妖邪來誅殺此道人。
先不說那等積年老怪愿不愿意幫他,他若是真的做下此事,跟找死也沒區別。
“棘手。”
他心中懊悔。
他不是懊悔來此對付冷翠山,而是懊悔自己沒能忍住,他要是能再觀望一會兒,那時情況便大不一樣。
季明盯著鶴背上的王顯,漠然說道:“王神將,還有事情?”
王顯花白的須發一顫,他在這聲音中聽到不加掩飾的一種惡意,這惡意好像一把刀子抵在他的脖上,讓他明白對方來日必有后報,這真是全無正道的寬和體面。
“此道人心具魔性。”
他心中暗道一聲,懊悔更重一分。
這樣梟性狠絕的太平山真人,只需借著太平山和延壽宮的背景,就能對他造成不小的阻礙了。
“要不要我來滅他。”
冷翠山在季明一旁說著,絲毫不避著那王顯。
“不用。”
季明搖了搖頭道。
雖說他心中甚是厭惡這王神將的行徑,但也清楚現在不宜輕動。
這才剛了結冷翠山身上的罪責,再惹出事端來,自己可真是無能為力了。
況且自己一向謀定后動,從不輕舉,一經動手,只要一次,便永除后患,剛才自己那份惡意中便含一記幻法·貝闕珠宮,此法殊無大害,不過是令惡意常駐其心,妨其修行。
不過想來這王神將就是再有水分,三年內當能根除此惡意心障。
“走!”
他喚冷翠山一道遁下,同回龍姑一道來到蒼江上。
元刃師太和祥錦真人一道來迎,其中祥錦對季明道:“因你在天上受宣敕命,我們便讓其余人先行入府,如今幸得震元公答應護持水府,可無憂魔擾。
咱們速速入內,別貽誤了探寶的時間。”
回龍姑見祥錦神色,便知他有些急了,本來有他們黃庭宮三大真人在此,必是獨占水府探寶的鰲頭,但沒想到丁敏君請了一位神通道人過來。
諸真邀請的名單都是派中幾番核對過的,一個個名字均是查有過往,但就是這樣,也沒料到名單中的一人已成就神通法術,這就是變數。
變數有好,暴洪來時就已體會;變數有壞,怕是得在接下來水府探寶中體會了。
季明感受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裝作未覺一般,請冷翠山在外稍候幾日,待他在水府探寶之后,二人再好好的敘一敘舊,冷翠山大笑而應。
“金童,入府之后,遇到合心意的寶貝,可別怪我這個前輩半道截走,咱們就各憑本事。”元刃師太面露笑意的說著,接著又道:“當然,反之亦然。”
“師妹何其偏心。”
回龍姑笑道。
元刃師太這一句話,已是堵死了她和祥錦真人在府中以長輩身份施壓,來截取靈虛子所獲之寶的可能,換作派中其他真人,早被此話氣傷了。
更有甚者,定當場與元刃絕交。
他們正道名門,被自家同門這樣無端的揣度,面皮怎掛得住。
“走!”
祥錦二話不說,縱身下府,回龍姑和元刃師太陸續跟上。
季明輕笑一聲,感懷師太的維護之情,真是絲毫不加掩飾,便如其法一般鋒芒在外。在他遁入江心水府之中,廣元水府緩緩沉下水脈,待六個日夜后再次出現。
廣元水府,外府前殿。
季明現于門內,在一處懸空漂浮著千盞油燈的廣大空間內,油燈的冷光連成一片,映出八根蟠龍銅柱撐起的穹頂,地面由整塊硨磲鋪就。
這里沒有一個人,明明他是隨著三真一起入府,不該只他一人在此。
他往下一看,珠白的硨磲地面上有一行由凌厲刀氣掃就的大字—外府前殿無寶,速來中庭水晶寶徑。
這是元刃師太特意留下,來提醒季明,不過就是沒有這個提醒,季明也知道廣元水府已經被探索多次,在這外府前殿之中怎會還有遺漏之寶。
念頭一動,身化罡風吹向前方。
中途風勢略緩,那股股的罡風中丟出來個舍利磁瓶,往前殿左側的幾個耳室,還有右側的經閣、丹房繞了一圈。
左側幾個耳室中,要么堆疊青銅器皿,要么是些珊瑚床椅;右側的經閣丹房,有幾卷空白玉簡錯落,除此之外就是空空蕩蕩,跟搬家似的。
季明撿漏的心落空了,他正要攝回舍利磁瓶時,舍利磁瓶中的兩極真磁之氣受引,懸在這前殿一副袞龍布雨壁圖,這讓季明風遁一轉,停于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