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起狂瀾,撕開土岸。
卷起狂瀾如龍怒,撕開土岸似虎狂。
罡風蔽日凝殺氣,濁浪掀空挾雷光。摧林斷木橫江道,崩石亂滾阻洪峰。
金童怒施翻海術,云間擲下斷江鞭。難分清濁江天線,恍若風伯推浪山。
當戊巽神柳撐在季明背后,萬千條柳枝當空揮動,青黃二光布設在外,此間的天地之中,罡風怒號之聲只在一瞬間便壓下了滾滾洪濤。
立足浪山之上的馬王小神,其元神全集中在黃庭宮三真之上,當季明的神通·六戊神罡施展出來,戊巽神柳在浪山濤峰前撐開之時,他差點反應不及。
當他開始正視這個六指道人時,此處沖刷的暴洪已被齊齊推下,真個峰倒山傾一般。
一時間,四野八方俱失聲音,唯有神柳枝條揮空,發出舞弄罡風的呼號。在回龍姑的那頂鸞鳳帳內外,真靈派五人和活玉狐娘俱是見了鬼一般的神情。
回龍姑神色復雜,又感身上壓力驟降,不必在廣元水府和兩岸百姓之間作出抉擇,同時隱隱感到一種惱意。
以靈虛子的神通,只要稍作說明,便可以和他們平輩論交,偏偏一直藏巧于拙,好似在防備著他們一般,一時間許多的心思翻騰上來。
但是不管如何說,沖著靈虛子的神通,及其此刻力挽狂瀾的舉動,她回龍姑都必須笑顏以對。
“善!”
元刃師太沒有回龍姑那般復雜心思,只有滿心的歡喜,在靈虛子的身上,她仿佛見到大師從遙遠之處投射而來,令她心神分外的恍惚。
當第二波洪峰及時抵來,同時馬王小神再立浪山,全催一身秘煉煞骨魔裝。
江面上,被魘的粉羅剎和梵志二人,一身道行已是淪喪大半,形神俱衰,寂滅之日可以預見,只是這才燃起的刻骨恨意,在見到戊巽神柳之后,霎時散了大半。
殘活下去,還能尋個轉劫的機會,若死在這里,怕是淪為江下水鬼的機會都沒有。
“滾!”
季明對二人低喝一聲,二者如蒙大赦。
粉羅剎留下了一十三柄元剎靈火劍,梵志則將那六面可以號令空遁夜叉魔將的令牌留下,二者深諳于世情,以此舉動來顯示自己求饒之心,以圖靈虛子不再后報仇怨。
回龍姑將兩根狐尾取出,有了這喘息功夫,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毀了狐尾,壞了活玉狐娘所修的魔法。
“別毀我狐尾。”
活玉狐娘終于知道怕了,形勢頃刻翻轉,毫無一點預兆。
那那六指道人有此神通,可全無半點傲色,先前斗法也是謹慎至極,其心機之深沉,實乃她平生罕見,像毒蛇,不對,像是沉淵下的孽龍。
“我知道絕密機要,此等暴洪全是那鼎海魔所蓄釀,他身懷妖仙遺寶·水王鼎,下一波洪峰必然更加兇險。”
她這么一說,回龍姑毀去狐尾的動作一頓,不料神柳甩出一枝,在回龍姑手上掃過,將兩根狐尾掃成齏粉,活玉狐娘吃痛的大叫,跌入江水之下。
“回龍道友,此妖反復無常,謊話連篇,怎可容她。”
季明在蓮臺上說道。
“道友言之有理。”
回龍姑道。
見識了神通,回龍姑對季明的稱呼立刻升級,從小友變成道友。
季明招呼元刃師太一聲,再對回龍姑道:“我和師太先行去破洪峰,阻一阻馬王小神,待道友破了那張雷火法網,再來和我們同退老魔。”
“何須麻煩,我現在便破此網。”
說著,回龍姑將兩肩一搖,頓顯日月二相,雙掌一擦,掌心雷光耀目,齊齊上托,江上立時銀光一閃,霹靂聲過,那紫紅雷火巨網破開個大口。
正催動秘煉煞骨魔裝的馬王小神顫栗一下,左右肩頭上的兩顆馬頭上,閃爍銀燦電芒,噴吐著血雷魔焰的闊口內,噼啪聲不停,焦煙直冒。
這一記玉樞神雷之力,竟是從雷火法網之上,延伸到施展魔裝之上,回龍姑在這神雷之上又有了新突破。
馬王小神心中大感憋屈,想他也是堂堂胎靈五境,赤縣州左道巨擘之一,拿不下回龍姑也就算了,沒想到在那六指道人身上也栽了跟頭。
他心知此時唯有借著接下來的幾波洪峰,真正的掀翻廣元水府,否則此行必然無功。
當下感召日月天星之功,順推五行化轉之力,周遭的空域好似凝就成一方法界,他處于其中,只若天生之神,地養之祇,無有一處不如意。
此等莫大的道力,全由他五境道行所施為,就像是金丹四境圓滿,肩扛日月二相,可借來天地日月之助力,自此無憂于肉身真炁法力短缺。
季明見馬王小神身上有日輝月華流露,五色寶光罩體,心知對方狀態猶如神助,能順推五行,喝令暴洪,驅策由心。
他不能再等待下去,真讓馬王小神喝令起暴洪,令暴洪再增幾分威力,怕是他的六戊神罡也不一定能推平這一次的洪峰,他對師太和回龍姑傳語幾句,接著便放開手腳。
戊巽神柳虬結的根系如條條黃龍向江下匍匐,一點點的擠入河床之下,抽取地下的土行精氣,萬千柳枝伸展百丈,對著沖刷來的洪峰抽去。
馬王小神有些猝不及防,沒想到在他已是動了真火的情況下,那六指道人仍敢出頭,來捋他虎須。
眼看著在這一波的洪峰之上,那一座座浪峰被柳枝抽入百丈高空,被至剛至猛的罡風一吹,散作條條云氣,四散飄逸而去,馬王小神有些急火攻心。
就在下一息后,神柳枝條抽打之下,一座座的浪峰開始有些難以撼動。
“我來助你!”
回龍姑和元刃師太齊齊高喊,接著回龍姑祭出土星神輪,元刃師太合身入刀,在神輪刀光交錯之下,難以撼動的浪峰被打得土崩瓦解。
季明催運神通,條條柳枝如鞭,其影密織于空,這一波洪峰上的浪峰全數被吹散。
在頭兩次洪峰被消弭之后,接下來的沖刷的洪峰已是緩了許多,無論是其中連綿浪峰的高度,還是萬馬嘶聲的氣勢,都差了不止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