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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師叔,杏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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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府,福地,杏林別府。

  嶺北一路中,覺光等人大破夷仙山王字潭,一舉誅滅仙老「螣師公」,且朝勾山蝎公蛛婆投誠歸附,已是在宣告二次斗法正在走向尾聲。

  因此,上府遣將換防,召回一些道將,使其可回山述職賞功,重拾功課。

  張霄元在這第一批換防名單之內,當他回來上府中,還未去拜見師傅,便被喚至杏林別府,來見從群玉方匡山遠道而來的百草子師叔。

  對于百草子師叔在這根節上見他,張霄元心中雖喜,但還是頗感驚奇。

  百草子師叔那一脈向來逍遙,追源溯本也算是半個太平山法統,并且這位師叔向來關心他,這種關心不亞于自己的師傅,也不亞于興化師叔。

  他的珀黃劍就是百草子師叔所贈,還有身上那一葫蘆足可起死回生的妙丹。

  杏林別府占地不大,可是位置極佳,可謂福地內的風水之處。

  說是杏林別府,但是這里一棵杏樹也沒有,真正的杏林只在匡山之中,他曾經去過那里,滿山紅杏十萬株,只摘個半筐他就吃個大飽。

  事后,師傅罕見責備過他,說那是功德杏,今日貪食,他日必有償。

  再后來,他才知道自己能修煉肉身成圣之法「空鵬摶風寶誥」,全賴這半筐杏子打了基礎。

  “好師侄,且落下風頭,隨我對弈一局。”

  在清幽別府的一處花亭里,有一老者,正向張霄元招手道。

  “師叔,我這就來。”

  張霄元翻下風頭,落下亭前,抬眼一看,百草子師叔似乎又老了些。

  亭中,百草真人鬢蓬松,蒼發飄飄;須稀疏,銀絲輕擺。胸前掛一串佛珠,手里還拿著柄拂塵,努力睜著老眼,那臉都快貼到棋枰上了。

  張霄元入亭,掃了一眼棋枰上的殘局,起子而落。

  “青萍劍法練得如何?”

  百草真人問道。

  張霄元面色一緊,就知道百草子師叔定要問他功課,躊躇道:“尚可。”

  “尚可,如何會是尚可。”

  百草真人抬頭看向張霄元,目中神色如潭,不見波瀾,道:“青萍劍法的精髓便是輕靈轉折,變化無常,尤重撲擊之勢,同你所修的空鵬摶風寶誥最是契合。

  你在此劍法之上,該是突飛猛進,更于劍法之境界相輔相成才對。”

  “師叔,你也知道為應對二次斗法,我早前已是一心專注于空鵬摶風寶誥,費了極大心血才練成「大鵬法身」。如今二次斗法將止,我會分出些精力修習青萍劍法,好盡早領悟其中的真意。”

  對張霄元而言,百草子師叔好是好,就是總這樣明里暗里的督促他,介入他的修行中,自己早已非是道徒,如何修行自然有一套計劃。

  百草真人撥動胸前佛珠,聽出張霄元語氣中的抵觸之意,說道:“青萍劍法是開山祖師所創,上府歷代真君皆有修持,你又如何能例外。”

  說罷,輕嘆一聲。

  “霄元,我匡山杏林一脈,同你上府歷來形同一體,共同進退。

  你師傅素來有革新之志,就連歷代師徒相傳的真君之位,都已經不再戀惜,你可明白你自己所面對的局面?”

  張霄元肅然回道:“若我真有超群脫眾之才,有內外敬服之德,師傅就算不愿真君之位成這一家一脈之私器,那將來也定是非我不可。

  反之,若我才德淺薄,即便選中我,我也不愿收授此位,以使遺禍后來。”

  “何其天真。”百草真人從盒中提出四枚黑子,擺在棋枰之外,指著其中一枚,說道:“你在山中有四個對手,這個就是你的老對手覺光。

  此子在小西山一度被你壓制,以他之才智,此等挫折只會更促進成長。眼下那夷仙山王字潭一戰,他的風頭已經是一度同你相互持衡了。

  不過他到底是佛門底色太重,二僧又素來同你師傅作對,真君之位自是無緣了。”

  說罷,將黑子拿去,指向下一枚。

  “羅姬,道行和斗戰都是一時之選,不過她對真君之位不感興趣,且做事粗糙,不計后果,難堪大任。”

  又去一子,百草子指著第三枚黑子,道:“天河峰幽融子,背景和城府都有,道行連我都難以看透,二次斗法中可圈可點,甚至還有所保留,未來定是大敵。”

  張霄元不由點頭,山門中就屬幽融子最為神秘,而這神秘歸根究底,還是其自小修行之所在—小郎山。

  “幽融子此人雖是不凡,可在山內無多少簇擁,便是天河峰上也不常回。

  據我所聞,他本是同你一道回來述職,但是卻并未即刻歸山,而是在南盤江的千石渡口住下了,可見此人的性子太獨,難以親近起來。”

  百草真人說著,指向最后一子,道:“靈虛子!”

  “張表弟?!”

  張霄元凝重的說道:“我承認張表弟的表現確實出色,擒孟南,速定嶺南,敗赤意郎君,還有合東南二路共擊朝勾山,哪一點都超我不少。”

  “此子在三峰一府沒有靠山倚持,單憑著一個沒落的鶴觀,還有火墟洞的幾分助力,一路崛起,幾無衰勢,三十年不到已成龍虎高功,全玉髓金血之功。

  東南二路之謀,若最后沒有泰禾真人從中作梗,這份潑天大功足可同你等拉開一個層次。”

  “張表弟確實不凡,我需要向他請教學習,好取長補短。”

  張霄元一臉認真,而后眼中閃過厭色,道:“那泰禾真人也是門中德高望重之輩,怎好做下如此丑事,難怪師傅整肅山門,一體同視,誓要革除尸位素餐之人。”

  百草真人微微抿唇,待張霄元情緒稍定后,道:“聽說朝勾山不久前,已有一場大戰,有說是伏背公行功出岔,有說他元神被傷,瘋魔似的鬧了一大場,連鎮洞法寶·離斷鉤玉都使出來了。

  若非玄盈上人坐鎮那處,泰禾真人此番怕已經遭劫了去,而不是只被勾斷一足。”

  “他該有此報。”

  張霄元落地有聲的道。

  百草真人略過這個話題,道:“如今已過去半月有余,溫道玉早早述職完畢,等候上府發落,而靈虛子竟然還沒回來,是否是畏罪不歸。”

  “不會,他不是這等畏罪之人,況且事情還無定論,何談有罪。”

  “你啊!”

  百草真人將剩余的兩枚黑子一拂,恨鐵不成鋼一般,道:“靈虛子大勢已成,你若不借靈穴被破之事將他打落塵泥之中,他日再難制衡。

  另外,你以為他的奇功只那幾件,還有一樁奇功因涉及玄石寨,牽扯極大,這才被上府隱下。”

  張霄元不悅的道:“師叔,雷霆雨露皆在師傅心中,豈由你我論定。”

  “你不動,我不動,難道坐看其迎頭趕上。

  他日靈虛子入上府,繼任太平真君之位,那些將身家前程托與你手,同你血火里闖蕩的師兄弟們,他們難道會得了靈虛子的信任倚重嗎?!

  還有你母親,在道商張家那等復雜環境中,小心的護持你長大,旬月所得精米貝珠全拿來栽培你,致使如今自己體衰多疾,全賴山上的靈丹藥膳養著。

  你若是失勢,山上那些人還會看你情面,特批靈藥供你煉丹贍養老母嗎?!”

  百草真人的話如利矢入心,扎得張霄元臉色難看,腮幫緊繃。

  “靈虛子的性子,說是梟雄不為過。

  兇狠、狡詐、霸道、不擇手段這些都不足以完全體現他的可怕。

  他絕對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不會被別人的是非觀所左右,可以鋒芒畢露,動于九霄之上,也可以隱忍不發,藏于污泥之中。

  霄元,你告訴我,靠你的智謀,靠你的堂皇正道,靠你如今的道行,你可以勝過他嗎?”

  見張霄元神色變幻,百草真人放緩態度,拍了拍張霄元的肩頭,道:“你師傅一直在等你作出改變,這一次嶺北動用「玉竹寶弓」便深得其心,但這樣的改變還不徹底,就讓師叔我來幫你一把。”

  張霄元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不知為何,到了嘴邊的話卻是一聲—“謝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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