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命中有已經化作了煙塵,在地面上堆成了一個小土堆,彩衣心生好奇,蹲了下來,開始細細研究。
剛才命中有身上金燦燦的,彩衣有的看到那邪修穿了一身的寶貝,結果死了之后就全煙消云散了,瞧著也是怪。
蹲在地面上瞧了一會,彩衣想到了之前命中有展示出來的法門,覺得自己不能碰這玩意,要不然的話,說不準會突然被死而復生的灰燼握住手腕,偷她身體。
所以她直接拿了個小豆子出來,啪的一下變出了個小豆丁,然后讓小豆丁去翻那堆灰。
小豆丁在聽了彩衣的要求之后,指了指那堆灰,又指了指自己鼻子。
彩衣鄭重點頭。
小豆丁嘴直接鼓起來,氣沖沖的走到了灰堆旁邊,把自己一雙小手放到灰堆里面掏啊掏,最終是抓出來了一手灰。
氣的這小豆丁直接攥起拳頭,就開始追著彩衣滿地亂跑。
直讓驢爺揮手:
“你能不能去給道長護個法啊?道長剛才碰到那本書之后就一直不動了!”
彩衣這才吐了吐舌頭,抱起來還在抗議的小豆丁走到了左辰身邊。
左辰現在正用食指觸碰著法尸懷中的那本書冊,原地站著,雙目微閉,像是正處于什么獨特的空間之中。
彩衣繞著轉了兩圈,正打算放出小豆丁,讓她們幫著盯著周圍。
她隨便向著面前邁了一步,可下一瞬,彩衣的腦子里面忽然傳來了股強烈的眩暈感。
頭重腳輕,腳跟不穩身體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撐,撲通一下就倒在了地面上。
鼻涕泡直接就冒了出來,呼嚕聲震天。
驢爺:“??”
李云袖在聽到這邊有動靜之后,便開始朝著法尸方向走:“道長?發生什么事情了?”
“別過來!”
驢爺大吼,嚇住了李云袖。
統帥一州的藩王是半步也不敢動,只能尷尬且局促地站在原地,怕自己亂動壞了什么事。
驢爺臉色略顯緊張的拿出竹竿,朝著左辰方向慢慢探去。
大概距離左辰三尺左右,彩衣跌倒的地方位置處,竹竿開始慢慢的偏折,像是插入了干凈的水池當中。
等棍子被抽出來之后,上方卻并未沾著什么特殊的地方。
驢爺臉色稍微有一點點緊繃:
“道長這次閉關還挺邪乎的。”
他思來想去幾秒,最終從懷中掏出來的傳訊香囊,給嚴旺盛撥去了號碼。
他道行不高,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還是得多搖點人過來才行。
“道友,為何是這般表情?”
大士輕輕抿了一口茶之后,有點疑惑的看向了左辰。
似乎是在好奇,為何正在和自己喝茶的左辰會突然變得沉默不語。
左辰沉默幾秒,微微搖頭:
“沒事,忽然想到些事情罷了。”
“道友總是會想些奇妙事,可惜我等眼界尚淺,看不清楚道友所念啊。”
左辰看了眼大士:
“之前我可從未感覺大師你這么愿意打趣人。”
“是嗎?我覺得我打趣你的次數不少。”
左辰笑而不言,端起茶水品了一口。
仙靈寶茶,味道上算不得多好喝,但里面靈炁充裕,是好物。
之前左辰就發現了,靈炁充裕并不一定會讓這東西好吃好喝,但對身體好確實是真的。
放下茶杯,左辰雙眸當中微光綻放,四面八方的各色細節皆化作流光,映入他的眼眸當中。
在他眼眸當中,奔流的歲月長河從他身體周圍淌過,
簡單觀察一下之后,左辰能發現自己正處于一種獨特的狀態當中。
這里處于歲月長河的過去時間,卻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長河之內。
既非幻影也非真實,倒像是留存在書中的一個假歷史,卻又和真正的歲月長河有著接壤。
類似于京都當中記錄歷史的起居郎,其效果卻更加強大。
在這段歲月長河當中,左辰也替換掉了本書冊當中的自己。
只可惜,他并沒有成功繼承這個虛假自己的記憶,對眼前的情況也并不了解。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經竟和大士關系這么好。
想了想,左辰臉色變得稍微有點奇怪。
這感覺……
有點像是全息體驗版本的日記本啊。
意識到這一點的左辰表情立刻變得尷尬。
自己這在某種意義上,算不上是偷窺大士日記?
“道友?我觀你表情內擰,瞧我的眼神也略顯奇怪,可是想起來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
大士笑問左辰,左辰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尷尬了。
他很快就收斂了自己那異樣的表情:
“問心無愧,哪有什么對不起大士的事?不過是想起來了咱們第一次見面罷了。”
“第一次見面啊。”大士也回憶了起來:“當時還是去青丘山和狐仙們論道,路上遇見了道友,仔細想想倒也過了很多年。
“緣啊,妙不可言。”
左辰腦中也對應上了時間。
看樣子自己當時窺探久念思緒之時,其視角是曾幾何時自己這副身軀的記憶,并非是久念的回憶。
但,既然是這樣的話,林夕為什么不認識自己呢?
原來的自己就一次都沒去過仙駝背上?
總感覺有些奇怪。
正打算再和大士說些什么,左辰卻忽然聽得半空當中傳來一聲驚呼。
那像是個女子慘叫,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左辰下意識的抬頭一看,這才發現空中有一個黑點正在越來越大。
而且這個黑點他非常非常的眼熟。
那是個活氣四現的小丫頭,穿著身江湖客的衣服,懷里抱著個豆丁。
“彩衣?”
“嗖!”
眼見著彩衣一把鼻涕把眼淚都飛落下來,左辰只覺得太陽穴微微震顫,他順手向著天空一揮,彩衣便直接騰飛到了半空當中,然后被左辰放了下來。
左辰看著彩衣,腦瓜殼子開始嗡嗡作響。
“你怎么進來了?”
“我不道啊。”
彩衣帶著淚光,撥弄著腦袋:“剛才想給道長您護法,結果往旁邊一靠,我就直接昏過去了,再醒來就出現在半空當中,嗖嗖往下掉,嚇死我了。”
大士眨了眨眼睛,調笑一句:“道友,這位是你的道侶?都有孩子了啊。”
“……道友,彩衣是我徒弟,而且道友也應該能看得出來,這小丫頭身外化身之術。”
“我只是覺得這么和道友斗悶子比較有趣。”
把彩衣放到了一邊之后,左辰嘆息一聲。
彩衣老老實實帶著小豆丁,蹲在了旁邊。
左辰重新坐到了位置上,心頭多少有些雜亂。
大士盯著左辰面孔,忽得笑了起來:
“道友,你現在表情紛亂,可是在想什么事情?不妨同我講講,我在斗法的道行上可能不如道友,光論這談吐還是要比他人強出一些。”
左辰剛平復好因為彩衣出現而變得復雜的情緒,陷入了些許的沉默。
尚且不知道自己如若把此處真相告訴大士會造成何種影響,便假借他言,道:
“我近日鉆研歲月妙法,頗有心得,便于前些時日夜中眠去,似如鏡花水月般,瞧見了歲月長河彼岸。
“河岸對面,我看到了很多,看到了濤濤黑色浪潮吞天噬地,也看到了大士舍身為天下。
“在那遙遙未來,我遺失了過去,忘記了自己,沒能阻止得了苦海,只能重新走在這悠長的路上,尋覓著通向靈山的方向,想辦法討伐那覆滅塵世的惡賊。
“可未來的我卻在原地打轉,既找不到通往過去的路,又找不到前往未來的方向,一無所知渡苦海終會落得下風,只得四處尋蹤。
“所以我之問題乃是如此:
“我是誰?我從何處來?又將去往哪里去?”
大士聞言,臉上笑容依舊:
“道友這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此三問,您就算是把整個修真界所有的修士盡數叫來,能回答一二的恐怕也沒有幾人。
“此為大智慧之根本,通天路之基石,但我也知道,道友所問的并非是真正的哲學思考,而是一些更加實際的東西。”
言罷,大士從懷中向外一掏,拿出來了一本書冊。
側上方沒有寫著任何字跡,卻繡著一朵蓮花。
“三日之前,道友找到我,說是讓我代為保管這本書冊,說是三日之后,此書必定能起到用處。當時我還在想,道友在打什么啞迷,要不要拿木魚的錘敲一敲道友的腦袋,讓道友思緒清晰一點,可現在看來,道友所見之遠不止三日矣,早已踏過山河破碎,到了歲月長河的終端。”
大士將手放到了書冊上:
“這故事估計很長很長,道友可打算聽一聽?”
“我來此處,便是尋找這故事的。”
“那好。”大士翻開了書冊第一頁,隨著他的動作,兩人旁邊的景色也忽然出現了大片的變化。
一望無際的湖泊上方被墨痕染上了獨特的顏色,深灰嫣紅,姹紫嫣然。
霎時之間光輝齊放,就像是神筆的馬良終于研磨好了墨水。
開始著筆點綴繪畫出那漫長的歲月。
左辰心有所感,閉上眼睛。
等他再睜開眼睛之時,天空已是是一片皎潔的白云藍天,此刻,他正躺在一片平坡的草原之上。
風吹草低見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