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殷通只是有些認不清現實,并不算太愚蠢。他雖給了項梁再次投效的機會,卻不是打開城門,直接放項家軍進城。”
南海神尼繼續道:“收到殷通書信后,項梁只帶著自己侄兒去郡守府見殷通。
殷通喜歡養士,項梁只是他收留的江湖大豪之一。
他身邊有十幾個煉氣士,有上百位領悟了仙武法相的頂級武者。
雖然那些江湖客不擅長兵道軍陣,可他們自己配合數千甲士組成軍陣,必定是仙人也畏懼的強大軍團。”
眾人微微頷首,面上的疑惑消散了一些,又增添了一些。
對殷通愚蠢的疑惑消散了。殷通的確不是蠢到了家,只是野心與實力不匹配。
可殷通的防備如此森嚴,怎么還敗了、死了?
南海神尼面露驚懼之色,道:“殷通先單獨召見項梁。兩人談好歸降事宜后,項梁說讓侄兒項籍也進來拜見主公。
殷通欣然同意。
然后項籍當著十幾位異人、上百帶甲之武士的面,只一劍,將本身也是頂級人仙、身穿靈器寶甲的殷通梟首。
殺了殷通,項梁退到一邊拔劍護住自身,任由侄兒項籍面對沖進來的武士。
項籍一人一劍,仿若猛虎入羊群,在殿內連砍百位人仙武者,殺得郡守府侍衛潰不成軍。
心中太恐懼,都無法組成兵道軍陣。
項梁還在他后面大聲疾呼——江東父老,莫要自相殘殺。
項梁在會稽太有名望,他手里又提著殷通人頭,很快就有人投了過去。
唉,吳王世子很倒霉,他雖然對殷通有所提防,卻萬萬想不到殷通崩潰得這么快。
殷通崩潰得快,項梁收編殷通下屬的速度更快。”
“一夜一天的血腥混戰之后,吳縣血流成河,尸體枕藉,軍民死傷超過五萬!大半個郡府燒成白地。”神尼俏臉悲憫地嘆息道。
“在殷通暗中背叛的情況下,吳王世子還能打出這種效果是嬴松本身能力過人,還是去年年末羽太師組織集體穿越的原因?”張良皺眉道。
神尼道:“或許兩者皆有。吳王有二十個兒子,嬴松并非長子,卻被選為世子,必定有過人之處。
他能被選為世子,八成與夢境穿越有關。
第一次嬴氏諸王集體穿越,嬴政的皇子與嬴氏公子,加起來超過兩百,陸陸續續被封王的只有二十五人。可見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在選拔諸侯王的穿越中,王世子也被選了出來,同樣是優中擇優。
再加上去年年末,諸王在夢中與諸位神州豪杰大戰了不知多少場。
殷通不可靠,滎陽朝廷鐵定早已知曉。
從軍營布局、戰場任務分配上來看,嬴松也在防范著殷通。
大概這也是殷通打仗打到一半,想要收服項梁一起反秦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朝廷的信任。”
張良嘆息道:“天生羽鳳仙,讓反秦大業憑空困難了百倍千倍!”
景駒自信微笑道:“嬴氏諸王在夢境穿越過,吾等反秦義士同樣是穿越者。我們的經歷,比他們的還要更加真實。
就比如現在,現在中原的局勢,我們其實早在小世界經歷過。”
斗戰法王驚訝道:“連景伯被暴秦謀害,諸位豪杰的家眷被遷為邊民、朋黨被征調到北方當官.這些浮丘公也提前預料到,還讓你們提前訓練過?”
景駒笑容微僵,道:“浮丘公大概考慮過暴秦朝廷的反應。畢竟他知道羽太師一定在窺探我們的盟會。
在夢境穿越中,很多次我并沒得到堂叔的幫助。
只不過,朝廷做得這么絕,連我們的相熟之人也抓起來,送到長城軍團當軍官.浮丘公道德節操太高,沒預料到朝廷如此下作。”
在夢境穿越中,他的確沒有得到過景伯相助,多數時候他必須自己“白手起家”——繼承景家億萬家財,五百門客、兩千死士,以及眾多小宗的幫助。
所謂小宗,就是舊楚國王族后裔。
齊國為何能迅速復國?齊國境內至少兩個郡的郡守,直接姓“田”。
楚地也是類似的情況,很多楚國王族后裔分散在楚地各郡縣,成為名門望族。
他們對景駒的幫助,要遠超景伯。
“諸位,會稽郡的局勢就是這樣了。”景駒表情嚴肅,繼續道:“項梁不是殷通,他絕對不會滿足于在會稽當個‘越王’。
項家軍一定會來中原,與我們爭奪彭城。”
劉季問道:“大王可知項梁公的行動計劃?”
景駒再次看向南海神尼。
神尼微笑道:“我有一徒兒,也已成仙了道,目前正在會稽盯著項家軍的動向。
若只說現在,項梁在斬殺殷通,俘獲嬴松之后,一邊大肆祭奠亡者,一邊收編降卒,招募江東子弟。
項家軍此時的規模已有八萬!
但我徒兒預測項梁不會將所有人全部帶走。
從會稽到泗水,路途太遙遠。八萬人的軍糧無法維持,還會拖延行軍速度。”
“只會稽一個偏遠蠻荒的小地方,就有八萬大軍。”景駒神色沉重,“騶搖、黥布他們已確定要投靠項梁.”
劉季立即佝僂身子,腦袋微微低下,眼眸下垂。
過來的時候,清河老道已經跟他說了,景駒有大任務交給他。
果不其然!任憑劉老三盡量將自己縮小,不引人矚目,景駒還是看向他,主動向他發布命令,道:“沛公,孤欲任命你為先鋒大將,攻略豐邑、沛縣一帶。
要徹底打通芒碭到留縣的通道,讓我西楚兩路軍馬、兩片地區融合一處。
你以為如何?”
劉季苦著臉道:“我就是被快船侯攆出芒碭山的,現在主動返回豐邑,怕是有去無回啊!”
景駒道:“當日你身邊只有一百多號兄弟,就能突破快船侯的圍剿。
今次讓你返回豐邑老家,自然不會仍舊讓你寡兵少將。
孤會給你五千人馬,十員大將。
另外南海神尼、青蓮居士等仙人,也會在必要時,助你一臂之力。”
劉季驚訝地看了南海神尼一眼。
美貌假尼姑面帶微笑,目光溫潤,并無抗拒之意。
他心中掙扎良久,還是道:“大王如此信任臣,臣本該萬死不辭,鞠躬盡瘁。
只是臣的情況,大王應該也了解。
臣的老父親.嗚嗚嗚”
他使勁揉眼睛,三兩下就把眼眶揉紅了,淚水順著臉龐滑落,聲音哽咽,“爹呀,孩兒不孝”
嚎了一嗓子,他才繼續道:“大王,臣的父親、老娘、兄弟、嫂子、侄子侄女,都被狗攮的暴秦抓了去。
現在告民書才發布不到一個月。
臣擔心自己弄出太大動靜,惹得李斯暴怒,把我爹給害了。”
景駒不悅道:“下相項家,孤的景家,不也被抓走很多親族朋黨?
即便你攻下豐邑,此時中華神州,最惹眼的依舊是孤,是項梁。
畢竟你是奉孤的命令攻略泗水。
可朝廷并沒將景家之人、項家之人立即梟首示眾,他們已經被遷徙為邊民,這就是最終懲罰。
說到底,嬴氏與暴秦群臣,也想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真把事兒做絕了,逼得群臣沒了退路,滎陽朝廷先亂套。”
劉季抹去臉上淚水,帶著鼻音悶聲道:“大王與項梁公雖失陷了部分親族,可他們不是你們的父親啊!
我若為了功名利祿,不顧父親安危,天下人如何看我?大王如何看我?”
他朝著景駒躬身一拜,道:“臣愿意領‘治粟都尉’一職,幫大王押送糧草。”
景駒皺眉道:“你懂周天星斗大陣,還將其演化成了兵道軍陣之法。
如果有南海神尼、青蓮居士等仙師相助,快船侯乃至彭城的混海侯,都不會是你的對手。
只負責押送糧草,過于屈才。”
在夢中穿越中,劉老三投靠了他幾十次,表現十分優秀。
不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起碼能算他麾下排名前三的猛將。
劉季道:“大王,我負責押送糧草,并不等于遇到攻城,或抵御朝廷圍剿時,完全無所作為。我只是不想讓朝廷禍害我父親。”
張良眸光一閃,拱手道:“大王,臣沒有任何顧慮,愿意替大王征討豐邑與沛縣,只求沛公擔任我的治粟都尉。”
景駒有些糾結,“子房先生擁有經天緯地之才,孤是信任先生的。但先生在現實中沒有領過兵,又沒參加過小世界穿越,能統帥十萬大軍嗎?”
這話把張良說懵了,“不是只五千精兵嗎?”
他曾帶領數百力士刺殺嬴政,軍隊數量翻十倍,應該能駕馭得住吧?
至少可以試一試。
若是十萬大軍,他就不敢試了。
劉季解釋道:“出發時是五千精兵,沿途招募游俠與豪杰,到了豐邑,起碼有兩三萬人。等拿下豐邑與沛縣,繼續招募豪杰,到了留縣,即便沒有十萬大軍,也有七八萬。”
景駒微微頷首。
這就是小世界穿越的好處,大戰還沒開始,對過程與結果,已有精準的預測。
當然,這是勝利后的結果,若慘敗,自然灰溜溜滾回來。
讓劉老三領兵,是因為劉老三在小世界中干過很多次,都成功了。
張良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碭郡與留縣之間除了芒碭山,也就豐邑與沛縣。
真的能招募到十萬大軍?沛公莫不是要把鄉鎮中的壯丁都拉走?”
劉季道:“不至于全部拉走。按照律法,每戶人家應該有一人服役。”
張良嘆道:“這幾個縣城并不小,可拉走了十萬壯丁,秋收咋辦?冬小麥誰來種。”
景駒不高興了。
這個張良莫不是徒有其名?竟如此迂腐!
“先生,事有輕重緩急,當務之急是將碭縣與留縣連接起來,孤才能對西楚進行統一的治理。”他說道。
張良問道:“諸位反秦英豪穿越小世界時,如何解決大軍糧草問題?”
景駒與劉季幾乎異口同聲,“敖倉!打下敖倉,啥都有了。”
張良道:“打下敖倉之前,不會缺糧嗎?”
“大軍不會缺糧.”劉季猶豫了一下,道:“百姓大概會過兩年苦日子。等局勢穩定了,肯定會組織軍民墾荒。
現在大王剛稱王,顧不了太多了。”
張良嘆道:“我大概無法領兵十萬,只能與沛公一樣,當個輔佐主帥的都尉了。”
——孤感覺你連個千夫長都當不了。
景駒心里對他有了幾分嫌棄。
不過,張良畢竟是仙道有成的煉氣士,夠資格獨領一軍。
“季哥,你夾腦風了?景駒讓你當主帥你都不干,偏要幫侯風押送軍糧。侯風算什么東西?他連我都不如。”回到住處,關上大門,將領兵出征之事跟眾兄弟一說,盧綰便忍不住叫了起來。
劉季瞪了他一眼,道:“押送糧草有什么不好?封神舊事記載,凡堅持押送糧草的將領,最后都肉身成圣了。
沖鋒陷陣的將領,除了哪吒三太子,幾乎都上了封神榜。
而且,景駒也是你能叫的?
咱們現在投了楚王,就得有人臣的樣子.起碼別被抓住把柄。”
樊噲急道:“哥呀,別管這些繁文縟節,也別說什么封神舊事。
你不是將領,我們才是你的將領。你心里咋想的,快跟我們說。”
劉季幽幽道:“無崖子道長曾跟我說,今年、明年這兩年,我運勢極差。
現在中原局勢很詭異,我有些看不透了。
今年乃至明年,我們低調些,暗中撈好處。太出風頭,反而有大害。”
“道長啥時候跟你說的,我咋不知道?”盧綰疑惑道。
劉季道:“他倒沒說反秦的事兒。只是在討論白云洞仙法的時候,他說我耗盡了福氣,要走兩年霉運,劃不來。”
“道長說得對。瑪德,天罡秘法壓根練不成,地煞神通老子也一門沒練成。簡直坑人。”周勃罵道。
幾個老兄弟連連點頭,“確實有些虧。道長教我們星辰大法,包教包會,不要我們福氣。
白云洞仙法把咱們福氣榨干了,只學了秘法,卻不一定能練成,太黑了。”
樊噲倒是看得開,“武院也不要錢,就傳授我們仙武與兵道軍陣,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武功都練不會,更別說仙法神通。”
如果一教就會,一會就精,那人人都是人仙巔峰了。
現實卻是,除了樊噲等極少數天賦異稟者,其余人都只是普通武者。
劉季擺手道:“我并不是因為無崖子道長一句話,才決定韜光養晦。
我是有了韜光養晦的計劃,再回想道長的話,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現在反秦大業如火如荼,有什么看不透的?”樊噲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