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太師平靜地問道:“一位即將證道大羅的金仙,以陽神發出搏命一擊,能否擊破大禹神鼎?”
鹿鼎仙愣怔了一瞬,臉上的震驚與不可思議漸漸隱去。
“大禹九鼎本來只是金銀鐵銅錫等人間之物鍛造而成。
當年人道掌握的鍛造技術,甚至無法大規模提取‘精金’。
精金是到了人皇政時期,才開始在民間普及。”
精金即鐵精、精金、銀精、銅精等靈材。
它們與普通金屬有一模一樣的分子與原子,卻擁有特殊的靈性,是高等煉器材料。
類似于血道魔功從凡人鮮血中提煉血精。
用銅精舉例。普通金屬銅被提取銅精后,金屬銅并沒失去物理與化學特性,僅僅“魔法特性”大大降低。
簡而言之,盤古世界的普通金屬,都擁有特殊靈性。與小羽前世地球上的金屬有相同分子與原子,卻具備了奇幻特征。
將其中的奇幻特質提煉出來,即是各類精金。
即便在仙道中,這種技術也到了中古時期才普及。
仙道尚且如此,人道.這么說吧,軒轅黃帝的軒轅劍,乃三界聞名的人道圣器,可它只是用銅精鍛造而成,并非什么先天靈寶。
到了現代,人皇嬴政用數萬噸銅精,打造了千丈高的銅柱,作為“通天閣”的承重柱。
神州江湖中,精金武器也算神兵利器,每個武者都十分渴望。可整個人間的江湖上,精金武器沒有一百萬柄,也至少十萬。
任何一柄江湖神兵穿越時空,到了上古時代,就能跟軒轅劍硬碰硬,甚至齊名于世。
等軒轅黃帝成了人族三圣之一,軒轅劍立即脫胎換骨。用一萬柄“現代神兵”與它對砍,也別想崩斷它一個豁口。
羽太師若持有軒轅劍,而非九州鼎,直接砍瓜切菜,將這群準大羅劈死了。
奈何九州鼎不是兵器。
鍛造它的材質比較普通,后來被人道龍氣洗禮,加持了人族氣運,也只是讓它擁有了鎮壓氣運的特效,而不是變得堅不可摧。
當然,即便它并非兵器,堅硬不是它的特長,它的堅固也遠超絕大多數防御類法寶。
“隱陰子必定是恨極了你。”鹿鼎仙神色復雜,道:“每位能證道大羅的金仙,都掌握了自己的道。
隱陰子即將證陰影大道。
他鐵定是使用了壓低箱的本命大神通。
神鼎破口像是劍痕,莫非是玄陰噬魂劍?
激發速度極快,讓你反應不及,威能格外強大,甚至能撕裂大千世界之壁。
等他證道大羅,甚至能用‘玄陰噬魂劍’切開大千世界。
大禹神鼎終究只是氣運之寶,不是兵器,不是防御類法寶。”
“可太師用神鼎格擋大神通,是不是太過分了?這是人族至寶啊!”他有些激動,也有更多忌憚。
羽太師道:“你們明知道我手持人族至寶,是如今人族的領袖,你們還用撕裂世界的大神通攻擊我,是誰過分?
我明著跟你們說吧!
假設你們真要耍無賴,四打一,跟我玩武斗。
如我先前所說,會借用陣法廢掉你們其中兩個,至少滅你們的仙體,污你們的純陽本源。
剩下的兩個也不會高枕無憂。你們將面對九鼎御龍的我。
有種你們再打碎兩口神鼎,我樂得見你們耗盡氣數與天命。
可即便你們都慘兮兮了,我依舊活蹦亂跳,逍遙自在。”
鹿鼎仙問道:“能否讓貧道見一見隱陰子道友?”
祖龍小羽把金斗抱在懷里,斗口朝向鹿鼎仙。
“嗖!”一坨金光立即從斗口沖出。
祖龍眼中閃過譏諷之色,輕輕一拍斗底,狂暴的吸攝與鎮壓之力,在斗口形成一個五光十色的漩渦。
金坨坨像是掉進黑洞的流星,始終掙脫不了。
“道友,鹿鼎道友,救我,救我啊”
鹿鼎仙連忙道:“隱陰子道友,莫要焦躁,貧道這就救你脫難!”
“別只顧著敘舊,你睜開眼睛,仔細看一看他的頂上三花、胸中五氣。”羽太師站在邊上笑著提醒道。
——頂上三花、胸中五氣,如今都藏在不朽金丹中,怎么看 鹿鼎仙剛產生這一疑問,便猛然察覺到不對勁:被斗口死死吸攝的隱陰子陽神,只剩下精神波動,沒有仙元與精元的波動。
頂上三花即為精、氣、神修煉到了極限,結成的三顆“道果”,精之果、神之果、氣之果。
精為肉身之精元,神為靈魂意志,氣為金仙的純陽內氣。
如果三花皆在,哪怕失去仙體,哪怕氣海丹田中的純陽仙源被污染。
陽神直接去輪回通道走一遭,剛轉世立即蘇醒全部記憶。
再激活頂上三花、養出胸中五氣,能在最短時間內恢復法力與仙體。
可一旦銷掉三花,就必須從頭到尾重新修煉。就像當年的闡教十二金仙。
現在鹿鼎仙在隱陰子身上感應不到精元與仙氣波動,說明他的“精之果”與“氣之果”已經被削掉?!
“你已經削了他精氣之花?”鹿鼎仙澀聲道。
羽太師淡淡道:“你們再浪費個四五天,他三花全部凋零,五氣全部吐出來,陽神變亡魂。”
“可你只有一個仿制的混元金斗。”鹿鼎仙道。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羽太師道。
“這才幾天時間,哪能磨成這樣?況且你這個混元金斗壓根沒有先天凈光。
即便讓你磨個幾十年,理論上也不可能磨掉三花。”鹿鼎仙不信。
“是祖龍煞火!”隱陰子放棄掙扎,用全部力氣嚎哭道:“她臭名遠揚,早前慣常用煞火拷問仙法。
今次換成了祖龍地煞,對元神的殺傷更加強大。
哪怕不是先天凈光,也能緩慢焚燒我的金丹。”
羽太師笑道:“何止是祖龍煞火。有你提供三花,幫我驗證道法。
有鹿鼎仙告訴我先天凈光與先天穢氣互為陰陽。
我已經將祖龍煞火融入混元金斗。
以煞火為陽,濁氣為陰,讓金斗威能提升了數十倍呢!
對付你們這樣的準大羅,要徹底煉化五氣與三花會非常麻煩。
可換成普通金仙,幾個時辰便削三花、滅五氣。
若是天仙、玄仙.呃,他們沒有三花與五氣。
總之,多謝你們相助,如今我的混元金斗已經成了大殺器,必定能在此次大劫中綻放光彩、大展兇威。
普通仙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百個,殺一群,哈哈哈!”
“羽鳳仙,羽鳳仙你竟然利用我的頂上三花,研究混元金斗,啊啊”隱陰子凄厲悲號,“我好氣,好恨也!!”
鹿鼎仙也氣苦憋悶。
“呵呵,別激動,我看大家一直板著臉,表情太嚴肅,就故意開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
其實金斗就是個廢物,無法成為大殺器。
隱陰子前輩之所以被削了兩朵花,非我之力,實乃報應。”
羽太師指著大鼎上的裂縫,“壞了人道氣運,隱陰子你已經氣數盡了。
是你失道而自逝,老天借我之手降下劫難,壞你道果。”
鹿鼎仙再也受不了了,擺了擺手,無力道:“行了,羽太師,你贏了,貧道不想再被你接二連三地羞辱。
就按照你先前說的,放了隱陰子道友,我們立即離開。”
羽太師笑道:“前輩真是誤會我了。我把前輩當朋友,才言笑無忌。
如果我真有惡意.前輩們又不是不曉得我拷問仙法的名聲。
今天我可曾逼問你們一門仙法神通 真要論羞辱,你們去找那些被我拷問過仙法的人打聽。
那才叫真正的羞辱!
前輩現在覺得被羞辱,只因為自從成為大仙,誰都對你們恭恭敬敬,你們放個屁,眾仙也說是香的。
一生都活在被吹捧的狀態下,還擁有肆意操控眾生命運的能力。
今次只是面對幾句‘朋友間的’調侃,便受不了了。”
鹿鼎仙閉上雙目,神色平靜,心中無欲無念。
羽太師自覺無趣,也不再調侃他。
雖然比斗陣法已經持續好幾天,周圍的吃瓜眾不僅沒散去,反而又增加了十幾萬人。
之前只有咸陽地界的百姓與達官貴人看熱鬧。
現在關中與神州各地,都來了很多武者與修士。
他們倒是看得熱熱鬧鬧、津津有味,比過年還要快活。
蘆篷內的“圣人們”早已心急如焚。
在修仙界,比斗陣法持續幾天,甚至十幾天、幾個月,都算正常。
當年封神大劫,十天君擺出十絕陣,持續了幾個月呢!
三霄娘娘布置黃河陣,單單訓練士卒,就用了半個多月。
可問題是,隨著時間流逝,羽太師的九元九曲黃河陣,不見半點減弱的趨勢,反而越來越玄奧多變。
他們在外圍觀看,都有些看不懂了。
這不是好征兆啊。
——浮丘公、鹿鼎仙他們四個,會不會都栽了?他們若栽了,我們該怎么辦?
“唰”沒任何預兆,仙陣上空的的元氣與法則波動,突然停了下來。
沒有天地元氣與大道法則的運轉,一切聲光特效,以及天象變化,自然跟著消失。
僅僅兩三息時間,仙陣恢復成最初沙塵暴的外觀。
然后羽太師略帶虛弱與疲憊的聲音,傳遍四野,“承蒙前輩指教,今次斗法仙陣之道,讓晚輩收獲巨大。”
沒有人回應她,只有四道身影從四個方向飄出來。
是浮丘公他們。
他們面無表情,一步邁出,來到蘆篷外,道:“隱陰子道友歸來,該走了!”
“什么情況?”白鹿山人疑惑道。
“走了,走了。”
蘆篷里的大仙都很好奇,卻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拉著白鹿山人就往外走。
走出蘆篷,他們還向招待他們的欽天監天師行了一禮,表示了感謝。
最后如同來時,他們聚在一起,腳下騰起一朵七彩仙云,襯得他們格外出塵脫俗。
外圍,有很多凡人跪在地上哭聲震天,“大仙,大仙,弟子虔誠仙道,渡我一渡,求求您了,渡一渡弟子啊!”
“大仙,不要走啊,弟子從小皈依玄門,誦讀道經上千卷,只差一份仙緣,大仙,渡我,渡我啊”
他們喊得比追“燕子”出租車的岳云鵬都要卑微絕望。
如果不是衙門差役列陣阻攔,他們早沖到蘆篷里面去了。
咸陽的確比較容易遇到仙人。可如今所有人都在傳——蘆篷內的大仙全是“大羅金仙”。
大羅金仙啊,一輩子大概也只有這一回。
就連西方來的李姑娘,此時也顧不得地上的塵土,潔白如蓮花瓣的紗裙直接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虔誠地呼喚。
雖然她理智上知道這樣喊、這樣求,不會有什么效果,可她之所求,也只是個“萬一”。
“萬一”終究沒出現。
仙云帶著大仙們緩緩飄上天空,一眨眼便沒了蹤影。
城外的仙陣中,開始走出一隊隊“發髻右拎”的大秦悍卒。
他們雖然幾天沒吃飯,此時卻紅光滿面、趾高氣揚,因為他們作為參與者,能直觀感應到仙陣的狀況:仙陣越來越強,太師贏了,他們贏了!
賭斗仙陣之道,贏了四位大羅金仙啊,能不神采奕奕?
天界,離恨天,兜率宮。
“師伯,羽鳳仙很不對勁呀!”
南極仙翁將望向人間界的目光收回來,看向坐在蒲團上垂眸念經的老君,試探道:“她是有特殊天生神通,還是掌握了某件不為人知的‘鴻蒙秘寶’?”
老君本打算不理睬他,聽到“鴻蒙”二字,白眉挑了挑,睜開眼,用溫潤平靜的目光看過去,問道:“還有哪件鴻蒙秘寶沒有現世?”
南極仙翁搖頭道:“弟子不知道。弟子只是覺得羽鳳仙太不尋常。
她的悟性與根骨明明很普通,卻總是干出不可思議的事來。
似乎只有誕生于混沌中的至寶,才能這樣打破常規。
比如,她與浮丘子他們斗法。
按照常理,她壓根不可能贏。
事實卻是她贏得很輕松。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么是她自己‘妖’,要么她身上有‘妖’。”
沒有一個仙人是笨蛋,南極仙翁還不是普通神仙。
他既證道大羅,又領了“大帝”的神職,還接替燃燈,成了有實無名的闡教“常務副教主”。
老君微笑道:“你剛從彌羅宮過來?”
南極仙翁再次起身恭敬行禮,道:“弟子得師尊吩咐,特意來兜率宮向師伯討個人情。
燃燈佛的‘琉璃燈焰燈芯’,是個不成器的夯貨,慣常不懂規矩。
今番冒犯了師伯,卻無大的惡意。
只求師伯對他小懲大誡一番,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