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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4章 來自羽太師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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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丘公再次仔細打量董道兄,雙腿完全沒了。

  像是遭受了腰斬之刑。

  不過,董道兄的傷口并非起于腰腹,位置要更低一些。

  還剩下小半個屁股呢!

  若是腰斬,肯定沒屁股了。

  仙衣破破爛爛、濕漉漉,被鮮血染紅。

  腸子雖然從失去胯部的下腹掉出來,五臟六腑卻還完好。

  不能說完好無損,至少整整齊齊,沒有殘缺。

  金仙法體毀了大半,要修復完好,十分困難,需要很長時間,或者很大的代價——消耗至少一粒九轉金丹級別的療傷仙藥,再消耗至少一枚大蟠桃,補足損失的純陽仙源。

  董道兄此時的狀態,清晰明白地表明了他此行的結果:栽了個大跟頭。

  “咋栽了?你被羽鳳仙伏擊了?不應該呀,我可以十分肯定,羽鳳仙這會兒依舊在廬江。”浮丘公疑惑道。

  “不知道是不是羽鳳仙直接動手。”董謁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羽鳳仙的祖龍秘法,適用于所有龍脈。

  我只稍微適應了一段時間,就用陳勝的龍氣,與神鼎建立聯系。

  昨晚寅時三刻,我輕松帶走了大禹鼎。

  比御劍飛行還要穩妥。

  可來到丹水河上空,即將進入鄧縣(襄樊)時,像是突然撞在一堵無形有質的墻上,將我的仙體擠壓成一灘肉泥。”

  浮丘公不解,問道:“以你此時的境界和神通,有什么墻,能將近乎不朽不滅的純陽仙體擠壓成肉泥?”

  董謁道:“并不存在真正的墻,我的仙體其實是被大禹神鼎壓爛的。

  修煉羽鳳仙的祖龍秘法后,我、陳勝的龍氣、九鼎天地人三才合一,化為一束元氣狀態的虹光。

  結果沒有任何預兆,就在突然之間,我和九鼎強行分離,它驟然停了下來,像是撞在一堵墻上。

  而我卡在九鼎和無形之墻中間.有點像初學御劍飛行煉氣士,第一次人劍合一,進入劍氣雷音的狀態,速度極快。

  結果半途遁法失敗,人劍突然分離,身子被仙劍切成兩截,或者壓碎。”

  浮丘公有點明白了,“如果只是你施展祖龍秘法失敗,人與神鼎兩分離,神鼎的沖擊力頂多將你撞傷,不至于把你半截身子碾成肉泥。

  這種力量,早超越了力速雙極,甚至不是單純的力量。”

  董謁點頭道:“的確不是速度與重量帶來的撞擊力。

  神鼎為人道神器,又被龍氣激活,當時它似乎爆發了一種特殊的天地權柄。

  有點像人皇之權。

  當然,只是有點像,我能確定,那并非人皇權柄。”

  浮丘公道:“應該是人道氣運自帶的天地權柄。”

  他面上浮現若有所悟的神色,“即便到了咱們這種境界,依舊不敢招惹人皇政。

  他的人皇之權太強了,能破掉吾等的大道仙法。

  我們的純陽仙體臻至完美,近乎不滅不壞,不朽不破。

  可在他的人皇權柄面前,依舊脆弱如同凡體。

  如果大禹神鼎也能激發類似的天地權柄,將你肉身碾碎倒是合理。”

  董謁嘆道:“大概就像道兄說的,我的不滅仙體被破了。

  如果將大禹神鼎換成別的神器,我都不至于這么慘。”

  浮丘公道:“任何權柄不可能憑空出現。如果是大禹神鼎自帶的力量,當時大鼎已經被你掌控,大鼎的力量也該由你操控。

  自己的力量怎會傷害你自己?

  當時可有其他人在場?如果是羽鳳仙——不,不可能是羽鳳仙。”

  話沒說完,他就將自己的推斷否定了。

  “不僅是王君與上元夫人緊盯著廬江大地,時刻感受地脈與水脈變化,我也在為你占卜。

  羽鳳仙的的確確在廬江,連一個身外身都沒放出去。”

  浮丘公又問道:“道兄可有發現是誰在暗算你?”

  董謁神情有點尷尬,“我沒注意看。橫遭變故,我心里慌亂,只想第一時間逃走”

  他雖然斬了三尸,達到無為自然的心靈境界,可這不等于他的恐懼、懦弱等情緒消失了。

  斬三尸不是無情道。

  “無為自然”就是純天然,喜怒哀樂皆源自真心,自然而然發生。

  換成是王惡,哪怕十個羽鳳仙站在對面,朝著自己得意冷笑,他也能橫眉怒目,毫無畏懼之色,朝著她叫罵,揮動雙锏向她邀戰。

  因為王惡的本性就是戰意不滅、傲骨不屈。

  而董大仙本質上就不是個勇猛無畏的戰士。

  斬了三尸,只是認清本性,不受凡塵俗世的影響,萬事皆遵從本心。

  他本心怕了,懦了,想跑,于是他撒丫子跑。

  哪怕別人在邊上大聲嘲笑——你可是大仙,是即將證道大羅的三界頂級大佬,得要臉啊!

  也沒用。

  別人的嘲諷當然會讓他羞怒,卻不會改變他的“心”。

  這也是道家與天庭都需要“靈官”的原因。

  盤古世界修煉,求的是大道,而非實戰力。

  實戰力只是用來護道、衛道。

  自己不擅長與人面對面、拳對拳地搏殺,就煉制法寶,創造仙陣,或者培養靈官。

  半日后,秋明子才急惶惶找過來。

  “浮丘公,董大仙怎么樣了?”

  “正在后殿運功療傷,你們可將神鼎帶回來了?”浮丘公問道。

  秋明子很想激動大叫:帶回神鼎是董大仙的任務。他沒能辦成事兒,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現在我急著來找你,不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興師問罪,他不敢,胸中生出怨憤之氣,卻是控制不住。

  “我急著來找董大仙,就是想問一聲,他將大禹神鼎扔到哪了?”

  浮丘公將董大仙的經歷詳細講了一遍,才道:“當時神鼎脫離掌控,將他不朽仙體都壓爛了。

  他擔心被羽鳳仙暗算,才急著趕回來。

  神鼎若沒有被羽鳳仙取走,應該掉進了丹水河里。

  你們既然跟他一路同行,為何不立即下水打撈神鼎?

  神鼎掉落的位置,十分接近南郡鄧縣。

  南郡可是荊楚之地。”

  ——荊楚之地咋了?荊楚之地是羽鳳仙的禁區?

  連董大仙都逃了,你還指望我們無懼犧牲,留在那里與羽鳳仙拼命?

  我們若是不怕死,怎會貪生怕死地逃離咸陽?

  秋明子心里的怨氣著實有點重。

  謀劃了一個多月,連泄天道的誓言都破了,付出巨大代價,依舊沒能拿走最重要、最關鍵的大禹神鼎。

  “我們原本的確留在丹水河打撈神鼎。可神鼎還沒找到,關真人便追了過來。

  我們起初以為羽鳳仙來了,都不敢停留,也不敢聚在一起,分開四散奔逃。

  后來發現沒人追趕,我才派了個功曹神過去探查情況。

  羽鳳仙好像沒回關中,只有戮金公帶領一群天師,在河里尋找神鼎。”

  浮丘公道:“羽鳳仙的確沒離開廬江,你們純粹是自己嚇唬自己。”

  ——董大仙若不怕,會逃?董大仙都逃了,我們能不怕?

  “現在該怎么辦?”秋明子問道。

  浮丘公沉吟道:“如果神鼎真的掉進了廬江,應該早被找到了。”

  秋明子道:“大禹鼎是人道圣器,肯定不是直接在江底砸出個泥坑,自己也被泥坑掩埋。

  它可以進入地脈,自然也能進入水脈。

  如果順著丹水河道,進入周圍山脈或地下水脈,一時間找不到,十分正常。”

  浮丘公想了想,道:“你既然決定輔佐陳勝,神鼎也是為陳勝準備的,這件事你去跟他商量吧!”

  秋明子瞪大雙眼,“前輩,您不管這件事了?”

  浮丘公淡淡道:“我只管有違天命之事,而你卻是來大澤鄉扶龍庭的。

  董道兄配合你搬運神鼎,本就不合我意。

  現在他犯了殺劫,身受重傷、無法行動,甚至可能影響之后的大計。

  你還想我做什么?”

  他十分贊賞秋明子帶領一群天師背叛羽鳳仙的行為。

  因為按照既定天命,大秦就不該擁有這么多仙人輔佐。

  大秦僅有三年國祚。

  引導天地大劫順著“正常的劇本”發展,是他們這群準大羅的責任。

  可他們只是引導大劫,不是在扶龍庭。

  只有等將來“東南天子氣”的主人現身,他們才會真正站隊。

  當然,他們只是選擇自己認定的“真命天子”,依舊有選錯人的風險。

  搬運神鼎送給陳勝,這明顯也違背了既定天命。

  陳勝只是為王前驅,不配擁有神鼎。

  奈何神鼎留在羽鳳仙手中,對既定天命的威脅更大,所以他沒有阻止秋明子。

  僅僅只是不阻止,他其實不打算支持秋明子。

  但董謁上次敗于羽鳳仙之手(賭斗遁術),心里一直憋著一股火,有點劫氣入腦,故而被秋明子說服。

  秋明子心情郁郁地離開了“浮丘仙宮”。

  他剛走沒多久,又有一道仙光從遠方飛來,落地化為侏儒“鹿鼎仙”。

  “道友,神鼎之事我已知曉。陳勝沒了盼頭,該立即行動了。”

  浮丘公問道:“你可見過陳勝?”

  侏儒道:“我不需要見他,也能猜到他此時的想法。

  他一定對神鼎不死心。

  神鼎都從咸陽偷了出來,即將落到他手上,卻在家門口掉丟失,他怎會甘心?

  接下來他鐵定會派手下煉氣士,前往丹水河尋找九鼎。

  堅持要等神鼎歸位,才肯舉事。

  可我們不能任由他一直拖延下去。

  我甚至懷疑,神鼎失陷于丹水河,可能是羽鳳仙的計謀。

  她想拖延時間,等她的十年新政成為事實。

  我們不能讓她如愿以償。”

  浮丘公道:“羽鳳仙還在廬江重塑地脈結構。她能穩坐釣魚臺,我們也不能亂。”

  侏儒激動道:“她人在廬江,可她已經布局成功!

  她布置的棋子開始發揮功效。

  外有十八諸侯就番,內有胡亥坐鎮滎陽,李斯把持朝局。

  新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在中原各郡縣推廣。

  效率之高,甚至超越了嬴政還活著時。

  一個個諸侯王,老練老辣得仿佛當了幾百年的王。

  我現在都開始擔心,神州潛龍會不會不是他們的對手?

  還有李斯,他本該運衰命絕,現在卻煥發了第二春。

  如今老而彌堅,比過去更有經驗,也更有斗志。

  聽說他在滎陽一天只睡兩個時辰。

  干不好就要族滅,他是真的拼了。

  狗攮的,羽鳳仙年紀輕輕,咋這么大的氣量?

  李斯屢次與她作對,她得勢后,不僅不隨手砍死他,反而對他大加提拔,讓他代替既定天命中的趙高,執掌大秦朝政。

  我現在都有了種沖動,也學羽鳳仙,變形潛入李府,一刀攮死李斯。”

  “道兄莫沖動!我們可以殺人,卻一定不能暗殺。只能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殺喪失天命之人。

  況且,李斯命格不凡,打殺他的代價太大了。

  真由我們動手,暗中弄死了李斯,羽鳳仙怕是要笑瘋。”

  一直神情淡定無波的浮丘公,此時也在臉上展露出無奈與苦澀。

  “我的意思是,咱們必須將羽鳳仙當成對手、棋手。

  我們是在跟她對弈。

  道友,兩人對弈,最忌諱心浮氣躁,自亂陣腳。

  她此時優哉游哉,在廬江疏通地脈。

  既然她能穩坐釣魚臺,我們也該以不變應萬變。

  不要主動修改天命,避免主動入局。

  一旦入局,我們就會淪為棋子。”

  侏儒深吸幾口氣,沉聲道:“她已落子,十年新政,胡亥鎮滎陽,十八諸侯王輔佐中央這一招招,都是妙棋,我們得跟著落子,還得比她更加高明。”

  浮丘公嘆道:“跟在她后面布局,已落于下乘。

  此時你要我直接命令陳勝起事,更是犯了‘執棋者’的大忌。

  我若命令陳勝,他也老實聽了,我必將承擔他執行命令所帶來的一切后果。

  我便不是在下棋,我成了一個扶龍庭的普通仙師。”

  羽太師能直接下令,因為她已經身在局中,已經沾染因果與業力。

  浮丘公他們卻可以高高在上,也應該高高在上。

  鹿鼎仙道:“道兄,如今的局勢,你還看不清楚嗎羽鳳仙不可小覷。

  要對付她,我們不可能兩袖清風、身無掛礙。

  面對她的施壓,我們必須有付出慘烈代價的覺悟。

  一直畏畏縮縮、瞻前顧后,最終打輸了這一仗,我們只會更慘。”

  浮丘公神色愣怔,喃喃道:“才短短幾個月而已,羽鳳仙已經將我們逼到這種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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