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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震子撇嘴，“那廝帶人埋伏羽鳳仙，還有臉委屈？”
哪吒譏笑道：“不裝可憐，怎么讓玉帝輕易饒過他？
東岳大帝已上奏天庭，胡真君在梁父山設伏，極大影響泰山地府的正常運轉，還誤殺了幾位鬼差與亡魂。
玉帝傳召他上天庭訓話呢！
一個弄不好，可能又要綁在定魂樁上，抽打幾十、幾百雷鞭。”
“唉，羽鳳仙太能折騰了，我只回雷部交差的片刻功夫，又折騰好幾件大事。”
雷震子拍了拍腦門，看著楊戩道：“還是二哥說得對，羽鳳仙邪門，她的命數，咱們干涉不了，只管看戲就成。”
哪吒舔了舔舌頭，道：“只看戲，還是不太過癮。若有機會，我倒是想跟她較量較量。
能殺黃安，她如今勉強夠資格跟我過兩招了。”
楊戩正色道：“為兄此前也有類似的想法，但天地大劫結束前，千萬別跟她有交集。她真是臭狗屎，一旦沾上，可能被迫入劫。”
哪吒笑道：“我肯定不會直接下界找她。
可大秦無道，群豪并起，到時候大戰連綿，定有不少煉氣士施展‘請神’之術。
嘿嘿，小弟在天庭以武斗著稱。
常被道士、仙人請為‘守護神’、‘斗戰神’。
若對手是羽鳳仙，我便以真形降臨，不會沾染任何因果。”
每個神靈都有神職。
哪吒的三壇海會大神，神職就是降妖伏魔、護法鎮邪。
說實話，和靈官有點像。
不過，他是天庭“大神”，名望與實力，遠超所有靈官。
那些修煉“朝真降圣”、“請仙扶鸞”的道士，以及修煉“神打”的奇人異士，若要召喚“武斗神”，有不少都選擇哪吒或二郎神。
尤其是神州之人。
神州不少縣城，都修建了哪吒的廟宇。
有廟宇，經常去祭拜，經年“養神”。
一旦遇到事兒，便召喚哪吒，哪吒也會回應，畢竟他吃人間香火，肯定要經常性人前顯圣。
楊戩臉上浮現意動之色。
他似乎也可以試一試？
這時，高明、高覺已收回神通，正要返回靈霄寶殿。
楊戩走過去，問道：“情況如何？”
二神停下腳步，道：“的確是羽鳳仙以天師之權，想要喚醒大秦死去的祖龍。
雖沒成功，卻將祖龍殘存之龍氣凝聚在一起，極大減緩了大秦氣運的消散。”
楊戩面色微變，道：“如今秦末大劫已經進入第十個年頭，大秦該亡了吧？”
高明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羽鳳仙那廝又要逆天改命。
說不得能替大秦緩一口氣。
可即便只緩幾年，也必定極大改變神州既定之劫數。
天地大劫正濃烈，哪能說暫緩就暫緩，還一下子暫緩幾年？
唉，此乃大事，小神得立即稟告陛下，請陛下早做定奪。”
哪吒道：“羽鳳仙入咸陽為官，是早確定之事，現在還能咋辦？”
高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道：“羽鳳仙今天剛被冊封為大秦天師。
按照慣例，她也開壇請求天封了，但被陛下拒絕.小神察言觀色，陛下似是極為懊悔。”
秦嶺地動剛發生時，玉帝愣怔了一下，然后滿臉懊惱地叫了一聲，“壞了，命數有變！”
接著便高呼“千里眼、順風耳”。
聲音頗為響亮，震驚與懊悔的情緒，非常飽滿。
高明高覺兩個一直在殿門口守著，聽到了，也看到了。
不過，高覺不可能直接透露玉帝的言辭。
他放低音量，委婉道：“如果當時便將羽鳳仙錄入天籍，情況則會簡單很多。”
哪吒恍然道：“也對，對那些名錄天籍的天師，陛下可以直接傳令，天師不得不從。
可請天封的儀式已結束。
現在總不能自顧自，將羽鳳仙的名字錄入天冊吧？
登錄天籍固然是眾多煉氣士一輩子的渴望與榮耀。
可別人不主動請求，也不能擅改她的仙籍。”
天庭天師之于玉帝，猶如人間朝廷的天師之于人皇。
都是身份明確的“君臣”關系。
而且，相比別的臣子，天師與君上之間的關系，還要更加親近、更私人。
一旦確定君臣關系，即便羽鳳仙只是個“陸地天師”，可以不聽調，但得聽宣，就像楊二哥其實，楊二哥并不特殊。很多太乙玄門的大仙，都是聽調不聽宣，只在天庭掛閑職，身份和立場依舊屬于三清道派。
可只要羽鳳仙聽宣，玉帝便從容許多。
她要逆天？
可以直接下旨禁止，也可以找借口，為她安排一件差事，打斷她的節奏。
無論怎么做，都是名正言順。
“小神不敢妄言，一切都聽陛下安排。”高覺垂眸道。
“兩位兄弟，你們去交差吧！別讓陛下久等。”
二郎神溫和微笑，向高明高覺擺了擺手。
等千里眼、順風耳遁光離去，他才古怪道：“咱兩次‘算計’羽鳳仙，都沒成功。
如今看來，陛下似乎也不比咱強多少。
在羽鳳仙身上，他都失算多少回了？
剛當眾打臉羽鳳仙，拒絕了她的請天封，估計心里正得意暢快呢！
立馬又橫遭突變，開始后悔，想要自食其言，嘿嘿嘿”
“二哥，慎言！”雷震子緊張道。
哪吒撇撇嘴，道：“怕啥，這里是南天門，是咱們的地盤！”
頓了頓，他又感慨道：“羽鳳仙的確邪門！我現在都有了一種錯覺，咱們陛下似乎已經卷入天地大劫中了。”
雷震子連連擺手，“不至于，不至于。陛下為三界之主，身份尊貴，萬劫不沾。”
“再尊貴，還能比咱們的‘通天師叔’尊貴？”哪吒道。
雷震子搖頭道：“陛下和通天師叔還是有很大不同。
陛下隔三差五下界投胎歷劫，身上壓根留不住劫氣。
十年前，陛下不是已經安排一魂下界了嗎？
太白星君那廝口風很嚴，也不知陛下投胎到了何處。
可只要還在神州，難免卷入大劫。
有一魂正在歷劫，誰能強拉陛下本尊入劫？”
“也對！”哪吒若有所思，慨嘆道：“凡間的煉氣士，只道‘天仙’最尊，卻不曉得這抽添水火、換髓移筋、性命相交修大丹之法，也不過是二流。
如玉帝這般，累劫修行，證虛空三昧、自在神通，才是上等中的上等啊！
咱們還擔心劫氣纏身，累劫修行者萬劫不沾，真正自在逍遙。”
楊戩淡淡道：“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上等。
真讓你走祂的道，你怕是一步都走不下去。”
只是從靈珠子轉世成了哪吒，便差點弄得魂飛魄散、道果全消，還羨慕玉帝。
玉帝把累劫修行的大法送到你跟前，你敢修嗎？
哪吒嘆道：“話雖如此，可陛下境界飆升的速度忒快。
當年剛入天庭，還敢跟他橫眉怒眼。
現在唉，‘玉帝’這尊位，果然非同一般。”
楊戩沉默了一會兒，輕嘆道：“兄弟，你這話偏得太遠、太深，已經犯了忌諱。”
哪吒苦笑道：“我只是有感而發，隨口說兩句。
三十萬年了，咱只有神通在提升，道行原地踏步，愁啊！”
楊戩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神通提升就夠了，畢竟你的蓮花法體沒法走天仙大道，‘神仙道’提升本就緩慢。
相比別的神仙，你已經很快了。”
哪吒咬牙切齒道：“我原本也有肉身，還有仙骨。本該證得天仙果位，與兄長一樣。”
天地人鬼神五仙，楊戩與雷震子都屬于“天仙”，哪吒則屬于神仙。
雷震子轉世人間前，也是“神仙”。
哪吒前世靈珠子，也是轉世歷劫。
結果仙體未成，就遭遇了“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的劫數。
蓮花法體只是比香火神軀好一些，可對比他原本的“先天靈體”，差了不知多少里。
楊戩嘴唇蠕動，輕聲道：“兄弟若是有大決心、大毅力，為兄定會全力度你。”
哪吒怔了怔，搖頭道：“我可沒大決心、大毅力，再去輪回一遭。”
當年小哪吒的先天靈體，是靈珠子轉世帶來的“天生仙骨”。
如今的神仙哪吒，再去轉世，可沒有第二次先天靈體了。
說不得混得比“三壇海會大神”還要差。
楊戩和雷震子臉頰肌肉抽搐：你沒大決心大毅力，還在這兒悲春傷秋干啥？
弄得咱們兄弟，都跟著你情緒低落了。
哪吒進一步解釋道：“目前的天仙大道，我不太喜歡，與我相性不合。
縱然成為天仙，之后的道路，恐怕比現在還要艱難。
再等等吧，看道祖能否開創新的仙道。”
若只成為普通的天仙，無法合道成大羅，真不如他此時的神仙道。
雷震子嘆道：“你若指望道祖，怕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的天仙法，就是上古玄門金仙法的最終修改版。
今后只會縫縫補補、增增減減，不會徹底改變方向。”
哪吒道：“太乙玄門指望不上，或許可以走外道。”
楊戩心中一動，“兄弟是說靈山佛門？你最近幾年，與西邊走得很近呀！”
哪吒淡笑道：“都是過去的師叔師伯師兄們，去串門子。”
頓了頓，他又道：“不局限于道門、佛門，別的旁門，若能證道，我無所謂。”
雷震子好笑道：“兄弟你在說胡話！旁門咋可能證道？”
“大劫即大變，只要還存在天地大劫，一切都有可能。
就像封神前上古年代，誰能想到‘天仙道’有如今的尊位，甚至成了唯一正道？”哪吒道。
與其說“天仙道”是三清道祖之法，不如說是老君與元始天尊之法。
通天教主的截教也有修天仙法的，但截教主張有教無類，各種旁門左道和天仙法齊頭并進，沒有高下之分。
楊戩俯瞰云海之下的神州，幽幽道：“或許兄弟可以盯著羽鳳仙。
我有種感覺，她能成事兒。”
“她能成什么事兒？如今入咸陽當了天師，能不能熬過這次大劫都不一定。”哪吒搖頭道。
楊戩道：“你既然起了念頭，當然是遇到機會，別管有棗沒棗，先打兩桿子。
有機會了與她結個善緣。
將來她若真成了事兒，你還喜歡她的道，可以托生人間給她當個徒弟。”
哪吒訕笑道：“二哥越說越不像話了，我給她當徒弟.她受得起嗎？”
“等著瞧唄！”楊戩一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就像你說的，大劫即天變，只要發生了大的改變，一切皆可能出現。”
天庭的震動，人間的天師們不曉得。
他們聯手掐算片刻，還沒出結果呢。
激烈晃動的秦嶺，又突然消停下來，一動不動。
眾天師面面相覷。
“孟真君，咋回事？”
他們自己無所獲，只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孟岐。
然后他們又立即轉移視線，看向新晉天師羽鳳仙。
因為孟岐死死盯著羽鳳仙，老臉上爬滿了震驚。
而羽鳳仙雙目微閉，腰間天師令閃爍淡淡輝光，仿佛神游天外了，她身上竟沒了活人的氣息。
好似與腳下的山峰連為一體，成了一塊石頭，還非常不引人注意。
他們本該早注意到她，可若非跟隨孟真君的視線看過來，之前一直下意識將她忽略了。
“她這是在天人合一？”太一道五行宮的灰鶴真人驚疑道。
“天人合一會神靈全無？她這是在元神出竅。”墨竹老道說。
“鬼扯，這明明是天人合一的征兆，羽鳳仙之神，與秦嶺合二為一了。”
“若是天人合一，只會靈韻昭顯，天地元氣狂涌而來，環繞周身。
她卻如同枯木頑石，沒了神韻和靈性。
應該是心神失守，靈魂不曉得跑哪去了。
只剩下一具肉殼，以奇特功法守護法體。”
綠發關真人靠近孟岐，低聲問道：“孟真君，羽天師這是什么情況？”
“真人覺得是什么情況？”
孟岐臉上依舊殘留幾分震驚，余下的都替換成了輕松與歡喜。
關真人沉吟道：“完成祭天，她的天師令便不再是一塊廢鐵。
我猜她正在研究天師之權，只是不敢斷定她此時的狀態。”
孟岐嘆道：“就如你所想，她在神游天地。不是離魂，不是元神離體，只是駕馭天地之權，巡查神州的山川大地。”
“怎么可能？”邊上的灰鶴真人一臉懷疑，“她只一塊天師令，沒借助《五岳真形圖》、《神州萬水圖》，也沒激活九州鼎等上古神器。
再說了，現在大秦龍脈都崩了，她如何駕馭天地之權？”
“你們做不到，不代表‘太師’做不到。”孟岐輕捻胡須，感慨道：“不愧是‘西蜀羽宰衡’！
她不懂天師之道，可她天生就懂‘天地大道’。
天師道再大，也大不過天地大道。
掌握了天地大道，還修什么天師道？
天師道一切道法技巧，只要她愿意，都可以信手拈來。
就像散仙的術法，金仙一看就會，不用苦練，無需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