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雷感悟雷法的過程中,小羽也漸漸摸透胡真君各種法寶的妙用。
比如先前從神霄堂“撿來”的雷鼓。
當小羽遇到一道陌生又強橫的天雷,不知如何下手研究其特性時,只需將雷鼓搬出來,以“五雷將軍”靈身來敲擊雷鼓。
雷鼓敲出來的雷聲,與天上雷霆的雷聲形成共鳴。
五雷將軍靈身的“振動頻率”便調整到和天雷一致,此時她的身體、靈魂,與天雷發生了一種神秘的聯系,仿佛她也變成了那道天雷的一部分。
她自己都變化成了天雷,對雷法的感悟還不直接且強烈?
這種修行環境,這樣的修行資源,難怪小羽都不想走了。
可她明白,屬于自己的時間快要結束了。
她必須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
值得慶幸的是,神霄堂后院的時間流速,是“人間時間”而非“天界時間”。
就和王母娘娘的蟠桃園、仙草花園一樣,先天靈根結出仙杏需要時間。
真要是按照“天界時間”.從封神到今日,天界時間也才過去八百多年,都不夠杏樹開花,夠干啥?
當然,即便后院時間流速為“天界時間”,小羽也能用胡真君的“掌教雷令”,配合神霄秘法局部調整時間流。
只不過時間流速可以調整,天上的落雷頻率也會跟著改變。
假如后院是天界時間,一秒鐘落雷十道,換成人間時間后,落雷頻率變成365秒十道,悟道的效率降低了幾百倍。
現在后院是人間時間,若小羽將之調成天界時間,落雷一秒3650道,頻率太高太快,先天靈根都承受不住,她更是目不暇接,壓根來不及觀雷悟道。
此時的“原生狀態”(盤古自然時間),就是最佳狀態。
在杏樹悟道五天五夜,“胡真君”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無聲無息突然形貌大變,變回黑色星辰袍的羽鳳仙。
她幾步走到“萬劫金雷杏樹”下方,右手撫摸粗糙堅硬的樹干。
一行刻印深邃的字跡,出現在表皮,穿透了樹干。
接著她朝上方一揮寬袖,余下四枚仙杏,以及數百片杏葉,都被收入她袖口。
一株枝繁葉茂的先天靈根,此時竟有點光禿禿的感覺。
做完這一切,她腳尖輕點,雙臂如鶴翅一樣展開,“嗖”的一下,沒了蹤影。
又過去大半日,胡真君才帶著兩位護法,腳踩仙云飄到雷鋒山。
還沒落地呢,他便遠遠看到六安居士盤坐在神霄堂大門口屋檐下。
“六安——”剛要詢問,胡真君忽然感覺六安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
他身子哆嗦了一下,被劫氣與怒氣蒙蔽的心靈,仿佛被潑了一桶冰水,人一下子靈光起來。
他顫抖著伸出右手,快速掐算幾下,面色先煞白,接著充血漲紅,“賊子,本座要殺——噗嗤”
極致的憤怒還沒來得及通過咆哮發泄出來,一股逆血已經涌到喉嚨口,心頭血狂噴而出。
“掌教老爺,您舊傷復發啦?”
“不是服用過龍宮秘藥嗎?”
兩位護法既莫名其妙,又擔憂緊張。
“六安.”胡真君落地后,陰晴不定盯著六安看了一會兒,還是強忍下急怒之心,沒有打斷他悟道。
他自己吃過仙杏。
過去幾十萬年,他無數次賜予門人弟子、朋友故舊仙杏。
見過他們服用仙杏后的樣子與氣息。
此時六安眉心有一道雷光閃爍不定,不停變幻成不同雷道符文。
這明顯是吃了仙杏,正在凝結雷符的癥狀。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能吃到仙杏,可既然仙杏已經被服食,強行打斷悟道,本就天資拙劣的六安,沒辦法吸收多少雷法感悟,可能直接浪費掉這枚仙杏。
胡真君揮手甩開護法的扶持,急急忙忙推開大門,沖進神霄堂。
只一眼,他便頭昏眼花,身子又開始搖搖欲墜。
“噗嗤嗤”
“啊,掌教老爺,您怎么又吐血了?”
護法驚呼聲未落,又發出更響亮更震驚的叫喊,“神霄堂怎么成這樣了?”
好好一座大仙洞府,原本各類仙珍琳瑯滿目,現在卻空空如也,連墻皮都被剝了。
呃,不是夸張的修辭手法,墻皮真的被刮了下來。
神霄堂以雷晶筑造而成,雷晶吸收天降神雷后,會閃爍燦燦雷光。
如果直接將雷晶墻壁裸露在外,神霄堂要變成“夜店燈光秀”。
神霄派掌教要貼墻皮,自然不會用普通的墻紙。胡真君從海外仙島尋來的“萬年檀香木”,把自己的洞府裝潢成了“原木風”。
現在“原木”都被撬走,露出雷光閃爍的雷晶墻壁.喔,就連雷晶墻,都被拆走一大塊。
正堂與幾間小室之間的隔墻,都沒了,地板也被撬走了大半——之所以沒全部撬走,是因為屬于胡真君的正堂,使用高等仙材“悟道石”裝潢;小童的休息室,則是普通仙玉地板,小羽現在都瞧不上了。
沒了隔板墻,胡真君站在堂屋里,就能看到隔壁小室內兩個呼呼大睡的童子。
“小畜生,你們還睡?”
胡真君厲喝一聲,兩個小童悠悠轉醒,揉著眼睛,道:“老爺呀,咱家洞府咋光禿禿了?哎喲,我衣服呢?”
兩童子爬起來,才感覺屁股涼涼的。
低頭一瞧,身上的青布道袍已不見蹤影,只剩下個紅肚兜,遮住小肚子、小雀雀,屁股蛋子卻是露在外面。
胡真君額頭青筋直跳,狠狠瞪了他倆一眼,又快步沖進后院。
“嗷嗚,不噗嗤”
兩個小童聽到了老爺的凄厲嚎叫。
他們探頭朝后院一看,胡真君已經身子一歪,踉蹌歪倒在地。
“掌教!”
“老爺”
護法和小童,慌忙跑過去,將胡真君攙扶起來。
“啊,樹上的杏子都沒了。”
“樹干上還有一行字——羽鳳仙到此一游,哈哈哈啊,羽鳳仙來啦?羽鳳仙在哪?”
小童來到后院,立即察覺杏子樹與往日大不一樣。
都從金鳳凰變成禿毛雞了,能一樣嗎?
先看到金燦燦、閃爍仙光、香甜氣息濃郁的仙杏沒了,接著又看到樹干上的字跡。
“哈哈哈”不是道童在笑,是上面的確有“哈哈哈”幾個字。
“哈哈哈”后面還畫了個笑臉呢!
“小畜生,一天到晚就知道睡,羽鳳仙進來把家都搬空了,你們也不知道?”胡真君掙扎起身,抹去胡須上的血漬,厲聲呵罵道。
其實他已察覺到兩童子酣睡,并非正常狀態。
可他此時氣急敗壞,必須要發泄怒火。
“老爺恕罪,我們定是誦讀道經太久,人累了,才迷迷糊糊小憩片刻。”
瓜子臉小童跪在地上,還想辯解。
圓臉小童也跪在地上,疑惑道:“老爺你不是在家嗎,怎么沒發現羽鳳仙那賤婢的潛入?”
“我在家?”胡真君心中一動,表情扭曲道:“你們先前見過本座?對了,門外的六安是怎么回事?”
“老爺您領著六安來神霄堂,還摘了一顆仙杏給他吃。”小童道。
“糟糕,羽鳳仙竟變成掌教老爺的模樣,大搖大擺進入了紫云宮。”
護法神將反應過來,驚呼道:“如今連神霄堂都被搬空,那別的地方.”
話音未落,便有一道雷光極速飛遁而來。
“掌教,大事不妙!有人偽裝成為你,去了寶箓宮。”
遁光化為另一個真君,本該看守寶箓宮的“雷鳴子”。
之前他跟隨胡真君離開碧玄洞天,去泰山地府埋伏羽鳳仙。
此時也剛跟隨掌教一起回來。
剛回到寶箓宮,便見到宮門封鎖,羅榮老道還在哼哧哼哧打掃塔樓衛生呢!
呃,小羽故意的。
沒有亂扔垃圾,卻將仙法秘籍到處亂放,弄得一團糟,讓羅老頭好一陣折騰。
寶箓宮已經變回“天界時間”。
人間五六天,塔樓不到一刻鐘。
小羽就是要將羅老頭留在寶箓宮。
盡量不讓洞天內其他仙人,知曉“胡真君”已歸來、還干了什么。
“可能是羽鳳仙。‘他’身上掛著你的神霄雷令,甚至能施展‘洞天天主仙法’。以神霄雷令操控部分洞天權柄。”
雷鳴子一邊說,一邊低頭看胡真君的腰間。
胡真君被他看得羞窘難當。
當日在泰山地府外,他只注意到袖袋里的鎮派法寶“紫府神霄印”被偷走,都沒發現掛在腰間的“掌教雷牌”也丟失了。
不過,當時沒發現,之后過去幾日,肯定有所察覺。
故而雷鳴子聽說偽裝者手持雷令,立即猜測是羽鳳仙來了。
“就是羽鳳仙!那魔頭偷走了本座的神霄雷令。
我們追擊的那個羽鳳仙,必定只是個‘身外法身’。
膽大包天的狗賊,她故意用身外法身,引誘咱們往東北走,自己竟扮成本座,返回了西南方的紫云宮。
院子里的仙杏,也都被她摘光了。”胡真君鐵青著臉,恨聲道。
“啊,仙杏——”雷鳴子轉頭一看,果然見到杏樹已光禿禿。
“原本還有七枚仙杏,如果運道夠好,或許能培養一位天仙.”他的心在滴血。
胡真君連忙問道:“寶箓宮丟失了多少仙法秘籍?”
“秘籍都在,羽鳳仙只翻看了一些.唉,羅榮也不曉得她真正看了什么。
那魔頭太奸詐了,知道‘泄天道’會觸動天機,壓根不看真仙法。”
頓了頓,雷鳴子又猜測道:“從她熟練操控雷令來看,咱們神霄派很多不涉及內丹術、元神法的關鍵秘法,都被她學了去。”
內丹術、元神法,就是地仙法、天仙法,以及天師法等“真仙法”的根本功法。
這種功法看了一個字,都可能觸發泄天道。
接著雷鳴子又道:“非我派真傳弟子,不可操控神霄雷令。
現在羽鳳仙能操控神霄雷令,可她沒學真仙法。
只能說明她在其它秘術上的造詣,遠超真傳弟子。”
說到這兒,雷鳴子不由起了幾分懷疑,“即便羽鳳仙天資絕世,可她只在寶箓宮待了三天。
換成是我,沒有老師指導,都無法從浩如煙海的雜亂秘籍中,找到準確的進階功法。
她不僅找到了,還迅速掌握.像是有人在教她似的。”
“魔頭,奸賊,偷我秘法,偷我仙寶,該死,該殺!”胡真君跌足大罵。
雷鳴子也跟著用“鄉間村語”,問候羽鳳仙已死絕了的全家。
一位護法弱弱問道:“羽鳳仙偷入紫云宮,把仙杏都摘光了。
為何掌教和諸位真君、真人,都沒有心血來潮、靈機一動?”
胡真君瞥了他一眼,恨聲道:“羽鳳仙那賤婢極為擅長天機術本座早前已確認過,黃安祖師的白玉龜,曾落入羽鳳仙手中一段時間。
雖然她最后將它送給了沛縣蕭何。
可既然她愿意將之送人,說明了什么?”
他這么想,也不算錯,小羽的確研究過白玉龜一段時間,從中獲得一些天機秘法。
故而她才對劉季說,蕭何等人有可能獲得黃安傳承,與神霄派結緣。
不過,短短一個月,小羽無法將白玉龜研究透。
所以在送出黃安遺物時,她內心是非常不舍和無奈。
“她必定是對咱們神霄派的先天八卦極為精通。
那畜生拷問過大牙師叔,可恨,無恥。
用我神霄派的天機術對付我神霄派,氣死我也!”
胡真君越想越氣,腦頂門和鼻孔都開始冒雷火星子。
雷鳴子雙手快速掐算,臉色變幻不定。
大牙和黃安,都是他們神霄派的“老祖”。
神霄派的真君和真人,自然也極為擅長先天八卦、大牙神算。
“如今天地大劫正熾烈,天機越發蒙昧,才被羽鳳仙鉆了空子。”雷鳴子朝胡真君使了個眼色,悶聲說道。
胡真君心中不解,卻還是揮退了護法與童子。
“師弟可有所得?”他問道。
雷鳴子點了點頭,沉聲道:“天地大劫已進入第十個年頭,天機的確越發混沌難明。
羽鳳仙也的確使用天機術,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遮掩。
她的天機術,出乎意料的高。
那賤婢鐵定掌握了祖師的‘先天八卦’。
她對‘河圖’的推演,甚至超越了我這位‘真傳’。
但真正的問題不是她,而在我們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