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居士心中其實有很多疑惑:要養傷,為何不回掌教老爺自己的“神霄堂”?為何不去“瑯嬛雷龕”拿仙丹靈藥?不將幾位真君、真人請來相助 寶箓宮是道經與真仙法的地方,卻不是所有神霄派真法都藏在寶箓宮。
普通的真仙法,還會留下文字記錄,以書冊或靈玉的方式,存放在寶箓宮最上層。
可天仙法、內丹煉法、神霄雷法等核心功法,只口口相傳,壓根不會放在傳法殿。
反而是掌教老爺的神霄堂,可能藏有幾件記錄了傳承的寶物。
是法寶,并非單純記錄秘籍的書冊。
對掌教老爺而言,寶箓宮的東西,稱之為“雜物”也不為過。
不過,六安居士只是個看大門的。
放在小羽前世的仙俠中,算是“外門管事”。
萬萬沒資格、沒膽量,去質疑尊貴的掌教老爺。
他心里在嘀咕,動作卻很快:先掐訣書符,傳了一道“無形符書”給羅榮道人,他自己則攙扶著掌教老爺,避開人員繁多之處,遁光飛往寶箓宮。
等他倆穿過片片仙云,來到一座浮空仙山,已有一個老道士站在玉石鋪就的山道上。
“弟子羅榮,拜見掌教老爺!”
見到胡真君,看起來七八十歲的瘦高老道士,立即恭敬行禮問安。
胡真君輕輕推開還攙扶自己的六安居士,一邊往深紫色宮殿里面走,一邊說道:“羽鳳仙那個沙蠻野修,不得真傳,只擅長仙武劍術,劍氣已靈動如活物。
本座五臟六腑纏繞了千百根細弱毛發的詭異劍氣,尋常丹藥無法速愈。
要從根源上解決病灶,本座也得研究幾門仙武劍訣,用自身劍靈吞噬她留下的劍意。
羅榮,你熟悉寶箓宮,為本座引路。
六安,你暫且在門口守著,別對人說本座歸來,只說寶箓宮暫時閉門。”
老道士和六安居士面露恍然之色,明白了掌教老爺來寶箓宮的原因。
若是神霄派大法,基本都在掌教手里握著。
道宮弟子要學習仙法,都得找掌教老爺求許可、求大法。
可若是仙武劍訣之內的“雜技”,掌教老爺肯定不怎么熟悉,平日都沒關注過。今日來寶箓宮,也是臨時抱佛腳,想以毒攻毒,以劍氣磨滅劍氣。
兩位弟子等級都很低,心里很想詢問掌教老爺,究竟發生了什么,卻不敢僭越。
六安居士默默守在宮殿門口。
羅榮老道則領著胡真君進入殿內。
寶箓宮是一棟百丈高的七層寶塔。
第一層的大殿,縱橫近百米,里面的擺滿了青石雕琢的書柜。
上面放得滿滿當當,有竹簡,有線裝書,有帛書,也有普通的靈玉。
書柜上也標記了門類,五花八門,什么亂七八糟的功法都有。
見胡真君掃視書柜上的標簽,羅老道柔聲道:“一樓、二樓都沒啥看的,要么是我神霄派基礎功法,要么是門人弟子從外界搜羅的仙武秘術。
老爺所需的高等仙武劍訣在三樓。”
胡真君微微頷首,漠然道:“你在前面帶路。”
“是!”老道點頭應諾,快步爬上樓梯,胡真君捂著傷口在后面飄著。
等兩人進入二樓,一樓大殿中央,忽然憑空出現個“六安居士”。
和六安居士長得一模一樣,眼中卻閃過狡黠的笑意。
他快速走到“神霄道雪區,翻找神霄派基礎心法、基礎小術法、道家儀軌等。
全部是基礎的“技”與“小術”。
沒有“法”、“大法”,更別說“道”和“大道”。
比如,先前在慶云頂上,六安居士掐訣念咒,召喚來的“白雷階梯”,就是神霄派“內門弟子”的基礎技能。
只要完成道氣積累,氣盈沖神,形成一根道韻(神韻),有資格進入碧玄洞天修行、成為正式的道宮弟子,都會學習“開門技巧”。
但要施展開門技巧,得先修煉神霄派基礎的內功心法。
誦讀道經產生的道氣,再由道氣充盈形成的道韻,只是增加道家智慧,是心靈上的境界,并非實質力量。
實質力量還得靠內功和神通。
“六安居士”的速度很快,效率奇高。
他不僅有明確的目標,仿佛還得到了神秘指引,直接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在哪里找到自己所需。
羅老道還在三樓,為胡真君介紹各類“劍仙級”仙武劍訣時,六安居士已運轉神霄基礎內功,腳踩基礎“騰云術”,輕盈地“躥”到二樓。
在羅老道介紹第十二部仙武劍訣時,胡真君擺了擺手,道:“本座大致清楚了。羅榮,你去幫本座取一壺‘天海靈泉’。嗯,再拿一盒華蕪香。”
“遵旨!”
老道領命而去,剛走下二樓,忽然感覺一陣時空波動從自己身邊劃過。
他腦袋一陣眩暈,連忙扶住樓梯護欄,才沒癱軟在地。
眩暈來得突然,去得更快,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但羅榮知道時間變“慢”、變稀薄了。
他抬頭朝樓上看了一眼,臉上并無詫異之色,只心里有些感慨:已經適應了“仙界”的時間,再次換成人間時間,他的老軀已經不太適應,果然是不成仙,終成空啊!
嗯,寶箓宮內的時間流速被修改了。
從天界時間“外界一年濃縮為仙界一日”,變成正常時間。
他不詫異,不意外,是因為他明白誰改變了區域內時間流速。
——也不怪掌教老爺要調整時間。修煉仙武劍訣的初級階段,并不需要悟道,而掌教老爺很需要時間。得盡快治療傷勢,然后找羽鳳仙那賤婢復仇!
羅老道動作麻溜地端來一壺活躍精神念頭的仙釀,又體貼地將香爐擺放在掌教老爺邊上,點燃了足足半斤華蕪香。
胡真君別說一句感謝,連點頭示意也無,只輕輕擺了擺手。
羅老道恭敬行禮后,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守在門口,隨時聽候掌教老爺使喚。
“嘿嘿嘿”
他離開后,本來嚴肅面孔的胡真君,立即露出得意的黠笑。
拿著酒壺往自己喉嚨里灌了兩口,感覺整個人突然精神了十倍不止,腦子里的一個個念頭,猶如春雨后的竹筍苗,充滿了勃勃生機,擁有使不完的潛力和能量。
閱讀仙法秘籍的效率,增強了何止十倍啊!
“狗攮的,全天下的好東西,都讓這群蛀蟲霸占了。”
“胡真君”心里很不平衡,又猛灌了幾口,接著身子一分為二,兩個胡真君一起翻看仙法秘籍。
仙法秘籍可以粗淺地分為四個等級:技,術,法,道。
從“術”開始,已經進入“泄天道”的門檻。
某些“小術”傳法的間隔,四十年起步,“小法”的間隔為四百年。
“道”.倒是不用擔心,因為這層樓里,壓根沒存放大道之法。
兩個“胡真君”必須空出一只手來掐算。
一只手翻書,一只手掐算。
若算到觸發“泄天道”之危,立即將書放下,換成下一本。
其實,“胡真君”若只甘心當個偷書的“雅賊”,完全不用這么小心謹慎。
因為寶箓宮除了少量“神霄派真傳”,更多還是“雜書”:有道家通用的術法秘籍,有失去原創主人(犯了殺劫,死球了)的神通秘錄,還有亂七八糟不知來歷卻威力強大的秘法。
翻看這類秘籍,不用擔心“泄天道”。
或者說,縱然真的觸發“泄天道”,神霄派的仙人、老祖,也沒感覺。
偏偏“胡真君”心有成算,基本不看“雜書”,專門翻看神霄派的真傳。
從最基礎的開始翻看,哪怕道家儀軌也不放過。
三天三夜,胡真君沉迷閱讀神效秘傳,一刻也沒停下休息。
為了補充精神,他一共飲下三百斤仙釀,焚燒了五十斤華蕪香。
豪奢無比反正不是“他”自己的。
他從三樓看到六樓,先把能看的神霄派功法都掃蕩一遍,然后重點研究雷法。
他其實還想研究“控蟲秘術”。
畢竟夢境里還有一大片“瞌睡蟲”要養。
可惜神霄派最擅長雷法,對“蠱蟲之道”仿佛心有排斥,當成了邪魔之道。
整棟寶箓宮,壓根沒幾本控蟲秘籍。
有的也只是用雷法對付蠱毒的技巧。
寶箓宮真正的精華,在第七層。
里面藏了全套的“天地人神鬼”五仙之法。
人仙之法最少,天仙法很殘缺,只有理論講解。
但地仙法、神仙法(包括天師法)、鬼仙法,都十分完整,且都屬于神霄嫡傳。
是真法中的真法。
在“技、術、法、道”四大層級中,至少算“大法”級別。
可惜“胡真君”連登上七樓都不敢,因為七樓當堂掛著幾幅祖師畫像。
都是真正的“影神圖”!
可以喚醒圖像中的祖師爺,與之隔空對話、請教道法上的疑難。
呃,大牙和黃安兩個死鬼,也掛在里面。
他們的影神圖已成為“死圖”,不用害怕。
黃安還不是神霄派祖師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最牛掰的是“南極長生大帝”(ps)!
“胡真君”膽敢躡手躡腳爬上七樓,只怕要立即驚動這群“畫中人”。
當然,胡真君也不該去七樓。
因為胡真君進入寶箓宮的理由,是尋找過去沒認真研究過的劍訣、秘法。
可七樓之仙法,如今的紫云宮,沒誰比他更懂。
他知道的仙法,甚至比七樓存放之秘籍,要更加齊全。
七樓沒有完整的天仙法,高級地仙法也缺了一部分。
所缺失的那部分,皆存放在胡真君腦子里。
他還上七樓干啥?
“羅榮,本座回去了,你將閣樓收拾干凈。”
三日后,胡真君手持“掌教令牌”——神霄雷符,當著羅榮的面,操控“掌教權柄”,將寶箓宮內部的時間流速調整為“正常”。
“掌教老爺,您傷勢可好了些?”羅榮關切問道。
胡真君身上穿著仙衣,可以一個咒語驅散灰塵與血污。
仙衣無縫,看不到傷口。
不過,胡真君氣色和狀態,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不用捂著腰子,一瘸一拐、步履蹣跚。
他仰首闊步,和之前一樣,神色威嚴,氣息雄渾。
“哼,區區仙武劍氣,只是人間小術,在我神霄大法面前不值一提。
本座先前忽略了劍道小術,才讓她一時成功。
下次再見到賤婢,本座必一劍斬之。”胡真君滿臉傲色。
說完后卻語氣一變,幽幽道:“羅榮,關于本座受傷之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別的弟子問起,只說封鎖寶箓宮,整理書庫、清掃塔樓,明白嗎?”
“弟子明白,弟子這幾天沒見過掌教老爺。”羅老道低眉順眼,很是老實。
胡真君微笑頷首,出門后帶著六安居士,化為雷光極速飛向“神霄堂”。
這一次,不是六安居士帶著掌教老爺飛。
而是掌教老爺施展神霄基礎雷遁之法,帶著六安居士飛。
雖然是基礎遁法,在掌教老爺手中卻是精妙絕倫,猶如羚羊掛角,無論技巧還是遁速,都比普通弟子高明千百倍。
六安居士看得悠然神往,敬佩不已。
——不愧是掌教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