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道:“黃神將,你莫要激動,本官不是找你索要人事。”
黃日發瞪眼叫道:“剛才是誰說,要找泰山地府要人事?”
“是呀,我要找泰山地府要人事,可你芝麻綠豆大的一個小小護法,算什么東西,能代表泰山地府?我既然索要人事費,肯定是找此地的主人。”小羽道。
前面一句話,幾乎要讓黃日發氣炸了肺。
可聽完后面的話,他怒到極限,反而冷靜下來,只用驚疑的目光看她,“你莫不是夾腦風,敢找東岳大帝索要人事?”
太保也同樣用看夾腦風的眼神看著她。
小羽道:“我和泰山地府主人的私事兒,你不懂。”
黃日發指著她道:“你果然是個夾腦風!自泰山地府開辟以來,從來沒誰敢找大帝打秋風。”
小羽撇過腦袋,不去看他,只朝他擺手,語氣不耐又輕蔑,“快去通知你家主人!”
“好,好,好!”黃日發連說幾個“好”字,臉上譏諷越盛,“我倒要好好瞧一瞧,看你怎么跟我家大帝索要人事。”
說完他不理睬他們,化為一束流光,徑直飛向地府更深處。
“你瘋了?東岳大帝的人事費,你都敢要?!”神锏太保激動道。
小羽面上老神在在,暗中以秘法傳音,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黃日發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不找到東岳大帝本人,今天這事兒辦不成。”
“你故意找東岳大帝索要人事費,只是為了見到大帝?”
太保瞪大眼睛,滿眼滿臉都是匪夷所思,“為了一個關虎臣,值得嗎?”
——只要見到東岳大帝,讓他觸發大滅爸,簡直太值了。
小羽淡淡道:“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既然來到了泰山地府,肯定要盡力把事情辦好。大帝胸懷寬廣,自然能理解。”
“可你一定辦不成事,還必定將東岳大帝得罪死。
無論大帝胸懷多寬廣,你敢在泰山地府撒野,他都會厭惡你。
甚至懲罰你,將你打入地獄,關押十萬年!”太保嚴肅道。
“你且看著吧!大帝仁慈寬厚,一定能體量我的一片拳拳孝心。”小羽表情自信,直接將話說了出來,因為她的“反千里眼靈覺”已經被觸動:有人在窺探她。
東岳大帝用“天眼”看了過來。
大帝的“天眼”不是千里眼,卻擁有和千里眼相似的效果。
紫府推衍“虎臣滅殺之法”十來年,早把千里眼破了個干凈。
類似遠距離洞察特效的“天眼”、“神眼”、“仙眼”神通,也能克制一二。
至少能屏蔽別人的遠距離窺探。
“嗖”一束金光飛來,化為一尊神將。
黃日發回來了。
“跟我來!”他冷著臉,眼中有譏諷也有厭惡。
小羽也不跟他廢話。
他在前面飛,她和神锏太保跟在后面。
越過一棟棟宏偉威嚴的建筑,他們來到一座略顯低矮寒磣的廟宇前。
與“洪荒·賽博朋克”的密集的建筑群相比,這棟廟宇矮小、簡陋,看著很寒酸。
小羽卻一眼認了出來,這是泰山下的“岳廟”。
她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魔眼啟動,幽光在眼中閃爍。
一掛金色瀑布,被她目光捕捉。
金色的瀑布為純凈且浩瀚的香火愿力。
從“上方”灰蒙蒙的天空落下,落在泰山岳廟投影在地府的神殿。
“你就是羽鳳仙?”神殿門口還有兩位神將。
無論賣相還是氣勢,都超越黃日發百倍。
神锏太保“悄悄”傳音,道:“這是泰山十大太保中的孟、溫兩位元帥。”
小羽隨意朝兩位太保拱了拱手,一邊探頭朝門內看,一邊熟絡地道:“兩位太保,晚輩有禮了。東岳大帝可在里面?”
“你哪里有禮了?一個小沙蠻子,敢來泰山地府打秋風。
老子活了幾百萬年,就沒見過膽子這么粗的。”溫太保冷笑道。
“我要跟泰山之主說話,二位要跟我聊天,等下次吧!”
小羽揮了揮手,主動往大門內闖。
兩個太保氣得吹胡子瞪眼,卻也沒攔阻,因為東岳大帝的確在殿內。
無論他們心里怎么瞧不起羽鳳仙。
有大帝在場時,都得聽大帝的,不能擅自僭越。
東岳大帝穿著黑紅二色的華麗冕服,頭上頂著冕冠,坐在丹墀之上的桌案后方。
之前似乎在批閱文書,此時見到羽鳳仙大踏步進入大殿,他已經將朱筆放下,身前的冊子也合上,只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來人。
小羽放緩腳步,停在丹墀之下,抬頭打量傳說中“封神小佬”。
嗯,放在封神時期,黃飛虎真只能算小佬。
此時他身上的氣息,帶給她的心理壓力,卻遠超她之前見過的金仙大能。
至少在泰山地府內部,如天蓬元帥、黃安,乃至雷震子,都不如黃飛虎。
不是“差個一星半點”的不如,而是存在明顯的層級差距。
不曉得是東岳大帝自身權柄太大,還是泰山地府這片“神域大千世界”的力量加持。
又或者,兩者迭加?
反正在泰山地府,東岳大帝牛逼轟轟、超越了普通金仙,是一位高質量的義父。
“大神可是東岳大帝黃飛虎黃老爹?”小羽壓下一切雜念,尤其是惡念、邪念、歹念,卻激活“明心殿”中尊敬、溫良、仁善等“光明本性”。
黃飛虎濃眉微皺,“你還懷疑朕的身份?”
“這就是東岳大帝,別犯蠢,快行禮。”
神锏太保緊張得不行,一邊急聲提醒,一邊跪地俯拜。
“黃老爹,您千萬別誤會。”小羽連連擺手,面色恭敬道:“我乃蠻夷,沒啥見識,還心思單純。怕認錯人,才直接問了出來。”
說完她也和太保一樣,雙膝跪地,趴在地上喊道:“晚輩燃燈老佛之門人、陸壓道人之小友,流沙河散修羽鳳仙,拜見黃老爹!”
燃燈佛、陸壓道君都是封神“中佬”(大佬是圣人),是黃飛虎的老相識。
或許當年的黃飛虎,都沒資格與這二位同席,只遠遠觀望過幾回。
黃飛虎面上露出一絲訝色,“你認識陸壓道君?”
“回稟黃老爹,我與道君在十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算是忘年好友。”小羽道。
——狗攮的黃飛虎,叫了你這么多聲,你倒是答應呀!
三分譏誚和七分懷疑,在黃飛虎威嚴的紫銅色臉頰上綻放。
“忘年好友.呵呵,你可真敢胡吹大氣。”
小羽正色道:“陸壓道君有釘頭七箭書,乃三界第一魘鎮之術。
隔著千萬里,也能把大羅金仙咒死。
黃老爹您想,我縱然喜歡吹牛,豈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黃飛虎臉上譏笑變成驚疑,“你見過釘頭七箭書?”
“見過《太公遺寶》中的贗品,沒機會見過正品。
不過晚輩見過斬仙葫蘆,陸壓道君親自使用,只一下,便斬了域外邪魔。
黃老爹,您和陸壓道君是故舊吧?可曉得他如今居住何方?
我如今在中原名聲臭了,眼看著要混不下去了,打算去投奔道君,給他當個弟子也行。”小羽道。
——這沙蠻子敢說這樣的話,莫非真是陸壓道君的忘年交?
黃飛虎心中有些震驚:沒想到羽鳳仙還有這等機緣,之前都沒暴露呢。
——可惜,陸壓道君雖然神通廣大,卻是一坨比你還臭的臭狗屎,沾染上了,不一定是好事。
黃飛虎心中的震驚又換成冷笑。
冷笑還沒來得及在威嚴國字臉上擴散開,他又眉頭微皺,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剛剛發生了什么?怎么像是福氣,折損了一點?
呃,確認羽鳳仙是陸壓道君之“往年好友”后,他潛意識中,對“黃老爹”之稱的抗拒,立即消失無蹤。
區區一個小沙蠻子,壓根不配叫他“黃老爹”。
可若是陸壓道君之友.這聲“黃老爹”,他黃飛虎受用了!
“大滅爸”剛激活,小羽立即察覺到黃飛虎臉上的異樣。
她趕忙出言打斷他的遐思,高聲問道:“黃老爹,您知道陸壓道君的洞府嗎?在哪座仙山,哪個洞天?”
黃飛虎淡淡道:“朕許多年沒見過陸壓道君,不曉得他在哪。
但他一定不在仙山,不在洞天他大概依舊在西牛賀洲,你自己找去吧。”
小羽心中驚訝。
為何陸壓道君不能在仙山、洞天?
黃飛虎聲音變得冷漠,繼續道:“你是憑借與陸壓道君的關系,才來泰山地府訛詐朕?”
小羽連連擺手,道:“晚輩沒想訛詐黃老爹。
晚輩主動提及與陸壓道君的關系,也是知曉黃老爹與道君是故舊。
提前攀扯關系,免得黃老爹怪我先前無可奈何的小伎倆。
晚輩這次來泰山地府,是為了給曾經的義父關虎臣跑門路。
替他求個‘陰德贖罪’的特許。
可晚輩來之前,神锏太保便告誡晚輩,晚輩與黃安死斗,得罪了很多神仙。
泰山地府的大神,必定給我冷眼,阻我一片純孝之心。
我開始還不相信。
我覺得泰山地府乃幽冥三大地府之首,必定最為公正仁慈。
結果我在黃日發那兒碰了一頭包。
俗話說,小鬼難纏,閻王好見。
晚輩心想,小鬼找我麻煩,給我小鞋穿,我去求見東岳大帝,大帝肯定會秉公受理此案。
可小鬼甚至不愿替我解決‘陰德贖罪’的小事兒,豈會帶晚輩來見大帝?
于是,晚輩用了個小伎倆,假意索取人事費,其實只是求個面見大帝的機會。”
太保也磕了三個頭,趴在地上道:“大帝,羽鳳仙手段不光明,心卻是好的。
關家與她的恩怨,您大概也聽說過。
關虎臣早已割斷與她的父女關系,關家數次下死手謀害她。
她依舊甘冒奇險,孤身闖蕩泰山地府,甚至驚擾了大帝。
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幫曾經的義父求個恩典。
如此孝心,可感蒼天,求大帝寬宥、憐憫。”
黃飛虎翻開桌案上的生死簿,將關家與羽鳳仙的恩怨情仇仔細看了一遍,問道:“關虎臣不是你殺死的嗎?”
“他失去仙瞳,一心求死,讓晚輩成全。晚輩只能忍痛殺了他和關忠。大帝若不信,可以問他們。”小羽道。
黃飛虎用右手食指,輕輕在生死簿頁面上點了一下。
片刻后,上面出現了關虎臣的口供與心態。
的確如羽鳳仙所言,他是一心求死。
對羽鳳仙最后殺他這事兒,他心中甚至有些許感激和愧疚。
——狗攮的,這個羽鳳仙明明殺人如麻,竟然還有如此純善之孝心。
看到生死簿上新增加的“天功”,黃飛虎既震驚又感慨。
這次羽鳳仙強闖泰山地府,竟然獲得了五十點天功!
呃,《生死簿》并非全知全能的無缺神器。
強大的天機術,甚至能欺騙《生死簿》。
所謂“天機術”,就是窺天之機密、篡天之命數。
呂文替虎臣改命,不就欺騙了“城隍級”生死簿?
小羽今日在泰山地府好一番折騰,冒著得罪泰山神的風險,為的不是關虎臣。
可鴻蒙紫氣演化的“大滅爸神通”,是《生死簿》窺探不到的“至高天機”。
《生死簿》根據現階段搜集到的信息,給出的推斷結果就是:羽鳳仙單純為了虎臣,才甘冒奇險,不惜得罪泰山地府眾多大神,甚至也得罪了東岳大帝。
當然,黃飛虎也可以成全她的仁孝,不僅讓她如愿以償,還要嘉獎她的仁孝,讓“羽鳳仙詭言闖地府”成為一段人間假話.咳咳,應該是“佳話”。
就像當年她在紅袖坊“義贈城隍神位”。
可以成為飛升“善德女仙”之契機。
——要不要成全她?
才二十多歲,她已經兩次因為仁善之舉,獲得巨大天功,不簡單呀!
黃飛虎心中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