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季面色變幻不定，小羽露出古怪的笑容，問道：“怎么樣，你可想好了，要不要當貧道的‘圣徒’？”
劉季嗄聲道：“劉季粗鄙，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圣賢。
老師能否降低要求，劉季不當‘圣賢弟子’，只當個孝順聽話的普通弟子？”
“你若能做到完全孝順聽話，你就是個‘圣賢弟子’。”小羽道。
劉季又在內心掙扎了一會兒，才問道：“弟子現在連一門仙法都沒學會，怎么幫老師度雷劫？”
小羽指著懸崖平臺，道：“等會兒天雷降下，要劈死我。
你在心里發宏愿——定要守護貧道，不讓任何力量傷害貧道。
只要你全心全意這么想，還一直守護在貧道身前，站在那別動，雷霆便落不到貧道身上，要被你承擔。
你也不用太過悚懼，你畢竟沒有劫氣纏身，劫雷落在你身上，也要不了你的性命，只能剝奪你的福運。”
劉季面上有了一絲喜色，立即道：“弟子愿意當老師的圣徒，只是弟子命賤福薄，如今年近半百，也才是個小小亭長，沒福運、沒能力啊！”
小羽道：“有沒有福運，試一試就知道了。你都不愿意試，肯定——”
劉季急忙將她的話打斷，搶著說道：“弟子只是能力不足，福運稀薄，怕壞了老師大事，并非不愿嘗試。其實弟子非常想試一試，真的！”
小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都沒將他嚇退，這廝的決心真很大啊！
“那你先養精蓄銳，等傍晚天雷到來，跟隨貧道一起渡劫。”
劉季盤膝坐在她對面，卻始終坐不安穩，好幾次想要說什么，又忍住了。
“轟隆，咔嚓嚓”
大概下午四點半。
芒碭山主峰上方，一道道雷霆在烏云中龍走蛇行，昏暗的天空低矮得仿佛觸手可及。
小羽從盤坐中起身，背負雙手走向懸崖邊，魔眼開啟，雙眼射出三丈長幽暗光束。
雷云涌動，仿佛一鍋煮沸的水。
她眼中魔光捕捉到雷云運動中出現的縫隙，透過縫隙竟然看到了一座座巨大的雷車。
和她在長城防線見到的雷車一模一樣。
雷車邊上的力士，也隱約可見。
“位置怎么這般低矮？比上次的五雷童子還要矮數萬丈，幾乎懟著我腦袋劈，至于嗎？”
劉季也結束了本來就不安寧的“養精蓄銳”。
走到她身邊，用敬畏的目光看著她眼中投射出的神光。
“老師，您莫非開啟了傳說中的天眼？天上烏云密布，能看到什么？”
“你可準備好了？雷車力士已經拉著雷池，正準備布雷，天劫馬上要開啟了。”小羽沒有回頭，依舊盯著上方沸騰的雷云。
——或許可以去雷云之上套一套近乎？如果真是雷部神靈布雷，而非自然雷劫，讓他激活了大滅爸，不曉得有沒有用。
“雷云罩頂，弟子心中不安，怕得很，怕壞了老師大事。”劉季臉有點白。
九九大天劫的威壓，的確很恐怖，他是真的怕。
從他此時的反應，也能看出當日蘇溪坡是多么神勇。
蘇溪坡連武功都沒修煉，一個務農的讀書人。
也不知是憑自身信念，還是對狐女的眷念，總之，他頂住了，一直堅持到了最后。
劉季這廝還沒開始，便想縮了。
“我不怕你壞我大事，你且看著，貧道上去跟雷神說句話，讓他等會劈你時，小心點，別劈你要害。”
小羽腳步輕點，人已經化為一束雷光，“咔嚓”
雷光從劉季眼前消失，沖入上方雷云之中。
“天君，羽鳳仙上來了！”電吏一點也不慌，臉上還有冷笑。
雷震子面無表情，“既然她來了，那便開始吧！”
他身后風雷雙翅輕輕一扇，人已進入劫云中央，手中雷錘猛地砸向鑿子。
“哐當！轟隆隆，咔嚓”
一道碗口粗的藍白色雷霆，形同憤怒的狂龍，穿透劫云，瞬移般來到小羽跟前。
小羽不慌不忙，依舊保持“五雷將軍”狀態，整個人已經蛻變成一束雷霆。
“轟——刺啦”
兩束雷霆碰撞在一起，猛地向周圍爆散千萬道雷火。
仿佛放煙，呈傘狀墜落，絢爛無比。
“好雷！”小羽大笑，接著一飛沖天，沖入劫云，高聲叫道：“晚輩羽鳳仙，不知是哪位雷神老爹在此布雷？”
雷震子沒理睬她，再次朝她敲擊雷錘。
“轟隆——咔嚓！”
第二道雷霆依舊碗口粗，也是藍白色宛若怒龍。
幾乎是第一道雷霆的復制。
小羽已經沒了人類的外表，五雷將軍化作一團人形的電漿，張開嘴巴，猛地一吸，竟硬生生將第二道雷龍吸入腹中。
“噼里啪啦轟”
五雷將軍胸腹處的經絡，如同鞭炮一樣次序爆開，在她體表炸出一朵朵雷。
“好雷，好吃，好味道，好有嚼頭。”
小羽沖入劫云，找準雷霆劈來的方向，一邊疾馳，一邊高呼，“哪位雷神老爹在劈我？報上名來，別鬼鬼祟祟，像個暗箭傷人的縮頭烏龜！”
這讓雷震子沒法忍了。
他本來計劃九九雷劫進行到一半，她顯出些許頹勢時，再找機會說幾句風涼話，把人劫的信息藏在風涼話里。
九九大天劫一共九重天雷，八十一道神雷。
現在才第一重，是非常普通的“水雷”。
以羽鳳仙的實力，不可能第一重水雷都扛不過。
這時候她必定龍精虎猛，就像現在.好吧，現在她直接張嘴吞雷，哪怕只是第一重水雷，也太過駭人聽聞。
過去壓根沒人這么干。
現在她牛逼轟轟，完全沒機會說風涼話，所以他不打算理睬她。
可這狗攮的沙蠻子，不識好歹，只用古怪的雷法，扛過兩道神雷，便狂傲起來。
“羽鳳仙，你個愚昧的亡人，閉上鳥嘴，準備搏命吧！此時才是第一重水雷，后面每一重神雷，威力都會百倍增加，有你哭嚎的時候！”
雷震子一旦動怒，環繞周身的雷霆立即被激活。
烏漆墨黑的劫云中央，仿佛站立了一尊百丈高的雷霆巨神。
這并非法相，僅僅是他的憤怒意志的顯化。
凡人動怒，鼻孔冒氣、臉頰漲紅；雷部天君動怒，風雨齊動，電閃雷鳴。
“喔，原來雷劫是逐漸變強的，晚輩愚昧，多謝雷神老爹告知，我去也！”
已經啟動了大滅爸，雖沒見到真人，但從紫府的推衍速度看，對方是個頂級大佬，比沒有仙陣加持的天蓬元帥還強一些。
小羽立即裝老實人，一縮身子，化為雷光直墜大地。
她如此干脆地離開，雷震子目的算達成了，可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換個時間，他肯定會仔細掐算哪里不對勁。
現在他為布雷之主神，大半心神都放在雷霆與劫氣的平衡上，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思考。
他干脆利落地摒棄雜念，只專注于給羽鳳仙一個教訓。
“轟隆——咔嚓！”
第四道雷霆還是碗口粗，藍白色如同怒龍。
可這條怒龍明顯比之前三次雷霆更有靈性，仿佛真實的雷龍，張牙舞爪，咆哮著撲向下方的小羽。
小羽故技重施，大笑著張開嘴巴，在劉季駭然目光下，硬吃雷龍。
然后變故發生了。
雷龍來到她面前時，掙脫了她嘴巴的吸攝之力，主動分解成為七條小型雷龍。
雷龍碗口粗，分解成小雷龍后，只有杯口粗。
七條雷龍異常靈活，分別鉆入她兩個鼻孔、眼睛、耳朵和嘴巴。
“噗嗤”宛若雷神降世的無崖子老道，被炸得七竅噴火，人落在地上，踉踉蹌蹌，甚是狼狽。
“季兒，為師不行了，幫為師扛一扛！”她還在慘嚎。
這會兒小羽已啟動大滅爸。
紫府推衍大滅爸，會全盤考慮她和“義父”當前的處境。
比如，小羽身邊有小弟，可以組成兵道軍陣，紫府就會把軍陣之力算作她實力的一部分；如果身邊沒小弟，紫府會比較智能，完全不考慮兵道軍陣。
此時，雷震子用天雷轟殺小羽。
自然而然的，“天雷令”賦予他的權柄，也被算作雷震子實力的一部分。
紫府在推衍“強殺雷震子之法”時，會嘗試破解天雷之法。
畢竟要殺雷震子，得先活下來。
活下來之后，才會進一步尋找雷震子的致命要害。
第四道雷龍雖然被雷震子賦予了靈性，威力并沒發生本質變化。
小羽自己就能應對，更別說紫府還在短時間內，推衍出很多“渡劫之法”。
她就是故意挨了一下，試探劉季的反應。
“老師，我不曉得該怎么辦啊！”劉季慌張道。
天可憐見的，他活了快五十年，卻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雷霆。
只是站在邊上觀看，雷霆絲毫沒波及到他，他心中就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
他也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人。
無崖子老道看起來慈祥和睦，作風卻如此勇猛剛硬，直接變成一尊雷霆之神，用嘴巴將雷龍吸入腹中。
這個世界的人，可沒經歷過玄幻網文的洗禮。
在世人心中，雷霆代表了天威，是上天的懲罰與憤怒。
這種力量可以洗滌世間一切邪惡。任憑是誰，都難以抵抗。
結果無崖子老道竟然張嘴將它吞了。
無崖子化為雷霆之神（五雷將軍狀態）時，似乎比天雷更有威勢。
然后突然的，雷霆之神墜落在地，渾身噴薄雷火。
“老師，你用法寶，用仙術，用陣法！別粗心大意，吊兒郎當啊！”慌了一下，劉季又恢復了理智。
無崖子老師雖然被雷霆劈翻在地，但這不能說明“他”弱雞。
他是太浪了，居然用嘴巴吞雷。
活該被雷劈。
可如果老師拿出法寶他不曉得無崖子有什么法寶，但作為周天星斗大陣天魁星的他，至少確定——此時星斗大陣都沒激活，還處于蓄勢待發階段。
“別廢話！你若想當貧道的‘圣徒’，得拿出孝心和虔誠！”
小羽從地上爬起來，身子往后面一縮，右掌平推，氣勁推著劉季來到懸崖平臺最中央，也在劫云最中央。
她自己則躲在山洞門口。
“用心去感受，在腦子里想——我是老師弟子，我要替老師擋劫雷。”她低喝道。
劉季頭皮發麻，雙腿打顫，“老師，你至少給我一件法寶啊！”
“你就是貧道的‘肉法寶’，還要什么法寶？只要你心夠誠，你的福運就能幫我消除劫雷。你試試看，試過自然就明白了。”小羽道。
劉季怕得要死，卻沒拉稀擺帶。
他硬著頭皮站在那，體內真氣狂涌，心中吶喊：天地可鑒，我劉季乃無崖子之徒，現在愿為師父承擔不能要我性命的天雷！
“轟隆咔嚓”
大概醞釀了三分鐘，新的雷龍從天而降。
還是碗口粗，藍白色，如同一條咆哮的怒龍。
直直砸在劉季腦頂門。
他還默運內功，打算等雷霆降臨，便向上打出拳風抵擋呢。
沒用，落雷的速度太快了。
“刺啦——轟！”雷電在劉季身上奔走幾圈，便緩緩消散。
躲在后面的小羽，沒受到絲毫傷害。
“效果竟這么好？！難怪有‘借福渡劫’之說，還那么多修士研究這個。”
小羽沒多少歡喜，倒是十分驚訝。
“嗷嗚”劉季站在那慘嚎，似乎也沒受太大傷。
只頭上的竹冠被轟爛，披頭散發，衣服傷也有點點火星，卻沒缺胳膊少腿，甚至皮膚上沒有明顯的燒焦痕跡。
“徒兒，你感覺如何？”小羽喊道。
“老師，弟子快死啦！”劉季嚎叫聲非常洪亮，也非常有力。
他這會兒也非常驚訝。
剛才那么兇猛的雷霆落下來，他真感覺自己要完蛋了。
沒想到雷霆落在頭上，只像是被雍齒用拳頭捶了一下，腦袋暈暈乎乎了幾息，又迅速恢復清醒，身上各處也不怎么疼痛。
還有點酸爽。
——好神奇！
但無論多神奇，他都不打算再替老道士抗雷了，他要裝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