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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茍交的話,洛師鸞很乖順地雙膝一軟,跪在小羽跟前,哀哀訴說了自己的遭遇。
這死鬼不太老實,把自己說得格外無辜,完全是一朵純潔白蓮花,被一條毒蛇給騙了。
講完自己打算結元丹,找荀鵬合藥時,被騙、被謀殺的經歷,她又將今天的事兒講了一遍。
她原本類似地縛靈,被鎮壓在湖底,無法離開太遠,也不能傷害荀家人。
可有失必有得,她的怨氣與陰煞之氣結合,在湖中形成一片領域(鬼域)。
躲在領域內,她敢與鬼神較量。
昨晚小羽用雷符轟擊湖面大半個時辰,才將鬼域驅散,也能說明鬼域的強大與難纏。
鬼域被驅散的過程中,茍交還用浩然精神,喚醒了洛師鸞的理智,幫她激發了深藏在心底的人性,又從人性中激發出屬于洛師鸞自己的浩然之氣。
等于說,茍交通過《正氣訣》,將厲鬼洛師鸞度化了。
這種效果,就是前幾日在阜城縣亂葬崗,小羽希望茍交能在陰兵身上達成的目標。
洛師鸞恢復理智,也恢復自由,可以到處跑。
昨晚便逃離荀家,躲在陰間某個角落。等小羽離開,她再出來找荀家人報仇。
首先,荀家有自己的家宅神(黑將軍)。
另外,荀員外一大早便將城外紅云老道請了來。
她殺不了荀家人。
“別說紅云觀的道士,我連荀家的守護神都打不過。昨晚被道長廢了大半法力,如今又接連被紅云觀老道施法打破了魂體。
逃出荀府時,還被那個黑臉神將劈了一刀,人裂開成了兩半。
若非我心中執念太重,不甘心就此隕落,我都沒機會來此向二位求助。”
洛師鸞說完,便可憐巴巴看著小羽。
小羽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城隍夜審惡人的故事?”
洛師鸞點了點頭,道:“聽說過,但荀家不是普通人。
且不說他家有黑面神將守護,只憑荀家在河間之地千年名望,陰神便不敢進他家大門。”
在中華之外的迎祥府,老百姓都知道關城隍夜審偽銀案。
在中華神州,鬼神賞善罰惡的故事,也常在民間流傳。
人皇政的確很霸道,連天帝都不拜,還使用封神榜,強行鎮壓、收編了地府的城隍司。
也因為神州城隍多為朝廷冊封,朝廷并不介意鬼神履行正常的職能。
老百姓害怕陰司報應,行善積德、不敢作奸犯科,對人皇的統治也有利。
洛師鸞不僅聽說過鬼神之事,還比普通人知道的更多,明白鬼神向來欺軟怕硬,治不了荀家。
小羽指著茍交道:“他非凡俗之人。讓他帶著你,去城隍福地敲登聞鼓,向城隍爺告陰狀。”
“能行嗎?”洛師鸞漂亮的鳳眼里充滿期待。
卻不是看向小羽,而是看向茍交。
茍交沒底氣,有點慌。
小羽道:“試試看唄,只有先把正常流程走完。
之后使用非常手段,才有理有據,讓誰也挑不出毛病。”
茍交靠近兩步,面有難色,小聲道:“道長,我沒見去過城隍福地,沒見過城隍.”
“你見過官職最高的人間官員,是什么級別?”小羽問道。
“我見過人皇。”茍交道。
小羽一驚,“你茍家有這么大的能量?可你爹娘早亡,人走茶涼,應該沒留下多少蒙蔭吧?”
茍交道:“人皇乘坐辒辌車巡視神州,路過巨鹿時,我作為郡府少年英杰,跟隨官員向人皇朝拜。
沒敢抬頭看,但人皇威儀,讓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
“原來是人皇巡游時見的,我還以為你去過咸陽皇宮。”
小羽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你都見過人皇了,還怕區區城隍”
“不是怕,是沒經歷過,不曉得該怎么做。”茍交道。
“你把縣城隍當縣令,把府城隍當太守,該說什么就說什么,該行什么禮就行什么禮。”
小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修煉了《正氣訣》,也懂得用語言和精神,來直接闡述道理。
只要道理在你這邊,官府可以打你板子,但鬼神永遠不能加害與你。
只要將心中的道理講完,無論什么結果,都心中無愧也無悔。”
茍交沉沉點頭,“我明白了。”
小羽指著兩百丈外,一個黑洞洞的建筑,道:“去吧,那就是城隍廟。
你集中精神,用‘正氣堂’照亮元神,跟在洛師鸞身后,自然能見到縣城隍。”
茍交看了看城隍廟,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睡覺的草垛,心中恍然:蘿卜道長竟早就算到洛師鸞今晚會來找自己,早在城隍廟附近等著呢!
“洛姑娘,咱們去吧!”
洛師鸞走在前面,茍交跟在后面默默運轉《正氣訣》,腦海內的正氣堂光明大放。
他的全部意識都集中在明光之內,等于整個靈魂沐浴光明。
此時的內心十分平靜,也十分明澈。
漸漸的,洛師鸞周圍仿佛籠罩了一層濃霧。
若小羽是凡人,這會兒已經看不清她的身影。
茍交一個大活人,竟也漸漸走入濃霧,最終消失不見。
昨晚荀府南院舉行湖心亭宴會期間,死了兩位賓客。
今晚荀府依舊在湖心亭,舉行了一場豐盛的宴會。
荀家父子一起招待紅云觀的老道士。
身為道士,也住在道觀,紅云老祖卻是葷素不忌,右臂還摟著個美人兒,兩人嘴對嘴喝皮杯兒。
“唉,還是讓那賤人給逃了。她恨我入骨,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今晚有老祖在此,她可能不敢回來。
可老祖總有離開的時候。
如果她一直躲到老祖離開,小生該當如何?
從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不把賊子徹底打死,防不勝防啊!”
荀公子嘴上唉聲嘆氣,眼神期待地看著與“家妓”調笑的紅云老祖。
“公子,那可是青鸞仙子!她活著時,修為接近人仙,還修煉了‘流云水袖’的遁法,水袖一甩,飄然而退,瞬間百丈。
如今死了成為厲鬼,行蹤更加詭秘莫測,老道也無可奈何。”紅云老祖笑呵呵道。
荀員外瞇著眼睛,道:“紅云老友,你給個實話,接下來能否徹底將她打滅,為我荀家消除隱患?”
紅云老祖笑容斂去,手臂也從女人身上拿開,淡淡道:“員外,徹底打滅一個靈魂,業力之大,老道承受不起。
你還是聽老道的,做一場法事,將她打發去陰曹地府,早早輪回,早早安定下來。”
荀公子面色難看,道:“老祖,今天早晨咱們說好了的,要徹底解決問題。”
真要做法事,他們干嘛不留下蘿卜道士?
紅云老祖嘆道:“上午時,你們跟老道說,青鸞仙子創造了魔域,殺人掠奪陽氣,兇殘異常,無惡不作,如同惡魔。
這等絕世大兇,用雷法劈之,即便滅了魂,也是天數使然。
可老道今天傍晚見到的青鸞仙子,只是戾氣重了些,不是厲鬼,是屈死的冤魂,殺之大不詳。
況且她氣數未盡,老道也沒法滅之。”
已成怨鬼的青鸞仙子,的確行蹤詭秘,難以抓捕,但他也真的沒盡全力。
荀家攏共給了他三千兩銀子,不算少。
可這點銀子,驅魔保命,夠了。
要他徹底打滅一個靈魂,還是苦主的靈魂.得加錢!還不是普通的加,至少得翻十倍!
荀員外皺眉道:“老友的意思是,蘿卜道人壞了咱們的大事?
如果不清除水下鬼域,老友就能夠肆意施為,直接將洛師鸞魂魄打滅?”
紅云老祖沉吟道:“蘿卜道人的確有點手段,幾乎完全超度了已經入魔的青鸞仙子。
魔海無涯,回頭是岸。
說起來容易,真正做到卻十分困難。
可要說他有歹意.不是你讓他清除水下鬼域、喚醒青鸞仙子靈智的嘛?”
荀員外道:“清理了水下鬼域,會讓那賤人實力大減,我以為這對驅魔有好處。”
“的確有大好處。若鬼域還在,老道要多費不少力氣。”紅云老祖道。
荀員外道:“若那賤人今后三番五次來我家害人,背負了累累血債,能否將其打殺?”
紅云老祖道:“如果她再害人,老道定然不會放過她。能否將其滅殺,還得看天意。”
荀公子眼珠子一轉,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洛師鸞已成厲鬼,非大法力、大神通無法超度之。
或許老祖可以將其鎮壓,收為鬼奴.她的相貌氣質,可比什么河間第一清倌人,要強太多了。”
紅云老祖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臉上浮現明顯的心動之色。
荀員外給了兒子一個贊賞的眼神。
“呼,呼,呼”忽有一陣陰風從湖面飄來。
三人皆是面色微變,眼中的朦朧醉意瞬間清除。
“是不是那賤人?”荀公子低聲詢問。
紅云老祖側耳傾聽片刻,面色再變。
“你們都下去。”
他先揮手將身邊的陪侍和仆從都趕出亭子,又吹息了所有的油燈與蠟燭,才掀開擋風的布簾,對星光稀疏的湖面道:“孟良賢弟,請進來說話。”
“呼呼”
一陣陰風猛地灌入亭內,化為六尺高的瘦臉漢子。
他身穿玄色官府,做差役的打扮,周身有明顯的陰氣,面相氣質也偏向陰冷詭異。
“紅云道長,荀員外,荀公子,孟某有禮了。”
他朝三人問候一聲,便直接道:“剛才號稱‘青鸞仙子’的洛師鸞,去了縣城隍福地。
有個書生陪著她,敲響了衙門口的登聞鼓。
郭老爺被驚動,帶領孫文判、張武判一起審理了洛師鸞的案子。
孫文判已完整審查了洛師鸞的情況。
郭老爺也在生死簿上記錄此案,因果既成,罪業已加。”
“該死,那賤人竟然——”
荀公子面色鐵青,腦子卻在靈活又迅疾地轉動。
他猛地一跺腳,罵道:“我們被蘿卜賊道給耍了!按照昨晚洛師鸞的做派,絕對不可能去找城隍爺!她如瘋似魔,只知道胡亂殺人。”
紅云老道緩緩道:“荀公子,洛師鸞找不找城隍爺,生死簿上都會記下所有被天地、鬼神、天神、神佛見證之事。
只不過洛師鸞直接去陰曹司告狀,的確會讓事情變得非常棘手。”
荀員外問道:“孟爺,你說有書生陪著洛師鸞去城隍福地,書生是誰?”
“就是昨晚住在你們荀家的平鄉茍生。”鬼差孟良道。
“果然是那兩個賊人,在與我荀家作對!”荀公子咬牙切齒。
荀員外強壓下怒火,臉上擠出笑容,道:“孟爺,咱荀家也算河間郡望,對城隍爺的供奉從來只多不少。
難不成這個案子就任由洛師鸞和茍生胡攪蠻纏、憑空污蔑?”
孟良道:“員外是想親自去城隍司,與洛師鸞對簿公堂?
不瞞你說,茍生在公堂上厲聲訓斥郭老爺與諸位堂部主事,要立即鎖拿荀員外和荀公子去陰司福地呢!
郭老爺差點頂不住。
幸而張武判雄壯威武,頂住了壓力,替員外開脫辯解,免除了立即伏法之災。”
紅云老道驚道:“那個平鄉茍生竟如此厲害?他什么身份,什么道行,敢訓斥城隍爺?”
孟良心有余悸地說:“那個黑臉書生沒什么道行,連內功也無。
可他竟然肉身直接走進了城隍司,周身大放光明,照亮方圓十丈。
吾等鬼神起初還以為是天神降臨下界。
等他自曝身份,我們得知他只是普通書生,還想拿捏他,要抓捕洛師鸞,直接將她關入城隍大牢。
誰知黑臉書生眼睛一瞪,厲聲一呵,衙門口幾個兄弟,像是被奔馬迎面撞了一下,人都飛出去兩丈遠。
平鄉茍生雖沒道行,可他鬼神不侵,城隍爺都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