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道：“你們說的沒錯，只憑你們此時的實力，以及對‘黑魚龍軍陣’的掌控，無法潛入太深的激流。
所以我剛見到你們，立即讓你們組成軍陣，傳你們《化龍訣》、《黑魚龍陣》。
普善在追殺我們，可普善不會一瞬間來到我們跟前。
在她真正找到我們前，我們有一段時間的適應期。
適應新力量、新的陣法，然后逐漸深入激流深處，或可徹底甩開普善。
若是貿然上去，與馱山太保他們交戰，鬧出動靜太大，吸引來普善，就耽擱了這寶貴的適應期。”
黑金剛想了想，說道：“干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孩兒覺得干娘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軍陣是練不出來的，只能打出來。
過去在風吼灣，我們日夜演練光棍兒黑魚陣。
修煉了一個多月，也只勉強組成陣列，拼湊出一條‘大黑魚’。
可等我們被馱山太保追殺，短短十來天，大小陣戰經歷了四十多場，‘黑魚陣’迅速從‘初入門’，變得精熟無比，甚至出神入化，可為‘大宗師’。
反正我覺得自己脫胎換骨，進步超快。”
立即有一群妖孫出聲附和，“我也是！被追殺的幾個月，體內妖力增長了三倍！我可是有百年道行的老妖呢，最近幾個月抵得上過去幾十年苦修。”
“幾個月時間，我都完成了徹底化形，和義父一樣，煉化橫骨，徹底成為‘妖人’。”
“我的流沙劍已經練成兩種劍意。天吶，換在風吼灣的時候，我一定不敢想象自己能有如此成就。我現在若去河神府，都能混個‘蚌介士’當當。”
“劍意算啥，我領悟了一種妖法，可以輔助流沙劍控制激流呢。”
小羽陷入沉思與猶豫當中。
大戰的確是增長經驗、提升實力的最好途徑。
都不用他們一個個說，她已經見過胖孫子。
龐鐵骨不就實力大漲，領悟了縮小體型的“天賦妖術”？
幾個月前，還在風吼灣時，黑金剛依靠神道符箓，才勉強勝過“蝦介士”一籌。
他麾下八十八義子，全都是歪瓜裂棗，化形不完全的低級妖精。
不堪大用。
現在只剩下四十九個妖孫，其中至少一半夠資格去河神府競爭“介士”之位。
“問題是，以戰代練，損耗太大呀！我本來有八十八個孫兒，現在折損快過半.若之后遇到普善，還不曉得會發生什么。”小羽嘆息道。
黑金剛道：“娘你關心孩兒們，孩兒們卻相信您。有您在，區區馱山太保之流，豈能傷害咱們？”
“是呀，奶奶你當軍頭，帶我們組建黑魚龍陣，一定不會損兵折將。”其余妖孫紛紛應和。
小羽還是有些猶豫。
馱山太保他們不算什么。
只要不跟對方的“玄龜軍陣”硬碰硬，她一個人就能且戰且走，將他們打垮。
就怕吸引來普善。
“你們要清楚，此時上去清理流沙河太保，是一場豪賭。
幾場大戰提升的經驗，比得上動靜太大、提前吸引來普善的危害？”
黑金剛吞吞吐吐道：“娘，你錯了，好處遠不只是那點經驗，還有更大的好處呢。”
“啥好處？”小羽奇怪道。
真有大好處，她能忽視？
黑金剛的聲音中透著殘忍與貪婪，道：“我們能吃了馱山、巨石、斷水、黑沙四大太保，還有上百個介士、一千河神府精銳。
他們都是大補藥！吃了他們，我可以凝結元丹，直接晉升為‘大妖’。”
小羽瞇眼道：“大黑，娘之前對你的教導，你可還記得？”
黑金剛怔了怔，問道：“娘的教導有很多，現在是說哪一條？”
胖孫子小聲提醒，道：“義父，奶奶要你少殺生、莫害人，更別當什么‘大妖’，要當個好人！”
黑金剛立即道：“娘，你放心，我們和馱山、巨石他們有生死大仇，故而要報仇，不是禍害好人。”
說到最后，他忍不住小聲嘀咕，“娘你先前還自豪地說，離開迎祥府前，大殺特殺，連西蜀李太子、迎祥關城隍都砍死了李太子可是一國之儲君啊！
這種有大氣運庇護的貴人，在其國運衰落前，咱們妖類萬萬不敢觸碰。
若敢加害，必有天劫。
娘你倒好，人道、神道兩位‘至尊大貴人’，都被您殺了。”
——現在還好意思讓俺們少殺生、莫害人，要當個茹素吃齋的好人。
水蛇小綠委婉勸道：“奶奶，常言道，人不可失去道義，更不可失去血性。
馱山老龜，殘害咱們兄弟姐妹數十個，此仇不共戴天.都說西方佛門講慈悲，可現在佛祖都動了怒、起了殺心，在追殺您和咱們。
連‘慈悲為懷’的祖宗，都這樣了，咱們是不是該降低點要求？
如今生死關頭，大餐一頓，妖力飆升，我們更能抵抗接下來的危險。”
小羽嘆道：“殺人和吃人，是不一樣的。我不帶你們上去找馱山他們復仇，不是不復仇，是動靜太大，吸引來普善，不值得。
自己的命，比任何仇敵的命都重要。
如果你們要吃今天吃了一頓大餐，妖力暴漲，境界飆升，心里就會一直記掛這件事。
你們想一想，為何黑金剛會提議吃馱山、巨石他們？
因為他上次在風吼灣吃過一次，吃爽利了，沒受到懲罰，上癮了。”
“娘，妖和人是不一樣的，吃妖精不會遭報應。”黑金剛道。
“人和妖沒有區別！吃人、吃妖精，遭報應只是次要原因，敗壞自己的根本才是重點。”小羽道。
“奶奶，你袖子里還藏了兩坨蝦尾肉呢！”胖孫子叫道。
小羽想拿巴掌抽他。
胖孫子緊接著又道：“我明白奶奶不是迂腐之人，先前我嚼吃河妖尸體時，奶奶并沒嘀咕什么。
奶奶在意的是，為了吃人而去殺人，而不是殺人后順便嚼吃幾口。
現在教導我們，是擔心我們誤入歧路，完全為我們好。
可此時即將沉入激流深處，不準備些口糧，咱們幾十個妖精，都得餓死啊！”
小羽又思索片刻，道：“既然要演練陣法，黑金剛你來當‘龍頭’，我為龍尾，防范意外發生。”
“好呢！”
黑金剛興奮高叫，“孩兒們，變陣”
幾乎話音剛落，黑魚龍又退化成大黑魚。
只是頭部變成尾巴、尾巴變成了魚頭。
大黑魚在水里來回游動，漸漸長出畸形的龍爪。
身軀分成好幾節，有的粗有的細，還像是得了白癜風，大塊的皮膚并沒覆蓋龍鱗，有龍鱗的部位也斑斑駁駁、很不齊整。
活像是從前世霓虹進口的核輻射大黑魚。
“娘，你看我這條大龍如何？”黑金剛哈哈大笑道。
小羽道：“大概能把敵人嚇死。”
“哈哈，如此威猛霸氣，說不定真能嚇死幾個河妖呢！”黑金剛開心道。
——我是說太丑、太恐怖，把敵人嚇死。和威猛、霸氣，沒半毛錢的關系。
小羽心里吐槽，嘴上快速指點幾處明顯的錯漏，還用自己的真氣引導他重構軍陣。
很快“核輻射”大黑魚，有了幾分“真龍氣象”。
至少身子勻稱，不再粗細不一，活動別扭且遲緩。
又在水里游了幾十里，速度和靈活性也提升上來。
肉眼可見地進步。
只能說黑金剛運氣真的很好。“化龍訣”是黑魚化龍，不是別的魚，最適合這門功法與陣法的，就是黑金剛本人。
哪怕別的黑魚修煉此功法，都不如黑金剛。
羽干娘好似一個裁縫，用尺子測量他的身體、妖力、天賦特征，轉為他定制的“衣服”。
人的衣服，狗穿不了，可其他人穿，也不是最合身。
大概兩刻鐘后，小羽道：“行了，時間不多了，上去試一試‘新黑魚龍陣’的成色吧。”
原本追殺黑金剛僅僅是小羽“義弟”——馱山太保一個人的任務。
玄龜河神麾下九十九位太保，馱山是少有的掌握兵道軍陣之法的太保。
他帶著“三百馱山軍”對抗黑金剛的“光棍兒黑魚陣”。
起初還能正面擊敗黑金剛，只是無法絕殺黑金剛。
后來黑金剛和一眾干兒在戰斗中迅速成長，逐漸能對“馱山軍”造成損失。
尤其是進入深淵激流之后，‘玄龜軍陣’反而處于劣勢地位。
“玄龜軍陣”擅長控制大風與巨浪，優勢是河面之上，能適應各種狂風巨浪的環境，風高浪急，敵人在河面上顛簸不穩，他們安穩如老龜、踏浪疾行。
說白了，這一軍陣是專門為流沙河大戰創造的。
在速度和靈活性上，不如“黑魚陣”。
正面對抗，縱然擊敗了黑魚陣，也無法追上去將其全殲。
于是玄龜河神又派遣三位太保，數十位河神府介士，八百河妖，要圍困黑金剛。
他們確實困住了黑金剛一伙。
“馱山，為了區區一個黑金剛，我們耗時太久了。”巨石太保有些煩躁地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真不是河妖待的地方。”
“我也不想在這兒干耗，在流沙河幫江州城、天門鎮的豪商運貨，一天能有數百金。你算一算，這小半年時間，一直沒有進項，我損失了多少銀子？
奈何那黑廝躲在水下不上來唉，你要有什么好計策，我愿意立即執行。”馱山太保看著兄弟，眼神里還真有幾分期待。
他確實不想耗下去了。
巨石太保道：“去找羽鳳仙。她當日承諾過，愿意幫我們擒拿黑金剛。
即便她在撒謊，也可以找她索要破解黑魚陣的方法。
當初她教的黑魚陣，太過粗糙。黑金剛進步太快，過去之法不適用了。”
馱山太保連連搖頭，“不，我再也不會去見她，除非她某天下了河還是不行，哪怕她下了河，不是我對手了，我也不能對她出手。
當日義結金蘭雖非我愿，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害自己‘契姐’.哎，丟臉啊，想我馱山太保威震流沙河數百年，竟認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當‘大姐’。”
馱山太保的烏龜臉都臊紅了，“見羽鳳仙之事，休要再提。”
“太保，禍事啦！”一條巨蝦快速游過來，朝兩個“龜兒子“驚慌叫喊，“黑金剛要突圍而去，他已經沖進‘乙丑號’防區，正在大殺特殺。”
“哈哈，我們熬不住，黑金剛那廝更加耗不起啊！”
馱山太保聞言，不怒反喜。
他抖擻精神，振臂高呼，“孩兒們，組成玄龜大陣，隨我圍殺黑金剛！”
和黑金剛組建“黑魚陣”一樣的熟練迅捷。
呼吸間，三層樓高、地盤有足球場大的玄龜，出現在激流中，朝“乙丑號”防區快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