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居。
“這幾天去哪了？”芍藥上下打量小羽一番，“你氣色有點怪，像是狀態非常好，又感覺你很疲憊、精神頭很差。”
小羽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不覺得自己的說法很奇怪嘛，什么叫氣色又好又壞。”
其實她明白芍藥的意思。
氣色差，理所當然，她壓根沒休息好，噩夢反而讓她精神更加疲憊。
腦子比之前更加昏沉脹痛，精神更恍惚，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覺更明顯。
氣色好，有兩方面的原因：其一，心神枯竭的問題終于解決，對比前幾日，氣色能不好？
另外，她又從腐爛巨眼那吸收到一些“魔神本源”。
她在夢中和腐爛巨眼斗法時，妖蟬意外插入進來，幫了她一個大忙。
妖蟬誦念的驅邪咒，猶如一記記重拳，將夢境中的腐眼打得爛肉四濺。
那些爛肉看著十分惡心，卻是巨眼的精神本源，全部被小羽的魔眼給吸收了。
對吳道人魔念奪神，提升了她心神之力的總量；吸收巨眼精神本源，總量提升有限，只是將之前失去的心神補了回來，質量卻拔高了好幾個層次。
這種精神本質上的升華，她在修煉浩然正氣時經歷過。
但浩然正氣帶來的效果，遠不能跟魔眼的精神本源相提并論。
心神之力的量，增加了七成；質的升華，對比之前至少增強了十倍。
小羽十分確定，下次再對人使用“異物”，她編織的“異物”哪怕不進行偽裝，也能非常容易突破對方的心防。
或者說，換成現在對吳道人施展魔念奪神，不考慮心神量的增加，單論質的升華，不需要小強幫忙，也不用將“異物”偽裝成吳道人的精神，直接強行突破，吳道人會被碾壓。
完全防不住。
小羽感覺真仙都很難抵擋。
她能擋住魔眼的“異物”，靠的是紫府，真仙肯定沒有紫府。
當然，她雖吸收魔眼的“魔神本源”，卻終究不是魔神本體。
她的“異物”，肯定比不過腐爛魔眼的“異物”。
“我說的再奇怪，也不如你現在的狀態奇怪.算了，只要你自己感覺良好，不用管別人怎么看、怎么想。
可你為何要把事做得這么絕？”芍藥表情凝重道。
小羽心中一動，問道：“你是說朱玲玲的事？”
芍藥又重復之前的問題，“這幾天你去哪了？”
小羽眸光一閃，道：“前天晚上，太子李榮基在詠河宮設宴，你去了？”
“很多人都去了，所以事情鬧得很大。”芍藥道。
小羽又問：“關城隍也去了？他沒跟你們詳說當時的情況，沒說我去哪了？”
芍藥道：“關城隍并沒待太久，不過他避開眾人，在私底下跟太子說了一些事”
她臉上閃過猶豫之色，糾結片刻后，還是實話實說道：“后來我單獨問太子，他說只是向城隍爺打聽吳道人的情況。”
小羽笑道：“不枉我在黑龍河里躲了兩天。”
芍藥驚訝道：“你不是在暗中保護朱玲玲？你躲在河里做什么？”
小羽道：“我最近練功出了岔子，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河床本就是我的大床。
悄悄躲起來，還能讓你們找不到我，誤以為我還陪在朱玲玲一路西行。
如此，豈不是一舉兩得？”
有能力察覺到她行動軌跡的，只有關城隍。
關城隍若不亂說，一定能唬到其他人。
若她沒唬到人，真有歹人重新去追捕朱玲玲，這筆賬便要算在關城隍頭上。
她現在翅膀硬了，倒是開始期待關城隍犯事兒，好讓她有借口拔劍。
“為了一個朱玲玲，值得嗎？”芍藥神色復雜道。
小羽有些無奈，“為什么你們都喜歡問我‘值不值得’？
你們怎么不去想，為了一個朱玲玲，跟我拼命值不值得？
朱一套已經家破人亡，我不是在替他報仇。
朱家僅剩一個孤女，我都拿出兩千五百金，這還不算代價慘重，不夠買一條命？”
芍藥怔了怔，道：“若是早知道你愿意為朱玲玲，殺天門會舵主，殺迎祥冷家的‘無雙公子’，殺掌握仙法的吳道人殺人如麻，果決狠辣。
他們必定不會去追趕朱玲玲。
可現在情況已經改變，朱玲玲不再是重點。
他們再找你，不是為朱玲玲，是為了臉面，為了復仇。”
小羽道：“希望如此吧。”
“你希望他們找你麻煩？”芍藥詫異道。
小羽搖頭，道：“我希望再沒人注意朱玲玲。
至于他們恨不恨我，要怎么找我麻煩，我不在意，也沒精力在意。”
芍藥忍不住了，激動道：“你之前甚至沒見過朱玲玲，之前也沒關心過朱一套的情況。”
小羽嘆道：“我的確和朱家沒啥關系。可我也沒為朱玲玲掏心掏肺、傾盡一切啊！
我就是見到熟人之女即將受辱，自己有能力，就上去搭把手，打發她回老家她只是返鄉，不是要去雒都爭奪王位。
我完全不理解他們在激動啥。
為了抓她，連自己命都不要了。”
芍藥有些無語，道：“你給過他們活命的機會？”
小羽道：“那晚不是有很多人活著回去嗎？”
“他們說你狠辣無情，都沒給冷公子求饒的機會。”芍藥道。
小羽嗤笑道：“我若真的狠辣無情、殺人如麻，他們還能回迎祥府？
冷無雙純粹是實力弱，腦子蠢，人菜癮大，硬要玩花活兒。
我給過他無數活命的機會，他自作聰明，反過來裝比唬我。
這是定數，閻王要人三更死，我能咋辦？”
“冷老爺子肯定不會接受這樣的說法。”芍藥道。
小羽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覺得我和他們，誰對誰錯？”
芍藥嘆道：“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是你下手太狠，沒給自己留回旋的余地。”
小羽道：“你又繞回去了。不是我不留余地，是他們做事不留余地算了，結束這個話題吧。
你也不用替我奔波說和，他們想咋樣就咋樣。
練就一身好武藝，不就是為這種時刻準備的？”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再勸你。”
芍藥嘆了口氣，道：“吳道人死后第二天上午，詠河宮曹衛率，來天寶居找你，說是太子邀你賞梅。
你不在，天門鎮、迎祥府也找不到你。
同一天，柳姑姑也來找你。
不思歸三位當家是誰派過去的，你肯定清楚。
即便你不怕郝如海，天門鎮眾舵主、長老，總得安撫一二。
你若有時間，先去詠河宮，再回一趟紅袖坊。”
小羽左右看了看，問道：“文宗師哪去了？”
“出門訪友，離開兩天了。”芍藥道。
小羽沉吟道：“我跟太子實在沒話說。清河郡王府的程祭酒，可還在天門鎮？”
芍藥嚴肅道：“那是太子，不是王子，太子將來一定會繼承大統。”
——別說太子，蜀王我都不在乎。
小羽剛要婉拒，忽然心中一動，問道：“太子這次來天門鎮，帶了多少人？”
她果然有些飄了。
她都沒見過太子。
沒在太子的宴會上，給太子和他身邊的奇人異士們表演過“鬼靈精”。
沒啟動“大滅爸”。
誰知道他們中是否有人掌握了一種詭異秘術，能將她給陰殺了？
或者有強大“仙人”靠上了太子，其實力之強，足以正面擊殺她？
芍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太子府的卿佐，加上侍女和仆從，有一百多號。
再加上隨行而來的黑龍禁衛，總數超過五百。你問這個做什么？”
小羽道：“我問的不是那些普通幕僚。仙芝世子離開前，曾拜托我，讓我留意迎祥府境內的妖邪，并在遇到妖精害人后，配合靖妖司將之剿滅。
他說他要擔任靖妖司大都督，坐鎮雒都。
天門鎮對李家非常重要，將由太子負責。
既然要配合太子清理妖患，當然得了解一下太子那邊的情況。
真遇到妖精襲城，我才好配合他們斬妖除魔。”
芍藥聞言，臉色好看了許多，甚至有了些笑意，“太子沒跟我說過這事兒。
我只知道太子最重視‘紅葉劍仙’賀玄、紅日宮向天師、‘桂林散人’趙真三位客卿。
或許還有奇人異士被當做底牌，一直隱匿在暗處，沒有露面。
你最好親自跟太子聊一聊，他必定會為你引薦隨行而來的‘仙師’。”
小羽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又問：“紅葉劍仙、向天師、趙真，都是什么來頭？”
芍藥笑道：“賀玄和趙真都是上邦之人，來頭不小。
賀玄的師父，據說是上邦六大劍仙之一的‘蠱劍仙’蟲達。
趙真則是大秦中車府令趙高的本家。
向天師是咱們西蜀國的天師，紅日宮的觀主。”
“蠱劍仙蟲達”小羽神色疑惑，“他到底是劍仙，還是蠱師？”
“應該是劍仙。哪怕我不擅長劍術，也能從他身上感受到迫人的劍意。
比你、比芊樾公主給我的壓迫感更強。”芍藥鄭重道。
“你可跟賀玄聊過，上邦六大劍仙都有誰？”小羽好奇道。
芍藥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垂眸道：“除了蟲達，還有‘齊國劍仙’張仲，越國劍仙趙處女，秦國劍仙蓋聶，衛國劍仙孔周，白云洞主袁公。”
“蓋聶.“小羽表情奇怪。
其他幾個劍仙，她都沒聽說過。
但蓋聶不是漫畫中的人物嗎？或者漫畫借鑒了歷史人物？
至少這是個熟人，劍法的確十分高明。
其余幾人能跟蓋聶并列，必定不是凡俗。
而賀玄竟然是其中一位劍仙的弟子 小羽心里有了幾分懊悔。
——哪怕王處士家出了事，哪怕她心神枯竭，至少應該參加太子的歡迎宴啊！
“哪幾位劍仙，你可了解？都有什么絕招，目前是什么境界？”她眼神期待地問道。
芍藥面色數變，最后一咬牙，道：“我不喜歡那個賀玄，沒跟他深聊。
他心術不正，不是好人。你見到他后，最好也小心一點。”
小羽眼睛瞇起，“他貪花好色，對你圖謀不軌？”
芍藥先點頭，又搖頭，“他很無禮，手段也有些下作。但我經驗豐富，沒讓他得手。”
小羽沉默片刻，說道：“你和文宗師都了解我的情況。
沒去參加太子的宴會，非是針對他。
實在是最近練功出了問題，狀態很糟糕。”
芍藥皺眉道：“我知道，我也替你解釋過。可你前天護送朱家小姐走了一晚上，還連殺好幾位強者，完全不像個連晚宴都不能參加的病人。”
“那些人的尸體是什么情況，你沒打聽？我壓根沒動手，是小強咬死的。”小羽道。
芍藥驚訝道：“我倒是聽說冷公子和不思歸三位當家，尸體殘缺，像是被猛獸咬死，可吳道人是仙人，能被小強咬死？”
“小強吸收了虎天君和赤靈子的妖丹，實力很強，加上我從旁配合.”
小羽嘿嘿一笑，沒繼續說下去。
芍藥知道她想隱藏底牌，也沒追問。
“你今天去不去詠河宮？我可以陪你一起。”
小羽道：“今天詠河宮有大宴？”
芍藥搖頭。
小羽想了想，道：“今天時候不早了，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去詠河宮拜見太子殿下。”
“你剛才說要找程祭酒？”芍藥問道。
這會兒其實剛吃過午飯，時間肯定不缺。
小羽挑了挑眉，“芍藥姐，你跟李榮基是不是.”
“你別瞎想，我只是希望你早點跟太子消除誤會。”
芍藥臉頰微紅，眼神也有些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