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嚴肅道:“你是對的。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第二個人知曉,哪怕他不對外說,鬼神也可能知道。
鬼神知曉,鬼神會竊竊私語。
一旦傳到妖龍耳中,王家和天門鎮都要遭遇滅頂之災。”
她左右看了看,松了一口氣,低聲道:“幸好你只跟我說,還是在你家里說的,沒讓鬼神聽了去。”
她人在王處士家,蓮花法界還在運轉,陰司鬼神不敢靠近。
她有針對他心通的“心海如鏡式”,不怕鬼神或別的異人竊取她的心聲。
“可赤鳩羅那老和尚已經曉得了。”王處士看了她一眼,眼神懷疑道:“而且伱也說了,第二個人知道了,哪怕不說出去,也會被鬼神知曉。”
“我和普通人不同,赤鳩羅大師嘛.他應該只看到仙劍,我這就去天寶居找他,再問問他。”
小羽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等等,你將荷葉帶走。”王處士叫道。
小羽嘆道:“翠兒姐雖懷了貴人,身上卻染上些貴人從前世帶來的不詳煞氣。
你們家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蓮花法界。
先等孩子出世,看他出生后是什么情況。”
她現在隨時可能被妖蟬找上門,當然希望盡早拿到荷葉,吸收其中的純陽仙氣,以提升實力。
可她也明白翠兒以及翠兒所懷貴人的狀態。
狗肉道士直接說,母子有一尸兩命的危機。
如果她取走荷葉,導致翠兒真的滑胎,一尸兩命,她一輩子也無法念頭通暢。
除非她能在取走荷葉后,一直留在翠兒姐身邊保護她。
但凡沒有妖蟬和西八仙之患,哪怕沒有荷葉,知道翠兒處境糟糕、可能一尸兩命,她也愿意常駐小靜軒,天天跑過去探望她。
奈何現在她自身麻煩,遠超翠兒之災劫。
她不去找翠兒姐,憑借蓮花法界、王家陰德、貴人親朋,翠兒大概率能逢兇化吉。
她留在翠兒姐身邊,一旦妖蟬找上門,蓮花法界、王家陰德統統沒用。
貴人只是貴人,不是天庭仙人下凡,他的親朋恐怕無力也不愿蹚渾水。
片刻后,天寶居偏廳。
“王處士怎么說?”
見到小羽走進來,正在門口來回踱步的程祭酒,立即靠近兩步,焦急詢問。
小羽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連忙擺手,“不,你不用說了,王處士的事我不想知道,王爺也必定不感興趣。
小鳳仙,你千萬不要跟我說他家的事。
就按你先前的提議。
你來給王三郎擔保,將來領著他去大秦或者別的地方尋仙訪道。”
小羽左右看了看,將他拉到后院沒人的角落,笑道:“程祭酒也不用這么緊張。不過是王處士品行端正、家有余慶,年輕時遇到過神仙而已。
我們難道沒見過神仙?”
程祭酒苦笑道:“王處士當年遇到的,一定是大神大仙,和我們平日里見到的異人不一樣。”
“你打算怎么跟王爺交差?”小羽問道。
“如實稟報,王家有大福氣,王處士早年遇大仙,今日有上仙托生到王家”說到這兒,程祭酒表情糾結起來,“在過來的路上,赤鳩羅大師說王薛氏面有煞氣、頗為不詳。”
“這和潛龍有關?”小羽道。
程祭酒搖頭道:“無關。但昨天水龍道長的確在她身上檢測到極為微弱的龍氣。”
小羽道:“哪怕是潛龍,身上的龍氣也來自龍脈,王家可有占據龍脈之地?”
程祭酒再次搖頭,“王家祖墳之下無半點龍氣。
水龍道長懷疑龍氣發自王家宅邸之下。
結果他剛陰神出竅,還沒來得及進入地脈探查,便遇到神佛金光。”
“出生時顯出異象者,朝廷一直都這樣嚴格監察?”小羽皺眉道。
連西蜀朝廷對民間的監察都如此嚴格,大秦可想而知其實她自己就是例子。
如此嚴酷的監控,劉邦、韓信、項羽、張良、蕭何之類的“真·大貴人”要怎么活下來啊!
“不止是我西蜀,中華上邦和各地諸侯國都如此。”程祭酒意味深長道:“無論上天怎么想,國君肯定不愿意自己王國里誕生潛龍。”
這是一句實誠話。
老天爺要國君下跪,國君可以接受;老天爺要國君死全家、滅全族,別說國君,是個人都會反抗。
小羽壓低聲音道:“我曾聽到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說是‘大秦失去了天命’。”
程祭酒面色大變,急怒叫道:“羽仙子,你怎么能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祭酒你莫慌,是竇逸琳說的,大家都聽到了,沒關系的。”小羽道。
程祭酒埋怨道:“你即便要說,何必跟我說?我不想惹麻煩。”
小羽笑道:“正好碰到這個話題了,咱們關起門來說幾句私密話而已。
祭酒,假如大秦真失去天命,你覺得潛龍將誕生于何處?”
——我真和你不熟啊!而且咱們沒有關起門,咱們在院子里,隨處可見藥童和病患。
程祭酒頭皮發麻,汗流浹背,很想趕她滾蛋。
“如王處士這樣的普通人家,可以被鄰居察覺異狀。若潛龍出生于世家豪族,深宅大院,門戶森嚴,外人難以知曉。”他委婉道。
“所以若有潛龍,必定是王公貴胄之家?”小羽問道。
“不僅是王公貴胄,還得是擁有強大封國、家族傳承自中古時代的王孫公子。”程祭酒道。
小羽若有所思,“過去都是如此?”
“一向如此,將來也必然如此。”程祭酒語氣肯定道。
如今別說朱元璋了,連漢高祖都沒登場。
爭霸天下真就是大貴族們的專屬游戲。
小羽現在十分好奇,如果劉邦是真龍,他憑什么能徹底改寫游戲規則?
項羽若真是天下第一猛將,他怎么大秦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
他們的處境似乎比她還要糟糕。
她養出來的是外邦蠻族的龍脈,項羽和劉邦可是中華上邦的真龍啊!
又等了大半個時辰,閔神醫終于從“手術室”出來。
“赤鳩羅大師性命無憂,但雙眼大概無法恢復如初,要和你一樣靠靈覺生活了。”
——我蒙眼只是為了降服“異物”,又不是真的眼瞎了。
小羽心里嘀咕,進屋跟床榻上的老和尚寒暄兩句,然后道:“大師,我跟王處士聊過了,關于他早年偶遇的兩位大仙——”
老和尚抬手將她的話打斷,慘白的老臉上有堅定,也有淡淡的懊悔,“小鳳仙,程祭酒,貧僧不想再談這件事。
王家的一切事務,貧僧也不再參與。
另外,程祭酒,勞煩你王爺,貧僧的神通已廢,再不能幫他尋找‘仙緣’了,請他另選賢才吧。”
程祭酒神色緊張起來,這事他完全沒法做主啊!
他連忙上前勸說道:“大師,休要氣餒,先養好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邊上的閔神醫挑了挑眉,淡淡道:“你們若希望大師早點好起來,就不要再打擾他休養。”
小羽已經得到期望中的結果,又安慰了老和尚幾句,便告辭離去。
她還是先回了一趟醬油巷,將老和尚的情況和決定告知了王處士。
閑云觀。
接近傍晚,天空和院子都被一片紅彤彤的晚霞染成血色。
“幸好老道知情識趣,只遠遠看了王薛氏一眼,轉身就走。
而且事后除了被你逼問,再也沒跟任何人說過王薛氏的事。”
聽完小羽講述的故事,狗肉道士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小羽道:“我倒是覺得赤鳩羅大師走了大運。
大仙以心靈之劍,斬斷了他心中的貪嗔癡三毒。
如今雖失去神通,卻收獲了出家人應有的寧靜與淡泊。
沒有雜務纏身,徹底澄凈心靈,他今后佛法必定大漲。”
狗肉道士擺手道:“老和尚走運也好,倒霉也罷,他都是前車之鑒,貧道絕對不摻和王家的事。”
“我找你不是為了翠兒姐.”小羽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我創造了一門魔功,要向三清祖師稟告。
趁你們觀里的道士還沒開始做晚課,幫我把三清殿封鎖起來。”
“什么魔功?請示什么?”狗肉道士疑惑道。
小羽快速將昨晚閔神醫傳授自己的“道祖脫罪法”說了一遍,然后問道:“你覺得怎么樣,可還有改進的地方?”
狗肉道士沉思良久,道:“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本就被天帝厭棄,如今主動修煉魔功,簡直是將把柄交到他手里。
可能等不到妖蟬報復你,天帝先派一百星君,手持金瓜錘,將你擊成齏粉。”
小羽點頭道:“我明白,所以我早創造出魔眼咳咳,創造出《道心煉魔》,卻不敢修煉。”
狗肉道士嚴肅道:“我可以幫你主持儀式,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小羽問道。
“如果道祖不允許,你絕對不能修煉魔功。”狗肉道士道。
小羽好奇道:“你不是用扶乩之法領悟道祖的啟示?”
“就是扶乩之法。但你的性格我了解,若扶乩結果對你不利,你可能推脫占卜不準,或者占卜不一定代表道祖之意。”狗肉道士道。
小羽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只一點,你別打著為我好的念頭,故意騙我。”
狗肉道士冷笑道:“我可不是你。道祖之意,我絕對不敢曲解半點,更不敢違背。”
小羽道:“你選個簡單點的扶乩之法。最好結果一出來,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看明白,不會有任何誤會。”
狗肉道士沒半點猶豫,干脆地說:“只要按照我的儀式來進行,卜卦之法沒任何限制,你可以自己挑。”
“你先跟我說說,都有哪些專門跟神靈溝通、請示的方法。”小羽問道。
老道士將她帶到前院的三清殿偏廳,來到窗戶下,靠墻擺放的黃木架子前。
置物架有兩米多高,分成七層。
每一層又隔開十幾個格子,格子里擺放的都是道家儀軌之物。
老道取出一個盒子,里面裝了十幾枚摸得包漿的銅錢。
“這些銅錢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錢幣。它們是道觀自己鑄造的法器,被無數信眾使用過,很靈驗。
關鍵是銅錢卜卦可以很復雜,也可以很簡單。
復雜的,我之前教過你,簡單.直接投正反,最簡單明了。”
每晚回家前,小羽為自己占卜吉兇禍福的“六爻銅錢”,就是一種比較簡單的銅錢算命法。
“投正反也太簡陋了些,我要向道祖請示,不是普通神靈,不能太敷衍。”小羽道。
老道放下盒子,搬出個木箱,里面裝著一塊塊整理好的龜殼。
“起源自蠻荒時代的龜卜法,足夠莊嚴肅穆,適合用來展現道祖之意。”
“燒龜殼倒是簡單,可解讀龜殼上的裂紋.若結果不合我們心意,我估計咱們會吵起來。
我們自己爭吵也就罷了,若曲解了道祖之意,豈不是要罪孽深重?”小羽道。
老道想了想,又取出個小木盒,道:“那就擲杯筊吧,只要你能連著擲出三個圣杯,就代表道祖允許你修煉道心煉魔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