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寶居。
“聽說芊樾公主是國君最喜愛的女兒,現在公主慘死,國君還有心情大辦壽宴?”小羽靠在門框上,看著屋里整理行囊的芍藥問道。
芍藥一邊疊衣服、一邊說道:“我記得勞神仙過壽時,芊樾公主還打算邀請你去雒都,為國主表演‘鬼靈精劍舞’。
壽誕早在那時已經確定,現在想改也來不及了。”
黑妹淡淡道:“只聽‘十三公主’這一名號,就知道蜀王有多少兒女。
芊樾公主是天賦最出眾,最有希望成仙的那一個,故而蜀王表現得最偏愛她。
可實際上他們住在一起的日子,還不如李仙芝待在王宮的時間多。”
“相處時間短,感情未必淺。”芍藥道。
黑妹道:“我在陳述他們感情淺淡的原因。‘感情淺’已是我親眼所見的事實,不需要爭論。”
“好吧,你是對的,我馬上要上船,你過來幫我將琴盒包好。”
“噔噔噔”昆侖奴胖磨勒小跑過來,扛起一口裝滿衣物的大木箱,嘴上叫道:“羽小姐,門外有人找伱為亡人念經,人好多。”
小羽笑道:“勞煩你跟他們說一聲,等我吃完早飯,送你家小姐出門,再去幫他們超度亡人。”
文芷若盯著她的臉,皺眉道:“你似乎樂在其中?你不是要繼續潛伏市井,修煉《村姑劍》嗎?”
小羽道:“《村姑劍》只是我研究先天易數的副產物,不是主要目的。
我可以成為行走市井的村姑民女,也能成為超度亡人的小師太。
村姑看到市井百態,小師太同樣在體會市井人生。
無論是何處,都可以成為我的修行地。”
她真不是裝逼。
為了鑄劍骨,她需要創造更多劍法,領悟更多劍意。
而領悟劍意非常需要感悟,對天地自然的感悟,對生活、對人生的感悟。
呆坐在房間里,縱然有大滅爸和鯤鵬智慧,也難以憑空領悟劍意劍意本質上就是將感悟和情感融入劍招,使劍招產生靈魂。
她用《村姑劍》將自己融入市井,成為村姑、幫傭、小販、行商、腳夫、街頭饞嘴小丫頭就是在體悟市井人生,提煉眾生之閱歷。
這些閱歷和感悟,最終成為劍意萌芽的土壤。
“文宗師,反正你不打算去雒都給國君賀壽,不如和我一起去念經超度亡人,或許你對儒道會有新的感悟。”小羽提議道。
文芷若嗤笑道:“你個夾腦風,念和尚的經,領悟儒家的道理,真虧你說得出口。”
小羽認真道:“你應該問——你領悟了什么儒家道理。”
游蕩市井期間,她的浩然正氣都增長了不少。
總量依舊不多,境界也不高,畢竟她的儒家典籍讀得太少。
但浩然正氣的增長速度比閉門苦讀時快了十倍不止。
若按照她的讀書天賦和資源環境,修煉竇家《浩然正氣》,沒個一兩百年,別想達到竇逸琳的境界。
現在她感覺自己能在五十歲前超越竇逸琳呃,用五十年修煉其它仙武功法,她估計能弒仙。
可沒辦法,《浩然正氣》就是水磨工夫,“升級經驗”全靠讀書明理,需要多讀書、多感悟,無法用大滅爸作弊。
游蕩市井,只是通過實踐,來更深入地領悟書中道理。
若黑妹愿意跟她搭伙,三十歲之前或許能成為大儒。
黑妹語氣肯定道:“你既然這么說,必定領悟了一些東西,但我不用問,也知道你領悟的,必然不是儒家正道。”
“什么叫‘儒家正道’?等我成為儒仙,我打個嗝,都是你們儒生的‘圣音’。”小羽不以為然道。
黑妹冷笑道:“吾等儒生求的是道理,尊重的也是道理,不是力量。
你若說不出道理,哪怕將巧實劍架在儒生脖子上,真正的儒生也會用鄙薄的眼神蔑視你。”
小羽淡淡道:“文老師,咱們約個時間較量一下,不僅比浩然正氣,還比道與理。”
“現在就可以比。”黑妹一點不怵。
“現在我要出去念經超度亡人,等今晚,我們決戰塔樓之巔。”小羽道。
芍藥問道:“你大大方方站在街頭念經,不擔心妖蟬突然跳出來拍死你?”
還別說,小羽現在真有點擔心。
她發現從昨天早晨一直到現在,竟無一個天庭符使或四值功曹從自己頭頂飛過去。
這讓她十分不習慣。
被天庭符使和四值功曹監控,她當然不舒服。
可看到他們在附近游蕩,她又能稍微放下戒備心,不用擔心妖蟬突然跳出來。
“他敢在我念經超度亡人時跳出來,我就敢大喊‘如來佛弟子金蟬長老殺人啦’。
若時間充足,我還會繼續嚎‘佛祖啊,地藏菩薩啊,你們快看呀,金蟬子要殺比丘尼’.我估計那時妖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周圍善男信女也一定目瞪口呆。”小羽哈哈笑道。
芍藥和黑妹現在的表情就已經十分精彩。
“你越喊,他越怒,越要殺你。”
小羽道:“他越殺我,我越要喊,反正我只一條命,只能被殺一次。
對了,我不僅要喊,還要提前印刷一批坊單和告示。
一旦妖蟬惹出點風吹草動,我立即扔坊單,讓全城老百姓都知道佛祖弟子要殺我。”
坊單就是古代的傳單,一般不是散發給路人,而是貼在街頭巷尾。
天門鎮商貿發達,坊單很常見。
“以妖蟬的手段,只怕你的坊單壓根扔不出去。依我看,你不如現在就開始喊,反正你不怕死。”黑妹道。
“不怕死不等于我想死。妖蟬親自暗殺我,只是最糟糕的情況。
很可能金蟬長老德高望重、仁義為先,不許妖蟬再在世人面前露臉。可我一旦提前叫喊,原本不打算對付我的金蟬子和妖蟬,一定不介意讓我‘如愿以償’。
至于坊單”
小羽撐著下巴想了想,“有了,我提前印刷幾包坊單,分別將它們用布包起來,找到天門鎮人最多的市坊,將布包掛在臨街屋頂上。
一旦哪天我沒去跟店老板打招呼,他們就將繩子剪斷,讓布包里的坊單亂飛。”
“太麻煩了,容易出錯。不如我來幫你宣傳,哪天你人突然沒了,我就大嚷‘金蟬子殺了羽鳳仙’。”芍藥笑道。
小羽面色一變,沉聲道:“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更不要再說類似的話。
哪怕我真死了,你們也要照常過日子,別多說、別多問。”
芍藥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道:“我就開個玩笑,你不用擔心。”
她想幫小羽,可她也明白,她想幫忙的念頭,對小羽都是一種負擔和拖累。
小羽眼神溫和地看著她,笑道:“我并非毫無依仗,神锏太保會幫我。
當日青松道長還送了我一張土遁符,也是遇到危險自動觸發。”
土遁符只是安慰人的話,如今早已無法成為她的保命底牌。
當日青松送土遁符給她,主要是為了應付“西方八仙”。
面對妖蟬就力有未逮了。
昨晚赤鳩羅在為法能寺死亡的僧人念經。
今天小羽特意去法能寺找到他,請他當“主持僧人”,她自愿成為眾念經和尚中的一員。
折騰到傍晚,小羽已無法算清楚超度了多少亡者。
但她感覺還不錯。
倒不是長時間誦念佛經,收獲了什么佛教感悟。
亡者家屬真實地得到寬慰,喪親之痛明顯得到緩解,讓她覺得一天沒白忙活。
“小鳳仙,我已向燃燈佛祖稟告你的事。你的求佛之心,你的處境,甚至你要拜契爺的想法,我都說了。
佛祖已開始關注你,或許你即將蒙受佛蔭。”
老和尚感覺也非常不錯。
他一點不怪羽鳳仙搶了法能寺的風頭。
因為羽鳳仙壓根沒搶法能寺、沒搶他的風頭。
她是在壯大他“圣僧赤鳩羅”的名聲——她一開始便宣稱佛經都是他教的,主持送葬儀式時也一直以他為主。
若非他自個兒不愿意,她非常愿意跟他以“師徒”相稱。
“蒙受佛蔭是什么意思?”小羽問道。
“就是默默庇護你。”赤鳩羅笑道。
小羽想朝他豎起兩根中指。
“大師,從天門鎮到靈山,有多遠?”
赤鳩羅慨嘆道:“很遠,哪怕不繞路,也有十萬里之遙。”
小羽又問:“我欲去西天靈山,到‘那爛陀寺’求取真經,可有什么迅捷又安全的方法?”
如果其它路子走不通,她真可能去西方投靠佛祖——前提是保證路程安全。
“西游記”中,佛、道高層明顯已經“同流合污”。
大佬們自個兒利益為先、不分佛與道,卻忽悠信仰他們的底層屁民,講什么大義,搞什么玄門正宗、佛門外教。
如果道門大佬們喊“佛道之爭,跟我沖”,并且給她加入進來、跟隨沖鋒的機會,她愿意做個高呼“忠!誠!”的“羽小將”。
可現在她連加入進去的機會都沒有。
赤鳩羅聞言有些驚訝,但仔細想了想,覺得以她目前處境,有去靈山避難的想法也正常。
“沒有捷徑。”老和尚嚴肅道:“如果你要去靈山拜佛,一路上的艱辛和磨難,皆是你誠意的體現。
心誠則靈,不可投機取巧。
不然你縱然抵達西方,也見不到靈山和佛祖。”
小羽道:“我不怕普通的磨難,就怕有歹人針對我。”
老和尚思索片刻,一口氣跟她說了三十多處地名和寺廟名字。
然后他道:“這些廟宇皆臨近菩薩或羅漢的道場,受菩薩羅漢庇護。
你從附近路過時,可以去那里掛單歇腳、尋求庇護,妖邪應該不敢害你。”
應該?
不過就唐僧取經一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你跟我說“應該”,算你誠實!
小羽笑容滿面地向老和尚表達了感謝。
接著她去了閑云觀。
“你自己去看、自己去想,不用來找我。”
剛一見面,老道士就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看啥?”小羽一頭霧水。
老道士道:“你不是找我詢問王家薛氏的事?”
“王家薛氏.”小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翠兒姐?她咋了?”
“昨夜有大日落入王家后院,金光大放、滿園異香,附近鄰居都被驚動,大家都說有‘圣人’托生到王家呢!”狗肉道士神色詭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