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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金蟬脫殼,瞞天過海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蜀山鎮世地仙

  姚開江身上的好東西應該是已經被玄門搜刮一輪了。反正程心瞻沒找見夜郎古國密藏之類的東西,僅有一本《濮僚傀造經》,應該是玄門給進塔試煉的玄門弟子留下的甜頭。

  程心瞻收了起來,他雖然不感興趣,但是朱兼墨肯定感興趣。

  煉解姚開江的金丹,才發現這人是以兩道地煞結的丹,陽煞「地肺織金煞」,陰煞「蟄龍陰涎煞」。

  收起了兩道煞,程心瞻不禁搖頭嘆息,這是兩道品階極高的煞。

  「地肺織金煞」是天生形似人肺的地下空穴里自發凝結的金氣與地底滲出的陰氣糾纏交織而成。鳳陽地宮便是一座天生地肺,但是那里面的「地肺織金煞」都被金銘子前輩吸食一空了。外人也有猜測,句曲山地肺里,除了「黃極正戊煞」之外,可能也有伴生的「地肺織金煞」。

  「蟄龍陰涎煞」是地下溶洞中,有天生石鐘乳成蟄龍真形,蟄龍口中滴下的石乳龍涎與地底陰寒之氣相交,催發出來的煞氣,有分土穿石之效,亦有真龍威儀。程心瞻聽周輕云說,在滇北的顓頊龍洞里,便有此煞,邛海劍閣與顓頊龍洞長年相爭,在此煞上也吃了不少苦頭。

  這樣兩道極為難得的煞,程心瞻不認為姚開江在結丹之前有本事尋到,這定是紅發老祖為他的開山大弟子辛苦求尋來的煞。而如果姚開江沒有背叛師門,而是選擇與洪長豹共進退,興許以他這樣渾厚的金丹底子,成胎幾率比洪長豹還要高些。

  而如果他愿意一心潛修紅木嶺法統,以這樣的金丹,結出來的法相也不可能是夜郎王那般可笑的侏儒法相。

  可惜世事無如果。

  只不過即便是擁有了這樣兩道難得的煞,姚開江竟然至死都還認為是紅發老祖虧欠了他。

  真是人心難足,欲壑難填。

  他放火把囚牢清理干凈,收回了云霧,搖響了鈴鐺,一邊等牢監查驗,一邊開始處理肚腹上的傷勢。

  “云觀主,要不先您先回第一層處理一下傷勢?反正您現在已經是遙遙領先了。”

  第五層的牢監說。

  程心瞻笑著搖搖頭,拿出自煉的「生肌玉紅膏」,一點一點抹在傷口上,

  “小傷,無礙事,一鼓作氣,等上了七層再歇息吧。”

  牢監聽了,嘖嘖嘆服,

  “你這可真是藝高人膽大!”

  “過獎了。”

  “查驗無誤,您請。”

  “有勞了。”

  目送程心瞻繼續飛往第六層,牢監拿出了筶子,

  “姚開江尸骨無存,云觀主僅受一道皮外傷,現已去了第六層!”

  “真是兇焰滔天!”

  “這還是他第一次受傷吧?”

  “這位到底是什么修為?!”

  “不知道第六層的魔頭能不能攔住他。”

  “這位到現在連殺四魔,中途未曾休息過!”

  “是啊……”

  “還真是!”

  有人反應過來了。

  這時,第五層的牢監呵呵補了一句,

  “云觀主親口說,要去第七層休息。”

  筶子里聞言一靜,隨即又爆發出更猛烈的討論,

  “那就是說這位有把握能拿下第六層?!”

  “什么話,人家這意思,明顯是要去第八層!不然他大可以回第一層休息!”

  “也有道理……”

  “第八層啊,這位已經到這個修為了嗎?”

  “看到云觀主了!”

  期待已久的第六層牢監聲音略大,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他選了哪一個?”

  馬上就有人問。

  這可是第六層了,這里的魔頭,往下了看,有戰力卓著的三洗,往中間了看,有成名已久的四洗,是往上了看,則是有老而彌堅的五洗,都不好對付。

  “正在看,正在看,云觀主也還在找。”

  第六層的牢監回應說,這句說完,他又緊接著道,

  “定了!他進去了,我跟過去看看,第五十七號,哦!是這頭老虬呀,白雨璇,五洗的龍種!”

  “嘶,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位是專挑難的殺呀!田仲水、空色和尚、凈石老僧、姚開江,這就沒一個是籍籍無名的,都是當層的好手了!”

  有人接話道。

  “嘿,還真是!”

  “確實。”

  “也不一定吧。”

  也有人不同意這個觀點,這人說,

  “前四個我都認,說一句都在巔峰期不為過,但是這條老虬我有印象,姓白的話,應該是玉脂小虬,這一族本就不以斗戰聞名,而且白雨璇不就是那個號稱「笛姑」的老婆娘么。

  “這老虬一大把歲數了,被抓來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壽元無多了,法力和精氣都在走下坡路,云觀主選了這條小虬,肯定是取巧了,想省些力氣,還能賺一顆五洗的虬珠。”

  不過他說完這話,馬上就被人反駁了,

  “郭盛羽,我聽出來是你,你可拉倒吧,你能有啥印象,你還能有我清楚嗎?這老虬再老,那也是五洗的龍種,哪有那么好對付,當年是李小祖帶著紫郢劍和紫虬才好險抓來的,李小祖還負了傷,我當時就在場,你擱這裝什么?你說老虬這么好對付,又能賺得五洗的虬珠,你之前怎么不去?”

  “你,你,我,……”

  聽聲音,這人就是第六層的牢監,說話毫不客氣,把那個叫郭盛羽懟的夠嗆,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這塔里的牢監天天閑聊,大多熟識,此刻見兩個峨眉的弟子吵起來,也是樂的看熱鬧。大家一聽就知道,郭盛羽說話站不住,也紛紛跟著奚落嘲笑,一時間,筶子里充滿了快活熱鬧的氣息。

  鎖妖塔第六層,第五十七號囚牢。

  程心瞻走入虛界,這一次也沒有被偷襲,只看見一個背影消瘦的白衣老嫗坐在地上,低著頭吹奏一支玉笛,笛聲悠揚。

  程心瞻緩緩走近。

  而隨著他走近,悠揚的笛聲變得急促起來,虛空中泛起刀鋒劍刃一樣的寒光,像是在風中飄舞的銀色的柳葉,往程心瞻這邊刮來。

  獅子喉嚨里發出低吼,便要開口還擊,他的獅子吼神通正是先天克制這些音攻殺招。

  不過這時,程心瞻抬手制止了獅子的動作,他掐一個劍訣,施展太乙分光劍法,幽都化作幾縷劍風,吹散了飛來的銀葉,同時,他張嘴吐出云氣,往這片虛界的各個角落彌散過去。

  這時,笛聲二弄,由程心瞻吐出來的云氣卻仿佛在聽從笛聲的號令,往回翻涌。

  程心瞻見狀輕輕一笑,都說云從龍,此言果然非虛。

  不過,他也是有龍威在身的。

  他有四境錦龍的心血、五境青龍的精血、古蜀綠螭的胎鱗,外加一道龍罡一道龍煞,真要說起來,一般的蛟龍龍威還真比不過他。

  他龍威一放,云氣自然洶涌彌漫,這也引得了老嫗的側目,終于抬首,轉過來看了程心瞻一眼。

  程心瞻也看到了老嫗的面容。

  美人在骨不在皮,此話不假。老嫗一頭白發,臉上皺紋已生,唇朱已淡,兩頰消瘦。但是皮瘦更顯骨姿,雙眼依舊如秋水般澄澈。所謂:骨清神寒玉伊影,一雙瞳人剪秋水,不外如是。

  云氣彌漫,程心瞻也已走近,他以心聲道,

  “白居士,貧道有禮了。”

  白雨璇神情一變,看向程心瞻,雙眸中流露出探究之色。

  「第六層第五十七號囚牢,所囚者白雨璇,金丹境大妖,玉脂小虬龍種,虬珠五洗,善音律,曉變化,精通金水之術。因興洪而犯禁,明四百四十八年,由李英瓊擒拿入塔。」

  這是虞南麟所贈圖冊中的話。

  程心瞻觀之發笑,這段話,與顧伯父的那段,除了改了名字和龍種,其余的基本沒什么變化,「因興洪而犯禁」這幾個字一個字都沒動,這自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因為在圖冊上,他選的田仲水、空色、凈石、姚開江這幾位,所犯的罪孽可都是說的清清楚楚。圖冊上,他還看見有一些蛟龍,幾年幾月幾日,在哪條江興洪,淹了幾間民居,寫的都十分詳細,堪稱罄竹難書。

  怎么到顧伯父和白雨璇這,就是簡簡單單六個字呢?

  而「玉脂小虬」、「明四百四十八年」、「李英瓊」這幾個字眼,同樣引起了他的懷疑。因為就在這一年,他在夔州的長江邊上,救下一條幼年的玉脂小虬,一條正在被峨眉尉遲真焱追殺的玉脂小虬。

  他從尉遲真焱口中得知,那一年,受荀蘭茵的命令,除了尉遲真焱之外,還有李英瓊、齊金蟬、諸葛璟瑞三人各帶一隊捉虬。捉虬的原因,他也從小虬口中得知,因為虬珠能駐容美顏。

  那就不難猜了,荀蘭茵因貪琴而抓了顧伯父,因貪珠而抓了白雨璇,都是蛟龍,抓來關進鎖妖塔里的罪名都懶得換,編造的也很簡單。

  而白雨璇這個名字,也很熟悉,程心瞻記得他和沈照冥救下來的那條小虬,名叫白雨。

  他看著白雨璇,繼續以心聲說,

  “我非玄門,乃東方道士,明四百四十八年,我在長江救了一條玉脂小虬,她叫白雨。”

  笛聲停了。

  “敢問道長,尊姓大名。”

  白雨璇看著程心瞻,同樣以心聲回應。

  程心瞻還是沒有透露真名,給自己留著退路,

  “貧道自號云來散人,白居士笛聲不必停。”

  于是笛聲又起,白雨璇繼續以心聲問道,

  “云來道長,雨現在在哪里?這孩子還活著嗎?”

  程心瞻便答,

  “當時我和同伴將她從長江中撈起,送去了荊楚神農架深山里的一方小潭,在那之后,我就沒再去找過,但那里很隱蔽,應當無虞。”

  “道長大德,玉虬一族感激不盡。道長以云霧遮掩,又以心聲同我說話,是否擔心有人窺伺,如若不然,老身定當叩首拜謝才是。”

  程心瞻則道,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程心瞻也有一個問題,他問,

  “上次救下雨的時候,我問過,峨眉抓你們是要取虬珠駐容美顏,不過以居士如此高的境界,五洗的虬珠,為何被擒后卻沒有被取拿虬珠,反而是被送進了鎖妖塔呢?”

  白雨璇的語氣中帶著自嘲,也帶著苦楚與凄涼,

  “那荀蘭茵的眼光養的何等之高,她要的虬珠是我族幼虬的虬珠,珠光足,氣血盛。我這老婆子的虬珠雖然洗的多,但這副殘軀終將壽盡,虬珠也因此寶光黯淡。

  “她的徒子徒孫不知內情,費勁心思尋我、抓我,送到她的跟前,可她卻是看不上的,所以便將我打入鎖妖塔。

  “可笑,可笑,我族年幼的晚輩因年幼而死,我這殘軀老身,卻因年老珠黃而得活。因為這種原因白發人送黑發人,豈不可笑?”

  程心瞻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沉默以對。

  片刻后,老虬平復了心緒,問起程心瞻,

  “道長不是玄門中人,如何能進得了這鎖妖塔?”

  程心瞻便把春蒐之事解釋了下。

  白雨璇靜靜聽完,隨后語氣帶笑,

  “道長可是要來借老身殘命一用?一命換一命,理當如此,以我老身換我后輩新生,玉虬一族還是要承道長的情。”

  程心瞻聞言哭笑不得,這誤會大了,他道,

  “非也!非也!我這次進來,是要帶居士出去,就是不知道居士愿不愿意冒這個險,愿不愿意舍棄一身皮囊。”

  白雨璇目光一變,如果能活,如果能再見一眼后輩孩兒,誰還愿意鎖在這塔里等死?只是自己的虬珠與元神都被玄門設下了禁制,只要出了這件囚牢就會被發現,這位道長如何能帶自己出去?

  “本就是羈押等死之人,還有什么是不能舍棄的,還有什么險是不能冒的,請道長明示。”

  程心瞻便道,

  “我只有八成把握能將居士的元神帶出去,但肉身和金丹都要摧毀。出去之后,居士要么只能以元神存世,要么得再尋一個靈體借尸還魂。”

  白雨璇聞言稍作沉默,她沒想到代價會是這樣大。

  程心瞻也不催促,他也確實是沒有什么好辦法,虞南麟說的信誓旦旦,只要魔頭出了虛界,進入塔內就一定會被照妖鏡照出來,他雖然身上還有一個龍鱗虛界與洞石虛界有可能隔絕照妖鏡的探視,但這些地方都是不能放活物的。

  金丹是不是活的一眼就能看出來。肉身還有生機,各處竅穴還在運行,氣、血還在流轉,金丹就是活的,自然散發神光;當肉身氣絕敗壞,金丹也就成了一顆死物丹丸,暗淡無光。這個是做不了假的。

  程心瞻不可能拿著活著的金丹大搖大擺走出去,也無法把活著的肉身與金丹收入竅穴或是虛界帶出去,所以這是必須要真正毀掉的。

  他其實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把元神帶出去,但是他覺得可以一試。

  按理來講,他當然不能把別人的元神收入自己的體內,因為這無疑就是把自己的內景世界展示給外人看了,一個人的肉身更不可能隨意沾染外人的氣息,甚至于,如果外人起了歹毒心腸,想要鳩占鵲巢呢?

  只不過,他還有一件秘寶——太上天都箓。

  太上天都箓可以容納內景神,也可以容納元神,這是他親身試過的。有一段時間,他分神化身用的厲害,肉身、竹身、符身各行其是,給他節省了很多時間,當然,也折損了一些壽元,挨了不少罵。

  他在句曲山修道的時候就問過,一般的上清箓只能容納內景神,而且是一位內景神,只有最高品的太上天都箓可以容納多個內景神與元神,假如失了肉身,太上天都箓都直接可以拿來當作借尸還魂的靈體用。

  如果把白雨璇的元神收入太上天都箓中,鎖了她的神念,把寶箓放進紫闕里,再以「玄機無漏符」輔以「重云遮天罡」以及風鳥內景神遮掩,程心瞻覺得,這樣應當能隔絕照妖鏡的顯照了。

  而且如果被發現,那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就說自己貪圖年邁虬龍記憶中的各種秘術,要帶出去細細的拷問,想必這個理由也能拿得出手,尤其是在玄門的鎖妖塔里。

  更關鍵的是,程心瞻想試一試,試一試自己收取這塔中蛟龍的元神并將其帶出去這件事,會不會被玄門窺探到,如果被窺探到,會不會準允自己帶出去。

  因為程心瞻同樣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將顧逸全須全尾毫發無傷的通過還珠樓主所贈的乾坤挪移陣盤傳送出去,如果不能,那也只得試一試只帶元神的下策險招了。

  程心瞻也不敢拿乾坤挪移陣盤試手,因為他上次從東海通過陣盤傳到還珠樓后,劍仙便把那陣盤收走,重新給了他一塊。所以他猜測,這種層次的乾坤挪移,陣盤只能承受一次,興許還只能傳送一人。

  而在稍作猶豫之后,白雨璇還是答應了下來,

  “還請道長出手相助。”

  程心瞻聞言也沒有太意外,比起監禁至死或是作為玄門磨刀石被誅殺,冒險逃脫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甚至說,應該是唯一的選擇。

  更何況,這位老虬本身就沒多少年歲可活了,就像她所說的,殘軀老身,確實也沒什么可舍不得的。

  程心瞻點點頭,著手施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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