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
殿堂內,安宛朝手持拂塵的老者微微欠身。
細看之下,竟有一只身披藍綠羽衣的小鳥在其肩處停落,赫然便是先前報信的少女。
“嗯。”
大長老拂塵輕擺,淡笑道:“宛兒,說說你們的經歷吧,梨月那丫頭的脾性我清楚,即使無事也會匯報成有事,她的話,老夫只能信一半。”
“喂,大長老,您冤枉人!”小鳥頓時瞪大了眼,寫滿不服氣,“我哪有”
可話未說完,身畔的美人便已是輕輕夾住了她的嘴,將其嬌小的身軀摟入懷中。
“嗚嗚!”
“噓。”
安宛悄悄擺出噤聲的手勢,俏臉上盎然的笑意,令人下意識的忽略了她此刻風塵仆仆的形象。
見懷中小鳥逐漸安靜,她抬起頭,輕柔說道:“梨月雖是頑皮了些,但此事關乎小公主,任誰也不敢將其視作兒戲,大長老可是誤會她了。”
老者眉頭逐漸皺緊:“所以,你們當真是在巡邏之時遇到了小公主?”
安宛微笑頷首。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大長老眼神閃爍,連同面色都隨之沉了下去:“獨身一人就敢闖入大陣,這丫頭.簡直是無法無天!”
“大長老,您這話可就說錯了。”安宛掩嘴輕笑,“她可并非是獨身一人。”
“什么?”
大長老身上仙風道骨的氣息一滯,臉龐黑如鍋底:“你的意思是,她身邊還有哪個小崽子陪同不成?!”
“敢帶著小公主私逃,那少年郎的確是膽大妄為。”安宛妙目顧盼,咯咯的笑起來。
言辭之間看似實在指責,實則竟是對蕭炎的舉動隱隱透著幾分欣賞,幾乎不加任何掩飾。
“簡直是胡鬧!”
大長老面龐一陣抽搐,拍案而起:“小公主如今何在?她若有半點損傷,老夫定要拿那小崽子試問!”
作為音谷兩脈的掌上明珠,安若若的身份甚至遠不能用尊貴來形容。
少女不但完美繼承了其娘親的天賦,就連對音律之道的領悟,都堪稱是音谷開宗立派以來獨一的存在。
如此天驕,再加上其在一眾弟子長老中無可匹敵的人氣.可以說,但凡她有半點損傷,都是足以震動整個音谷的大事!
瞧見大長老動怒,安宛粉唇抿緊,剛要說些什么,卻被一旁沉默不語的斗笠男子所打斷。
“回大長老。”
他單膝跪地,沉穩道:“帶小公主闖入大陣之人,并非是我音谷弟子。”
“你是說,一個外來的毛頭小子,帶著小公主去私闖大陣了?”老者怒極反笑,“好,當真是膽大包天!你且說罷,還有什么事為老夫不知,通通道來。”
斗笠男子身軀一頓,猶豫片刻后,再度拱了拱手:“如今的小公主,狀態并不算好。”
聞言,縱然已是有所準備,老者也仍是感到心臟一陣收縮,隱隱有些氣悶。
“擅闖足以圍困靈境靈魂的大陣,狀態又怎可能會好。”
沉默半晌后,老者擺了擺手,忽的收斂起怒氣,嘆道:“罷了,事情既已發生,再計較也是無用,先讓小公主將傷勢養好吧。”
“大長老,在下以為,此事并沒有那么簡單。”
斗笠男子不再猶豫,字字如鋒:“傷害小公主之物,乃是.金烏啼。”
霎那間,大殿之外狂風呼嚎,宛如怒龍般的氣場,瞬間席卷了整個殿堂,壓迫的令人難以喘息。
老者面容如冰霜凝固,森寒而徹骨:“你說.什么?”
曲水流庭,音谷最為熱鬧的場地。
這里的人流極大,各類繁華但古樸的建筑遍布視野,比之外界的焚炎谷都絲毫不遑多讓。
作為音律之鄉,當一個不習音律之人踏足此地,就會像是樂器上那根最不和諧的琴弦,被眾人紛紛投來詫異與好奇的視線。
而蕭炎便是那個異類。
一路走來,見識的所有人和事物,都在向他展示著音谷的獨特風情,以及這個與世隔絕之地的玄奧。
僅僅只是因為不通曉音律之術而已,便被旁人輕而易舉的識破了端倪,對他來說,簡直和光著身子走在大街沒什么區別.
“嘖嘖,炎兄,我就說你得學學音律吧?”
瞧見蕭炎略顯僵硬的步伐,一旁的輕挑男子頓時樂了,嘿嘿的偷笑道:
“不學音律之道還敢泡我們小公主,只怕就算人家答應跟你私奔了,你都沒法帶她偷跑出去!”
男子的聲音壓的極低,嘴里說著足以顛覆音谷的叛逆話語,任誰聽了都只會罵他大逆不道。
“我為何要帶她偷跑?”蕭炎瞥了他一眼,“我要明媒正娶。”
“嗬——”
此話一出,斗笠男子頓時將蕭炎驚為天人。
他雙眸圓瞪,倒吸了口冷氣,上下打量起了眼前不顯山露水的青年,仿佛要重新認識對方似的。
“炎兄,我以為我就夠膽大的了,沒想到你才是最瘋狂的那個啊,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左顧右盼,警惕環顧四周,旋即湊近身子,低聲道:“小公主作為音谷傳人,向來都是不允許嫁人的,這是鐵一樣的規矩!”
“若非如此,以她的人氣,只怕追求者都能從大殿排到這兒了,這還是我們音谷人少的前提!”
“巧了,我蕭家也有個規矩。”蕭炎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看上的姑娘,說什么都要追到手,誰阻攔,我就跟誰玩命。”
“這”
斗笠男子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好半晌后,他才咽了口吐沫,緩緩豎起了大拇指:“好吧,我收回先前的話,你蕭家祖上,絕對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雖然不清楚這蕭家究竟為何方神圣,但能培養出面對音谷都毫不怯場的怪胎,絕對是響當當的大家族。
要知道,曾經可是有斗圣級別的強者試圖來音谷提親,即便如此,都被以傳人不外嫁的名義拒絕了,蕭炎敢代表他蕭家說出這種話,豈不是說明 那蕭家祖先比斗圣強者都更強了?
想到這里,那斗笠男子果斷的搖了搖頭,趕緊將這個不切實際的古怪念頭掐滅。
開玩笑,斗圣家族又不是路邊的野薯,哪可能如此輕易就被自己遇到。
“嘿嘿,蕭兄,憑你的口氣,我相信你未來絕對有機會成斗圣。”
“承你吉言。”蕭炎淡笑道,言簡意賅。
自打進入音谷后,若若便被安宛帶去了急救,縱然一路上的觀察令他相信了這些人并無惡意,內心卻也仍是沒有太多開玩笑的心情。
斗笠男子渾然未覺,扭頭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到時候,那群老家伙若是不愿意,你就打到他們愿意,也算替我出了口惡氣,偷偷告訴你,那老頭嗯?”
忽的,他似是感應到了什么,快速自懷中摸出了一只玉塤,放到耳邊輕輕敲擊了起來。
“是師姐,師姐他們來信了。”
斗笠男子大喜,蕭炎如今身份敏感,斷然不可輕易帶入殿堂,而一旦安宛等人向大長老匯報完情況,皆是功過相抵,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顧慮。
可就當他準備拉著蕭炎趕赴殿堂之時,玉塤中傳來的急促聲音,卻是令得其渾身一顫,仿佛被定身了般,就這么呆滯的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蕭炎意識到對方狀態似有異常,頓時皺眉問道。
斗笠男子僵硬的回過頭,不可置信的道:“師姐告訴我,大長老說,說”
蕭炎預感不妙,追問道:“他說什么?”
沉默了片刻,斗笠男子面色難看至極,竟是下意識的后退幾步,澀聲道:
“金烏啼,根本沒有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