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早已被小玖子爪風割裂,僅靠幾根纖維苦苦支撐的褲腰帶,終于在劇烈的動作中發出最后一聲哀鳴,徹底崩斷。
斷裂的皮帶如同垂死的蛇,無力地耷拉下來。
所幸他腰身粗壯,松垮的褲腰堪堪卡在胯骨處,沒有一墜到底。
但失去束縛的布料仍下滑了寸許,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半邊大紅色內褲。
嗯,今年是他的本命年,穿大紅褲衩是為了討吉利,誰知道……
鮮艷的紅色,在破碎的黑袍和布滿血污的勁裝下,顯得格外辣眼睛。
隨著他的不斷騰挪,那抹紅色時隱時現,它隨著肌肉的緊繃而勒出形狀,又隨著動作的松弛而微微晃動,仿佛一面在硝煙中倔強飄揚的……羞恥旗幟。
總之,小玖子的這一爪,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毒爪留下的血洞深可見骨,膿血不斷滲出,但高個守夜人憑借《九陽赤功》的強橫修為和鋼鐵意志,始終面如鐵鑄,連眉頭都未動分毫。
可褲腰帶斷裂,紅內褲徹底暴露的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面具之下的臉都“紅溫”了。
滾燙的熱度從耳根一路狂燒到脖子后面,連帶著整個頭皮都在發麻,汗水順著鬢角不斷滑落,然后又被《九陽赤功》給蒸發掉。
此刻,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變得如履薄冰,格外謹慎小心。
每一次側身騰挪,每一次發力格擋,每一次蹬地后撤,都必須分出一部分心神,繃緊大腿內側和核心肌群的力量,用意念死死“兜”住隨時可能徹底崩潰的褲腰防線。
半露不露是他最后的體面。
真的不能再露了。
殊不知就是這種“半遮不露”的才更誘人,更能激起別人的獸性。
“桀桀桀…..好!很好!”
小玖子眼睛驟然爆發出惡毒的亮光,手上的動作又加快三分,招招平a鎖定高個守夜人的紅褲衩。
打到現在,小玖子也發現了,眼前這個守夜人,血條厚的離譜。
他燃燒靈魂換來的狂暴力量,足以將尋常高手撕成碎片,可轟在高個守夜人身上,卻像是重錘砸進了堅韌的橡膠,雖然打得對方皮開肉綻、膿血飛濺,但離真的殺死對方還差得遠。
再耗下去,對方死不死不好說,他是真的要燃盡了。
好在,他終于找到了對方的“死穴”。
他身形猛地一矮,拼著硬挨對方一掌,五指如鉤,狠狠抓撓而下。
這一擊,不求打掉對方的血量,只求徹底撕碎那礙眼的紅布。
好直接讓對方繳槍投降!!!
“卑鄙!”
高個守夜人瞳孔驟然暴縮成針尖大小,心頭狠狠一顫。
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會下作到如此地步。
為了殺他簡直是不擇手段。
穿紅褲衩,好像是有點墮了守夜人的名聲,但若是徹底不穿,改成漏鳥兒的話,那……那畫面光是想象一下,就讓他眼前發黑。
真不如死了算球。
畢竟,社死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死啊!
唯一還令高個守夜人欣慰的就是,他臉上還戴著黑面具,這是他最后的體面了。
小玖子一爪撕掉高個守夜人的褲衩,同時硬挨一掌,滿口噴血的后退兩步,狂笑不止:
“哈哈哈,這就是爾等有蛋之人的弱點啊,不像咱,七歲就割了這累贅,自此以后就再也不存在這弱點!!!”
高個守夜人卻也來不及趁勢追擊,中了定身術似的,被硬控在原地,一手提襠,一手捂蛋,雙眸噴出擇人而噬的火光。
小玖子哈哈狂笑,又是一爪平a向對方下三路。
高個守夜人一手捂襠,另一只手不得不松手,朝身前拍去。
就在此刻,一聲爆響從二人頭頂傳來。
聲音源自特派員二樓那扇破碎的窗戶。
“嘭——!!!”
一個黑影宛如被巨力投擲出的炮彈,裹挾著破碎的窗框木屑和玻璃渣,以驚人的速度呼嘯著飛射而至。
正是馮矩的無頭尸體,好巧不巧地,砸落在激烈纏斗的二人之間。
高個守夜人趁這打斷,急忙提著褲腰猛地向后一個大跳。
小玖子卻來不及收力,也沒有變向的打算,一爪恰好狠狠地抓在了無頭尸的腰胯和大腿附近。
“咔嚓——”
只聽一聲脆響,似乎是骨頭被撓碎的聲音,又像是別的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無頭尸重重砸落,全身骨骼應聲碎了一片,被利爪撕裂的創口處,正緩緩滲出一灘渾濁的黏液。
看起來,倒很像是被小玖子一爪撓傷,從體內淤出的毒血膿汁兒。
可問題是,一個被吸干了血液,連靈魂都被吞噬干凈的干尸,體內哪里還有水分,來“中毒”流膿水兒呢?
然而,小玖子此刻哪里顧得上想那么多?
他都不知道這無頭尸是哪個,就更無暇去思索無頭尸的死狀了。
小玖子這一刻,全部注意力,都被尸體裸開的胸腔給牢牢的吸引了過去。
只見那胸腔破開一個大洞,慘白的肋骨間,本該跳動的心臟已不知所蹤。
但就在那心臟原本所在的位置,赫然倒插著一束纏緊的羊皮卷,表面在路燈下泛著邪惡的油光。
“喜從天降?!”
小玖子充血的眼球驟然迸發出駭人的精芒。
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當即沖掉了所有委屈、焦躁和燃燒靈魂帶來的痛苦。
他今天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處處不順,橫生波折,又是斷臂,又是燃魂折壽,總之,怎一個慘字了得。
不過正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厄運跌到極致,冥冥中自會觸底反彈。
這不,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心心念念的羊皮卷,忽然就以一種他做夢都想不到的方式,“啪嘰”一聲,掉在了他的跟前。
“哈——!天助我也!定是公子洪福齊天,冥冥中庇佑著咱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五指箕張疾探而出,閃電般朝干尸胸口一抓。
入手冰涼滑膩,觸感如同撫摸冰冷的人皮,一股陰森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瞬間蔓延全身,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但這寒意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讓他更加篤定——這束羊皮卷,正是公子要的東西。
“那是我的東西!”
剎那間,二樓破碎的窗口傳來一聲冷喝。
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帶著金屬般的質感,森寒刺骨,激得小玖子后頸汗毛根根倒豎。
他猛地扭頭循聲望去,窗口又出現一道身影,不是[假面]又能是誰?
“難怪一直找不到[假面],原來他早就潛入了特派員的別墅。”
小玖子心頭劇震,瞬間如同醍醐灌頂,想通了前因后果,
“難怪追著左白的守夜人,沒跟著一起出來,原來是被[假面]絆住了腳步。”
他被[假面]非人的眸子注視著,心底莫名陣陣發寒。
不是,咱們才分別沒多一會兒啊,怎么感覺這怪物身上的氣息變得更恐怖了?
沒道理啊,邪祭寄生體成長速度這么驚人的么?
小玖子心生狐疑,但羊皮卷入手帶來的狂喜和肩負的使命讓硬生生壓下了心頭的恐懼。
他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反唇相譏:
“放屁,什么你的東西?這分明是咱家公子的物件兒!”
小玖子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但凡主子看上的東西,就必須是主子的,做奴才的千方百計也得幫主子搞到手。
話音未落,他根本不給[假面]反駁的機會。
他當即咬緊牙關,再次瘋狂催動體內的靈魂本源,給本就燃燒的魂火又添了把柴。
他臉上的痛苦之色瞬間加劇,皮膚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動鼓,臉上露出一道道碎瓷器般的裂紋。
可那雙充血的眼睛里,卻閃爍著近乎癲狂的決絕。
“燃魂術——二解催發!”
伴隨著一聲撕魂裂肺嘶吼,小玖子的生命力近乎透支到極限。
他的氣勢徹底攀升至頂峰,周身翻涌的血氣外放凝練成罡氣,道道血色罡氣如烈焰般纏繞全身。
就是那罡氣不太穩固,表面不斷炸開細密的血芒,似隨時都會爆炸,先將他自己炸個粉身碎骨似的。
小玖子比誰都清楚自己這副殘軀瀕臨極限,此刻凝聚的罡氣根本無法大開殺戒,只能用來大開空氣。
“哧啦——”
夜幕如同漆黑的綢緞般被撕開一道狹長的口子,狂暴的罡氣所過之處,空氣被瞬間排開、壓縮、汽化,于黑暗中犁出一道沒有空氣阻力的筆直跑道。
跑道邊緣跳動著不穩定的血色電芒,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同時,小玖子足尖一點,身形驟然模糊,下一剎已出現在真空通道的盡頭。
沒有破空聲,沒有呼嘯的風聲,因為撕裂的夜幕尚未愈合,真空之中連聲音都無從傳播。
他接連踏出,每步落下,暴烈的罡氣便在前方撕開新的真空路徑,整個人在夜色中無聲閃爍。
幾個起落間,血色身影已掠過百米,最終沒入遠處搖曳的草叢,只余幾縷未散的血色罡氣在路燈下緩緩飄散。
“想逃?你找死!!!”
[假面]身形同樣消失在窗口,墻壁上的陰影蜿蜒而下,所過之處,地上的枯草無風自動。
“嗤嗤嗤嗤——!”
一連串尖銳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如同毒蜂群起振翅,密集的細針自二樓窗口傾瀉而出。
這些銀芒交織成網,精準釘射入影子蜿蜒的路經上,針尖沒入地面的聲響細密如雨。
卻是已經重新戴好了漆黑面具,寬大的黑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正義凜然的馮雨槐。
她人在半空,尚未落地,不容置疑的審判便聲響徹夜空:
“[假面],我以守夜人之名,現以危害人類罪逮捕你,乖乖束手就擒吧,今夜你插翅難逃!”
銀針如雨,將蜿蜒的黑影釘穿成篩。
路燈下,影子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孔洞光斑,盡管下一瞬,影子便蔓延覆蓋上針頭,重新流淌愈合,將光斑吞噬。
但因其愈合,其速度不可避免的受阻了一剎那。
“攔住[假面],誅殺邪祟,維護人類秩序。”
身后繼續傳來馮雨槐的厲喝,那聲音里灌注的凜然正氣,仿佛連夜色都為之一清。
高個守夜人則趁著這驚變的短暫空隙,先以飛一般的速度提起紅褲衩,粗暴地打了個死結,固定住最后的尊嚴防線。
但這顯然不夠保險,劇烈運動下隨時可能再次崩開。
于是他毫不猶豫扒掉了無頭尸尚算完好的褲子,套在了自己腿上。
雖然無頭尸的褲子套在他那粗壯的大腿上緊巴巴,臀部被勒得生疼,褲腳只勉強遮住小腿肚,但好歹算又迭了層甲,大大降低了“遛鳥”的風險。
然后,他目光重新變得銳利沉穩,視線鎖定向地上蠕動蜿蜒的影子。
沒有絲毫遲疑,他果斷放棄了追擊“老黃”,轉而將目標鎖定為[假面]。
在其心里,“老黃”自然是罪該萬死,不是因為害他差點遛鳥,而是反抗或襲擊守夜人是死罪。
當然,害他差點遛鳥同樣該死!
他胸中殺意翻涌,即便將老黃千刀萬剮也難消心頭之恨。
但是,他也不會忘記,守夜人的第一職責——永遠是維護人類的純粹性,清除一切潛伏入人類世界的怪物或邪祟。
換而言之,[假面]的擊殺序列,一定遠在“老黃”之上。
姑且不論他這種“正義”本身是否過于偏執或狹隘,然而無可否認,作為守夜人,他是真的在嚴格貫徹自己篤信不疑的正義準則的。
而像他這樣的人,在守夜人組織中,恰恰占據了絕大多數。
正因如此,守夜人組織的成員數量在他們年復一年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實現了令人嘆為觀止的“負增長奇跡”,編制人數連年刷新歷史最低紀錄。
同理,到現在還能剩下來的,那都是守夜人的精英。
下一秒,高個守夜人足底發力,魁梧的身軀如炮彈般騰空而起,重重踐踏在[假面]所化的那片陰影之上 地面應聲炸裂,碎石飛濺。
無數碎裂的陰影在空中扭曲、重組,如墨汁般蕩漾凝聚,最終驟然成形。
森白的[假面]近在咫尺,一對幽幽旋轉的萬花筒正對向他的雙眼,將他的靈魂倏的吸扯了進去。
靈魂中傳來無盡的回蕩聲:
“瞳術——永錮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