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我從深淵中歸來.
電視機里,鄧家佳顫抖的雙手接過話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眼眶通紅,淚水在睫毛上凝結成珠,隨著眨眼的動作滾落。
“其實.”她的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我們不是兩個人下去的.還有任懸”
說到這個名字時,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仿佛光是吐出這兩個字就用盡了全部力氣。
淚水終于決堤,她泣不成聲,但還是努力堅強的說道:
“他他為了讓我們帶著素材逃出來.”
鄧家佳猛地咬住下唇,鮮血在齒間滲出,
“主動斷后,用自己的性命引開了那些食人的怪物…..”
鏡頭轉向唐安,這個男記者也是紅了眼眶,面容無比悲戚。
他舉起話筒,喉結劇烈滾動,卻遲遲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主持人沉重地嘆息一聲:
“任懸記者的犧牲,讓我們所有人痛心但正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無畏的新聞工作者,九區民眾才能看到真相”
現場響起觀眾們熱烈的掌聲。
主持人適時追問:“那除了直播內容,在直播中斷期間,你們是否還有拍到其它的”
“有的。”
鄧家佳使勁擦掉臉上的淚水,把妝容都擦花了,但這也讓她看上去更真實,說出的話更有信服力。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無比堅定:
“那些畫面,真的太血腥、太禁忌了……僅僅是觀看,都極有可能污染、扭曲觀眾的認知和意識,危險程度簡直超乎想象……”
話到此處,她微微停頓,目光掃過眾人,而后看向攝像頭,對著九區觀眾解釋道:
“正因如此,臺里經過慎重研究決定,已經將相關影像資料全部封存,并上繳給了執政府官員。
我堅信,執政府一定能夠從中揪出操控那些怪物的幕后黑手,將他們一網打盡,給死難者一個應有的交代。”
“啪嗒——”
馮雨槐手中的遙控器砸落在地。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嘴唇蠕動,結結巴巴的重復呢喃著:
“死了一個……還有兩個……兩個……”
馮睦適時坐了過來,坐到聰明的伊莫托旁邊,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是啊,死了一個……記者,“他拖長聲調,“還有兩個記者…..活著咧。”
馮睦幫伊莫托撿起地上的遙控器,而后又不知有心還是無意道:
“這么看來,父親根本沒必要費心去復原那張儲存卡了,對吧?
電視臺都說了——完整的錄像已經送到執政府手里了,巡捕房嘛……只要乖乖等著上面下令就行咯。”
馮雨槐扭過腦袋,目光僵直的看向哥哥,腦子里不斷回蕩著:
“錄像到執政府手里了執政府手里了執政府.”
馮睦慨然嘆氣:
“說不定,巡捕房現在就已經收到指令了,哎,緝捕這種怪物恐怕很危險吧,希望父親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家來啊!!”
尸體突然痙攣般抽搐起來。
先是左耳廓詭異地顫動,像是捕捉到某種不可聞的低語,緊接著,食指關節“咔”地一響。
下一秒,馮矩像被無形的提線猛地拽起,上半身直挺挺地立了起來。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擴張到極限,眼前是濃稠的黑暗。
什么都沒有,沒有恍似從深淵中將自己拽出來的聲音,也沒有女兒趴在自己背上的溫度。
唯有敞開的車門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像一張饑餓的大嘴,不斷吞吐著嗚咽的夜風。
“我沒死?剛才.都是夢?“
馮矩呆滯地抬手,指尖顫抖著撫上自己的胸膛。
光滑的皮膚下,肋骨完好無損地排列著,沒有那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果然是夢.雨槐怎么可能”
就在他剛要松口氣時,摸向后背的手指突然僵住——衣料上分明有個破洞,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
湊到眼前,他看到指腹上沾染著尚未凝固的暗紅色血液。
“這不可能.”
他瘋了一般翻找口袋,機械手指刮擦著布料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當那塊支離破碎的儲存卡終于被掏出來時,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失聲了。
“咚——”
胸腔深處傳來一聲悶響。
好像是自己的心跳聲,但那心跳聲極為詭異而陌生。
馮矩足足呆滯了10秒鐘,才聽到下一聲“咚——”。
明明恐懼已經快要沖破天靈蓋,那心跳卻緩慢沉悶得令他窒息,就像是有人在空蕩的棺材里敲響一面蒙皮的鼓。
好半晌,馮矩的嘴角突然撕裂般咧開。
沒有眼淚,沒有哀嚎,而是壓抑著喉嚨的蠕動。
“我死了!”
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
“我應該已經死了…..吧?!!”
“嗬——”
他歪著頭,一對眼睛死死盯住手里碎成渣的儲存卡,漆黑的車窗倒映出他比哭還瘆人的可怖…..笑容。
“是雨槐殺了我?!!”
“我的乖女兒?”
“是我的……乖女兒!”
馮矩扭過腦袋,直勾勾地望向家的方向——那扇窗戶亮著溫暖的光,像是誘惑飛蛾的火焰。
他怪笑著走下車,抬腳就要往家的方向走去,腳下卻忽然僵住,臉上露出了劇烈的痛苦的掙扎。
“嗬嗬嗬”
怪笑聲從齒縫間擠出。
他踉蹌著邁出車門,卻在抬腳的瞬間僵住。
面部肌肉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左半邊臉扭曲成痛苦的表情,右半邊卻是暴虐的憤怒。
他顫抖著摸出口袋里的手機,屏保上還是他與女兒的合照。
通訊錄里“雨槐”的名字在指尖下閃爍,卻始終按不下去。
某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他——或許是殘存的父愛,又或許是更黑暗的東西。
我這樣沖回去,是去殺了雨槐呢?
還是……再被她殺一次?!!
“砰——”
他重重摔門,跌坐回駕駛座,整張臉像被無形的手撕扯著,從中分裂開。
突然,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皮肉相擊的聲音在車里回蕩。
“殺我的是雨槐.”嘶啞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明,“那復活我的又是誰?”
馮矩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活了,他聆聽著自己可怖的心跳,看著自己皮膚下隱隱發黑的血管。
他懷疑自己雖然活著,但并沒有完全活著。
更詭異的是,他的視網膜上浮動著一串半透明的數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