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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剎那芳華終南山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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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蒼黑夜,茫茫荒山,南望故舊之地,玄虛法生之時,突如其來的變故如石破天驚,震動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詭異的身影如從幽冥中來,無聲無息,竟是生生洞穿了王青衣的頭顱,將他的元神給拘禁了出來。

  生死流轉,無常迅疾,天下知命而能避禍者,即得長生不死。

  然而,對于蕓蕓眾生而言,生死如大障,先天劫數生。

  如果說,念頭是修行之劫,三尸是成仙之劫,生死便是存世之劫。

  從初生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便在這生死劫數之中,有始便有終,有生便有死,只要在這滾滾紅塵之中,便無人可以逃脫。

  剎那間,王青衣便應了這生死大劫。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此時,王家眾人心中俱都大震,為眼前這一幕感到驚悚。

  王青山眥目欲裂,他距離最近,感受也最為真切,那詭異的身影如同藏身迷霧之中,看不清模樣,看不清身形,甚至于從他的身上都感受不到絲毫活人的氣息……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悄然生息,出現在王青衣的身后,以不可思議的手段奪了他的元神。

  “拘神之法……這是無為妖人!?”王青蓮心中狂吼,她雙目顫抖,那聲音堵在咽喉處,卻不敢發出一絲一毫。

  “甲生癸死!?”

  就在此時,王青衣的元神發出了一聲憤怒痛苦的嘶吼。

  幾乎同一時刻,遠處橫插在地面上的熾烈旗猛地震蕩起來,一道赤光沖天,灼灼耀世,煌煌如火山噴薄,恐怖的氣象比起剛剛在王青山手中時強大了何止十倍。

  這件青羽法寶被王家供奉了數百年,香火大祭,自在通靈,此時竟是與王青衣的元神生出感應。

  嗡……

  剎那須臾間,大火如狂潮爆起,頃刻之間,便將那詭異身影吞沒。

  緊接著,一聲劇烈聲響劃破蒼山,回蕩在幽夜長空之下,恐怖的爆炸卷起的氣浪波及數百米。

  王家一眾高手都被掀翻。

  張凡猛地揮手,震開周身的氣浪和灰塵,便見眼前一片火海,那詭異身影所立之處盡化焦土。

  “這才是熾烈旗真正的威能!”王青山眉心大跳,他終于意識到青羽法寶一旦復蘇,到對有多恐怖。

  真火覆蒼山,那般毀滅的波動,足以將大士境界的高手化為粉塵。

  嗡……

  赤色大旗飛出,橫插在遠處蒼山大石之上,卷起的流光托著王青衣的殘軀,他的元神竟是被奪了回來,然而破碎凋零,最關鍵的是……

  那枚生死真種已不知去向。

  那是王青衣道之所寄,一生修為所在,失去了生死真種,即便元神保全下來,他的境界根基也全都廢了,漸漸退轉,化為凡人,比起王青山更加凄慘。

  呼……

  山風勁起,吹散灰塵,一道身影緩緩走出,他所立之處,遍地焦土,生死真種如同一道螢火,飛入他的眉心靈臺。

  嗡……

  忽然間,那詭異身影腳下的焦土猛地變化,荒蕪黝黑的土壤竟是生出了芳草遍地,滿眼生機勃勃,然而轉瞬之間,芳草凋零,再度顯為焦土。

  就這樣,那詭異身影每踏出一步,他周身的環境都在變化,焦黑葬土,芳草繽紛,生死流轉,交相輝映。

  “生死之間,忽然而已……”

  此時,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卻是生出了奇怪的思緒,明明恐懼在前,眼中卻見玄妙非凡。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

  歲月彈指老,剎那芳華如電,陰陽移轉不忍顧,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方覺生死不停駐,人世間,幽幽荒陵墓。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此刻,所有人對于莊子說過的這句話有了全新的認識,那生死未必便是一生,轉瞬之間,忽然而已,便藏著人世間那最大的秘密。

  那便是生死。

  那便是純陽。

  那便是長生。

  嗡……

  忽然,一切變化盡都停止,那詭異身影猛地轉身。

  如此微小的舉動卻是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此刻,他們才轉醒過來,眼前這位的手段恐怖的沒有邊際,他能夠悄無聲息地廢掉王青衣,奪取生死真種,那么便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他們所有人全都殺死在這里。

  好在那詭異身影似乎根本就沒有將他們這些臭魚爛蝦放在眼中,他一步踏出,便要離開。

  “等等!”

  就在此時,張凡忽然高聲朗道。

  他這一嗓子,讓所有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這踏馬是瘋了嗎?眼前這尊殺神,送都來不及,居然還敢出言叫等等?等什么?等死嗎?”

  “張凡,不要……”孟棲梧面色微變,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張凡一步踏出,身形如電,便追上了那人的蹤影。

  幾乎同一時刻,那道詭異身影若有所感,猛地回過身來,探手便是一拳。

  這一拳極為緩慢,然而元神照見,竟有外景紛呈,每個人見到的都不一樣。

  有人見到了新生兒,那一聲啼哭格外響亮,帶來了無盡的希望和光彩。

  有人見到了遍地枯墓塚,白骨累累,天地肅殺。

  有人見到了空谷幽幽,草木并生,野獸競走。

  花開花敗,日升日落,潮漲潮退,生死枯榮……無數的光影都仿佛融入到了這一拳之中。

  從無到友,從遠及近。

  它所劃過的軌跡便如同萬物存在的痕跡一般,承載為陰陽,濃縮為生死。

  面對這一拳,張凡來不及思考,抬手也是一拳。

  他這一拳同樣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也沒有任何道法橫流。

  僅僅一拳,不見長夜漫漫,不見白日交匯,張凡所立之處,竟是混茫一片,他如同消失了一般,只有那氣象橫絕,如黑白之外,似神魔之間,不可描述,亦不可捉摸。

  兩道身影碰撞在一起,恐怖的波動在蔓延,天空中,驚雷響徹,風云涌動,遮蔽大月,兩股截然不同的氣象仿佛將天都分成了兩半。

  這一刻,所有人的念頭都隨之停駐。

  他們的元神仿佛天生便被這股截然不同的氣象所牽引,此時,他們的念頭,他們的思緒,他們元神的片段都仿佛被其吞噬,碾碎。

  剎那間,這些人甚至忘記了那兩道拳鋒的風采,便如大夢初覺,了無痕跡。

  呼……

  山風呼嘯,吹拂蒼山荒地,當人們緩過神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張凡站在遠處,看著一望無盡的起伏山脈……

  至于那詭異身影,再無蹤影。

  “他果然應劫了。”張凡面色凝重到了極致。

  修煉甲生癸死之人,生如大日,死如沉淵,生死的狀態迭加存在于那具身軀,一旦隱遁,便再也無法尋見。

  哪怕他煉就了神魔圣胎,元神也無法照見。

  不過,從剛剛的交手,張凡可以斷定,他如今修煉甲生癸死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身在劫中,難以幸免。

  李一山曾經說過,他經常做夢,時而分不清什么是夢境,什么是現實。

  這便是甲生癸死的劫數之一。

  如果生死是幻境,那么現實也是一場大夢,在這場夢里面,生死是可以勘破的。

  他所認知的夢境,可能是現實,他所處的現實也有可能是一場大夢。

  即生即死,即死即生,真真假假,借假修真。

  生死歸一之后,大夢即真,真實如夢,二者便再無區別,能夠隨意轉化,真正勘破生死大秘。

  然而在此之前,修煉甲生癸死之人,便要沉淪與大夢與現實之中,他們甚至無法分清自己是生,還是死……

  不斷地分裂,不斷地撕扯,不斷地沉淪,不斷地游離……

  直到最后,不瘋魔,不成活。

  “老李,你果然在這里啊。”張凡雙拳緊緊握起。

  這一趟當真沒有白來,不管玉京市到底是誰襲擊了李一山的家,有一點張凡終于可以確定,李一山逃了出來,如今就藏在長安。

  “九大內丹法,果然沒有一門是容易練成的。”張凡心中感嘆。

  “張凡……”

  就在此時,一陣虛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將張凡的思緒給拉了回去。

  張凡轉身看去,便見王青山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秦二狗的事情,我們王家不會再追究了,這里的事情已經不是個人的恩怨了,還請你出手,看看我兄長。”王青山咬著牙,低下了曾經高傲的頭顱。

  這里便數張凡的修為最高。

  張凡眸光微凝,看向了躺在不遠處的王青衣。

  說實話,拋開秦二狗的事,他對于王家的觀感算不上壞,也算不上好,除了王青山,王青河個別弟子作風霸道之外,王青衣的氣度倒著實不凡……

  從最初開始,與張凡定下約定,從頭到尾,都沒有擺出純陽世家的架子,也沒有大族世家弟子的那些臭毛病。

  張凡未曾多言,他不想跟王家鬧得太僵,就算裝裝樣子,也要去看看。

  他走到了王青衣得身前,俯身查看,不由眉頭皺起。

  傷的太重了,天靈蓋都打翻了,換做普通人,這具身體已經可以稱為尸體了。

  “怎么樣?”王青山問道。

  “太重了……”張凡搖頭嘆道:“也就是他練成過生死真種,這具身體被他養的不凡,身體機能還沒有消失……”

  “帶回去,或許還能用,只不過他的元神……”

  “怎么?”王青山追問道。

  “你應該很清楚,根基已廢,就算能夠醒過來,這輩子也只能當個普通人了。”張凡淡淡道。

  “不可能……青衣哥是我們王家這一輩最杰出的弟子……怎么可能……”王青蓮激動道。

  “青蓮。”王青山咬著牙,死死地拉住了他這個小妹,眼中隱隱有晶瑩閃爍。

  唯有修道者,才知道張凡的論斷有多殘忍,那般耀眼的天之驕子,從天謫落,前路斷絕,再也無法修行,那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抱歉……”張凡喃喃輕語,緩緩站起身來。

  拋開立場不說,對于王青衣的遭遇,他卻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悲涼感。

  這條路上,注定劫數重重。

  君不見黃庭持卷苦海邊,白骨皚皚散如煙。

  求道難,多歧路,古來幾人作神仙。

  “張凡……”

  就在此時,孟棲梧走了過來,她看著張凡,又看向王家的人,神色猶豫,欲言又止。

  身為終南山的弟子,她很想化解這段恩怨。

  然而,這一刻,張凡的眼中卻沒有任何恩怨情仇。

  “棲梧,這條路可真長啊。”張凡喃喃輕語。

  “什么!?”

  “長到幾乎看不到頭。”

  張凡的目光投向了遠處,那里是延綿起伏的終南山,那里是幽幽無盡的蒼茫黑夜,那里是一眼見不到頭的長生修行路。

  噠……噠……

  就在此時,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劃破天際,一架軍綠色的直升機從遠處飛了過來,停靠在南望山的上空。

  “救人,先回云深會館。”

  王青山大手一揮,招呼著眾人搶救王青衣。

  終南山,重陽宮。

  大殿之上,供奉著重陽真人的神位,香火裊裊,在昏黃的燭火中散開。

  神壇前,盤坐著一位道人,雖是中年模樣,可是眸子里卻噙滿了歲月滄桑,他雙鬢斑白,眉眼猶為深邃。

  “掌教師兄……”

  就在此時,一位老者走了進來,他佝僂著身子,豎著道髻,雙目緊閉,如同瞎子一般。

  盲道人,終南山四大天師之一,論輩分比葉北塵還老。

  在終南山,能夠讓他尊稱一聲師兄的,也只有當今終南山掌教,空禪道人,周空禪!

  “方才是……”

  神壇下,周空禪開口了,他聲音輕慢,可是回蕩在大殿之中,卻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

  “不會錯的,那是甲生癸死,李存思的崽子果然來了,他是沖著活死人墓。”盲道人沉聲道。

  “重陽真人玄修之地,歷代修煉甲生癸死之人想要破劫,必入大墓。”周空禪悠悠道。

  “掃了他,便等于斷了無為門一臂。”盲道人沉聲道。

  “歷代人肖都是三尸護法……斷不可留啊。”

  大殿內,一片死寂,過了半晌,周空禪方才開口。

  “終南山欠李老三人情,天下姓李的跟他或多或少都有關系……”周空禪略一沉吟。

  “這件事,終南山不插手,報給上京吧!”

  “掌教……”

  盲道人欲言又止,深深“看”了周空禪一眼,旋即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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