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功行滿三千,降得火龍伏真虎,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昔年,呂祖追隨火龍真人,悟法劍,習丹法,功成之日,曾有此言。
幽幽黑夜,巨大的爆炸聲驚動了半條街。
酒店房間的墻壁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破碎的玻璃濺灑滿地,噴薄的火光將夜晚的黑暗驅趕。
灼灼烈焰中,一道人影緩緩走出,站在破碎墻壁的窟窿前,眸光渙散空靈,漠然地注視著下方。
“張凡……”隨春生眼皮大跳,被身前發生的一切所驚。
“玄門正宗,道家火法!?”展新月俏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
道門修行,便是煉盡神中陰滓,成就無極純陽。
通過采藥煉藥,淬煉精氣神三寶之中的真陽,煉養元神,追求無極。
也唯有元神,可以調動精氣神三寶之中的真陽,若是將其點燃,那便是道門真火。
此玄關,兇之又兇,玄之又玄,能焚盡天下諸邪,也能化盡血肉身舍。
道書上說,真陽若出三寶外,一點燃就心火旺,心火旺盛催狂性,識神躁動引火焚。
人的情欲是火,念頭是火,躁動是火,起心也是火……
一旦真陽燃起,狂性便生,心火如龍難降伏,稍有不慎,便會引火自焚。
因此,道門火法極難修煉。
煉火法,便要降火龍,否則就會引火燒身。
像之前齊跡和江葫施展的赤蛇火符乃是借助符箓之道,催生自然之火,可不是以自身小天地催生的道家真火。
“三寶驟分生離精,狂性躁起催火龍……竟然還有高手!”
石守宮面色凝重,森然的目光卻是從腳下焦黑的尸體,移向灼灼火光中的張凡。
道教神話之中,天庭共分八部,道家玄術也分八法,斗法最玄,雷法最狠,火法最兇……
能夠練成道家真火,必是玄門正宗。
只不過石守宮沒想到,今夜此地,竟然還藏著這樣一位高手。
呼……
熱浪滾滾,炎風呼嘯,石守宮面色驟變,一只寬厚的手掌恍若一片陰影橫壓而來,竟是直接罩在了他的臉上。
“好快!?”
石守宮心中似有一道身影在狂吼。
砰……
幾乎同一時刻,巨大的力量扣著他的臉,將他整個人按飛了出去,瞬息之間,便已經飛至十米開外。
“張凡……”
隨春生瞳孔遽然收縮,剛剛那一瞬間,他只見火光跳動,那一道人影快如鬼魅,便在火光之中閃爍不見,等他回過神來,石守宮便已經飛了出去。
嗡……
石守宮的臉上泛起一片灼傷,一塊快皮膚竟是化為焦黑,緩緩脫落,他眼角抽搐,忍著劇痛,還未落地,便在半空中漸漸消失,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
“小心點,他是妖……能隱身形。”
就在此時,隨春生開口提醒,剛剛他就是吃了這一招大虧。
然而,張凡好似沒有聽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體內滾滾真陽涌動,在他掌中如無形氣流涌動,運轉斡旋之間,便化為一道道赤色流光,散發出極為可怕的溫度,讓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變形。
“丹火……丹火……”
張凡喃喃輕語,僅僅一絲赤色流光,稍微失控,便將他的右臂灼傷,皮肉泛起黑煙,猩紅的鮮血蒸騰彌散。
“張凡……”展新月花容失色,失聲叫道。
然而,張凡充耳不聞,甚至對于自己的灼傷仿佛都感受不到。
“他還在入定的狀態……見鬼了……”隨春生面色驟變,簡直不敢相信。
換句話說,此時的張凡元神未醒,一切全憑本能。
嗡……
就在此時,張凡身后的炎浪豁然浮動,好似被撕開了一個缺口,石守宮仿佛從空氣中走來,顯現身形,凌厲的指爪仿佛利刃一般,劃開了張凡的手臂。
一抹幽黑好似濃墨一般化開,直接鉆入肌體,融入血液,向著四肢百骸擴散。
“遭了……”展新月咯噔一下。
眼前這頭妖的手段凌厲奇詭,如此術法似瘟毒,一旦入體,回天乏術,他們全都折在了上面。
“你還太嫩……”石守宮冷然道。
嗡……
突然,張凡手臂輕輕一顫,體內血液好似沸騰,竟是將那如濃墨一般的混黑瞬息燃盡。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手臂好似長槍彈動,一個回轉,直接勒住了石守宮的脖頸,將其高高提在半空中。
“啊啊啊……”
就在此時,石守宮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不見半點火光迸濺,然而,他的身體卻如同被大火灼燒一般,水分瘋狂流失,皮膚緊縮干癟,漸漸變得枯黃焦黑,空氣中甚至彌漫出一陣肉燒糊的刺鼻味道。
“他……他煉得是什么火法!?”
這一幕,看得展新月心驚肉跳,俏美的臉蛋上浮現出深深的難以置信。
道門火法,不見真火灼灼,卻有焚身煉神之威。
這樣的術法,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
“張凡……他到底什么來頭?”展新月神情恍惚,只覺得重新認識了張凡一般。
在江南省道盟總部的時候,她就沒有將夜不亮派來的兩人放在心上,也就是江葫出身茅山,在她這里有些分量,除此之外,無論是在道門之中的身份地位,還是關于此行的任務,她和隨春生有意無意間都透露著一種優越感。
尤其是此次姑蘇之行,儼然將張凡和江葫當成了添頭,有沒有都一樣,一切都以她和隨春生為主。
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是顛覆了展新月對張凡的認知。
這個男人……
嘩啦啦……
就在此時,石守宮焦黑干癟的皮膚突然裂開,一道黑影竟是從里面跳脫出來,粘稠的液體灑滿了一地……
“蛻皮!?”
隨春生眉心大跳,看著鮮活的石守宮,渾身光溜溜,仿佛剛剛脫離母體一般,沾染著粘稠的液體,他面色慘白,喘著粗氣,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凡,心神戒備到了極致。
“妖……這便是妖……當真難纏……”隨春生眉頭皺起。
精怪奪舍,便是妖,他們有了人類身舍之后,身體會出現不同程度的異化。
平日里,這種異化是可控的,甚至于能夠賦予他們特殊的能力,比起道門術法有過之而無不及。
顯然,這個叫做石守宮的妖,擁有隱身,瘟毒以及蛻皮的能力。
三種能力,讓他擁有極強的生存能力,這多多少少能夠看出他前身的來歷。
“就像陽光穿過黑夜,黎明悄悄劃過天邊……”
“誰的身影穿梭輪回間……”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激揚的歌聲從遠處傳來,回蕩在幽幽夜色之中。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怎么能夠停滯不前……”
“穿越時空竭盡全力,我會來到你身邊……”
那激揚的歌聲時近時遠,自黑暗之中恍若一道光,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該走了啊。”
石守宮眼神冰冷,森然地循著聲音望去,緊接著,他眸光微沉,看向張凡,好似要將其永遠記住。
“下次再見,就不會像今天這般了。”
話音剛落,石守宮的身形緩緩消失,好似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隨春生和展新月依舊警惕,凝重地看了看周圍,可是對方卻再也沒有現身。
“他走了!?”
“應該是走了。”隨春生點了點頭,下意識看向了張凡。 此時,張凡漸漸平靜,周圍的炎浪也緩緩消散,他甚至直接盤坐下來,雙手合抱于丹田。
“他又入定了。”展新月忍不住道。
“他就沒有醒來過。”隨春生搖了搖頭,顫顫巍巍地起身。
爆炸的酒店房間,滿地的玻璃碎片,還有焦黑的尸體……在這清冷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惹眼。
此時,濃霧帶來的影響漸漸消退,已經有人露頭觀望了。
“又是麻煩啊。”
隨春生揉了揉太陽穴,趕忙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這里的善后工作會有專人處理。
眼下,他和展新月趕忙抬著張凡,回到了酒店之中。
爆炸的房間內一片狼藉,煙火感應器早已啟動,噴灑的水將火焰漸漸澆滅。
“草了……”
角落處,江葫從廢墟中爬了起來,滿臉黑灰,一咳嗽便有二兩土。
幸好,他還有一道符箓護身,才沒有被當場火化了。
“壇子……”
此時,江葫猛地一拍腦門,轉頭望去,便見那尊古舊的壇子早已碎了一地。
“這……這……”
“別緊張。”
就在此時,隨春生抬手示意,安撫了起來。
“這壇子里本來什么都沒有。”
“啊!?什么情況?”江葫忍不住問道。
“真東西由道盟的高手護送,大約明天就能到玄妙觀。”隨春生彈彈島。
“我們護送的是假的。”
“嗯!?”
此時,就連展新月都不由流露出異樣的神色,因為這件事她都不知道。
“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可能讓我們幾個小輩護送?”
隨春生虛弱地坐了下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不過是為了吸引無為門的注意力罷了……當然,還能挑出藏在玄妙觀內的暗線。”
“暗線!?”
“無為門的手伸得太長了,據我所知,玄妙觀里面便有他們的人……”隨春生沉聲道。
“所以你們才不急著前去玄妙觀交差,而是在這里住一晚。”江葫恍然道。
“我們護送法罐來姑蘇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很容易將那條暗線引出來。”
隨春生眸光微凝,露出沉重之色。
“我只是沒有想到無為門的勢力已經如此龐大,不僅滲透到了道門之中,還招攬了各路妖鬼。”
想起剛剛那石守宮的手段,隨春生便感到一陣后怕,如果不是張凡,他們今天很可能都要栽在這里。
“江道友,他到底是什么來頭?”
念及于此,隨春生忍不住詢問,一開口就連稱呼都變得客客氣氣。
“他是真武山的弟子。”江葫淡淡道。
“這個我知道……夏微生提起過……可是有著如此道行,為什么我沒有聽說過?”
隨春生露出不解之色。
“他師傅是誰?”
“超然真人。”江葫想起白不染的叮囑,吐出了一個名字。
“超然真人!?他是超然真人的弟子?”
隨春生猛地起身,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還在入定之中的張凡。
“超凡真人的關門弟子不是夏微生嗎?怎么會又……”展新月露出驚疑之色。
“這我就不知道了……”
“聽說是他去旅游,被超凡真人一眼看中,死活要收他為徒。
“啊!?”
此言一出,隨春生和展新月面面相覷,只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超凡真人,那可是道門之中的活化石,當世活真人,已入純陽無極之境,甲子蕩魔,更是斬殺天下第一高手三尸道人的無上存在。
這般身份,這般傳奇……別說是拜在他的門下,就算是見上一面都是祖墳冒了青煙。
觀光旅游?死活要收他為徒!?
這是人話!?
“難怪我第一眼見張道兄,便覺不凡……原來超然真人的弟子……”
隨春生看向張凡肅然起敬,眼中仿佛有光。
“現在怎么弄?”江葫忍不住問道。
“換個房間,等當地有關部門來處理吧。”隨春生對于此類突發事件的處理流程還是很熟悉的,當即便又開了兩間房,特意讓張凡單獨一間。
元神內景中,江浪潮涌。
那一筆豎畫如劍歸鞘,緩緩消散。
“丹火之中藏劍意……像極了那日我在純陽殿中見到的呂祖碑帖……不錯不錯……”
張凡回過神來,剛剛那凌空一筆倒是讓他獲益良多。
大江之上,明月流照,那孤獨且神秘的身影似要歸去,化入朦朧水汽之中。
“你是千年老妖嗎?”張凡開口詢問。
嗡……
話音未落,那孤獨的身影走向大江深處,潮起潮涌,寂兮寥兮,唯有那一輪明月永恒。
“呼……”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映照在張凡的臉上,他睜開雙眼,日頭已高,拿起手機一看,竟已是上午九點三十七。
“都這么晚了?”
張凡坐了起來,看了看周圍。
“不是昨天的房間!?”
張凡眉頭皺起,露出疑惑之色,隨開了手機。
“你終于醒了。”
就在此時,張凡走了進來。
“我怎么睡在這里?”張凡忍不住問道。
“你是一點都記不得了嗎?”
“有點印象……好像跟人打架了……”張凡揉了揉腦袋,只覺得右臂火辣辣的疼。
“你昨天……”
江葫剛剛開口,便見張凡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了。
“你怎么了!!?”
江葫開口詢問,走了過去,便見張凡的手機上,正有一則新聞跳了出來。
震驚!昨夜長江驚現不明生物,踏浪橫行 點開新聞,一個畫質頗為模糊的視頻跳了出來。
無盡長江,浪濤滾滾,三分明月,流照大江,一道神秘且孤獨的身影浮浪而立,云舒漫卷之間,那道身影緩步而行,萬里長江橫渡,勝似閑庭漫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