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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三章打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巡山校尉

  天雄關北去千里,鬼哭山,這里正是北涼十萬鐵騎的大營之所。

  只是如今變了一番模樣。

  夜色如墨,方圓百里,籠罩著化不開的灰霧,將山石林木暈成鬼影,其中陰風怒號奔涌,宛若哭嚎與咆哮,透著陰森與寒意。

  整座山鳥不鳴,沖不語,十分安靜,凡是普通生靈,在吸入霧氣后,不消片刻,就會化為膿水,這附近山林的鳥獸都已死絕,連樹木都在這股毒霧中慢慢雕零,透著一股死寂與兇戾!

  而在鬼哭山的中心,裂風山谷,那遮天蔽日的霧氣下,卻有火光連營,不過在那霧氣下,透著一股發毛的慘白,里面有人影晃動,和窸窸窣窣的低語聲。

  北涼的兵馬依舊駐扎在這兒,只是這鬼哭山真化成了一副鬼蜮模樣,將大營和兵馬厚厚遮掩在其中。

  而在影影綽綽的一片營帳中,卻是突兀坐落著一座老式宅院,周圍百丈之間,沒有營帳,燈火,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與黑暗。

  青磚黛瓦浸在濃得化不開的墨色里,檐角翹起的弧度透著說不出的陰鷙。院墻爬滿枯槁的藤蔓,枝條扭曲如爪,兩盞大紅燈籠懸在朱漆大門兩側,燈芯燃得微弱,紅光昏沉如凝血,在斑駁的門扉上投下晃動的暗影。

  門前,站著兩個北涼甲士,舉著火把,站崗放哨,只不過兩人神色里透著說不上來的緊張,手中緊緊攥著火把,時不時疑神疑鬼地將火把往四周一探。

  似乎周圍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在窺探著他們,要沖出來。

  這地方太滲人了,一種滲在骨子里的寒意,令守崗的甲士忍不住打哆嗦,口里噴涂吐出的氣息在火光照耀下在空氣中化作白霜。

  只期待著時間快點過,等下一班輪值的弟兄來換。

  至于后面的宅子,他們更是不敢張望一下,聽說里面住的是一尊大供奉,連王爺都要相敬,被請來坐鎮軍中,這鬼哭山的霧山大陣就是這位布置的,深不可測,不曾露面。

  就在兩位甲士心思發緊間,前方黑暗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甲士心神一提,手放在腰間。

  不過很快,前方黑暗中,兩道光影驅散黑暗,大步走了過來。

  一人黃面虬髯,戰甲呈暗黃色,腰間掛著一口金色鈴鐺,一人棗紅臉,身穿赤紅盔甲,猶如火焰跳動,走過來,帶著一股灼熱氣浪,將這黑暗間的寒意驅散了大半。

  “陸神將!”

  “孫神將!”

  瞧見面貌裝扮,赫然是北涼王府四家將中僅剩下的兩位龍虎神將。蕭中天安排他二人,此次掛帥,率兵壓向天雄關,用來吸引所有人的視線,瞞天過海。

  如今計成,這里的兵馬并未退去。

  兩位站崗的甲士見了兩尊身影,連忙單膝見禮,頭低下。

  “你二人先下去!”那尊棗紅色的將軍面無表情開了口。

  “是。”兩位甲士心中一喜,趕緊離開這邪門的地方。

  等人走后,兩位將軍來到這座老宅院的血紅大門前,眼神微微一凜,身上香火神光一提,拱手見禮,

  “陸某二人,有事求見鬼老,還望閣下行個方便。”

隨著這話落下,空氣里安靜了一息,兩息  三息后,“咔咔咔”,那扇古樸掉漆的大門如生銹一般打開,發出刺耳的滯頓聲。

  “呵呵,進來吧!”這時里面傳來一聲如同夜梟般的嘶啞笑聲。

  而隨著大門打開,對面卻是一條漆黑的走廊,掛著各種殘破的紅燈籠,微光點點,而往里延伸,看不到盡頭,只有一種能吞噬掉人的黑暗。

  兩位龍虎神將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但身為修行香火神道的他們,對這種陰寒的氣息有一種天然的抵觸,會令他們渾身不舒服。

  但沒有過多猶豫,兩人踏步進了去,穿過長長的長廊,長廊兩條,還懸掛著一幅幅長長的畫卷,都是些描繪地獄場景的場景,刀山火海,銅柱地獄,上面的一個個妖鬼在上方懸掛的燈籠微弱微光照耀下,猶如點了赤睛,仿佛活了過來,注視著二人走過,眼珠跟著轉動。

  這個過程,陸,孫二位神將心里也不免發毛,里面的鬼道大能,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去過九幽,下過黃泉。

  當二人在黑暗長廊中穿行,也不過十幾個呼吸,場景陡然變幻,出現在一間掛滿白綢的大廳內,正中間,放著一尊簡單至極,發白發枯的木棺材。

  但這口不起眼的棺材,卻內有乾坤,精氣濃郁至極,蘊含生機。

  棺材此時豎起,里面躺著一個黑衣老者,眼睛睜開,瞳孔幽光攝人,隨后從棺材里走了出來。

  只見此人身形枯瘦如柴,黑袍裹在身上如同掛在衣架上,露在外面的手骨節突出,指爪泛著青灰。一張臉像是枯木,皺紋深如刀刻,層層迭迭擠在一起,眼窩處陷得極深,兩團灰蒙的眼珠藏在里面,像是隔著層薄霧,卻又透著股直鉆骨髓的寒意。鼻尖削尖成鉤,下撇的嘴角邊掛著幾縷灰黃的胡須。其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一半枯白一半發黑。

  這位也算是陳淵的“熟人”了,正是成圣地九燭身邊的那位老鬼。

  人如其名,這位是貨真價實,一位修煉千年的散修老鬼,因為鬼道特殊,活的比別人長久一些,也練成了諸多詭譎莫測的本事,成圣地也是他為了修行鬼道,做一些瘋狂實驗,與九燭幾位創建而成。

  而這間屋子,則是按照他剛死時下葬的祠堂里布置的,中間的這口棺材則是他早年機緣巧合獲得的一塊氣運靈根木料打造而成。

  “見過鬼老。”

  陸,孫兩位北涼神將見了黑衣老者,抱拳見禮。

  雖說認識的時間不久,屬性也相沖,讓人很不舒服,但也多虧有這位相助,王爺計劃才得以順利進行。

  “看來王爺在東邊又有所進展,老夫觀二位身上的香火味又濃了幾分,可喜可賀,你等這等造化,老夫可是羨慕的緊,當年老夫從一介孤魂野鬼,修煉到如今,不知有多少次差點在天劫下魂飛魄散。”老鬼灰熠熠的眸子掃了掃兩位龍虎神將,呵呵笑著,有些滲人,但這話語卻未有作假。

  確實羨慕。

  眼前這兩人說起來也是“鬼修”,只不過他們走的香火神道,接受敕封,享受香火供奉,自身存在與北涼的氣運休戚與共。如今北涼兵馬東進擴張,氣運增漲,這兩尊龍虎神將的修為也迎來了猛漲。

  對比之下,他千年歲月里,從一個孤魂野鬼,不知死過多少次,才走到今天。

  而對于自己的出身,他并不介意談起。

  陸,孫兩位龍虎神將確實如對方所講,隨著北涼鐵騎東進,他們的實力迎接了一波突飛猛進,但在這位老鬼面前,沒有得意忘形。

  “閣下貴為圣尊,我二人不敢相比,王爺那邊確實有所進展,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消息傳來。”

  其中那位棗紅臉,赤火甲的神將悶聲開口,他姓陸,臉上正色,說道。

  “哦?”老鬼一聽,立馬想到什么,眼神當即變得陰翳起來,但有掩飾不了的警惕,“是云頂山那姓陳的有了動作?”

  第九山前幾天接管了云頂山,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傳聞那位陳姓武圣重掌錦官,迅速穩定人心。

  要說他們現在唯一警惕的,就是這姓陳的!

  北涼在蜀地的探子時刻注意著這位武圣將軍的動作,一有消息就傳回來。

  前幾日,第九山接管云頂山的消息傳到這邊大營時,他就留了心,時刻警醒著。

  另一位孫姓神將接過話來,凜然道:“我們在錦官城的探子萬里傳信,那位大乾國師赫連山果然已經不在云頂山坐鎮,而是去了他們在西邊魔國的前線,探子傳信過來說,這位大乾國師在那邊誅殺了一尊妖王,平定了魔潮。”

  “閣下如何看待這件事?”

  老鬼發白如刺的眉頭一皺,灰白的眼珠子轉動著,透著一股陰毒勁兒,“這兩人竟然聯手了?”

  他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是你們的情報說這兩人勢同水火,鬧得很僵,這姓陳的辭官時甚至當眾對那位大乾國師出手?”老鬼灰白的眸子盯著兩人,聲音變得陰了下來。

  陸姓神將點頭,沉聲道,“我們得到的情報經過多方印證,不會出錯,這兩尊大佛確有嫌隙,當初赫連山奉那皇帝的命與下界天人交好,動了那姓陳的利益,那人與兩尊天人大戰,由此結下梁子后面更有兩次,大乾國師頂不住幾線壓力,在大殿召來第九山的人要請那位出山,被那位的手下遭到拒絕,赫連山為此還大發雷霆.最主要的是,前不久接到探子密信,那位陳姓將軍派人將朝廷派來的官員全部秘密看押,有人瞧見了。”

  這位神將將關于蜀地那兩尊武圣的恩怨,梳理了個清楚。

  孫姓神將此時皺眉,看著這位成圣地的鬼道大能,斟酌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閣下說這兩人化去了干戈?暗中聯手了?”

  老鬼鼻子冷哼一聲,“本尊看,怕是八九不離十了,老夫本來還以為那姓陳的掌權,是趁亂奪權,那位赫連國師說不定也遭了此人的毒手,畢竟那姓陳的眼里可容不下其他人。”

  “現在來看,白高興了,不然第九山若是奪權,強行接管云頂山,那位大乾國師定然出面,不會安安心心在西線平定魔潮,這兩個家伙應該是暗中達成了某種合作,真不知道他們怎么攪在一起的,難道前面都是演的戲?但也不對,當時可什么也沒發生。”

  老鬼的聲音陰惻惻的,有一股莫名的怒氣。

  而陸,孫兩位北涼神將,聽到這位大能的分析,與自己心里的隱憂一印證,相互對視一眼,從里面看到了一種警惕,

  “如果這兩尊武圣聯手了,咱們就得小心了。”

  “他們西線的魔潮若是平定,就得到了時間緩沖,若是這個時候北上來,對我大軍出手.”

  陸姓神將說到語氣一頓,語調里透出一抹懼意,想起了月許前,那位武圣將軍一人獨挑整個北涼王府的滔天兇威,縱算他們肩上擔著北涼的戰局,但依舊忍不住萌生出退意。

  而那孫的神將,此時也補了一句,

  “還記得天雄關的密探半月前言,天雄關內城有一座秘密傳送陣,疑似第九山的那位手中圣兵,一日突然自這座傳送陣中從天而降,鎮守內城。”

  “那日,我尤記得,鬼老閣下聽聞消息,當即布下這鬼影迷蹤大陣,以防對方帶兵殺至。”

  兩位神將你一言我一語,面色震動,隨后不約而同看向鬼老,眼中帶著期許,

  “閣下既然布置這等大陣,神通廣大,想來有所準備,可有應對此種可能的辦法?我等帳下十萬大軍定全力配合。如若不行,我等可能需要思退,再作定計,這是下下策。我二人身負王爺大業,不敢有絲毫馬虎,還請閣下盡早明示。”

  老鬼被這兩人齊刷刷地盯著,那張鬼氣森然的老臉有點發緊,并隱隱有些漲紅。

  這兩人的意思很簡單,很直接,您老能不能應付得了第九山那位,應付得了,我們聽您的,應付不了,得了,那就得趕緊思退,思安。

  這讓這位修行千年的老鬼一時心中惱火,有些下不來臺。

  難道讓他承認,自己打不過陳淵,怕了對方不成,想到自己當初在那位阿泥樓羅漢的白骨城中,被陳淵擊敗,顏面大失,并被堵在城內的遭遇,不禁一陣鬼火大冒。

  關鍵是,自己若是只是聽了名號就逃,都沒打,那他這供奉的臉面,傳到外面,讓天下人恥笑。

他以前可以不在乎那些有的沒得,但他現在站在北涼軍中,圖謀的也是他們成圣地的“大業”,扶龍之功,洗白上岸,氣運加身  “本尊.自有定計,下去吧。”他幾乎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灰白陰翳的雙眼冷冷看了這兩位北涼神將,心中冷哼,暗自記下。

  不管對方有意無意,這種感覺讓他不爽。

  “那我二人就仰仗閣下,有勞了。”

  “告辭!”陸,孫兩位神將相互看了一眼,定了定心思,畢竟現在還不確定,而且手里手握十萬雄兵,如今蜀地那邊兵馬分散,難以為繼。

  說著,朝其扶了扶手,準備離開。

  而老鬼冷冷看著,不過,突然間,他臉色大變,感應了熟悉的氣息。

  接著,外面傳來尖銳的哨鳴聲,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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