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有二職,一是考校仙官。
當過官的都曉得。
京官有京察,外地官有大計。
這都是朝廷考核官員最重要的時候,每六年一次。
每次京察和大計都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因此被貶官,也有不少一飛沖天。
乃是為官者最重要之事。
除了京察和大計之外,張首輔還定立了仙察,就是單獨對為官的修仙者進行考校。
而主持仙察的官員便是太平令。
身為仙察主官,平日對朝堂中的修仙者進行監督也是份內之職。
當然。
日常的事務無需李銳親自去做,自有尋山司的手下會去負責。
他出面的次數不多,可威嚴卻是越積越重。
朝中官員對他無不禮待七分。
誰叫升官的權力掌握在李銳手中。
太平令執掌仙察,也就意味著執掌了官場修仙者的升貶大權。
甚至對于三品以下。
幾乎就是一個人說的算。
這等權力想象都知道不一般。
除此之外,太平令還有另外一項職責,便是主持仙儀。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一事,關乎氣運。
乃頭等大事。
仙儀作為與大祭并列的最重要儀式,其地位不言而喻。
平日里則司有監察氣運之職。
此時大多數時候都是與欽天監配合。
欽天監乃是顧長生和姜臨仙掌管,雙方交際頗多,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顧長生才會欣然答應。
這一日。
李銳如往常一般,在屋內翻閱著朝中修仙者的資料。
升了官。
府邸當然不能寒磣。
他早就換了辦公之地,不僅屋子寬敞了不少,更是還帶了個小院。
這事放在外地當然不算稀奇。
不說他處。
清河的縣衙隨便一間說不定都比這里氣派。
可要是放在千步廊,那就很稀罕。
這時。
門外有人低聲道:“大人,西漠佛國送來文牒。”
“進來吧。”
隨著李銳開口,就看到一個尋山司的年輕人恭敬的走進屋,把一封燙金文書交到李銳手中。
上邊畫著一個端正莊嚴的“卍”字。
李銳打開一看。
竟然是西漠佛國邀請觀禮飛升大儀。
也就是送門下弟子前往修仙界。
“動作倒是夠快。”
世間只要底蘊足夠的仙宗,都在修建仙門大陣,西漠佛國成了第一個建好大陣的仙宗。
西漠佛國,乃是天下極為特殊的存在,實力極強。
既是一宗,亦是一國。
與巫國都不同,佛宗佛主亦為佛國國主,佛國人人尊崇僧侶,佛宗人人皆為佛修。
李銳聽說。
這西漠佛國傳承自修仙界佛宗。
底蘊極其深厚。
絲毫不比清微宗、北極仙宗的上宗來得差。
第一個建好大陣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為何會邀請他。
當然是因為太平令這個身份。
虞國仙儀會邀請天下仙宗觀禮,同樣,仙宗亦會邀請太平令前去觀禮,當是一場天下修仙者的盛事。
李銳本就是陣師,對那仙門大陣自然是極為感興趣。
而且他曉得。
過不了多久。
修仙界還會有極多修仙者下界,提前多了解仙門不是什么壞事,而且這本就是太平令職責所在。
一月過去。
再過幾日,便是佛國飛升大儀的日子。
“李老哥,可要出發了?”
聶思明望著李銳。
除了他之外,還有寧中天和譚虎。
不錯。
他們三人現在成了李銳的手下。
李銳點頭,呵呵笑了笑:“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就去西漠長長見識。”
聽到西漠二字。
聶思明三人都是一臉興致勃勃。
西漠佛國本就極為特殊,加之與大虞聯系極少,在虞國人眼中就顯得極為神秘。
“聽說那里的和尚也能娶妻,不知道是不是真。”
譚虎咧著嘴。
在虞國,和尚娶妻那是大逆不道,可在佛國,聽說反倒是習以為常。
神秘。
太過神秘。
一直以來,他們都只是聽說,還真就從未見識過。
寧中天則是露出不屑:“那些禿驢最是可惡。”
曾在江湖走動。
見過太多表面仁慈悲憫,實則做著圈地占糧、欺男霸女之事的和尚。
他對此最是厭惡。
李銳叮囑:“四弟,去了佛國當謹言慎行。”
說罷,他大袖一揮,法寶小舟就飛了出來,迎風暴漲,變成三丈余。
四人踏上小舟。
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
大漠,風沙,日色昏沉。
漫無邊際的黃沙間,出現一片碧綠的湖水,以及大片大片的綠洲。
已至佛國。
“聽聞佛國以寺廟治國,寺廟主持便是一方城主,端是有意思得緊。”
聶思明說著。
寧中天和譚虎聞言,不禁望了望那些建造在綠洲上的雄偉城池,以及城池最中央雄偉的金頂寶殿。
說話間。
法寶小舟又已經跨越千里。
很快。
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城池出現在眾人眼前。
是的。
城池。
夸張到近乎綿延數千里的城池,虞國京城與之相比都是黯然失色。
此城名曰佛城。
亦有天下第一城的說法,其中佛廟三千六,乃是世間佛修心中的圣地。
法寶小舟停在數百丈高的城墻前。
李銳瞇起眼睛,細細打量。
除了玄妙的陣法之外,還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息,佛修稱之為佛力。
佛城的城墻,即便是三品強者全力出手也根本不可能擊穿。
防御力極強。
佛城外入城者已經排成長龍。
李銳也不急,安靜的跟在隊伍最末,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這才來到城門下。
守城的是佛國僧兵。
僧兵接過李銳手中的文書,眼神變得怪異。
這位大虞尊貴的太平令倒是平易近人,竟愿意跟著平民排隊。
相比之下。
巫國的官員就要傲慢很多。
在僧兵恭敬的目光下,李銳四人走進佛城。
最先是濃郁的焚香氣息,耳邊隱隱聽聞誦經聲。
“果然如傳聞那般,佛國之地,人人禮佛。”
聶思明一邊說著,一邊望向街頭正在虔誠念經、看上去不過三五歲的小沙彌。
李銳淡淡一笑,也不說話。
他仿佛是曾經來過佛城一般,帶著三人輕車熟路的來到城中一間藏在小巷的簡陋宅院前。
咚咚咚。
在聶思明三人疑惑的目光中。
他敲響了院門。
一直過去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房門才被吱呀一聲打開。
站在門后的,是一個干瘦的老僧。
當看到老僧出現,聶思明的神情微微變化。
只因眼前的老僧名氣極大,乃是萬法寺的靈輪圣僧,那位金剛不壞靈樹圣僧的師弟,在佛門的輩分極高。
虞國在八百年前,曾有一次轟轟烈烈的滅佛運動。
所以佛教并不昌盛。
而萬法寺便是虞國碩果僅存的佛教大宗。
虞國佛門魁首的師弟,竟然出現在西漠佛國的佛城之中。
靈輪圣僧望了一眼李銳,又望了望聶思明,緩緩開口:“不知袁侯爺有何事?”
他在佛城隱世十余年。
因此并不認識李銳,但是卻曉得當年陪同袁定庭馬踏萬法寺的聶思明。
李銳微微一笑:“并非侯爺所派,吾乃大虞太平令。”
聽到太平令三字,靈輪圣僧臉上終于是多出變化,先是閃過一抹疑惑,太平令是何職?
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只要曉得是虞國的官員,而且品階不低便足夠。
靈輪圣僧呵呵笑了笑:“那不知大人尋我何事?”
李銳盯著眼前的老和尚道:“靈輪大師已經來佛國多年,不知辨經可有結果?”
此次他來佛國,除了參加飛升大儀之外,尋眼前的靈輪圣僧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靈輪圣僧來佛城,為辯經而來。
但深層次,更是為了佛脈之爭。
更進一步說,關乎冥冥之中的大虞氣運。
他身為太平令,主持仙儀,其實就是在監察天地氣運,也正是因此他才找上靈輪圣僧。
靈輪圣僧雙手合十搖了搖頭:“心不靜,不敢言。”
李銳:“那大師何時才能靜?”
“三日后,飛升大儀時。”
李銳嘴角微微上揚:“那便由我來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