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一百三十三年,春。
大虞迎來了難得的安寧昌盛。
境內修仙者變得乖順很多,北邊與北極仙宗的戰事,也已經消停了五年。
道院逐漸興起。
一時間修仙者蔚然成風,隱隱有與武者并肩的架勢。
在張首輔大力推行之下。
修仙種子似雨后春筍一般涌出,或許過個百年,虞國就將是另外一片氣象。
在后世,被稱作“元豐之治”,
看到這一幕。
圣皇上朝時候的笑聲都比從前多了不少。
“李小子,你倒是說說,這世道是咋回事,一個個小崽子都嚷著吵著要去修仙,來武館的人是一年比一年少。”
鶴千年郁悶的喝了一大碗酒。
不錯。
鶴千年來了京城。
只不過并非是因為公事,單純是覺得在清河那千鶴武館里帶著憋屈,想要換個地方呆呆。
能不憋屈?
現在千鶴武官里不少好苗子都嚷嚷著要去道院修仙,習武之人較從前少了很多。
甚至都傳到鶴千年的耳朵里邊。
就曉得已經是蔚然成風。
武道的衰落已是必然。
鶴千年并沒有阻攔,也沒有氣憤,只是覺得可惜。
李銳:“此乃大勢所趨,想學武的,一樣會去學。”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鶴千年嘆了一聲。
臉上的郁悶卻絲毫沒有減少。
他這個人念舊,是真怕等他們這批老家伙全都死了,武道就徹底斷了。
李銳也沒怎么勸。
武道對窮苦泥腿子是個出路,可是對世家子來說,修仙就是更舒坦的路子。
看修仙界的體修就曉得。
本就是不同的路子,武道不會滅絕,但衰落亦是必然。
而且看圣皇和張首輔的架勢,分明就是要把大虞打造成萬世仙朝。
不說道院。
就是那些個道門大宗,也都是一個個轉而修仙去了。
此乃大勢所趨。
鶴千年說著,又望向李銳:“就連你小子也.”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他也明白,從長遠看,李銳仙武合修才是正途。
所以他才更加郁悶。
這時。
李銳卻是緩緩抬起手掌,而后五指微屈,朝著前面虛空一抓。
鶴千年雙眸猛地一亮。
喝了一聲彩:
“妙!”
只見李銳手中竟然有絲絲縷縷的大道道韻,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令鶴千年高興的卻并非是李銳對道韻的參悟。
而是李銳這一手分明就是他的大橫練!
只不過比他傳授給李銳的大橫練要精妙太多。
鶴千年興奮到渾身顫抖。
他很清楚這代表著什么,也就是武道的未來!
李銳微微一笑。
“鶴前輩若是想學,我可以教。”
鶴千年一愣,隨后笑罵:“你個癟犢子。”
這話可不就是三十年前,他對李銳說的。
‘這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自己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
李銳這一手,乃是他糅合真武養兵決、萬古長青功之后改良的大橫練,自是不一般。
鶴千年狠狠吸了一口氣:
“學!”
然后他不禁好奇:“你小子是不是快突破了?”
自打李銳幫助他凝聚氣形之后,終于是厚積薄發到了通玄中境,他不是傻子,完全能看出,李銳施展這一手,分明是已近天象的征兆。
李銳呵呵笑著點了點頭:
“確實快了。”
聽到李銳的話,鶴千年頓時瞪大眼睛。
乖乖。
李銳突破通玄好像也就是二十年的事情,居然又要突破。
也就是說。
這速度完全不亞于兵圣袁定庭。
鶴千年幾乎要窒息。
他仿佛已經看到一個未來獨霸一方的陸地神仙即將出現。
一品!
這兩個字實在太重。
擱五百年前,那都是世間前三的存在。
也就是自那場仙禍之后,一品的數量才增多,可就算如此,在天下億萬人前,也是極少、極少。
李銳并沒有告訴鶴千年。
他何止是要突破。
天象境都馬上要初境胎成了。
皇宮之中。
一間雅致的院落里。
五皇子朱乾正在院中認真的翻著手中古卷。
這些年。
他并未參與到皇家最重要的事情中去,一直都在宮內安心修史。
反倒是他那位四哥。
在朝堂上露面次數越來越多。
對此。
朱乾絲毫沒有慌亂。
慌個甚?
一個鄉野賤婢生下來的皇子,不過就是有個巫族娘們撐腰,就能與他相比?
做夢。
“這便是父皇的深意?”
朱乾嘴角微微上揚。
現在明白了,他那父皇叫他來修史,就是要叫他修生養性,不能再如從前那般急躁。
經過這些年翻閱古籍。
朱乾也確實更沉穩。
漸漸的,他甚至喜歡上這種感覺。
其實他并不如世人所知曉的那般暴躁,相反,幼時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
只不過是后來母后特意教導,他才有意展露另外的一面。
如今叫來修史,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意。
對于當年的事情,他更是絲毫沒有愧疚。
要是不把常玄吃了,如何能有今日的東山再起?
若他還是那個突破天象失敗,一輩子留在通玄的魏王,最終的下場可能就是成為一個被下一任皇帝囚禁在京城的可憐王爺而已。
朱乾正想著。
一個老者帶著一個壯漢走了進來。
正是他的親信,周仝還有犇石。
“殿下。”
雖然朱乾因為那事已經被奪去了魏王之位,但周仝依舊稱呼朱乾殿下,從未更改。
“周老。”
朱乾看到周仝出現,一把就把手中的書放下,站起身。
顯然。
修生養性只是表面,骨子里并沒有變。
朱乾只是找到了理由更好隱藏罷了。
“事情辦得如何?”
周仝微微一笑,然后從袖中取出一本小冊子。
朱乾接過冊子。
打開一看。
上邊寫了三個人的名字,其中赫然就有李銳。
除了李銳之外,其余兩人皆是仙宗最天才一流的人物,俱是通玄之境。
想要踏入陸地神仙,他還需要最極致的骨。
除了名字之外。
小冊子里還寫了密密麻麻上萬小字,上邊全都是關于三人的情報。
朱乾臉上的笑容更多。
他聽了國師姨父的話,變得更有耐心。
這些年,沒有半分多余的動作,只是暗暗收集情報。
冊子之上的人,就是他選中移魂換骨的目標。
朱乾最后在李銳名字上停留了許久。
對他來說。
李銳是絕佳的目標。
只因他是皇子,李銳是臣。
雖然殺起來也極為麻煩,但對比另外那兩個仙宗長老,難度已經是最低。
周仝仿佛是看出朱乾的心思,適時開口:“殿下,那李銳天資妖孽,要盡快動手,不如我先潛入他宅邸之中種下咒術,方便之后行動。”
聞言。
朱乾想都不想就答應。
要是現在殺李銳,他尚且需要猶豫,可僅僅只是下咒,那就沒什么顧慮。
周仝之所以被國師看重,就是因為他乃是世間少有的咒術師。
咒術能于無聲無息之間殺人。
極為玄妙。
咒術師的數量也是屈指可數。
周仝便是其中之一,而且已經走得極遠。
望著周仝離去。
朱乾心中喜悅更多。
但他很快就深吸一口氣,對自己默念:“忍,忍,忍。”
夜深。
“三更已到,平安無事!”
街道上響起打更人的聲音。
已是三更天。
幾乎看不到行人。
積水潭一間大宅外,一道黑影閃動,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掠過,來到院墻之下。
正是周仝。
他乃是奉五皇子朱乾之命前來下咒。
若是一般武夫,他相隔千里都能咒殺,可李銳是通玄境,所以即便是他也需要先近距離接觸,留下咒物之后,方才能起咒。
周仝神色淡然。
他可是天象境,而李銳不過通玄。
這其中隔著的是天塹!
完全是十拿九穩。
可就在周仝正準備無聲無息的進入宅院時——
一陣天地波動以宅院為中心散開。
下一瞬。
一朵漆黑的劫云在上空緩緩聚合,其中有雷電閃動。
周仝神色大變。
這一幕,他可太熟悉。
李銳要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