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規矩。
之前李銳幫他殺了看不順眼的魔修,他要是那個時候殺李銳,那叫不道義,一碼歸一碼,現在魔修死了,那他就要殺李銳,為的是自己的大道。
沒仇,可要是阻了道,那就只能請去赴死。
‘莫得法子的事情。’
玄魚想著。
武夫也好,修士也罷,走在路上就被殺了也別抱怨,擋了別人的路,也是自己的劫數,度得了就是再活百年,度不了一切皆休。
所有人都是這般過來的。
玄魚道人自己也是一樣。
這世間無緣無故死去的人太多,不知道多少人不過是因為在路上被大人物看了一眼,然后就死了。
太正常不過。
都是命。
“疾。”
玄魚道人緩緩開口,隨后靈氣升騰,正要御空而行,劫殺李銳于萬丈高空之上時——
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桀桀,你的對手,是我。”
玄魚道人猛的轉過頭。
然后就看到一個手握白幡,一臉詭譎陰笑的黑袍老者正站在他不遠處。
天南老魔!
僅僅是看了一眼,玄魚道人的心中就出現這二字。
‘他不在南海,為何會來到江州?’
玄魚道人臉色變得凝重。
當年。
師弟純虛子身死,他曾去南海追尋許久,幾乎可以確定,他那倒霉師弟正是被一個自稱天南老魔的魔修所殺。
那老魔最大的特點,便是煉了一桿千魂幡。
所以他幾乎在看到身后之人的瞬間就認出。
玄魚道人又望了一眼已經飛遠看不到蹤跡的法寶小舟。
‘看來是你命中今日該活。’
他不再看。
有眼前這天南老魔在,注定不可能得手。
至于天南老魔出現是巧合,還是故意,對玄魚現在來說并不重要。
而且他與這天南老魔亦有因果。
“我師弟純虛子可是被你所殺?”
玄魚道人眼神冰冷。
李銳扮作的天南老魔只是桀桀怪笑,一句話也沒說,手中大幡鼓蕩,而后就朝著玄魚道人裹去。
玄魚道人冷哼一聲。
絲毫沒有懼色。
一桿金黃魚桿迎風暴漲,轉瞬間便到了數十丈,朝著李銳砸去。
千魂幡中有鬼靈哭嚎。
亦是暴漲,與金黃魚桿碰撞。
玄魚道人瞳孔微微一縮。
‘好生霸道!’
第一次碰撞,竟然是他的魚桿法寶落了下乘,被撞飛數丈。
更令他吃驚的是。
那千魂幡中,竟然給他看見一個熟悉身影。
蜀中陳明!
玄魚道人瞇起眼睛。
‘難怪陳明失蹤十數年,一直未有人見過,原來是被人奪去生魂,煉入了魂幡。’
看到陳明猙獰的魂靈模樣。
更加坐實了天南老魔的殘暴。
玄魚愈發篤定,純虛子便是眼前此魔所殺,心中殺意也更濃。
他雖叛逃出清微宗,但那是道不同。
情還在。
純虛子這個師弟他還認,那這筆仇就由他來報。
“叱!”
玄魚大喝,渾身法力瘋狂灌入法寶黃金魚桿之中。
再漲!
此時的魚桿法寶已經到了百丈,金光燦燦,遠在數十里之外的江州城都能察覺到異常。
可令玄魚萬萬沒想到的是。
眼前的天南老魔居然把法寶千魂幡給棄了。
就是棄了。
一個修士,居然主動放棄自己的法寶?
這一幕饒是玄魚也都萬萬沒想到。
就見天南老魔憑空消失不見。
甚至連玄魚道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便出現在了身前。
縮地成寸!
大神通!
但玄魚很快看出端倪,這天南老魔用的并非是神童,能做到近乎縮地成寸,單純是肉體太過強大。
“竟是體修!”
他一直以為天南老魔也是上界來人,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土著!
玄魚已經來不及多想。
因為天南老魔的拳頭已經出現在他面門上。
天旋地轉。
玄魚道人法寶來不及回防,護體法寶都被打碎,整個人倒飛出數百丈,不知撞斷了多少古木。
得勢不饒人。
李銳欺身再上。
幾乎在玄魚剛回過神的瞬間,拳頭再度落下。
玄魚大驚。
再不敢有所保留。
一身水之道韻狂涌而出,更令人詫異的是,玄魚身軀之上竟多出密密麻麻的鱗片。
半妖之身!
妖獸本就肉體極強,展露半妖之身的玄魚竟以肉身抗住了李銳一拳。
水之大道也在這一刻將李銳淹沒。
原本以為局勢逆轉。
玄魚嘴角剛有一絲弧度,就瞬間凝滯。
隨后瞳孔猛地一縮!
只見,他的水之大道竟然被隔絕在一寸之外,對眼前的天南老魔沒有絲毫作用。
‘他竟然能免疫大道?!!’
玄魚終于是不再淡定。
這種手段,他簡直是聞所未聞。
免疫大道,完全就是對天象境的降維打擊,這架還怎么打?!
‘是域!’
當弄清楚眼前天南老魔隔絕大道的手段之后,他的臉色變成了驚恐。
只因道域乃是一品陸地神仙才能擁有的手段。
‘天南老魔竟是一品!’
玄魚道人心中大駭。
他再沒了動手的念頭,轉身就欲離去。
可天南老魔哪里給他這機會。
速度更快。
在玄魚想要沖上高空之前將其砸落進地底,而后真武養兵決演化,萬千大道化作偉力瘋狂朝著玄魚傾泄。
玄魚道人護身法寶僅僅堅持了瞬息就盡碎。
隨后是半妖之鱗。
在天南老魔的拳頭之下片片崩飛。
十丈。
百丈。
數百丈!
玄魚道人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半妖之體被天南老魔生生打碎。
這是什么經歷?
一個大修士,竟然被一雙肉拳生生打死!
李銳此刻就如人形上古兇獸一般。
僅僅一息,玄魚道人的肉身就徹底崩碎。
也就在崩碎的一瞬。
一個渾身金光的小人自玄魚肉身中蹦出。
小臉上全是驚恐。
正是玄魚的靈胎。
這也是天象境最后的保命手段,靈胎親近天地,速度遠非修士能比,只要逃走,就可以再找一具軀體重新修煉。
天象難殺,便在于此。
可就在玄魚道人靈胎小人倉皇想要逃離之時。
令他更為驚恐的一幕出現。
只見天南老魔大口一張,一個小人自口中走出,恐怖的道壓直接叫玄魚靈胎顫抖匍匐。
玄魚腦海中想起一個遠古時候的傳聞。
‘是道胎!’
竟然是道胎!
然而,令玄魚真正震驚到無可附加的,還是那道胎小人的模樣。
與李銳有三分相似。
這一刻。
他終是恍然。
天南老魔竟然就是李銳!
玄魚道人也在這一刻明悟。
他師弟是李銳所殺。
更可笑的是,他還自以為今日是他為李銳準備的祭日,恰恰相反,分明是李銳給他選的。
‘藏得可夠深。’
一個近乎一品的存在,竟然裝成通玄。
萬年的烏龜不成?
玄魚道人如何能想到,世間竟然有人能藏拙藏到這等程度。
‘輸的不冤。’
玄魚道人嘴角掀起一抹苦澀。
他的城府在李銳面前,稚嫩得想個七八歲的小娃兒。
沒有不甘,也沒有怨恨。
正如他師父所言,一切皆是命數。
死在李銳手中,便是他的命數。
他能殺李銳,李銳當然也能殺他,世間沒有誰一定要死,也沒有誰一定不能死的道理。
‘也挺好。’
玄魚緩緩閉上眼睛。
李銳道胎小人張開大口,直接將玄魚的靈胎小人吞噬。
狂暴的靈力在體內肆虐。
玄魚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