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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彩戲非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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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玄只瞧了一眼那香火道士,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假若這香火道士是真的,那他關注藥師菩薩時,絕不是現在這種十足投入的神色。

  “這贗品的心里,有鬼。”

  周玄暗暗旁觀著。

  那藥師菩薩則繼續講著,他們佛國五式,是怎么進的井國。

  “在井國的外層,有一層藍色的包裹,在那藍色包裹之下,井國在星空之中,近乎隱形。”

  “曾經佛國的尋波隊、遠征隊,在星空中,無數次經過井國,都沒有瞧見這個生機勃勃的國度,

  那層藍色,將井國偽裝成了一個破敗、骯臟、死氣沉沉的國度,我們佛國,甚至連看一眼井國的想法都沒有,

  但是,在數百年前,這層藍色的包裹,破損了,有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被損毀,露出了井國的冰山一角來,佛國稱這種破損之處為——漏洞。”

  “在那些漏洞里,我們佛國,瞧見了鮮花,瞧見了無窮的生機,瞧見了蔚藍,于是尋波隊,開始登陸井國,

  這些井國的漏洞,也不是時時刻刻開放的,每隔幾十年、或者一百來年,便會開放一次,

  而最近的開放時間,是在三年前,我們佛國五式,便是趁著這一次機會,潛入的井國。”

  周玄聽得直瞪眼——那藥師菩薩所說的藍色包裹,他是親眼見過的,一層藍色的、類似薄膜類型的物質,將井國裹得嚴嚴實實。

  有了這層藍色,外面的人想進來,幾乎不可能,里面的人想出去,也不太可能。

  香火道士能離開井國,靠的便是“祖鴉云紋”。

  祖鴉有移形換影的本事,可以出入井國。

  “以前的三頭石佛,說井國與佛國之間,有一條狹窄的通道,現在看,除了通道,還有漏洞?”

  周玄扭頭看向了香火道士——只見那老道士面露微笑,剛才的“緊張”之感,一掃而空。

  簡直判若兩人。

  這些表情的變化,雖然在情緒的流動上,很是劇烈,但面孔、目光的變化幅度卻不大,

  若不是香火道士在不久前的各種反常,吸引了周玄的注意,使得他將精力,百分之百的留給了老香火,他估計也會錯過這些蛛絲馬跡。

  “老香火剛才那般緊張,便說明,他知道藥師菩薩,來到井國的途徑,是頗有問題的,而且還會牽扯到他,要不然,他也不會這么緊張。”

  “但是藥師菩薩的井國漏洞之說,也絕不是說謊。”

  在這戲臺之內,說謊的后果是很嚴重的,講謊話等于死。

  “藥師菩薩沒有說謊,他們五個人加上那個六耳力士,就是通過井國的漏洞,進的井國,這種進入井國的途徑,不能說光明正大,至少也和老香火無甚關系,

  那么問題來了……老香火緊張個什么?”

  周玄當即便低垂著眉目,仔仔細細的琢磨了起來,

  他是越琢磨,腦子里的想法便越清晰,一個想法,在他心里忽然明亮了起來。

  “對了,假如說那個漏洞,不是井國自然形成的……而是……人為的……那香火道士的緊張、藥師菩薩的井國漏洞之說,也都能講得通了。”

  周玄想到此處,猛得睜開了眼睛,他將心神投入到了秘境之中——這是他目前唯一完全安全的地方。

  原本,戲臺對于他來說,也是一個安全的領域,但是那個“假香火道士”,可以隨意出入戲臺,便使得戲臺內,也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進了秘境,墻小姐對周玄的到來,很是意外,問道:“阿玄,你不是在外面演彩戲嗎?這時候怎么會來秘境里?”

  “有一個很大的意外。”

  周玄問墻小姐:“你能把工程師喊進來嗎?用不讓別人發現的方式。”

  “當然可以,我們血肉神朝的人,有自己的語言和溝通方式,絕對安全。”

  墻小姐說完,便吹動了哨音,只是這陣哨音,周玄聽不見。

  他光瞧見墻小姐動嘴了。

  等到哨音結束,工程師的意識體,出現在了秘境的黑水上。

  她朝周玄喊道:“玄老板,你不去外面瞧熱鬧,怎么跑這里來了?”

  “還瞧熱鬧呢,我們身邊就站著一只鬼你都不知道?”

  “鬼?”工程師很是驚訝,她在外面什么也沒發現啊。

  “也不能說鬼,以那人的道行來說,他得算個活閻王。”

  周玄說道:“那個香火道士,是個假的。”

  “假的?”

  “他對佛國的態度,很曖昧——但是真正的香火道士,對佛國的態度,那是殺伐果斷。”

  周玄將自己瞧到的疑點,都一一講了出來:“而且,我刻意的提起了寶山寺,那道士也沒有反應,

  真正的香火道士,屠了寶山寺里一半以上的僧侶,他不可能沒反應,所以,香火道士是別人假扮的。”

  墻小姐聽了,倒是不以為意,說道:“阿玄,你那么厲害,既然發現了那香火道士是假的,那直接把他殺掉就完了。”

  “問題是殺不掉。”

  周玄苦笑道。

  工程師也冷靜的分析道:“一個能隨意出入戲臺的人,確實香火層次很高。”

  “他不光是能隨意出入戲臺。”周玄在言語中回憶了起來:“香火道士,是長生教主找來的。”

  長生教主、天殘僧,這兩位天穹來的欽差神明,得到了天穹的最新指示——假如周玄今晚,煉不出比上次更好的丹藥出來,那天穹便會殺周玄,同時帶走青紅魚。

  他們倆人,并不相信周玄能煉出比上一次更好的丹藥,便作好了殺伐的準備,但又怕雙拳難敵四手,便去找了香火道士前來壓陣。

  這些事情的脈絡,在香火道士初到戲臺時的支言片語,周玄便了解得差不多了。

  換句話說,

  是長生教主、天殘僧,出去請香火道士,結果中途請了個“鬼”過來。

  周玄說道:“那天殘僧、長生教主的道行,已經不是普通的神明級了,但他們卻絲毫瞧不破假香火道士的偽裝,

  這便說明,假香火道士的層次,是遠高于長生教主、天殘僧的。”

  “那這假貨的道行,都有好幾層樓那么高了。”

  墻小姐聽得直嘖舌,工程師則想起了周玄的金簽,說道,

  “玄老板,我記得你有巫神給你的三根金簽,能尋巫神前來,要不然,你找找巫神?”

  “我當然想過,但是,這個法子,在目前的情況下,是行不通的。”

  周玄說道:“那假香火道士,就在我們身邊站著,估計他也留心著我在,

  若是我動了金簽,他便會下殺手,將我斬殺——要是那般,巫神還沒過來,我就先交待了。”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工程師覺得周玄想的很是周全,強敵在側,確實要慎言慎行。

  墻小姐聽得燒腦,以她對周玄脾氣的了解,他既然進了秘境,想必是有主意,便說道,

  “阿玄,你講話別一繞一繞的了,我們都不是動腦子的人,你有什么好主意,講出來,我和工程師,該怎么配合你,就怎么配合你,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

  周玄在黑水中踱了兩步,豎起了兩根手指,說道:“兩條路,第一條,放那香火道士走。”

  “放他走?他會走嗎?”工程師問道。

  周玄很是堅定的說道:“九成九的機率,會走,我敢如此篤定,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理由的,我給你們講講。”

  他當即便長話短說了起來。

  在周玄看來,井國有一個漏洞,以幾十年到一百年的周期,隨機開啟,佛國有一些人便是通過那個漏洞進的井國。

  “但是,我覺得,這不是漏洞,這是井國人,為佛國人打開的后門。”

  “只是,那佛國五式,并不知道這是后門,他們認為這就是井國的漏洞而已。”

  周玄又說道:“而開啟井國后門的人,就是那個假香火道士,

  他害怕事情會暴露,所以偽裝成了香火道士的樣子,混入了戲臺,

  正因為如此,藥師菩薩在講述他們五式是怎么來井國的時候,香火道士會緊張。

  他緊張那藥師的講述,會把他開后門的事情,給帶出來,

  但是,藥師他們,以為漏洞真的只是漏洞而已,并不知道香火道士開后門的事情,

  那香火道士也才放松了下來。”

  周玄講到此處,又說:“那假香火道士啊,真正的身份我雖然不清楚,但想來,他在井國,也是一個大人物。”

  ”他還想保著自己的位置、體面,只要「開后門」的事情不抖落出來,他便會安心離開,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一連番的講述,墻小姐、工程師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周玄敢篤定,只要他愿意放走假香火道士,對方就一定會走。

  工程師拍了拍腦袋,有些懊惱的說道:“玄老板,剛才我們倆可是都在外面瞧熱鬧,憑什么你瞧的熱鬧,要比我多這么多。”

  同樣長了一雙眼睛,同樣是瞧了一段熱鬧,但周玄收獲的信息,卻比工程師多出了幾個量級。

  墻小姐在一旁說道:“既然如此,那阿玄,你就把那個假香火道士放走就算了。”

  “我有點舍不得放他走。”

  周玄瞧那假香火道士,也像在瞧一塊滋滋流油的肥肉。

  他對墻小姐說:“阿墻,你以為考驗我的人,只有天穹那幫人嗎?不止的,巫神也在考驗我。”

  “天穹的人,考驗你是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丹官,巫神,他在考驗你什么?”

  “他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對付佛國人。”

  周玄說道:“我與巫神簽訂合作的時間,有一些天了,但這些天,我壓根沒有去管佛國人的事情,因為我覺得,費勁心機,抓幾個沒頭沒臉的小佛國人,累死累活不說,還證明不了我的本事。”

  “我這個人,要捅就捅一個大簍子出來,這香火道士,就是我要捅的大簍子。”

  他作了一個擒拿的動作,對墻小姐講道:“只有抓了這個假香火,我才能給巫神,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那不是抓不到嗎?”

  墻小姐嘆著氣,工程師也是一籌莫展,周玄的“志向”對于她們來說,太超標了。

  一個比長生教主還要強許多的人物,她們倆是“惹不起但躲得起”,而周玄卻想著怎么將他拿下。

  “抓不抓得到,要看一樁事情。”

  周玄說道。

  “什么事情?”墻小姐、工程師二人同時問道。

  “人間戲神。”

  在現在的局勢里,周玄不管是香火攀升之后的溪谷真經,還是山河圖刺青,這些手段,對付遁甲太上、藥師菩薩他們,可堪大用,

  但對于道行層次,遠遠高于自己的假香火道士,這些手段,便顯得捉襟見肘了。

  正應了周玄曾經在拜師學藝之時,袁不語的教誨——手段是手段,香火是香火,手段高明、多變,可以彌補香火層次的差距,但香火層次若是相距甚遠,那便是再錦簇的手段,也難堪大用了。

  周玄的手段用不太上,三根能呼喚巫神的金簽,也用不出來,那他唯一的倚仗,便只剩下傳說中的彩戲師第九炷香——人間戲神。

  “可是,玄老板,你不是說——你燒完了第八寸香之后,第九寸香,遲遲無法燃燒嗎?”

  “就是因為無法燃燒,我才在秘境中,把你找來商量的。”

  周玄說道:“看看我們能不能商量出個辦法,把我這最后一寸彩戲香燒完,讓我使出「人間戲神」的手段來。”

  “那我覺得……我們還是把假香火道士給放走吧。”工程師直接打起了退堂鼓,她對周玄的“商量”,毫無信心。

  “我真沒見過人間戲神,這就好像是傳說中的神龍,誰都聽過神龍的傳說,可是真讓我們把這沒有見過的龍,繪描在宣紙上,而且還要力圖準確,這就是極難辦到的事情。”

  工程師隱隱有想撂挑子的想法。

  周玄卻說道:“在極短的時間內,想通彩戲的最后一寸香的問題,確實極難,所以,我們這次的商量,得用一種特殊的方法來做出商議。”

  “什么辦法?”工程師問。

  周玄說道:“費曼學習法。”

  “什么慢?”

  “費曼……額……費曼是我故鄉的一個極厲害的學者。”周玄說道。

  “啥,你們平水府,竟然有姓費的人?”

  佛國主腦,在這種緊要當口,插了句話,這話匣子一拉開,還有點控制不住,他又說:“我以前給平水府作過人口普查啊,沒有姓費的人。”

  “一邊待著去。”

  周玄揮趕走了小腦后,對工程師、墻小姐說道:“這種學習法的內核很簡單,就是把我們的知識,不斷的簡化,然后教給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會因為好奇,問出很多的問題,我們要不斷的回答這些問題,同時,我們在回答問題的過程中,讓自己的知識產生沉淀,以及得到更深層次的理解。”

  周玄說道:“彩戲師的手段,嚴格意義上來講,就是一種知識。”

  墻小姐、工程師,都來自于“血肉神朝”,那個崇拜血肉科技的國度。

  要讓她們倆去跟人打交道,去騙人、去斗智斗勇,兩個綁一塊兒,都斗不過公園里擺殘局蒙錢的騙子,

  但要論對于科學的直覺,這倆人那是相當的靠譜。

  墻小姐眼睛亮得跟燈泡似的,當即便覺得周玄的方法可行:“阿玄,你好聰明啊,竟然有這么絕的招。”

  “不是我的招,是費曼的招。”

  “好希望能去拜訪費先生。”工程師也說道:“能想出這種學習法的人,那必然不是俗人。”

  俗人能拿諾貝爾獎嗎?

  周玄指了指墻小姐,說道:“工程師嘛,她是懂彩戲的,她已經受到了知識的污染,問出關于彩戲的問題,怕是脫不了樊籠,但你不一樣,對于彩戲,你一點也不知道,你很清澈……”

  墻小姐望了望工程師:“阿工啊,我感覺,阿玄不像在夸我。”

  “我就是在夸你呢。”

  周玄雙手扶在了墻小姐的心頭,跟推銷員似的,說:“墻小姐,想象你自己是一個很想學彩戲的人,問我……”

  “問你什么?”

  “問我關于彩戲的問題。”

  “那……額……什么是彩戲?”

  “是人間的騙術,人間最精湛的騙術。”周玄說道。

  這句話的定義,實際上不是他做下的,而是他跟工程師學彩戲時,工程師說的。

  只是往后的這些天里,周玄沒有懷疑過這句話是否有毛病。

  “是騙術嗎?”

  墻小姐說道:“那既然是騙,你為什么不直接去騙,而是要搭戲臺呢?”

  “戲劇,便是世間最大的騙術。”周玄說道:“戲里有宦海浮沉,戲里有才子佳人,戲里有狐魂野鬼,但這些,都是假的,都是被虛構出來的,

  是一些演員、編劇、導演,精心布下的騙局……不對……不對……”

  周玄順著自己的邏輯,去教墻小姐彩戲,但教著教著,他忽然意識到不對。

  “戲劇,不等于騙……雖然戲里的人物是假的、場景是假的、描述的情節,也是人編寫出來的,但是有一點——戲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真的。”

  “那么多假的東西,就是為了把最后這點“真東西’給烘托出來……所以……彩戲師,從來就不是徹頭徹尾的騙子……”

  周玄此時似乎要打破铚錮,打破他學彩戲以來的固有觀念——彩戲師是最厲害的騙子。

  “不對……彩戲師不是全天下最高明的騙子,彩戲師,是全天下最高明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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