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聽完胡云翳講述了紅參童子的逃跑方式之后,便不擔心三娃能跑得脫。
雖說參童子化形為萬千精氣,消散于大山之中,
這并不意味著“紅參童子”徹底消失——只要把每一粒分散的精氣,尋出來,再重新凝聚,不就好了?
“大先生……化精之后,童子無蹤無形,哪怕目力驚人者,也無法瞧見。”
胡云翳依然還是痛心疾首狀。
“把心放肚子里,我去去就來。”
周玄的神魂日游,魂魄懸浮竹林上空的百丈高度,將體內的感知力,釋放到了極限,
在他秘境之中的八個血井人腦,感知了周玄的召喚,同時發出了類似鯨歌的嘯聲,將自身的感知力,同時過渡給了周玄。
感知力以極快的速度,聚得濃郁,飽滿的程度,甚至引動了天氣上的異變,周玄神魂所在之處,烏云密布,云層之中,閃著滾雷。
他則閉目聚神,將感知力凝成一張似有似霧的薄膜,如天羅地網一般,蓋住了整作竹山,通過感知力,去感應山中事物 無論是窣窣的蟲鳴,昆蟲翅膀摩擦著甲殼的響聲,甚至連蚯蚓鉆土時,與松軟地面發出的,幾乎聽不見的摩擦聲響,都無比清晰的落進了周玄的耳朵里,那些融于土中,閃著極微弱光澤的化精后的斑斑點點,更是逃不過他的敏銳感知。
“分得夠散的。”
周玄瞧見竹山的東面,有赤紅斑點的,西面也有……
“這云層怎么這么低?”
“那天上的滾雷,就像在我腦袋上面劈似的。”
竹林里的胡門信徒,瞧不見沒有顯相的周玄神魂,只瞧得見那層層的烏云,
胡云翳卻不一樣,他的眼睛,并不像其余狐族那般清澈,黑色的瞳孔里,布滿了白色斑痕。
這些斑痕,是打娘胎里便帶出來的,自然有其天生的本事,無論是魑魅魍魎、還是精魄游魂,都能被他這只眼睛望見。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望見出來活動、玩耍的紅參童子,只要童子沒有化精遁走,無論跑到哪里,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胡云翳瞧得見周玄沒有顯相的神魂,他只看到,那位溫潤如玉,雖然不是絕對嚴肅卻幾乎不失禮的年輕人,身處烏云滾雷之中,如同真正的神明凌空。
“神魂竟可以隨意出竅,老三,這是……日游之境?”
胡云翳詢問著喜山王。
喜山王正色的點著頭,說道:“古籍之中記載的神話境界,我在第一次見到大先生使出時,也像你現在這般驚訝。”
“這位大先生,幾炷香火?”
“如今第五炷香火的機緣還沒有見到,但從層次來說,已經是五炷香了。”
“才五炷?”
胡云翳是東山狐族的族長,比喜山王還大了十幾歲,已活了五百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沒聽說過,但五炷香的感知力,便能入日游之境,他還真沒聽說過。
“不愧是道祖親傳,我等凡夫俗子,與他差距懸殊。”
“二哥,道祖親傳,也不過是大先生的身份之一。”喜山王說道:“剛才沒有詳細介紹大先生,一來是吉時已至,確實沒時間介紹,二來,大先生此人,不好排場,為人低調,不喜歡有人大肆吹捧。”
“那現在可以詳細介紹介紹了。”胡云翳很想聽聽周玄的真正來頭。
“嗯。”喜山王說:“周玄是平水府周家班的少班主。”
“那個儺神戲班?”
“沒錯,而周玄,便是儺神親點的傳人,身體里有兩個秘境,其中一個秘境,便是儺神賜予的一部分意志所化。”喜山王說道。
“那另外一個秘境呢?”
“是血井天尊賜予的一部分意志所化。”喜山王大喇喇的說道。
胡云翳當即便愣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再多的怪事異聞,發生在這位大先生的身上,也不足為奇了。”胡云翳說道:“我等凡夫,但凡能擁有一個神明級的秘境,便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這位年輕人,一個天神級,一個天尊級,這兩個秘境,羨煞多少人間的大神人、大陰人,氣運之子啊。”
胡云翳的感慨,并無惡意,卻讓喜山王聽得不爽,他搖著頭,說道:“二哥,大氣運降臨自然是好事,但大氣運往往伴隨著大的責任,若是自己沒有能力接住這滔天氣運,反而會被反噬。”
喜山王是人間九炷香,香火越是高明,能領悟到這方天地更多的隱秘,他的見識是高過八炷香火的胡云翳。
他說道:“儺神、血井甘愿分出一部分意志給周玄,便是天降大任,要勞其筋骨、苦其心智,更重要的是,周玄要表現出超凡脫俗的能力,若不然,第一個饒不了他的,便是儺神與血井天尊,
這倆位,一個是顛倒的天神,只有人間至強之人,才能與其共舞,一個是臘八夜,無級別殺戮的天尊,絕非心慈手軟的高位者。”
這番話,便講得很是明白,氣運越大,要求的能力便越大。
“那大先生,是否展示過此等能力?”
胡云翳對那烏云滾雷之中閉目的周玄,越發有興趣了。
“當然,明江洪波之劫,他主持殺伐計劃,誘出三尊神明級后,將他們斬殺。”
“明江浩劫來臨,周玄為了保存儺神實力,主動與佛國九炷香的佛主摩崖僧,入了棋局,他主持棋局,集合明江府、平水府游神司,連續擊殺行舟僧、祆火令、寶樹天王、遁甲趙青霄、人間頂尖異鬼遮星……”
“我說的人里,香火皆在九炷香之上。”
“龜龜,這個年輕人的手段,當真是聞所未聞。”胡云翳開眼了,他來之前,原本以為周玄能為胡門開出堂口,已經是極大的手筆了,卻沒想到,這番手筆,竟是周玄江湖人生之中,不太值得一提的事情罷了。
“那我們東山狐族這次送的禮,備得是太輕了。”
胡云翳此時心眼方面有些活動,情緒也以后悔為主,它要早知道周玄是般人物。
那把小半個東山狐族的洞府寶貝都搬到明江府來,只求與周玄的關系,更近一步,都是劃算的。
有個詞叫“奇貨可居”,便是在奇人尚為成長之時,為其投資,將他的關系打得牢固,等奇人徹底成長,也好受到福蔭庇護。
喜山王再次搖頭:“二哥,我早說過,大先生不是一般人,也不能以一般人的心胸氣度去猜度他,要我說,這次胡門的禮,剛好。
大先生重心意不重禮物,胡門已經表了誠心,他也受了這份誠心,但禮物要是準備得過多,大先生怕是要掂量掂量我們狐族是否野心過大,會心生猜測。”
喜山王又轉過頭,對胡云翳警告道:“這次大先生為我們狐族開了堂口,便是劃出了我們狐族的活動范圍,他給了多少資源,我們享受多少資源便是,狐族日子一定比以前過得好很多,但是,若狐族野心勃勃,還有更大的心思,那就是越界了……”
此番話,也有警告胡云翳的意思——狐族有堂口,有自己的神明級,這份幸福來之不易,狐族要珍惜,千萬不要因為貪心膨脹,自己把這份幸福給毀掉了。
“老三教訓得是。”
胡云翳連忙將心眼收起,正如喜山王說的那般,堂口來之不易,還需自己珍惜。
周玄眼睛依然緊閉,他已經將三娃逃散的數萬點精氣,都一一尋到,然后操控著自己的感知力,分散成相同數量的“雨滴”。
雨滴裹住了精氣后,便像一陣橫落的雨,朝著周玄的匯流而去。
等到越來越多的精氣,凝在了一起之后,三娃重新幻化成了“紅娃娃”的形象。
“別跑了,跟我走。”
周玄掏出了紅繩法器,給紅娃娃的頭發上,扎出了一個髻子,提溜著它,到了胡云翳的身前。
“大先生,好俊俏的身手,今日見了您日游之法,往后我們回了胡門,又有與小輩講故事的素材了。”
“日游而已,小道耳,倒是胡族長,這次我要多謝你們東山狐族送來的紅參童子。”周玄笑著說道。
“豈敢受大先生的謝字,您為胡門做下的恩情,只靠這些紅參童子,怕是還不完,往后,大先生若是需要山珍藥草,盡管通知我們東山狐族。”
“好說,好說。”
“大先生,你事務繁忙,而我們東山狐族的老狐貍們,還要去看望看望小妹,便不再叨擾,就此別過,我們青山不改……”
“綠水……先別急著流。”
周玄伸手止住了胡云翳的話頭,問:“你們說的小妹,是不是翠姐?”
“正是。”
“那你們得趕趕路了,去一趟平水府周家班。”
周玄說道:“翠姐身懷四境大地法則,又暴露了身份,我怕有歹人尋她,便讓她住在周家班里……周家班里有祖樹鎮守,那些大神人、大陰人,也不敢隨意進入。”
“大先生仁義,我們這些老狐貍,現在就去周家班。”
“到了周家班,別貿然進去,先報上我的名號,不然祖樹怕是要為難你們。”
周玄說道。
“多謝大先生提點。”
“對了,既然你們要去周家班,那就順路,把這兩個娃娃也帶過去。”
周玄指了指大娃、二娃。
紅參童子肉死人、生白骨,效用無窮,有這么好的寶貝,當然也要給姐姐、師父一人一個。
胡云翳當即便應承了下來,讓身后那三名老者,將身上的狐裘脫掉,露出了一個綁在腰上的襁褓。
“這襁褓,能裝得住三個娃娃?”
“大先生,這襁褓里頭的布,是世間極污穢之物,能封得住三個紅參童子。”胡云翳笑著說。
周玄則追問:“世間極污穢之物,又是什么?”
“騎馬布。”胡云翳說道。
“能否再說清楚些?”周玄面對這陌生的名詞,有點懵,倒是竹林之中,有些信徒,卻捂嘴笑著。
胡云翳老臉有些紅,便小聲說道:“就是……女人來了月事時候,使用的布條。”
井國版的七度空間……周玄滿頭黑線,提醒自己下次遇到了陌生名詞,不要問得那么大聲。
很快,他又反應過來,指著三娃頭上的紅繩,又說:“那這繩子……”
“哦,也是騎馬布做的。”
“完了……我感覺自己的手不干凈了。”周玄想想自己還用紅繩給三娃綁發髻呢,沒來由覺得“手”有些膈應,不自禁的將“右手”拿得離自己遠了些。
“大先生,不知你有沒有騎馬布。”胡云翳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一個大男人,要騎馬布做什么?”
“沒有的話,這三娃怕是還得跑,你把這個拿去。”胡云翳說著要去解下一個襁褓來。
周玄連連擺手,說道:“大可不必……三娃在我手上跑不了,你們狐族有事就先忙。”
“那我們山水……”胡云翳當即要講告別的場面話,
他這才剛開口,那三個娃娃便喊叫了起來。
“嚯!”
“哈!”
“嘿!”
三個娃娃各自吼了一聲。
“大娃,二娃,我們就此離別,山水有相逢。”
“青山不改。”
“綠水長流。”
三個娃娃跟走江湖的人似的,同時抱拳,各自點頭后,一撒手,又伸展右臂:“大娃、二娃,請。”
“三娃,請。”
竹林眾人:“……”
你們仨就是個藥材啊,要不要這么江湖?
胡云翳被紅參童子搶了詞,肚子里的詞又續不上,索性尷尬的和周玄笑了笑,便帶著二娃、三娃要先行離開。
離開之前,他們將襁褓檢查了一番,發現兩個襁褓最里面,有一塊騎馬布,不知道何時,竟然被老鼠給啃破了個口子,還有兩粒老鼠屎。
“灰仙,你差點咬壞了我們獻給大先生的禮。”
老鼠咬開了洞,才導致那三個紅參童子,能釋放出紅線,差點逃脫。
破了的洞,得補上,不然大娃、二娃在路上,估計還要生出逃跑的心思,再逃,可就沒有周玄幫忙捕捉了。
不得已,胡云翳只能去找人借騎馬布。
但喜山王找來的信徒,基本都是男人,誰能有那玩意兒,好在慧豐醫學院里,別的不多,人多。
于是,便有了奇怪的一幕幕,一個眼睛有白色斑痕的怪老頭,斜著腦袋,見婦人便問,
“大妹子,有騎馬布不?”
“你神經病吧?”
“姑娘,有騎馬布不?”
“……”大姑娘。
大姑娘:“你問這個做什么?”
“能不能分我一塊?”
“你神經病吧?”
“老妹,有騎馬布不?”
“有啊。”
“分我一塊,我花錢買。”
“喏。”一位性格開放的妹子,從包袱里翻出了一張待洗的騎馬布。
胡云翳將眼睛湊近了,仔細一瞅還帶著干涸血漬的騎馬布,搖搖頭,說:“不太行,量不夠。”
“你個老變態,還嫌棄上了!”
屢買屢敗,屢敗屢買,堂堂東山狐族族長,被上百個人翻了白眼之后,總算買到了一塊“足量”的騎馬布,給兩個襁褓的破洞補好,才帶著兩個參娃,去了平水府。
下午,平水府、府衙大堂。
府政司的主事陳默,正一臉的愁容,瞧著面前撥打著算盤的賬房先生。
算盤珠子,被撥弄得上下翻飛,陳默的眼珠子卻絲毫不動,他似乎在思考著些什么,心神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陳默師侄,你好大的膽子。”
一聲暴喝,從陳默身后傳出,他猛的回頭,瞧見來人便是平水府的掌夜游神酒大人。
酒大人將酒壺,重重的放在木桌上,質問道:“誰允許你停止采買物資的?”
“酒大人,那不是停了采買,實在是府衙手頭沒錢了啊。”
陳默說道:“平水府衙才多少錢啊,這大米一火車皮一火車皮的運,多運上幾天,別說明江府的人餓不餓得死了,我們平水府得在他們前頭斷糧。”
“斷個屁的糧,接著采買,這是清單。”
酒大人啪的一聲,在桌上拍了一份單子。
陳默捧起來一瞧,當即笑出了聲——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的確會笑出聲。
“哎喲,這些明江府的人,可真敢開牙,要米、面、藥品就算了,布匹、帳篷、棉被這些也算了,防寒物資嘛,
但這酒水、各式佐料、香料、汽水、蛋糕,嚯嚯嚯,竟然還有巧克力呢,這會不會太過分了,這是躲災呢,還是逛酒會啊。”
陳默將清單往桌上一拍:“明江府當自己還是那個繁華錦繡的夜明江,一堆臭公子哥毛病。”
“讓你買就買,廢什么話?”
“我不買,酒大人,你真要鐵了心的買,別讓我買,你把我發送到明江府——我也想過公子哥生活,躺著啥事不干,等著平水府給我送酒送菜送零食,多舒服啊。”
陳默陰陽怪氣道。
“你還別不服氣。”
酒大人手伸到袖子里,又拿了一卷單據,讓陳默繼續看。
陳默一打開,便一頭霧水:“冬蟲夏草,一百七十斤;八十年份靈芝,兩百斤;百年人參,兩百七十二斤;金絲燕窩,三百斤……”
挺長的單子,陳默光是念完,便花了足足一分鐘。
“酒大人,你讓我看這個做什么?”
“明江府送過來的山珍,每一簍都是最頂級的品質,有價無市,裝了好幾個火車皮。”
酒大人說道:“大先生講了,這些山珍,平水府拿十分之一,其余的,換成物資,往明江府里送。”
陳默這才知道,不是酒大人要來“以權壓人”偏心明江府,而是“以財壓人”,鈔能力。
“這些山珍……”
“你可別告訴我賣不掉,不然我會覺得你做事沒能力,我會發飆的。”酒大人呵斥道。
“哪有賣不掉的……再多十倍,最多半個月工夫把它們賣光,我意思是,這山珍價值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市面上論克賣,他們論斤,明江府哪弄來這么多山珍的,別是……”
“怕是假的?”
酒大人喝了一口酒,說道:“你師叔眼睛又沒瞎,山珍真假我都看不出來,白修了八炷香的香火,你就說這些山珍換了錢,能不能把清單上的物資買齊。”
“夠買十幾二十份的。”陳默承認道。
“那不就結了,賣山珍,采買物資,我們平水府能抽成十分之一,油水已經夠大的了。”
“那是,那是。”陳默再不敢瞧不起明江府那幫“窮鬼”了,開始打電話,吩咐采買繼續進行。
而酒大人則收到了一只羽箭密信。
密信爆開,酒大人立刻快步出門。
“酒大人,你屁股還沒坐熱呢,喝口茶再走啊。”
“不喝了,箭大人發密信,說大先生給周家班弄到了山珍之王,我過去瞧瞧熱鬧?”
“什么山珍之王?”
陳默也是夜先生堂口的弟子,和酒大人同一個堂口,對江湖奇聞略懂……當然,只是略懂。
他問道:“是千年人參?”
“千年人參跟那山珍之王一比,就是爛大街的水蘿卜,是紅參童子。”
話音一落,陳默當即掛斷了電話,跟著酒大人一起出門。
“你干嘛啊?”
“師叔,我也要去看看紅參童子。”
“你好好做采買,那童子長什么樣,我幫你看看就得了唄……”酒大人揮手道。
平水府、周家班、內院,
周伶衣在內院的亭臺里,拿著毛筆,蘸著雞血,給一個栩栩如生的紙人點睛。
民間許多的手藝,諸如木雕、紙人、佛像,若是做得太像,是不能點睛的,一旦點了睛,便成妖祟,妖祟并非全部是害人精,有好有壞,一且皆看因果。
但現在的周伶衣,可顧不了那么多了。
連續兩筆戳下,紙人的左右眼,便猛地扎了幾下后,喉嚨里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之聲。
這是巫人的“點睛之法”,點中了非人之物,必成兇煞,與道家的“點龍睛”、“補紅塵眼”的溫柔手法并不相同。
而周伶衣,此時要的就是兇煞。
她提起了牛鈴,朝著內院的竹林子走去,一邊走,一邊搖鈴:“陰人上路,陽人回避。”
“鈴、鈴、鈴。”
鈴聲即是控制著那“點睛”之后的紙人,同時也通知內院的其他人——在屋里好好待著,不要出來,不然怕是會遭遇不詳。
好在周家班是個冥戲班,班子里的人日夜與死人打交道,該懂的規矩,他們懂,一個個緊閉房門。
周伶衣趕著紙人,去了后院小竹林,竹林里面,已經鎖好了四條黑狗,她將手中的鈴猛得一提,舉到頭頂后,用力一搖,鈴聲便“鐺”的一下,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撞擊聲尖銳,紙人像是得到了指示一般,眨著通紅的眼睛,將那四條活著的大黑狗給……
一地的內臟殘渣、一地的狗毛,紙人的肚皮隆起,森然的看著周伶衣。
“吃飽了,該去伺候伺候你袁爺了。”
周伶衣再次將牛鈴搖得溫柔,催動著紙人一步一步的朝著袁不語的宿舍走去。
竹林與袁不語的宿舍相隔不遠,吃過黑狗的紙人,走到門前,輕輕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