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寶座由黑水意志利用天官、鬼手的骸骨打造而成,每一枚葉片都像五彩的琉璃瓦,表層比鏡面都還要光滑。
尋常的鏡面,當周玄將感知力催發到濃郁的狀態,仔細去感知,便能察覺到鏡面在放大到無數倍之后,還是有些紋路與氣孔的,
而那些琉璃蓮花,哪怕周玄將感知力催發到極致,依然只能感受到光滑。
蓮花寶座在囚龍井之中緩緩旋轉著,七葉尊者手持一根有七枚葉片的菩提枝條,遙望著遠處的遮星。
“多年不見,你還是當年那般美好。”
七葉尊者彎腰,朝著遮星施了一禮。
“七葉,你竟然沒有真正的死去?”
遮星在過去的二百年中,經常會在夢境中想起七葉尊者,每次想到,她都會從夢中驚醒,醒后便是淚眼潸然。
而今日再見七葉尊者,她原以為自己會激動、會欣喜如狂的上前擁抱住七葉,傾訴多年以來的思之如狂,
但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很冷靜,除了驚訝“七葉尊者”還活著之外,沒有奔走擁抱的意動,甚至連朝尊者走近幾步的沖動都沒有,只是遠遠的看著。
而明江府、平水府的日夜游神們,也都回過頭,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注視著七葉尊者的一言一行,
畢竟這位大尊者,可不是什么好來頭。
在場所有人,誰不知道他以前是遮星的老相好?
他是敵是友,還分不太清楚呢。
七葉尊者面對敵意,倒也不以為意,只是朝著眾人施禮,弓著腰,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后,眾人便為他讓開了一條通路。
在七葉尊者于通路中邁步前走的時候,李乘風瞧得仔細。
他是天神學者,對于神秘方向的學問,有天然的求知欲望,而七葉尊者的真容如何,也是他求知欲望之中的一種。
細細觀瞧,李乘風便發現七葉尊者的臉很是奇怪,以面門的中線為軸,左右兩邊,各有不一樣的表情、氣度。
左臉的表情,如和煦的風,給人以溫暖之感,卻又不失莊重。
右臉的表情,則輕眺得很,既有嫵媚之相,又有色欲之感。
“我這歡喜禪師弟啊,代表著人間的愛與欲,溫暖臉色象征著人間之真愛,嫵媚臉色象征人間之情欲深重,
有愛無欲,便是有喜無歡,有欲無愛,便是有歡無喜,愛欲交織,水乳交融,方才是人間歡喜。”
無崖禪師一時間都忘記落子了,他對周玄感慨道:“歡喜師弟自從二百年前見到遮星,便露了本相,有歡有喜,歡與喜之間的界限,也不再明晰,足以見得,他對那位遮星女子,喜歡得很。”
“你們古佛二十一禪,不戒女色的?”
周玄覺得二十一禪之中,甚至還有歡喜禪,那走的怕不是四大皆空的路子。
“也戒的。”
無崖禪師說道:“由愛而生憂,由愛而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這是古佛真傳,歡喜師弟,若是能悟出如何離于愛者,便能真正的駕馭歡喜禪,重回二十一禪果位。”
七葉尊者手中的七葉樹枝,葉片從翠綠變得枯黃,被風一打,吹得蜷曲了起來。
“阿星,我自打見你的第一面,便很是歡喜,歡喜你的模樣,歡喜你的舉止,你若不來七葉寺,我便念不得經,參不得禪,你見我亦如此,
那一日,你深夜來見我,我正轉動著念珠,誦讀著佛門經典《妙色王求法謁》……”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遮星念誦著《妙色王求法謁》之中的內容,也回憶起了故事發生的那一夜。
“那夜見你,我的念珠斷了,木珠散落一地,我們倆人,一尊大佛、一尊異鬼,以相愛為名,不顧無上意志對我們的桎梏,再往后……”
“再往后,我們便沒有安生日子好過了。”遮星說道。
“因愛故生憂,我們相愛之后,擔憂的日子便來臨了,我是佛身,你是異鬼,本就不得相愛,我們時時刻刻在擔憂著無上意志的降臨,將我倆正法,憂愁得久了,便生了怖意,最后因怖而生惡。”
七葉尊者說道:“我們為了隱瞞我們的事情,做下了太多的錯事,你將佛子「六欲」墮下,封在七葉寺的禁塔之中,我的佛氣在衰退,為了不讓佛氣減少之事暴露,只能強行將煮酒師弟,也封在禁塔之中。”
“但最終沒有躲過,意志還是找到了我們,將我們正法。”
遮星說道:“我在哥哥、祆火教的幫助下,藏身于人間,而你……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這正是我不得解之處。”
七葉尊者說道:“無崖師兄現身,將我的殘魂攏住,墮入輪回之道,我有時候蘇醒,有時候又入長眠,不得解脫,
于是,我便求助小先生閻王卦,想讓他找到古佛,解答我的困惑——若是我犯下大錯,不得彌補,那何不將我散道,一了百了。
若是我沒有犯下大錯,又為何讓我復眠復醒,渾渾噩噩?”
“直到師兄率先重證果位,我方才明白,二十一禪,便是古佛,而古佛,便是二十一禪。”
七葉尊者說道:“二十一禪,散落井國諸多空間,與那些尚且沒有隕落的天神一般,或許成了修行者,或許又成了某個不知姓名的農夫、漁民,只有等到某個合適的時機,才會獲得重證果位的機會。”
“你的機會,來了嗎?”
“與你重逢,我的機會便來了。”
七葉尊者輕輕將手中樹枝上的枯葉掃去了,指著光禿禿的樹枝說道:“阿星,你我二人,罪孽深重,我們兩人,各為一葉,將雙魂鎖于這樹枝之中,往后守護人間三百年,化去未來井國的諸多劫數,贖清罪孽……”
“再然后呢?”
“然后,我們等到罪業贖清,雙葉枯落,再各自入輪回,方得一場愛情,因為機緣巧合,走到一起,白頭偕老,再活一生。”
七葉尊者很是鄭重的說道。
“我沒有罪,也不需要洗清罪孽。”
遮星說道。
“若是無罪,為何苦心孤詣的將「六欲」早墮?又為何將煮酒師弟囚禁?”七葉尊者問道。
“哼。”
遮星冷笑,卻又回答不上來。
“你這些年,心中不服,為了出一口惡氣,扶植了拐子、邪神,荼毒了眾生,如今還要枉造殺孽,血洗這滿城百姓——阿星,莫要一錯再錯。”
七葉尊者雙手捧著光禿樹枝,走向了遮星,請求與她同成雙葉,為天下守道贖罪,直走到遮星面前時,樹枝卻被細嫩的飛了出去。
“七葉,你要守你便去守,你若對我還有三分情愫,便和我一起,將明江府這些游神,殺得干干凈凈,為我兄長復仇,也為我們躲躲藏藏的二百年時光復仇,再直面無上意志……”
“阿星,莫要再錯了。”七葉尊者彎腰撿起了樹枝,說道:“你若是覺得無上意志不對,你便親面無上意志,而不是讓整個明江府人,用他們的死亡,為你的復仇、泄憤背書。”
“明江府人?他們的死與我何干?”
“那你可知,明江府這場大火之中,燒死了多少七葉與遮星?”七葉尊者問道。
“什么意思?”遮星問道。
七葉尊者說道:“小先生入尋龍香之后,總共接了三副卦,后兩副,來自文壇大圣徐荊川、我,而他的第一副卦嘛,則是來自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開茶室的姑娘徐晴。
徐晴有個老公叫張生。”
“張生這人悲催,為族弟做生意擔保,族弟卻卷錢跑路,他無意之中背下了巨額債務,而這時候,他卻得知徐晴不來月事,多半是懷孕了,
背了債的張生,自知無力供養新降世的娃娃,便求菩薩保佑,保佑徐晴沒有懷孕,他再努力賺錢,將債務還清后,再與老婆生子,重新過上正常人生,
但終不遂人愿,徐晴確實懷上了,
張生只能認命,在明江洪波退去之后,剛好明西區招水夫,去天坑之中撈尸,這是九死一生的買賣,拿命換錢,
為了徐晴與未出世孩子的未來,張生便偷摸去當了水夫,三天之內,數次下水坑撈尸,經歷了無數風險,賺了一大筆家財,順利回家,
徐晴因為有了小先生的提點,得知張生賺到錢了要回家,便在張生回家之前,早早的煮了一鍋奶茶,擔憂的等候著丈夫回家,
而張生又饑又渴、傷痕累累之下,先想到不是飽餐一頓,也不是找郎中治傷……他去了劉家鋪子,拿出一部分做水夫賺來的錢,給徐晴買了一條金鐲子,自此,張生、徐晴便有情人終成眷屬,日子也步入正軌,只待喜迎娃娃的出生……”
七葉尊者說到此處,頓了頓,回過頭,問遮星:“你可知張生、徐晴,如今夫妻二人何在?”
“兩個螻蟻一般的凡人,他們在哪里,我管不著。”
“一把大火將茶室給燒了,徐晴被掩在了火里,等張生趕來之時,已經只見妻子焦尸,一尸兩命,他毫不遲疑,也躍入了火中,殉情而亡。”
七葉尊者講到此處,遮星終歸是動容了,舌尖輕吐,被有些干涸的嘴唇黏住了些。
“阿星,你對畫家講,你要問問無上意志——你只是想與我過上平凡人的日子,廝守一生,你想問問無上意志,你有什么錯。”
“但一來,你對我并無太多愛意,你見到了我,甚至連走都不肯向我多走幾步。”
“二來,你若真以愛為名,要去質問無上意志,便先要質問質問自己是否做對了……張生、徐晴,這對夫妻的愛,比我們之間,真摯得多,也熱烈得多,可他們卻因為你,葬生火海。”
“明江府,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有情人,被你引來的祆火,活活燒死了。”
“他們這些有情人,不就像當年的遮星和七葉嗎?”
七葉尊者終于回過頭,又將光禿樹枝,遞給遮星:“阿星,跟我走吧,你我各成一葉,守人間、贖罪業、再入輪回……”
“不去,或許,我真的只是為了出那一口惡氣,或許我真的只是不服,又或者……我并不想成為一個螻蟻般的平凡人,生死受他人的掌控。”
遮星終于坦誠的面對了自己,不再拿“曾經與七葉的愛”來做屠殺的幌子。
“哎,你若不跟我走,那我便要做下選擇了。”
七葉尊者嘆著氣,對遮星說道。
“你如何做選擇?”
遮星的心不由的揪緊了,她似乎有不詳的預感。
七葉尊者指著琉璃五彩的蓮花寶座,說道:“我與明江游神站在一起,與你一戰,將你擊殺,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你死之后,我便登上了蓮花寶座,重證二十一禪果位。”
“也好,我們之間做一個了斷。”
遮星硬著心腸,發狠似的說。
“又或者,我此時散道,什么愛怨癡纏,什么因果對錯,都就此作罷,誰繼承了那些佛氣,誰便是往后的歡喜禪師,只是那位禪師可以是任何人,卻不能再是我。”
遮星聽到七葉禪師的話,莫名的有些傷感起來。
豈料七葉禪師,話鋒一轉,說道:“但我對你情愫太深,以你之命,重登蓮花座,那怕就此悟了果位,我禪師當得也不安心;就此散道,從此便忘了你,我亦不甘心,所以,這兩個選擇,我都不選。”
七葉尊者握住了樹枝,身形開始變淡,而光禿的樹枝上,則長出了一枚嫩芽,嫩芽發展成了葉片,
他喃喃說道:“我七葉,愿意往后守護井國五百年,為你消贖罪業,等到罪業清洗,落葉歸根之時,我重入輪回,只求不忘記你的模樣,無論我是放牛牧人,亦或是念經和尚,在轉動念珠、吹響竹笛之時,我都能依稀看到你的身影,為你祈福。
生生世世,輪回不息,這世中總有那么一個人,還記得你!”
講到此處,他的身形便如熒熒光點散去,樹枝上長出的那枚葉片,郁郁蔥蔥。
“七葉,你給我回來!”
遮星終于不再鐵石心腸,呼喊著七葉尊者的名字。
而那枚長出了葉片的樹枝,則已經飛向了明江河畔,成了河畔的一株不起眼的菩提樹,黑水孕育出來蓮花寶座,也兀自飛出了,于明江之上,成了七滴淚水,滴落在了菩提樹上……
“七葉……”
遮星終于醒悟,她終于知道七葉對她是真正的情深義重——天下所有人都能唾棄七葉尊者,唯獨她不能。
愛與恨,成了兩股扭曲的力量,在遮星的內心天人交戰。
一時間,遮星真的有“放下屠刀”的沖動,但很快,沖動被打消了,因為她早就不再是擁有“自主意識”的遮星。
在九里公館時,她加入了祆火教,她的后脖頸上,有祆火教的祆火圖騰,火光閃動,將愛當成了柴火,將恨燃燒得更加爆裂。
“七葉已逝,哥哥已逝……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遮星目光愈發的兇狠了起來,她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當成了泄憤的對象,
霧,更濃了。
“這才對嘛,天道無情,天道無親,什么小恩小愛,都應該斬掉,紅塵牽掛太多,怎么證得無窮大道!”
趙青霄見遮星“幡然悔悟”,登時便大喜,搖動了龜甲,將這一次死在明江府大圍剿里的青天道弟子的尸骨,都給招了回來,
斷肢、殘尸,都被塞到了囚龍井的井壁上。
“青天道弟子,以身殉道,星辰照耀,元陽出竅!”
趙青霄將龜甲搖到了極致,青天道弟子的魂魄,便在井中如蝴蝶穿梭……
“七葉尊者放棄了歡喜禪位?”
周玄望著明江江畔的菩提小樹,詢問趙無崖。
“幾乎等于放棄。”
無崖禪師倒沒有失望,說道:“都說過了,師弟對遮星太過于喜歡了,無愧于歡喜禪師之名。”
“哼哼,這般縱情小情小愛的心性,修什么禪。”
摩崖僧對于七葉尊者的選擇,很是不屑一顧,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若是這位歡喜禪師真的加入戰局,那他會極大程度上的扭轉局勢,放棄禪位,對于這場棋局的結果來說,再好不過。
無崖禪師笑著說:“僧人說得對,七葉禪師本就不該修禪!你們佛國人將修禪當成天底下最緊要的事,但井國人卻不一樣——井國人啊,比修禪重要的事情,太多了,
陪愛人講些話、陪朋友下下棋、陪老父親喝喝酒、陪老母親曬曬太陽,都比修禪重要,又或者說,這些都是禪。”
“不懂。”摩崖僧說道。
“你懂,只是你在裝不懂。”無崖禪師說道:“生活之中,逢大小之事,皆是禪機。”
七葉尊者成了一株小菩提樹,無法再參戰,
但周玄的第二副閻王卦,卻解開了。
四方銅錢如上次一般,疊成一摞,將周玄的神魂,從身體里擊飛了出去。
等到周玄神魂歸位之時,他的“尋龍”、“遁甲”香,卻同時燒完了。
周玄閉目凝神,
那四方銅錢的神韻,這次卻沒有散去,每一枚銅錢,都在棋盤之上跳動著。
隨著跳動,“西谷真君”的銅錢,嗖的一下,撞進了周玄的秘境之中,緊接著是“北臺豐神”,也是那般莽撞的撲進了周玄的秘境里……
“這棋,還下不下了?”
摩崖僧見周玄閉目,便催促道。
無崖禪師笑著說:“莫急,大先生的香火燒完了,要開始晉升儀式嘍。”
“要晉升了?”
摩崖僧焦躁感又起來了,這棋下著下著就晉升,難不成——周玄真要以身入局,去明江府控雙龍,力戰遮星?
棋勢隨著周玄的晉升儀式,暫時緩和了些,但遮星的功勢卻兇狠異常。
有了囚龍井的加持,
遮星向井中的日夜游神們開始發難。
井中論戰力,最強之人,是喜山王。
這位老狐王,依靠溪谷真傳,化身一潭溪水,將眾人暫時籠罩,先幫著眾人躲過遮星的頭幾輪搶攻,
遮星本就恨意兇猛,又在井中作戰,搶攻之勢極兇悍。
而喜山王,道者無為,一潭溪水,能化解一切攻勢。
但他的對手是遮星。
人間頂級的異鬼,
尤其遮星還通百家道法,早就望穿了喜山王的破綻。
“喜山王,你先修尋龍,再修遁甲,哪怕你悟得了溪谷真傳,也是陰盛陽衰,你以無為化解一切勢?你元陽不足,我便以最烈最陽的七顆宿星搶攻,看你如何化解。”
遮星雙手張開,將自己一人分成七人,
一化七,七個“遮星”,分列七大星宿位。
趙青霄則在井口的二十八星宿圖上,分別點亮南方七宿星,加持遮星。
“南方七宿,為朱雀神鳥,烈焰滔滔,燃燼世間萬物。”
“井、鬼、柳,三星作首。”
“星、張、翼、軫,四星壓陣。”
“七星聚合,成吾朱雀。”
遮星借著星力,身形便成了一只裹住了烈焰的朱雀神鳥,沖著喜山王的無為溪水狂轟而去。
最開始時,溪水潺潺,巋然不動,面對天底下最為剛猛的勢,它的無為將勢盡數化解,
但隨著遮星連續數十手搶攻之下,那溪水便出現了干涸的跡象,所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溪水干涸,那藏在溪水之下的卵石,便顯現了出來。
此處的無為溪水之下,并無卵石,有的只是喜山王的老邁軀體。
狐裘不少地方,已被燃火焚燒……
喜山王自知一味硬扛,是頂不住遮星的搶攻的,只能以攻為守。
他再次變換了姿態,對畫家、彭升等人說道:“無為被破,我只剩下一手了,這一手,我盡可能的牽制遮星。”
他當即化作了一團霧氣,融入了井中、霧中。
圣人無量,
周圍的霧氣,都是喜山王的勢,這股勢,利用的是萬物之勢,井中勢、霧中勢,還有遮星之勢。
換個角度來講,喜山王是利用遮星的力量,來對付遮星自己。
縱你魔高萬仞,我道行總高過你一尺。
“可惜我是遮星,你吸收萬物之勢來對付我,我便讓你吸個夠。”
遮星將自己的身形,藏于霧中,將自己的力量也全部彌散了開來。
“東方青龍七宿星、北方玄武七宿星,都是極陰天星,我看你能吸多少。”
遮星不再搶攻,只是一味的將井上星宿圖中最陰柔的天星之力,不斷的吸納。
她在吸納的同時,也代表著喜山王在吸納。
不過,遮星本就能借星辰之力,吸納星宿之力,對于她來說,不算什么,倒是喜山王,原本上一次囚龍井之戰,便消耗精力頗多,此時再戰,已經有些硬撐了,
加上星宿之力如倒懸天穹的河流,流勢綿綿不絕,
此番吸納之下,他身體里的陰氣又太過于強盛了,偏偏他還尋找不到遮星的蹤跡,不能胡亂將吸納的陰氣之勢擊出,不然沒有傷到遮星,反而先傷了其余游神。
“喜山王,我把他找出來。”
彭升要幫襯著喜山王,尋找遮星,催動了祖樹,桃花盡出,在遼闊的井中,每一片桃花都成了破妄的眼睛,
但遮星到底是擅長藏匿的異鬼,身形與霧融合,在霧中又穿梭如電。
“我來助你。”
樂師念動了護身神咒,將肋骨反長,彈動了骨琴,啟動了音律法則,以琴音回撞,配合著如眼睛一般的桃花,去尋找遮星跡象。
結果,琴音才有響動,遮星忽然在他背后現身,一腳踩在樂師的背部脊梁骨處,腳尖處,顯現出箕水豹的星紋圖騰。
然后迅速遁隱而去。
那殘留的箕水豹紋路,在往后的幾個瞬息里,忽然凝實,然后爆開,將樂師的身體,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樂師是痛苦派古老,血坑再大,倒不至于傷了性命,但音律法則,卻無法再驅動了。
沒了音律法則,遮星又連連霧中穿梭,躲過了桃花祖樹的糾纏之后,喜山王吸納氣勢也到了極限。
要說遮星,作為曾經的人間守護者,阻擋過神明降臨,捕捉過成了氣候的異鬼,戰斗經驗極為豐富。
她吸納了大量的極陰之氣,也是有她自己的計劃。
喜山王本就陰盛,再同她一起,吸收大量極陰之氣——陰為寒屬,多則凝冰,
有這個特性在,喜山王因為吸納自己無法化解的陰氣,身體便被冰凍了起來,成了一塊真正意義上的老冰,連眼皮子都無法眨動,如今,就算遮星大搖大擺的現身,被冰封的狐王,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作為。
“喜山王,早就說過,溪谷真傳兩函經,你練得不到家,難為其余的九炷香或許還行,但遇上我遮星,便是插標賣首。”
遮星的聲音乍起,她的身形,在下一刻,如電閃一般,出現在喜山王的身前一尺處,掄圓了右臂,朝著喜山王的胸口劈去,
喜山王身體冰凍,若是被劈實了,身軀必然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