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瘋病,便是他治好的,自然能信了。”
在芝麻醬反問周玄的時候,司玉兒出聲幫腔道。
“你的聲音,我很熟悉,你是曾經血井會里的玉摘星。”
芝麻醬聽出了司玉兒的聲音。
司玉兒當即便承認道,
“我是玉摘星,血井通靈人們總是躲躲藏藏,今日,我不躲,也不藏,我叫司玉兒,我的父親是神偷堂主司銘,我母親是骨老會的段晴嵐,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曾經被瘋癥折磨了很久,父親怕我殺人,便用鐵鏈將我鎖在房間里。
司府之內,甭管是司機還是馬夫,都知道我是血井通靈人,當然也都知道我的瘋癥完全好了。”
在明江府,司府也算個名門望族,越是這樣的大家族,越是被很多雙眼睛盯著。
有了司玉兒的現身說法,一道陌生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司玉兒,我知道你,我早就聽說你是血井通靈人,飽受瘋癥的折磨,
我的姨父,以前在你們司府做事,知道你發瘋癥時的凄慘,你的瘋癥,真的好了?”
司玉兒很是誠懇的保證道:“若是沒好,我還有精力在此作證?”
她又說道:“我既然敢講我的身份,就是不怕你們去查,誰不相信的,去找司府的人打聽打聽。”
“我信。”
那道陌生的聲音說道。
他從姨父嘴里,曾經聽到過司玉兒的慘相,一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處于瘋癲狀態。
若是她癥癥沒好,按照時間推算,她已經離全瘋不遠了,哪有功夫在這里絮叨。
“你不怕她是假冒的司玉兒?”芝麻醬詢問那道陌生聲音。
“司家是神偷堂口,外號便叫摘星手,她名字又有玉字,玉摘星這個假名,還不能說明她的身份?”
在陌生聲音與芝麻醬爭辯的時候,周玄終于開口,說道,
“口說自然無憑,我知道,還有不少的血井通靈人,都在默默觀望,看我能不能掏得出真章。”
周玄說道:“想見真章也簡單,你們將感知力,聚集到我的身上,我讓你們瞧瞧瘋癥是怎么壓制的。”
他話音剛落,有兩道感知力便到了他的身上。
不用想,這是司玉兒、陌生聲音釋放過來的感知力。
“老娘也快活不了多久了,姑且信你一回。”
芝麻醬也就感知力連接到了周玄身上。
“那些暗中觀瞧著的血井通靈人們,別等了,把掛我身上,我帶你們瞧瞧,解決瘋癥的物事。”
周玄又催促起來,見隱匿著的通靈人們還是沒有動靜,他干脆化身推銷員,舌燦蓮花。
“掛個,掛不了吃虧,掛不了上當,萬一我的物事,真能幫你們解決瘋癥,你們豈不是賺到了?”
“你們反正也活不了多長,不如就來瞧一瞧看一看,掛個就能換來長壽的人生,簡直血賺有沒有?
我就是瘋癥好了,要不然,我自己都得給自己掛個。”
周玄連續的推銷,終于起到效果了,一條接著一條的血井通靈人的,掛在了他的身上,算起來,總數已經有十條。
“還有沒有掛的?我可提前說好了,過時不候,今天這次機會你們沒抓穩,往后再想入新血井會,找我掛,怕是難上加難。”
周玄使的不過是促銷詞,就像那些銷售不斷的制造出緊迫感覺一般。
果然,
他這番詞下來,又有三條掛上來了。
十三條,
在明江府,便有十三個血井通靈入,這個數目,已經接近了老血井會。
但那個老舊的血井會,可是召集了三個府的血井通靈人,才十幾個人。
周玄細細一咂摸,也品出味了:“井燈依靠報紙暗語組織集會的方式,有些血井通靈人并不認同,自然也就沒加入。”
但今天不太一樣,
周玄是“大促銷”的方式……掛一條,便能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有機會看見解決瘋癥的辦法。
對于血井通靈人來說,花費不大,卻有希望釣到一條大魚,誘惑力實在太大。
十三條掛上,周玄便馬不停蹄,將所有的感知力盡數聚合。
這股強大的感知力,如同一條穿透力極強的射線,一起朝著周玄冥想之處激射而去。
周玄冥想著自己的臥室墻壁上的“高僧望月”刺青。
感知力射線準確的找到了周家凈儀鋪,然后穿透了墻壁,照見了二樓墻上的刺青。
周玄的瘋癥,便是由這副刺青壓制下來的。
當眾人的感知力射線,再次向前,便鉆進了刺青里,一股強大、濃郁的佛氣,在眾人的身體里,產生了極溫潤的感覺,
要說血井通靈人的瘋癥,源自于身體里的“明暗意識”同時覺醒,他們孱弱的精神、身體,承受不住雙意識的覺醒,瘋癥便開始產生了。
一直懷疑周玄的芝麻醬,此時便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內部,忽然開闊了,以前雙意識擁擠得不行,但此刻,兩道意識都有了馳騁的空間。
“有用,真的有用。”
久病成良醫,血井通靈人常年遭受血井瘋癥的折磨,他們自然是識貨的,知道什么樣的感覺出現,才是瘋癥被壓制的開始,
周玄的耳邊,連連聽見一陣陣舒坦的長嘆。
“我能讓大家見到更多更多的刺青,對于你們血井瘋癥的壓制,有極好的作用,但是,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幫大家壓制瘋癥,自然需要大家幫我做一些事情,
但請相信我,我要做的這些事情,只是利用你們強大的感知力,而不是讓你們去和誰拼命。”
“這……這也是應該的。”
“只要我的瘋癥能好,做些事情又有什么?”
“貨真價實,我們出些苦力,理所當然。”
眾人都比較贊同周玄的想法。
“你們不推脫便好,我也說過了,壓制瘋癥,只是新血井會的一種用途,
更大的用途,便是讓諸位,不會再受到有心之人的狩獵,
我們,攻守同盟!”
有了”高僧望月”刺青的珠玉在前,眾人自然更信任周玄。
“會長,以后我們若還是被人狩獵,該怎么辦?”芝麻醬詢問道。
這一次,她是真的在詢問,語氣里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攻擊性。
周玄說道:“有誰被狩獵,就在血井會里講一聲,我會教你們怎么解決掉他,
你們很強大,只是以前你們從來不認為自己很強大,甚至你們覺得自己就是病人,是畸形,是怪胎,
往后每個人都要囂張一點,我們血井會的血井通靈人,是井國這方天地里,最有天賦的修行者,
我往后,會讓你們逐步認識到自己的強大。”
一番話語,講得血井通靈人們個個熱血沸騰,以前井燈可從來沒有講過他們強大。
“她當然不會讓你們醒悟,你們在井燈的眼里,就是貨物,更高級的人貨,作為貨物,自然要懦弱一點,方便她的管理。”
周玄講到此處,沒有繼續去聊井燈,而是對眾人說道:“你們之中,一定有消息靈通之人,肯定知道,此時有一些真正的病態之人,要毀滅我們明江府。”
“知道嘞。”
芝麻醬很是坦誠,說道:“聽說是一些極厲害的人,引動明江府的十一座水庫,要搞一波大洪災,我現在都已經收拾好行李了,方便跑路。”
周玄:“……”
這個芝麻醬,果然很醒目。
“你想逃離明江,當然沒有問題,但你把感知力借給我。”
周玄說道:“我要去把搞事的病態之人,找出來。”
“你找他們干嘛,天塌下來,有大個兒頂著,我們小個兒趕緊跑路。”
芝麻醬極具代表性,曾經的血井通靈人在井燈的帶領下,別的沒學會,跑路的功夫一流,
只要聞到了不對的風,馬上就能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會長,就是明江府里最大的個兒。”
司玉兒笑著說道。
一時間,眾人都在猜測,周玄到底是誰。
“明江府最厲害的人,必然是骨老啊,難道會長是骨老神職?”
“神職里面也分高下,我聽說神職里最厲害的,便是畫家。”
“好像有個彈琴的也挺厲害呢。”
一時間,新的血井會,仿佛成了八卦聊天群。
周玄沒時間耽誤了,說道:“其余的事,以后再聊,你們想逃跑的,大可以逃,我只要求你們將感知放給我。”
他極懂這幫血井通靈人,要他們幫忙可以,但不能拼命。
周玄也用不上他們拼命。
“好說,今日我的就掛在會長身上,反正天塌了,也得壓會長,壓不到我們。”
“就是,就是。”
“會長,有什么事,你頂著,我們先溜。”
周玄聽得直皺眉,他真想訓斥一通:你們是我帶過最慫的一屆會員。
血井通靈人的已經完全掛上,周玄覺得自己的感知力,從來沒如此蓬勃過。
當他的神魂日游之時,明江府所有的建筑物,都成了透明質感,望向樹木的時候,能望見樹身之內的所有紋路,甚至他還能感受到樹木極緩慢的生長痕跡。
“井國的感知力,怪不得是硬通貨,這感知力一強,能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他感慨之時,已經日游到了洪峰之上。
此時周玄的感知力已經不知進入何等境界,他能聽到極遠處的聲音,也能瞧見最細微的動靜。
洪峰已經逼近了明東,但明西最偏遠的慘哭聲,也傳入了周玄的耳朵里。
“老天不公啊,發這么大的水喲。”
“娃娃,你們救救我娃娃,我剛才還瞧見他的頭在水里冒出來了。”
咒罵、求救、哭泣,各種各樣的人間極苦之聲,灌進了周玄的耳朵里,使得他對藏匿在洪水之中的神明,更加憤怒。
他將感知力的射線,引進了洪水之中,然后,他利用自己神魂的天地極速,用感知射線掃描著洪水。
這掃來掃去,他依舊沒有捕捉到神明的影子,但是,他聽到了神明的聲音,以及瞧見了漫天的絲線——天穹神絲。
明江府四處都是正常人瞧不見的絲線,
那些被洪水淹死掉的人,被莫庭生安排的拐子殺掉的人,魂魄都從尸體里走了出來,
然后,這些魂魄,有不少都被絲線洞穿。
魂魄的力量被絲線吸得一干二凈,
被吸取的力量,順著絲線,往天穹的方向滑升而去。
除去被絲線吸取之外,還有大量的魂魄被洪水蓋住,絕大部分的尸體,直接被洪水“融化”——
——一個浪頭之前,還能看見完整的尸體,一個浪頭之后,便只瞧得見尸體剩下一只殘足。
“香火,香火,都是香火。”
“彭侯,這次明江浩劫,你怕是要吃得盆滿缽滿,天上那兩個窩囊廢,就等著吃現成的。”
“少說廢話了,殺掉更多的人,吃掉更多的香火,把佛國人放進來。”
洪水中的神明,從尸體、魂魄里面吸取著香火,他們放聲大笑,笑得極狂妄。
周玄這次終于明白了,
在明江府的天穹之上,有五尊神明級。
骨老的神明「天官」,刺青的異鬼「彭侯」,神偷的異鬼「鬼手」,城隍的神明「水庸」,巫女的神明「婦后」,
這五尊神明級,有三尊降臨到了明江府里。
還有兩尊則在依然在天穹之上。
降臨到明江府里的神明,要借著明江末日,吸取足夠多的香火,
而天穹之上那兩尊,雖然不敢降臨作惡,但也在天上,利用神絲,吸取魂魄中的香火。
周玄冷笑道,
“我算知道,為什么明江府有五尊神明,卻放任拐子堂口成長,呸,上梁不正下梁歪!”
周玄繼續通過感應力射線,尋找藏匿于洪水之中的那三尊神明。
但這神明藏于水勢之中,是真的找不見他們的蹤影。
“這么強的感知力都找不到?”
周玄感覺自己已經將渾濁的洪水看穿,卻愣是找不那三尊神明。
“阿玄,如何使用冥石,我給你推演出來了。”
“講講看。”周玄的手伸入自己的秘境中,將幽藍光澤的冥石拿在手里,問墻小姐:“怎么用?”
墻小姐說道:“冥石里面蘊含的是巨量的感知力,這應該是佛國特殊的產物。”
“感知力有多巨量?”
“你手中那一塊冥石,比你和血井會加持在一起,還要多出數十倍。”
“這么強大的感知力?”
周玄此時回憶起了他拿到第一塊冥石,他將自己的感知力全數釋放進冥石之內,就感覺是一股溪流,融進了大海之中。
“冥石因為蘊含著大量的感知力,所以冥石之內,自成了一個小世界。”
“冥石與冥石之間可以聯絡,不過是一個小世界感知到另外一個小世界的存在。”
墻小姐說道:“你還記得彭家鎮被一塊冥石,變為了禁地嗎?那便是冥石之中的感知力,被盡數的釋放了出來,
對了,說起來,井國的感知力很奇怪的,照理來講,井國人的軀體構造,是無法形成這么強大的感知力,但偏偏就是形成了,
從這一點來說,井國比佛國人要強大。”
“因為佛國人沒有感知力?”周玄問。
“嗯。”
墻小姐說道:“不知你發現沒,莫庭生便沒有感知力,準確來說,他沒有外放的感知力,和井國人不同。
但是佛國卻有冥石這樣的產物,來彌補了他們感知力的不足,但終究是外物,運用起來,哪有人這么靈活。”
“那我該如何使用這塊冥石?”周玄又問。
“冥石里強悍的感知力量,需要佛氣的引導。”
墻小姐說道:“你身上剛好有佛氣,可以完成引導,但需要一些獨門的手印,這塊冥石被莫庭生使用過,我可以演算得出來他使用過哪些手印。”
說完,她指揮著秘境黑水的白骨和尚,利用它的白骨,來給周玄作演示。
只見,白骨和尚左手作拈花狀,右手做禪定狀。
“這個手印,凝聚出來的佛氣,可以啟動冥石,去連接其余的冥石,只要距離不是特別遙遠。”
周玄聽完,便學著白骨和尚的模樣,去捏手印,冥石則懸空浮住。
手印才捏完,
一股略顯陰柔的佛氣,便從周玄的身體里涌出,順著他的肢體,流向了手印之中。
冥石幽藍光澤大作,將周玄周圍全都照成了深藍色。
在冥石內部,周玄聽見了聲音。
“太平僧,聽到回話,告訴我,井國通道到底打開沒有?”
“云霧尊者,你只管沖撞便好,明江神明已經在推波助瀾。”
“萬色界,你踏奶奶的,要我沖撞到幾時?”
“你只管撞你的,明江神明是道者降臨的狀態,不敢露真身,做事自然要慢一些,我已經在冥石之中催促他們了。”萬色界說道。
周玄聽到此處,先停了手印,冥石也暗淡了下來。
“藏匿在洪水中的神明級,竟然在用冥石與佛國人聯系。”
周玄想到此處,對墻小姐說道:“墻小姐,冥石被破解,你立了大功勞。”
他直接日游,回到了身軀里,然后通過祖樹的,讓周伶衣當傳話人。
“姐姐,讓我師父教我變聲之法,我要模仿莫庭生的聲音。”
袁不語懂得變聲之法,將氣息頂進喉嚨中,能模仿其余人的聲音。
“袁老說,要學莫庭生的聲音,用折扇,將氣息引導到喉結之下一寸處便好。”
周玄聽到這里,便按照姐姐訴說的方法,將聲音變成了莫庭生的音色。
“莫庭生!”
周玄用莫庭生的聲音,叫了一聲“莫庭生”,
“你學我聲音做什么?”莫庭生忽然想到一處要緊的,便問:“你破解冥石了?”
“沒你這塊冥石,明江府還真要被毀。”
周玄說到此處,催動了骨牙,在莫庭生的臉上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你這是要做什么?”莫庭生疼得直吸涼氣。
“就是看你佛國人不爽,先收收利息。”周玄講完后,便再次神魂日游至明江之上。
他將冥石再次催動。
冥石藍光大作后,
周玄對著冥石說道:“有絕世高人出手,今日,拿不下明江府,撤退!”
他話音一落,
云霧尊者絲毫沒有懷疑周玄是假的莫庭生,而是來了脾氣,罵道,
“太平僧,你踏奶奶的,老子都撞明江府半天了,結果你說撤退?”
“明江神明已在助拳,怎么撤?你說的絕世高人又是誰?”
“井國的守護者之一……「香與火」。”
周玄說道:“我親眼見他,騎著一頭黑驢子,趕往洪波之處,你們趕緊撤,不然,我怕你們都走不了。”
「香與火」的大名,只要是懂時間法則的人,便都知道。
恰好,身背著萬色界的百眼大祭司,便領悟了時間法則。
他告訴萬色界,「香與火」是誰。
萬色界沉默了。
云霧尊者自然不知道「香與火」是誰,罵道:“神神叨叨的名字,有多厲害,比我厲害?”
萬色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