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覺得說問心無愧還是有點假,她能明白為什么人一旦有權或者有錢后就琢磨著做點積善行德的事,擁有的越來越多就越是信命,便想做些什么善事,期望自己長久富貴,甚至擁有的更多。
然后張口閉口就要說什么良善,說積善行德,說庇佑兒孫。
不出所料,今日朝堂半數的官員都告假,早朝上的皇帝看著稀稀拉拉的朝臣火冒三丈,雖是沒說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出了他的不悅。
唐綱最精,將昨日辛敞送來的淮江土儀送進了宮,而后主動告罪說府中有親戚來,昨晚一時高興便貪了杯,忘了自己大病初愈的事,導致今日一早頭疼欲裂,耽誤了當值,保證以后再不敢貪杯了。
皇帝對辛家印象不錯,又見唐綱那誠惶誠恐的樣子便放過了他,揮手讓他出去了。
“這奸猾的老東西,又讓他逃過一劫。”
唐綱一走皇帝就扔了手里的筆,覺得唐綱實在是有些滑手,每次想收拾他,他就像能聞見味兒一樣先一步來彌補。
趙公公小心翼翼撿起筆放好,陪著笑,“可見侯爺是有福之人。”
“又蠢又精還能安安穩穩到今日,當真有福,老侯爺......”
如此睿智神武,怎么就有唐綱這個里慣會趨利避害的后代,當年若是將花在唐綱身上的精力用在那個庶子身上,他這個當皇帝說不定還能多一位良臣。
“老侯爺當年那個庶子叫什么名字?”
趙公公略微一想躬身作答,“單名一個勇字,經營些買賣,其長子科舉榜上有名,如今在御史臺當值。”
看看,看看?
還能教出能考上功名的兒郎,多好,多可惜。
皇帝表示,老侯爺也有看不透的時候。
舍了璞玉,寶貝個朽木。
此時的朽木神清氣爽的走在出宮的路上,感慨著幸虧自己來的及時,皇上怒氣他沒抬頭都感受到了,眼下沒發作只怕是在等太后閉眼的那一日,到時候恩國公府首當其沖,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血雨腥風?
接下來幾日陶怡然頻頻出府,每次出門的裝扮都不同,回來的時候紅光滿面,有一日還心血來潮的在院子里撫琴,琴聲纏綿愉悅,可見心情相當的不錯。
王氏為盡侯府主母職責,將此事都說給了老太太和唐綱知道,坦言,“久不讓她出府,外頭便有風言風語傳出,不是說侯府害了她便是說被我和老二媳婦壓制的門都出不了。”
“最近請她出府的都是平順伯府的少夫人,兩人在閨中就要好,我想著老大不在,她一個人還要照顧孩子日子也不好過,便也沒阻止,且最近陶府又和我們恢復了往來,但此事最終該如何,還得聽聽母親的意思。”
唐綱不希望陶怡然出府,要不是陶家又行了,他決不允許害侯府和他兒子幾次三番丟人現眼的人出門招搖,說春郎還小,陶怡然若是個好母親也不該這個時候頻繁出門,還是希望王氏能拿出婆母的氣勢訓誡她。
老太太自是希望陶怡然能和辛安一般常出門走走,多結交,為往后積累本錢,但對陶怡然的本事又不太信任。
“可知她出去都見了誰?”
王氏搖頭,說她并不知,“總也不好派人去跟蹤她。”
老太太有些為難,王氏側身端過茶盞低頭吹拂,并不為此事煩惱。
作為當事人陶怡然此時坐在伯府的院子里撫琴,伯府少夫人坐在一旁如癡如醉,一墻之隔外平順伯陪著南廣郡王下棋,院子里惱人的蟬鳴聲已經被伯府下人清理的干干凈凈,只有悅耳的琴音回蕩在耳畔。
“當真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唐少夫人琴藝無雙。”
平順伯落子后笑看南廣郡王,“王爺擅音律,覺得唐少夫人琴藝如何?”
南廣郡王如何不知道平順伯的打算,他這點喜好算是被人給摸透了,“伯爺不怕威遠侯找你算賬?”
平順伯怔了怔,復又扯出笑來,“郡王何出此言,我何曾做過得罪威遠侯的事?”
“沒有?”
“沒有。”
平順伯連連搖頭,“我與威遠侯素無往來,若說有什么交集也只是我那兒媳婦和唐少夫人交好,惦記著唐少夫人古代無趣才請過付說說體己話罷了,何來得罪一說?”
南廣郡王落下一子堵了平順伯的路,“本王對已故的老侯爺多有敬佩,對侯府中當是以禮相待。”
他這么一說平順伯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明明看出了南廣郡王對那唐少夫人有意,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居然拒絕了。
南廣郡王起身,“那琴聲美則美矣,卻非本王所喜。”
他就那么轉身離開,平順伯著急去送,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位爺。
不知情的平順伯夫人在陶怡然一曲作罷后很是恭維了幾句,又說她琴藝如此出眾卻無人懂的欣賞,實在是可惜,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我說句大膽的話,咱們女子生來就是要被男人寵著愛著的,越是開的嬌艷的花兒越是需要細心呵護不是?唐世子好狠的心腸,做什么這個時候去拿窮鄉僻壤的地方外放,他已經是侯府世子,即便沒什么作為以后也是正兒八經的侯爺,身份尊貴,何必要去吃這份苦?”
她說的也是陶怡然想的,唐榮是侯府的世子,遲早要執掌侯府,合該留在京城,偏他想要上進,可越是上進越是出事,眼下她壓根兒就不愿意提及他。
平順伯夫人再一次提及了南廣郡王,這次說的是她對郡王妃的溫柔細心,說人家郡王妃就是一普通女子,“若不是生的好,就她那身段容貌還不如郡王府的丫頭出彩,可郡王依舊對她無微不至。”
“郡王這般手握權力有人才出眾且風趣的男子當真是世間難尋。”
說著話的還一眼不錯的打量著陶怡然的臉色,很快就有丫頭上前在她耳邊低語兩句,她神色微變很快又恢復如常,只是沒有了繼續恭維陶怡然的興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下午陶怡然從伯府離開,回侯府的路上被人攔下了馬車,郡王府的小廝恭敬站在車前,“唐少夫人,郡王邀請少夫人借一步說話,是關于侯府的。”
連理由都是現成的,陶怡然只是略微遲疑便點了頭,任由郡王府牽著馬車掉頭往別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