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己的頭蓋骨去撞敵人的狼牙棒,這是最悲慘,最無奈,也最憋屈的事情!
但是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怎么可能讓人順心如意?
多的是無數憋屈的,無奈的,悲慘的事情!
吳蚍蜉不知道二十一世紀的“真正”那個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但是現在的他,就是一介匹夫!
所謂匹夫,無非是一怒之下血濺五步,不管這個血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這并不是什么灑脫,也不是什么瘋狂,其實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的弱小,又因為自己心中的堅持,跪不下來,又站不起來的決絕。
并不是我想要用我的頭蓋骨迎接你的狼牙棒,也不是我想要用我的雞蛋去撞你的石頭,而是我既不想要跪下來當你的奴隸和走狗,又沒法贏過你,那我能夠做的只有以這血來洗刷這一切的仇恨與恥辱了啊!!
亦如此刻的吳蚍蜉。
恰似匹夫!
吳蚍蜉朗聲道:“我知道你一定聽得到,以你的大能,也必然聽得懂,那好,十秒之內給我回應,不然,我死!”
同時吳蚍蜉對身后二人道:“從現在開始,當我數到第三秒時你們就回歸蓋亞。”
徐詩蘭大急,立刻要說話,亞瑪黛卻是猛的一把拉住了她,甚至用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這才對吳蚍蜉沉聲道:“還有什么叮囑的嗎?”
吳蚍蜉想了一秒,他忽然一把抓住肩膀上的啾啾,將其捏在手上隨手一拋,一股柔力讓啾啾一點力量都沒法用,然后下一秒她就到了亞瑪黛的手掌中。
“幫我照顧好她……”吳蚍蜉沖啾啾一笑,然后就再度轉頭看向了前方黑暗中。
啾啾渾身無法動彈,但是卻可以鳴叫,她愣了幾秒,然后立刻大聲叫了起來,啾啾的叫聲,凄厲尖銳。
吳蚍蜉卻是頭也不回,同時他就開始念道:“十,九,八,七……”
這時,徐詩蘭猛的一咬亞瑪黛手掌,將嘴巴掙脫出少許后立刻嘶吼道:“吳蚍蜉!你怎么敢肯定你死了這個庇護所就會消失?”
吳蚍蜉依然頭也不回的道:“對,我不知道會不會消失,無生老母,你呢?你知道我死了之后庇護所會不會消失嗎?”
“六,五,四……”
就在吳蚍蜉要決絕的喊出三,同時立刻就要將N5炸彈往自己腳下砸去時,在那夜色漆黑中就有了變化。
就在三人視野中,天空上浮現出了數十枚破碎后的黃蓮碎片,每一條黃蓮碎片都垂下了數十條到上百條絲線不等,將和平飯店周邊徹徹底底的籠罩在了其中,更有許多的絲線往著更遠處蔓延而去。
與此同時,在夜色下就有身影開始了逐漸浮現,首先走到光中的是許榮宇,緊隨其后的則是林黑兒,再然后則是大量的男男女女,從十到百,到百到千,夜色之中密密麻麻,到得最后幾乎漫山遍野全是此類,根本看不到盡頭。
看到這一幕,吳蚍蜉三人心頭都是一寒,亞瑪黛放開了徐詩蘭,他身上隱有金屬之色閃爍,在將手中啾啾丟給徐詩蘭的同時,也從他腰間包內掏出了一把N5炸藥,就與吳蚍蜉站在了一起。
徐詩蘭吐了嘴里的鮮血,她并沒有走到到兩個男人同一條陣列,她一手握住啾啾,一手也捏出了N5炸彈,同時就對荒野外喊道:“無生老母,我們來談判!”
可是徐詩蘭的話音發出后,那荒野黑暗里依然一片沉靜,數以千計萬計的人形全部都默默站立原地,這種無聲的沉默反倒給三人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與恐怖感,特別是天上那數十塊黃蓮碎片閃爍不停,整個世界看起來都有一些失真感。
吳蚍蜉盯著前方的無數人形,他在許榮宇和林黑兒身上看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無生老母,我知道光靠語言是乏力的,拿我一條命來逼迫你不要進入庇護所,那伱還不如殺了我泄憤,反正也進不去庇護所,對吧?”
黑暗之中無聲無息。
吳蚍蜉繼續說道:“但是要讓你繼續拖拽這個世界下沉,讓你可以本體進入庇護所,那我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至少我的隊友可以活下去,而且我更怕你的本體把我變成紙人,或者別的什么亂七糟八的東西,與其如此,死亡對我而言反倒是最好的結果。”
話音落時,黑暗中站在最前的林黑兒忽然慢慢走上前幾步,她依然保持著林黑兒的全部外貌與身形,一點紙人化的跡象都沒有,只是眼神呆滯,同時從其口中發出了聲音:“信奉于吾,吾予你永生。”
吳蚍蜉哈了一聲,他甚至連一絲遲疑都沒有:“變成紙人,半紙人,然后如同眼前的人類一般嗎?他們……還算是人類嗎?”
林黑兒又走上前幾步,吳蚍蜉也不懼,就與林黑兒對視。
林黑兒走到距離吳蚍蜉僅有十米距離時,還想要往前走,吳蚍蜉直接兩根手指捏著了一顆N5炸彈,眼神無比堅定,同時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亞瑪黛身上,站在他身側的亞瑪黛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后倒飛,同時撞在了兩人身后的徐詩蘭身上,兩人居然被這一掌打退了至少十米。
吳蚍蜉就冷笑的看著了林黑兒。
林黑兒止步,就與吳蚍蜉對視在了一起。
吳蚍蜉昂然不懼,就這么看向了林黑兒的雙眼,那眼神呆滯,其中卻仿佛有著什么光華。
那是蓮花,五種顏色的蓮花在林黑兒眼中顯現,而且那蓮花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吳蚍蜉眼中就全是五色蓮花,遮蔽了天地萬物,世間的一切都在這五色蓮花籠罩之中,青蓮,金蓮,黑蓮,紅蓮,黃蓮相映生輝,每一蓮都逐漸展開,化為既像是陣圖,又像是樹莖一般的脈絡。
五色蓮的核心都有一偉岸存在,充滿了光明與輝煌,五色蓮的花瓣上都有雄偉之人,盤腿而坐,面露微笑,更有無數生靈在脈絡上一一安坐,各自念誦大道之音,講述這世間一切之真理。
有悲苦,有仇恨,有殺戮,有死亡,有絕望,有貪嗔癡慢疑,俱在此可得開解。
有色眾生,無色萬方,俱都可在此獲得圓覺正覺。
吳蚍蜉仿若盤坐五色蓮中央,有無上正覺灌頂而下,大歡喜,大解脫……
“吼!”
一聲若有若無的虎嘯響起,卻立刻被無數覺者鎮壓而下,吳蚍蜉本來挺直的脊梁就要慢慢彎下,向著那五色蓮之上的至高拜下,將自身的心靈,靈魂,意識全部交給至高,從此獲得大歡喜大解脫……
在這一霎那,從那心靈之中最深處,虛無與黑暗猛的涌出,浩瀚如天河,不可阻擋,不可遮蔽,將這五色世界猛的撞碎。
吳蚍蜉雙眼在這一刻變得了一片通紅,而他發現自己居然有半邊身體都走出了和平飯店范圍之外,而林黑兒距離他不過三米不到。
幾乎來不及思考,吳蚍蜉手中的N5炸彈直接松手,就往地面落去,同時另一半還在和平飯店內的手掌同樣松手,不知何時他兩只手掌都各捏了一顆N5炸彈,這時卻是全部放出。
遠處的亞瑪黛和徐詩蘭都是驚駭欲絕,徐詩蘭還在發呆時,亞瑪黛一聲怒吼拖著徐詩蘭就走,但就在亞瑪黛剛踏出數步距離時,在和平飯店范圍之外的那顆N5炸彈直接湮滅消失化為沙礫,與此同時,幾道絲線從天落下,猛插在了距離和平飯店范圍僅差毫厘之處,然后那一塊土地直接紙張化,并且將和平飯店庇護所的范圍往內擠壓了一丁點,恰好讓落下的N5炸彈落在了紙張化的土地上。
這顆N5炸彈也直接化為了沙礫。
與此同時,吳蚍蜉也并非丟下了炸彈就閉目待死,這時的他整個精神意識全是各種恐怖與瘋狂,他甚至無法將其形容出來,可是身體卻本能的往庇護所內縮去。
林黑兒就在這時腳下猛的一踏,雙手同時向前伸長,足足伸長處了兩米長短,可是吳蚍蜉的速度也快,幾乎只差毫厘之間就被林黑兒的雙手抓住,可是終究是全部縮入到了庇護所內,而林黑兒一見吳蚍蜉縮入到了庇護所內,她立刻停下了全部動作,只如傀儡一般站定原地。
而一回到庇護所范圍內的吳蚍蜉,他雙眼通紅,仰天狂吼聲中就掏出一大把的N5炸彈,舉起就要往地面砸去,就在其單手舉起時,林黑兒口中就發出了聲音。
“談判。”
這一聲絕非林黑兒的話語,幽幽無盡,浩浩蕩蕩,如同從那九天上傳來的大道之音,只是一聲,吳蚍蜉眼中的赤紅就全部消退,連同正要跨入和平飯店房間內的兩人也被震在了原地。
隔了至少四五秒,吳蚍蜉率先恢復了肉體掌控,不過他并沒有再次將炸彈扔到腳下,而是低頭不敢再去看林黑兒以及荒野外的任何人。
又過了四五秒,徐詩蘭才恢復了身體掌控,接著是亞瑪黛。
徐詩蘭一把推開亞瑪黛,走前幾步,也不敢看庇護所外的任何人,她微微低頭看向地面道:“如何談判?”
黑暗中并無任何聲響,顯然無生老母并沒有回答徐詩蘭的打算。
吳蚍蜉這時就沉聲說道:“你偷襲了我一回,這意思很明顯了,所以我信不過你!”
話音落時,林黑兒退后了幾米,然后從呆立人群中又走出了數人,這群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不用你信,因為你們別無選擇。”
吳蚍蜉沉默了下來,走上來的徐詩蘭和亞瑪黛也都是沉默著。
敵強我弱,根本連對抗的資本都沒有,他們確實別無選擇。
吳蚍蜉看著林黑兒,又看著遠處的許榮宇,他猛的一咬牙道:“好!我知道,你只是舍不得這庇護所,而我們三個對你來說就如同螻蟻,那好!來戰!”
“我不知道原本的吳蚍蜉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現在的我舍得這一身剮!了不起我就用這一條命換你去不到蓋亞!”
外面的眾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異口同聲,連同那蔓延到盡頭的無數人都說道:“如何戰?”
吳蚍蜉一步踏出,半身出了庇護所范圍,他伸手向前道:“我是武者,你控制的人也都是武者,那就按照武者的規矩!”
“勝過我,我就直接走出這庇護所范圍,將這一切交予給你!”
“輸給我,我就拖著一具傀儡入了這和平飯店,讓我逃脫了性命!”
“來!”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