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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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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陰北郊,山區之內。

  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山中已是青蒼疊翠。

  一位身著勁裝的女子漫步林蔭之間,腰間懸著一柄佩刀。

  行至一蓬木叢前方,她忽地停下腳步。

  下一刻,刀光乍現。

  木叢陡然分開,兩名黑衣人迅疾突進,手中鋼刀劈開虛空,從左右兩側橫砍而來。

  女子從容不迫,力從地起,左腳用力一點,輕盈的身軀凌空而起,隨即在電光火石之際踩過兩把鋼刀,向前一躍。

  她人在空中,右耳微微一動,身體隨即一扭,一支利箭幾乎擦著她的前胸飛過,而她的視線已經鎖定東南方向十余丈外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在她落地之時,腰間佩刀已經出現在她的手中,同時刀鞘如流星一般劃過十余丈的距離。

  “砰”地一聲,一名躲在茂密枝葉里的黑衣人被刀鞘擊中,直接從樹椏上墜落在地,手里依舊緊緊握著長弓,只是他臉上滿是懊惱。

  那一箭他蓄勢很久,仍然無法威脅到女子,反而被她瞬間判斷出藏身之處。

  他嘗試著掙扎爬起來,但刀鞘上蘊含著女子施加的古怪勁氣,此刻在他體內亂竄,就算他能站起來也無法繼續拉弓。

  場間又有呼嘯之聲。

  在女子擲出刀鞘的同時,又有兩名箭手射出利箭,身后那兩名刀客卷土重來,前方則有兩名黑衣男子,一者握刀一者持盾,迅速將她合圍。

  只見她臨危不亂,身形一閃便避開箭矢,前沖至持盾握刀的兩名黑衣人身前,與后方的刀客拉開一段距離。

  她右手手腕一轉,佩刀挾浪而出。

  左前方那名黑衣人咬牙握緊大盾,弓步擋于同伴身前,因為女子這一刀快如閃電,他們根本沒有后撤的時間。

  刀背劈在大盾之上,黑衣人只覺一股巨力猶如驚濤駭浪砸在他身上,連人帶盾倒飛丈余。

  女子并未趁勢追擊他的同伴,反而身體朝后半仰,右腳猛然蹬地,好似一片羽毛倒滑而出。

  轉瞬之后,兩支長箭釘入她方才停留的區域,箭尾兀自劇烈地顫抖著。

  后方那兩名刀客已然殺到,然而女子仿佛腦后長眼一般,半仰的身軀從絢爛的刀光下方掠過,繼而手中佩刀在地上一點,借力騰空而起,雙腳分踢左右。

  兩名刀客的鋼刀同時落地,他們握著酸麻的手腕,勉強控制著表情。

  女子站定身形,再度從兩名刀客之間掠過,來到那名失去盾手保護的黑衣人面前,連斬三刀。

  黑衣人連退三步,最后一刀已經無力阻擋,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子的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風聲止歇。

  山野之中重歸平靜,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就此完結。

  最先出現的兩名黑衣人撿起地上的長刀,隱藏在十余丈外的兩名箭手扶起被刀鞘打落的同伴,被一刀連人帶盾砸出去的黑衣人也爬了起來。

  女子收刀而立,七名黑衣人垂頭喪氣地在她面前站成一排。

  緊接著一位中年男子帶著數十名男子從遠處的視線高點現出身影,邁步走了過來。

  中年男子便是七星幫陰堂堂主齊廉夫,他來到跟前當先贊道:“大小姐的武功已臻化境,假以時日必能繼承幫主的威名。”

  林溪莞爾道:“齊叔,我又不會責怪兄弟們,何須如此?”

  齊廉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

  自從陸沉定下培養刺客的章程,他便將這件事當做最重要的任務。

  他在請示林頡之后,從陰堂精挑細選七十名武功高強、絕對忠誠的兄弟,讓他們以七人一組,每日練習合擊刺殺之法。

  閉門造車不是良策,這些刺客能否發揮實力必須依靠實戰的磨礪,在此之前讓林溪試試他們的水準當然更加妥當。

  然而齊廉夫沒有想到,他特意選出來最強的一組人,在林溪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雖說林溪的武功足以進入當世前十,這是林頡和尉遲歸都認可的事實,可是這七人未免輸得太干脆了,讓他臉上也沒有光彩。

  林溪很清楚他的心情,溫言道:“齊叔不必介懷,首先我知道他們會在這里動手,心里有了防備,兄弟們就失去了先手的優勢。其次我對兄弟們的路數很熟悉,畢竟從小到大切磋過很多次,他們的一舉一動很難超出我的意料。”

  齊廉夫連連點頭,外圍的年輕漢子們臉色也好看了一些,不過聽到“切磋”二字,他們還是有些慚愧。

  哪有什么切磋,從林溪開始習武,山寨里的同齡人就沒有誰能成為她的對手,從來都是單方面挨揍。

  林溪環視左右,又道:“你們無需沮喪,像我這樣的對手并不多見,將來我也不會讓你們去刺殺毫無可能得手的對象。”

  眾人感激地說道:“謝大小姐!”

  他們還是習慣林溪以前的身份,不會像外人一般稱呼她為郡公夫人。

  林溪走到今日出手的七人身前,先看向那名被刀鞘擊落的箭手,平和地說道:“你出手太急了,雖然當時我人在半空,但區區一支冷箭還不至于讓我手足無措。”

  箭手羞愧地說道:“是。”

  林溪又對另外兩名箭手說道:“你們兩個又太慢了,沒有和他形成默契。簡而言之,冷箭要得手必須把握時機,方才你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我提身踩刀之際,那會我舊勁已消新勁未生,如果你們同時放箭,至少有三成的幾率讓我受傷。”

  三人心悅誠服地說道:“多謝大小姐指點。”

  林溪的目光掃過剩下三名刀客和一名盾手,緩緩道:“你們最大的問題是保留著以前行走江湖與人廝殺的習慣,要時刻記住一點,你們如今是刺客,追求的是一擊必殺,要摒棄所有毫無意義的花招。不動則已,一動必須傾盡全力,既然接過這個任務就要有玉石俱焚的勇氣。我不是讓你們白白送死,而是告訴你們一個淺顯的道理,高手相爭之時,不畏死者才能活下來。”

  “大小姐,我記下了!”

  不光是她身前七人,周遭的年輕男子無不垂首應下。

  林溪欣慰地點頭。

  片刻過后,其他人繼續練習武藝和刺殺之術,齊廉夫則陪著林溪來到山下。

  跨上坐騎之時,林溪忽然一個停頓,臉色略顯古怪。

  齊廉夫關切地問道:“大小姐,是否身體不適?”

  “無妨。”

  林溪翻身上馬,微笑道:“齊叔,這些兄弟們就拜托你來操心了,若有需要隨時可以讓人去城里找我。”

  “大小姐放心,齊某一定盡心竭力。”

  齊廉夫抱拳一禮。

  林溪頷首致意,隨即策馬向南。

  和煦的春風里,她眼中泛起幾分忐忑的復雜情緒。

  等林溪回到都督府,剛走進儀門便撞上陸沉。

  “師姐,辛苦你了。”

  陸沉笑吟吟地上前,他知道林溪今日出門是去考察那些刺客的水準。

  “這算什么辛苦。”

  此處已是后宅,林溪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打量著他的臉色,好奇地問道:“看來你今天心情不錯,莫非是遇到了喜事?”

  “這位許刺史還真是耿直。”

  陸沉將方才和許佐的見面過程簡單復述一遍,大略便是許佐反對朝廷倉促北伐,卻又無法阻止天子,他只能懇請陸沉不要袖手旁觀,萬一西線大軍有危險能夠施以援手。

  許佐知道自己的要求逾越了界線,但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滿面愧色地請求陸沉。

  然而陸沉的回復簡潔干脆,并沒有趁機拿捏他這個定州刺史,讓許佐愈發愧疚又十分感激。

  最后在極其和諧的氣氛中,陸沉親自將許佐送出都督府。

  林溪雙眼一亮,欣喜地說道:“也就是說,往后這位許刺史不會和你作對?”

  “其實他一直沒有刻意針對,最多就是公事公辦。”

  陸沉微微一笑,道:“不過以后他肯定能夠體諒我的苦衷,配合起來更加默契。”

  林溪點了點頭,然后下意識地摸著小腹,輕聲道:“夫君,我有事和你說。”

  “嗯?你說。”

  見她如此鄭重,陸沉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她。

  林溪低頭看了一眼,聲音越來越低:“這個月……月事沒有來。”

  陸沉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渾身一個激靈,急促地說道:“師姐,有喜了?”

  林溪應道:“有可能。”

  陸沉忽覺一陣恍惚。

  若說前世最大的遺憾,可能就是沒有留下血脈,但是轉念一想,他的離去已經讓很多人悲痛無比,要是有了孩子又無法擁有父親的陪伴,同樣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從林溪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心里涌起奇特的情緒。

  喜悅和激動,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表的緊張。

  “來人,快去請薛郎中!”

  陸沉的聲音響徹后宅,林溪見他如此在意,不由得嫣然一笑。

  約莫兩刻鐘過后,薛懷義之子薛忠拿著秦子龍強塞的百兩銀票,留下一些安神養胎的藥方之后,笑吟吟地離開都督府。

  陸沉看著坐在榻邊的林溪,以及旁邊和她手掌相握的王初瓏,笑得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

  薛忠不光確認了林溪有孕在身,同時也斷出王初瓏的脈象應是喜脈。

  兩人懷孕的時間有所差別,林溪如今已近三個月,而王初瓏要遲上大半個月。

  其實王初瓏的脈象不好確認,薛忠畢竟是薛懷義的長子,家學淵源醫術精湛,再加上他極為敬佩陸沉,所以沒有含糊不清,給了陸沉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真厲害。”

  望著眼前這對如花似玉的美人,陸沉情不自禁地感嘆著。

  王初瓏臉頰微紅,林溪白了他一眼道:“有這樣夸自己的嗎?”

  陸沉昂著頭,厚著臉皮說道:“難道本都督還不厲害嗎?”

  站在旁邊的宋佩忍不住低聲笑著。

  林溪眼波流轉,忽地抬手指向宋佩說道:“你要是讓宋妹妹也一同懷上,那才叫真的厲害。”

  “夫人……”

  宋佩那張俏臉登時變成大紅布,又有些緊張和忐忑。

  陸沉看向這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腦海中浮現當初她怯生生暖床的景象,微笑道:“宋佩。”

  “嗯,公爺。”

  “看來我們要努力了。”

  “呀。”

  宋佩哪里經得起這對夫妻的調侃,慌里慌張地逃走,連往常恪守的禮節都顧不上。

  房內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又彌漫著家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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