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這世界上最可靠，但卻又最不可靠的東西。
現在想來，自己手下并無可靠的心腹，唯一值得信任的唯有謝家父女而已。
若在神通時代，一人壓天下，一個人就可以坐斷天下大勢，自然無需培養心腹愛將，可到了末法時代，需要‘人治’的大時代，人心才是決定未來天下大勢走向的真正關鍵。
張諶心中萬千思緒在流轉，在其身后眾人看著張諶那消瘦的背影，心中隔閡盡去，取而代之的是欽佩。
能走一步看百步，是一種領袖才有的本事。
大家都出身于鐘鳴鼎食之家，若說慈悲心當然有，但要是說舍棄自己的利益去當濫好人，那是萬萬不能的。
大家以后都要投入張諶的麾下，在北地安家扎根，張諶能有殺伐果斷的鐵血手段，懂得‘犧牲’二字，對于眾人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情。
張諶此時的手段雖然顯得狠辣，但這種狠辣用在敵人身上會叫對手毛骨悚然，而落在自己人的眼中，只會覺得無比心安。
“繼續上路吧。”張諶對著船隊催促了句：“我那寶劍雖然厲害，但卻也斬殺不得溫侯，咱們繼續耽擱下去，只怕那溫侯想到真相后會來尋咱們麻煩。”
最主要的原因是，誅仙劍的本源在向天地傾瀉，誅仙劍的力量會越來越弱，溫侯的力量也會不斷回升，張諶可不想惹出什么亂子。
張諶催促了句，就見船隊浩浩蕩蕩穿過溫侯領地，這回不曾惹出任何的意外，就見那大船順利的走過溫侯領地，然后繼續北上而去。
過了溫侯領地后，張諶抬手將半截誅仙劍收回，大船順著水路逆流而上，入目處全都是肆虐的妖獸，以及那些人妖大部隊。
人族的生活很是凄慘，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被妖獸圈養起來當成口糧。
姬飛花看著兩岸被妖獸串成一串的大部隊人馬，眼神中露出一抹不忍之色，那被當成牲畜奴役的終究是自己同胞啊？
“妖獸席卷天下，欲要對我人族亡族滅種，實為我人族心腹大患。”姬飛花聲音中滿是煞氣。
“勿慌！要不了幾年，獵人和獵物之間形勢逆轉，到時候被獵殺的就是妖獸了，我只希望到那時人族慈悲一些，莫要將妖獸殺得滅種，影響了生態循環才好。”張諶話語中滿是感慨，對于天地輪回他更加明悟了幾分，今日妖獸對人族殘暴，來日妖獸失去了超凡之力，俱都化作了沒有智慧的野獸，面對著手持刀槍弩箭的人族，又該如何抵抗呢？
今日妖殺人，明日人殺妖，此乃天地反覆因果輪回的道理罷了。
聽聞張諶的話，場中眾人一時間竟然為之釋然，張諶所言未嘗沒有道理，要不了幾年人族就會占據上風，徹底將妖獸給壓在腳下，到那時就是妖族血灑大地的慘狀，雙方局勢為之逆轉。
“對于天道來說，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殺戮而已。”張諶輕輕嘀咕了一聲。
大船繼續北上，時間在悄然間流過，北地一片荒蕪，過春風百里荒無人煙，即便是遇見妖獸部落，張諶等人也僅僅只是遠遠觀望，并不想前去惹出什么事端。
伴隨時間流逝，昔日的金陵城已經到了眼前，眾人順著黃河一路來到金陵城外，遙遙望去就見金陵城影影綽綽人來人往好生熱鬧，分明是一副豪華的景象，沒有絲毫的破敗。
“不是說金陵城已經被妖族攻破了嗎？哪里來的那么多人？”姬飛花站在船頭，遙望金陵城外進進出出的人影，面帶詫異的詢問了句。
“你卻不知，那金陵城內的并非人族，而是人妖一族，經歷過陳三兩開教化，再加上各大家族投靠了妖族后，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人妖一族正在瘋狂學習著人類知識和禮儀，此時的人妖一族稱之為半個人族也不為過。”張諶手中拿著半截誅仙劍默默的祭煉。
聽聞張諶的話，姬飛花愣了神，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連忙道：“確實不妙啊！”
“怎么不妙？”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姬飛花道：“你說三五年后末法大劫下妖獸化作野獸無法與人類相抗，但末法大劫對人妖一族并無影響啊，人妖一族此時學習了人族的文化，學習了人族鑄造鋼鐵的技術，到時候豈不是會成為我人族的大敵？”
“當然！”張諶點了點頭。
“不妥！不妥啊！必須要想辦法遏制人妖一族，否則咱們的領地在北地就是一座孤城，到時候面臨四面八方的人妖一族，只怕獨木難支。”姬飛花看向張諶。
張諶聞言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陳三兩現在在人妖一族謀劃竊取權柄，我只希望陳三兩在人妖一族能成功占據高位，可以為我北地提供庇佑，如果其不能為我北地提供庇佑的話，待到末法大劫，我領地必定有一場血戰。”
不過張諶也并不是太過于擔心，就算末法大劫降臨，他十有八九也是掌握超凡之力的，到時候不說能對抗千軍萬馬，但刺殺對方領袖應該是不難的，只要自己出手幾次，必定可以震懾天下群雄，叫北地的人妖一族不敢亂來。
“陳先生對于妖族來說終究是外人，并未曾掌握一個部落，不曾深度扎根其中，一旦末法大劫降臨，陳先生未必能掌握妖族大軍，到時候其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里有本事庇佑咱們？”姬飛花憂心忡忡的道了句。
聽聞姬飛花的話，張諶笑了笑：“陳先生也不是傻子，他早就已經開始布局了，你以為在他庇佑下的人族是做什么的？一旦超凡之力消失，那些被陳先生庇佑的人族部眾，依舊是最為強大的精銳，保證他在人妖一族占據一席之地。”
陳三兩不是傻子，張諶也不是傻子，在局勢逐漸逆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局了，張諶現在憂慮的是，陳三兩有沒有手段壓制住被其收服的人族部落。
張諶在思索，自己是不是應該提前往妖族安插幾個血神子，提前做好布局？
只是想了想其又放棄，平邊王的領地才是自己的大本營，就算安插血神子，自己也要將血神子安插在北地，暗中執掌關鍵位置，監督北地各大家族的動向。
因為虎力大仙毛發的存在，妖族部眾遠遠的看到船只后，俱都是畢恭畢敬的繞開路，不敢有絲毫的阻攔。
“咱們一路走來，物資消耗的差不多了，不知金陵城是否可以補給？”張尕其走上前來詢問張諶。
“當然可以！”張諶點了點頭：“有虎力大仙的毛發，沒有人敢對咱們放肆。正好咱們也下船看看金陵城內的景象，不知現在金陵城如何了。”
大船一路來到金陵城外，在金陵城外停下，欲要進行補給。
伴隨著眾人從大船上走下來，很快就有人妖士兵湊過來，開口詢問了句：“不知閣下來自于何處，有何需要，還請閣下敬請吩咐。”
虎力大仙毛發的氣機對于妖獸來說猶如那黑夜中的燭火，在運河處巡邏的人妖士兵不敢放肆，走上前來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張諶站在船頭打量人妖，就見那人妖穿人的衣服，用人的兵器，說人族的話語，說其是人族，已經沒有人懷疑。
“我等欲要補給物資，這里是清單，咱們可以與你們進行交換。”張尕其走下大船，對著眼前的人妖士兵吩咐了句，遞過去一張文書。
此時張尕其依舊是大高手，末法大劫尚未波及到他，所以他面對人妖一族并不慌張，再加上這一路走來大船過處人妖一族俱都是畢恭畢敬，給了他十足的底氣。
那士兵看到張尕其的神態和傲氣后，連忙恭敬的接過了清單：“您稍候，小人這就去和商戶溝通。”
張尕其負責溝通物資的事情，大船上周求乘走過來：“不知昔日的崇正書院如何了？”
他有些懷念崇正書院的日子。
聽聞周求乘的話，張諶笑了笑：“先生既然懷念，咱們去看看不就是了。”
“可以嗎？”周求乘聞言眼睛一亮。
“有虎力大仙的毛發在，不會惹出什么麻煩。”張諶說完話吩咐人召集來馬匹，然后與周求乘、姬飛花、鐘無敗等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向金陵城的方向趕去。
幾個人身上有虎力大仙的毛發，所過之處人妖也好，妖獸也罷，俱都是紛紛退避三舍，不敢有絲毫的冒犯。
伴隨幾個人騎馬走入金陵城內，張諶一雙眼睛掃過城中，就見如今金陵城依舊熱鬧如當初，堪稱是繁花似錦。那酒樓依舊人滿為患，街頭吆喝的小販車水馬龍，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街頭多了許多奇怪的面孔，全都是頂著妖獸腦袋、有了幾分人形的妖獸，還有人妖一族，以及昔年在金陵城內保存下來的權貴。
有頂著豹子頭人身的小販，挑著貨物在街頭走來走去，好似當年走街串巷的人族貨郎。
還有頂著兔子頭的妖獸，推著糖車在街頭吆喝，看起來好生的熱鬧。
熱鬧依舊如當年那般熱鬧，只是由人換做妖獸罷了。
不過是由當年走街串巷的底層百姓，變成現在走街串巷的是打工豹。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街頭多了許多身形佝僂，面容憔悴的人族奴隸，手中戴著鐐銬，搬運著各種沉重的貨物，滿臉麻木的在街頭走來走去，眼睛里沒有任何的光彩，全部都是對于生活的一片麻木。
有妖獸揮舞著皮鞭，不斷對人族奴隸抽抽打打，那奴隸面臨著加身的皮鞭一個踉蹌，叫那皮鞭更猛烈了幾分，更顯得多了幾分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