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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修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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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又立刻扭過頭來看向高見,異口同聲的對他說道:“此言當真?!”

  “我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們嗎?難道我們的利益不是在同一個地方嗎?真假與否,靠嘴說可不行,金家主,黃長老,我們不妨立刻出發,不惜腳力,全力奔襲,應該今晚就能趕到永寧地區,到時候一看便知。”

  “也是,你我行動,一個白天就能趕到,到時候看看那邊的狀況,大不了再抓幾個人搜魂,結果自然就出來了。”黃呈石提議道。

  因為高見所說,確實是有可能的,對金大福來說或許是天方夜譚,莫名其妙,但對于黃呈石來說,這個情況也并非不可能。

  花費一個白天,去永寧一帶確認這件事,還是很有必要的。

  金大福也知道此事肯定是有必要的,所以他只是沉吟一下,說道:“好,那就現在出發,我去備坐騎。”

  “你坐騎有我快嗎?”黃呈石問道。

  金大福說道:“我有一頭青鸞,可日行五萬里,夜行五萬里,一晝夜九萬里,應該今晚就能夠趕到,不用擔心。”

  黃呈石作為幽明地的長老,這時候接話道:“我有一輛鬼車,長途跋涉不行,跑一天就要歇息一天,但如果燃燒陰魂,可以一日七萬里,能更早點到,我先去,然后回程用你的青鳥,如何?”

  “可以,那就這么定了。”金大福點頭。

  說干就要干,三人敲定此事,卻見高見領頭,就走了出去。

  至于這些事情,高見自然是完全胡扯的,而他臉色毫無動搖,語氣也十分淡然,就像是說的是某種既定事實一樣。

  不過,實際上那也確實是既定事實,所有事情一概真實。

  邊關確實在建設,饕餮部確實屈居于金家之后,至于有沒有謀反,那只不過是高見的‘意有所指’而已。

  高見只不過是將兩件事合在一起說,如此而已。

  卻見黃呈石走到外面,雙手一合,頓時周圍一圈蛇驚鼠駭,禿翼哀鳴,血肉筋皮,許多鬼魂從地上冒出!

  這些鬼魂,身上都有許多刑具,五刑之法加諸其身,曰械,曰鐐,曰棍,曰拶,曰夾棍。五刑五毒備具,無數鬼魂,哀鳴不已,呼謈聲沸然,血肉潰爛,宛轉求死不得,血肉迸落穢腐其半,觀者觸目驚心。

  地面之上,竟憑空出現了一座大獄!

  而就在大獄之上,竟有一輛大車,寬百丈,長百丈,高三十丈,宛若一座小山,壓在諸多鬼魂之上,使其不得超生,不斷糜爛!

  金大福見狀,便忍不住感嘆道:“以怨魂刑徒為根基,令諸怨者骨肉離分,孤魂不祀,盡當其罪,這些鬼魂掙扎哭嚎之際,便能推動鬼車行動,這法門,當真是神奇無比。”

  這位金家家主也忍不住驚嘆于幽明地的獨門術法,竟然將怨魂的怨氣都全部吞噬,然后借此無中生有一般讓普通魂魄不斷折磨,最終怨氣爆棚,耗盡,魂飛魄散,然后再填補新的魂魄進來。

  而另一邊,黃呈石笑道:“哈哈,怨鬼之流,多半都有惡事在身,入了地獄也是要受刑的,如今來我這里受刑,也是理所當然,不浪費這身怨氣,物盡其用而已。”

  高見卻忍不住皺眉:“大獄一起,冤者過半,不可能無濫,所以自然冤人怨氣吁嗟,怨氣肯定會引發天時變化,群生癘疫,水旱隨之,如此必然令群眾流落失業,人既失業,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倒不如一切還諸徙家,蠲除禁錮,使死生獲所,才能一團和氣,讓他們好受些,禍事也少一些。”

  黃呈石則微笑說道:“哈哈,高先生何必有這些婦人之仁呢?凡人如草芥,如稻麥,農人種植,按時布種,及時收割,故得五谷飽腹,不然,誠寸草不能生也,種花也是,若不修剪枝葉,花也會逐漸枯萎凋零,修枝之道,在于除密扶疏,這些地方,都是來自人口過剩的地方,任由其發展,才是真的造孽啊,到時候人一多起來,勢必就要內亂,再之后甚至要造反,神朝也不是沒有先例,君可知不祥之民乎?”

  高見點頭,這他當然知道。

  不祥之民,是神朝的一個典故。

  神朝曾有富民,修為不高,但擅于經商,積累數十萬金而只得三境,天資自此而不得寸進,但捐錢獻物,以得各方青睞。

  不過后來,他遭災死了,財產收歸國庫,被一位神朝的風水師以‘民富敵國,民自不祥,不祥之民,天將災之。’的評語給評價了一下。

  如此一來,就留下了典故。

  如果‘民’太富裕了,那么就說明有不祥之兆,可能會降災。

  而民要怎么才能富裕起來呢?那自然就是商業發達,不用借助高階修行者的力量,也可以靠數量積累起龐大的財產。

  要做到這樣,就得讓‘民’的數量巨大,以至于他們的積蓄和生產都能夠抵達這個程度,靠海量的數量和低端產物硬生生積累出龐大的財富。

  不過嘛……這個時候,就會降災了。

  也就是黃呈石所說的‘修枝’,要修剪過于茂密的樹枝,才能保證花開的漂亮。

  對此,高見的看法是,神朝在刻意限制凡人的財富數量,以確保高階修行者才能夠支配這么多的財富。

  財富的高低必然是修為決定的,而不是由能力決定的。

  只是……這是高見的猜測,他自己也拿不準,因為……難道生產力發達了,是錯的嗎?

  這個凡人應該沒有太過于強大才對,應該也還是在神朝的掌控之中,幾十萬金應該也沒有到神朝的容忍極限。

  為什么要做的這么難看呢?為什么要防止凡人數量在一定范圍內聚集太多呢?

  不明白,但神朝也沒有說是自己下的手,只是說‘不祥之民,天將災之’,或許真的就只是上天降災的吧。

  但是……上天啊,上天,不是早就已經離去了嗎?

  高見腦子里一瞬間閃過這些,但對話畢竟還是要繼續下去的,于是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言反駁,出發吧,黃長老。”

  語罷,黃呈石笑笑,然后再一拍手,卻見鬼車起駕,萬鬼哀嚎之中,馱著車輦,忽咻一下飛上了天空。

  金大福便也附和道:“黃長老說的沒錯啊,言人生世上,好比草木一般,生前雖有貴賤之分,死后同歸入土,那眼前的快活,不足為奇,不足為奇,你我現在享受,其實和下面的那些魂魄,也是一般無二,一同在世間受苦啊,大家同在苦海里掙扎而已,他們有他們煩惱的,我們也有我們煩惱的,唉,誰又比誰好呢?”

  高見看見金大福這般感嘆,沒有接話。

  這個話題,就像是說,億萬富翁,和一文不名的流浪漢,誰更快樂呢?

  不知道,反正流浪漢已經死了,留下億萬富翁感嘆自己的不快樂,說自己其實也有煩心事,比如說現在虧了百萬金。

  高見乘坐在其上,盤腿閉眼,閉目養神。

  話題已經結束,黃呈石也就認認真真的開始駕馭鬼車,不斷提速,腳下一直發來鬼魂的哀嚎聲,有點吵。

  而金大福則嘖嘖稱奇,到處觀賞幽明地的法門,這么厲害的術法,這么快速的法寶,還真是厲害,比他的青鸞還要厲害。

  鬼車碾過云層,留下一排黑色的印記,從這里往下俯瞰,涼州的地形在這里看可謂是一覽無遺。

  有山,但都是小山。

  有水,但都是小河。

  廣闊但貧瘠的平原,以及許多的‘坑洞’。

  那些坑洞,原本是礦脈。

  但經過了這么多年的采掘,早就已經空了,所以露出了空蕩蕩的大坑,其中不少都能看見術法神通殘留的痕跡。

  在很多時候,神朝不會選擇‘慢慢挖’這個選項,在修行者的超強生產力面前,慢慢挖屬于是沒什么太大事的‘低成本選項’。

  如果情況緊急,神朝會直接讓大能者出面,直接將整座礦脈從地底拔出來,然后放在巨獸的肩膀上,一步步扛著回到神都,然后再以巨大的爐鼎,直接煉化,讓整座礦山在很快的時間內全部變成閃亮亮的金屬錠。

  之前高見所看見的,屬于金家的那些巨獸,其中一頭,就扛著一座礦山,實際上就是這么來的。

  但高階修行者也沒那么閑,出手的代價也很高,沒有哪家老祖會閑的沒事兒搬山玩,很累的,所以一般沒事兒的時候,都是讓下級修行者乃至于凡人們去慢慢挖的。

  螞蟻搬山,畢竟如此,而且凡人甚至還不要錢,他們會自己種自己吃,自己勞動自己養活自己,牛馬還要吃草料,凡人連糧食都是自己種,還能順便種植靈材,以及把凡人自己給養活大。

  留著礦山,實際上反而是在增值礦山的財產,畢竟礦山養活了凡人,而在養活凡人的過程之中,他們本身也在源源不斷的培養出新的財產來。

  這也是會有凡人礦工的原因。

  從這些大洞上,也可以看出,涼州曾經也是富裕的,只是礦產沒有之后,再加上生機不夠,逐漸變成了這樣。

  鬼車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在追逐太陽一樣,在鬼車上,就連太陽落地都要慢一點,本來早就應該下山的太陽,就因為這樣的追逐而一直在地平線上,好像一直落不下去一樣。

  但終歸是追不上太陽,所以很快,夕陽落下。

  而這個時候,也終于趕到了永寧地帶。

  眼前的那些小山小川驟然消失,地形可以說是瞬間變化,眼前的景色豁然開闊,頓時天地之間一馬平川,大地從黃色的變成淺白的,無邊無際。而天空在夕陽落下之后是泛著金光的深藍,像金屬一樣沉重、光潔、堅硬,天地之間空無一物。

  但這個地方,就是如此。

  高見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禁有些驚嘆。

  不是驚嘆天地的景色,而是驚嘆于生活在這里的人,乃至于生活在神朝之外的那些人,到底是如何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的?

  無論如何,那情景讓人只是想象一下都會很辛酸……畢竟,生活在這里,什么樣的挫折都得接受,什么樣的災難都得吞咽。

  涼州的方言粗糲,想來就是因為他們的嗓子眼吞這些吞的久了,于是自然就粗糙了。

  高見目睹著那些景色,然后看著鬼車停下。

  下面的陰魂,燒掉了一半左右,哪怕折磨可以帶來怨氣,但怨氣也并非無窮無盡,持久的折磨會像磨盤一樣,將他們的神魂全部磨碎,化作怨氣流淌進入到鬼車之中,最終魂飛魄散。

  高見對眼前的景色眨了眨眼睛,然后說道:“永寧到了。”

  而黃呈石和金大福都沒說話,表情都很難看。

  因為就在下面,邊關之上,整座邊關,已經初具雛形。

  無需多言。

  高見所言非虛,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疑問,那就是……誰在這里建立邊關?

  “我去抓一個舌頭。”面色陰沉的金大福說道,隨后伸手,想要從下面施工的許多人之中抓一個過來。

  但是,高見卻伸手,一把按住了金大福的手。

  “高大人,什么意思?”金大福皺眉。

  “沒什么意思,當心。”高見指了指不遠處。

  在不遠處,躺著著一個劍客。

  他躺在一塊大石頭上,旁邊是一個酒葫蘆,酒葫蘆的塞子已經拔開了,從中可以透露出一股酒的香味。

  這香味非常的奇異,并非是神朝常見的糧食酒,其中蘊藏著一些青草香氣,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像是不斷流淌的陰氣醞釀而出的芬芳。

  高見暫時沒想起來這味道屬于什么,畢竟他不怎么愛喝酒,實際上他基本沒有任何的享受方面的愛好,最多喜歡泡泡澡。

  但黃呈石和金大福卻看出來了,這酒,像是塞外胡人的酒。

  “沒想到啊,神朝內出了內奸,此人不是胡人,看著像是江南一帶的。”金大福皺眉。

  “是武者。”黃呈石做出了判斷。

  “兩位,我先退了,你們和他糾纏?”高見則準備往后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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