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說什么都沒想到,自己才坐過兩次飛舟,就遇到了墜機事故……
當他丟出銹刀之后,直接就導致了飛舟的尾部破碎,動力區域徹底損毀,整個飛舟完全落地,在地上擦出一條痕跡。
飛舟的大部分軟裝區域都已經徹底焚毀,只剩下一個大的框架在里面。
只能說,這種高速飛舟,內里的框架和龍骨確實質量夠好,能夠承載得起那種級別的加速,必須是整體架構都非常優秀才行。
同理……飛舟越優秀,爆炸的威力就越大。
要不怎么說,當初在神都,就連丹砂都害怕自己被飛舟撞到了,因為撞到肯定是要癱一陣子的。
單單就說剛剛,飛舟墜落的爆炸,其威力不亞于六境高手自爆!
而此刻,哪怕是高見,在這種爆炸的威力下,也難說能夠幸存。
那可是高速飛舟,并不是玩具車,以這種速度從天空墜落……蘑菇云足足籠罩方圓十里地,四周甚至有地震。
飛舟落地的摩擦,爆炸,還有其中動力源的徹底爆破,其動靜驚天動地,哪怕高見在出事的第二秒,就極其迅速的轟飛了飛舟的尾部動力區域,將下墜的加速勢頭給斷掉了,讓下墜的威力減少了一半不止,從加速旋轉落地變成了自由落體……但已經蓄積了足夠的力道,造成的損傷也絕非小可。
現在,飛舟爆炸的廢墟里面——
只見……廢墟之中躺著一具尸體。
渾身燒得焦黑,肉皮打卷,而且很多皮薄的地方都已經露出了焦黃的骨骼,燒著處皮肉緊硬而攣縮,大片浮皮赤黑。
甚至現在都還沒結束,那些皮肉還泡在火里,渾身上下都被火燒,燒爛燒灰,不多時,遍體少見血肉,不是熟的就是開裂的,骨骼都已經冒了出來,能瞧見一個骷髏頭,上面還有兩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再見身上,只有濕腸一副,還掛在外面,能看見其上還有些蠕動的模樣。
但是……很快,這一副濕腸,開始生發肉芽。
在火中,來自五臟的生機開始蔓延到全身。
五臟為五行,五行生發萬物,耳目者日月也,血氣者風雨也,膽為云,肺為氣,脾為風,腎為雨,肝為雷,人與天地相類,而心為之主,心為身主,總統五藏、六府、四支、九竅之要,上通於天,下應於地,中合於萬物。
卻聽見,非常明顯,沉重的心跳聲,從這幅濕腸的內部傳來。
不多時,燒焦的肉皮長好,火中焦黃的骨骼變的白皙,骷髏頭生出血肉,甚至連頭發都長好了。
這具焦尸,很快就恢復成了高見的模樣,他一敲地板,地面一陣狂風呼過,將周圍最近的一些火苗全數敲滅,整個身體飛了起來,站穩在地上。
他如今已開精關,恢復能力驚人,區區致命傷,不算什么——
他恢復之后,看了一眼周圍,四周有一些錢,那是他錢袋子里的,裝了十幾金的樣子,早就熔化了。
旁邊還有一個芥子袋,芥子袋在火中以及爆炸之中都毫發無損,不愧是非想大師親自繡的,質量真好。
以及一張金紙,也是毫發無損,根本沒有問題,那是太學寫給高見的任務和任命書,自然也不會輕易焚毀。
將這些東西收拾好,高見從芥子袋里拿了一套衣服穿上。
還好……芥子袋里有一些生活常用物品。
再看周圍,又死了不少人。
但……還有許多活著的,但他們也不太好過,四周還有火焰,爆炸給他們帶來的傷勢相當大,活下來的人,幾乎都是重傷,都在火中苦苦支撐。
畢竟,這火也并非凡火,是飛舟的各種靈材和能源管路之中的眾多氣點燃形成的靈火。
有三春丙火,是三陽開泰之火,還有甲木丁火,是異木燃燒所致,還有金燥土焦形成的煞火,以及夏月烈燥之火,一看就知道是催逼太利的大火。
這些火焰都非凡火,不是所有人都能和高見一樣,往地上一拍就能將這些火給打滅掉的。
隔高見最近的那幾個,雖然口不能言,但還是一邊支撐著護罩,一邊用希冀的目光看向高見。
“我這就來!”高見喊了一聲,就跑去救人了。
不管怎么說,空難這種事,救人一定是第一位。
只是……高見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
這飛舟顯然沒有什么制造缺陷,看周圍的龍骨框架結構,這種爆炸和火焰里都一點事情都沒有,保持著框架結構的完整,并且飛舟爆炸威力這么驚人,可見飛舟質量很好。
那為什么會出事?
違規操作?還是說……是因為,墜落之前,高見感受到的,天邊的一股‘劍氣’?
且不談那些事情,高見并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就救下來了剩下活著的人。
活著的人不多,一共只有四個,其中一個是飛舟的船長,傷勢頗為嚴重,渾身都是燒傷,爆炸也震傷了他的臟腑,此刻顯得奄奄一息。
其他三個則都是乘客,是兩男一女,互相好像都不認識,傷勢也都不輕,最輕的那個,渾身也有大半被燒的差不多了,幾乎不成人形。
“多謝閣下相助。”其中一個男人勉力拱手,說道:“在下白云劍派長老,劉新,五境劍修。”
還有一人拱不起手,只能癱在地上說道:“在下……是嶺山觀的十六代弟子,王璜龍,六境道門修士,多謝閣下相救。”
剩下的那個女人……說實話很難看出是女人,渾身上下燒的不成人樣,頭發也都燒沒了,衣服也沒有,但也沒什么好看的,全是一身爛肉,是高見從一堆燃燒著的丙火之氣里拖出來的。
這女人勉力拿出一枚丹藥服下,傷勢沒好,但穩定了下來,于是運氣,憑空發聲,說道:“小女子是這艘長攸飛舟上的管家,出身百花宗,五境……”
最后那艘飛舟的船長,奄奄一息:“我是長攸飛舟甲四號船,就是這艘船的船長……”
“高見,散修,六境武者。”最后一個自我介紹的是高見。
在場的人,也只有高見和那個劉新能站著,剩下的人別說站著了,說話都難。
而保持有全盛戰斗力的,更是只有高見一個。
“那么,各位,現在飛舟墜毀,如此慘劇,肯定需要通傳周圍,希望有救援,你們有什么傳訊的方法嗎?”高見先對周圍的人問道。
那位道門修士馬上接話:“我倒是有,只是我現在傷勢不輕,萬里傳訊的術法消耗巨大……我一時半會估計沒辦法。”
“船長你呢?船上有什么應急措施嗎?”高見又看向船長。
船長咳嗽了兩聲:“咳咳……有,但是,被毀掉了,不是墜毀導致的,飛舟墜毀之前,有一道劍氣落下,毀了飛舟的陣法……”
“有劍氣毀了陣法?你的意思是,飛舟墜毀并非意外?”高見挑眉。
那位飛舟管家的女人則馬上說道:“我們商會的飛舟,都是精挑細選,龍骨用的都是六境妖樹的樹心,框架用的都是天工山出產的百煉鋼,你看這么爆裂下來,框架和龍骨都沒有散,陣法方面也不曾偷工減料,怎么會出現意外……”
“不是意外啊……”高見的表情變的稍稍有些微妙。
如果說,不是意外的話,那么八成,就是朝著自己來的了。
他得罪了人,還是太學生,手里還正好攥著任務,說是有人動手來針對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并且……手筆也不小。
直接炸掉了一艘飛舟,高速飛舟這玩意兒可是相當貴的,聽原材料也知道……更重要的是上面的人,這飛舟上起碼得有一兩千人,就這么全部滅掉了。
真是……
很有神朝的作風啊。
于是,高見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們先好好養傷,不要讓傷勢惡化了。”
接著,他看向旁邊那個白云劍派長老,劉新,說道:“那么,劉新先生,現在能動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估計也只有指望我們兩個去通傳了,你且在這里守著這幾位,給他們護法,我出去看看周圍是個什么情況。”
“好……交給我吧,我雖然沒開精關,但也開了絳宮,肉身也有一些強度,雖然受傷,卻還有一戰之力。”劉新點頭。
高見也點點頭,然后不再廢話,徑直走了出去。
飛舟是墜落在了一處峽谷之中。
不對,應該說,本來這里是平地的,但飛舟落下來的時候,硬生生在地上犁出了一條好幾里長的峽谷,最后的大爆炸更是炸了個超級大坑出來,所以……現在飛舟的框架是在地面之下,而且這個坑周圍,全都是巖漿。
是巖漿嗎?還是鐵漿?高見一時分不清楚,但看著應該都差不多。
巖漿紅艷艷的,空氣因為散發出來的高溫而產生了扭曲,空氣產生了一縷縷游絲,在巖漿上面扭曲了光線,飛舟剛剛爆炸產生的龐大的火焰風暴將周圍的一切都席卷進去,就連地面本身都被輕易的點燃,灼燒,熔化。
高見走出框架,在這座大坑里看不見外面,而且巖漿太多也不好落腳,似乎不太能走出去。
高見的肉身還沒有到可以在巖漿里無傷的地步,盡管開啟了精關讓他能夠恢復,但……疼啊,他也是會疼的。
于是他沒有觀察周圍的大坑,而是直接啟動蛟珠,身軀御風而起,朝著上面飛去。
一直飛了三里多地,這才來到平地上,可見飛舟砸的到底有多深。
高速飛舟這種東西,輕易不出事,但出一次事,造成的損傷可是真大啊。
來到地上之后,高見卻看見,方圓不知道多少里,反正他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黑紅色的荒漠。
沒錯,黑紅色的。
他于是蹲下來,在地上摸了一把。
“不是黃沙……是鐵砂?”高見有些愕然的看著眼前的景色 大片大片的黑紅色沙漠,黑色的是鐵砂,紅色的則是鐵銹。
因為全是這種鐵砂構成的地面,自然是寸草不生,只是偶爾可以看見一些異種鐵樹存在,但那應該也不是‘樹木’,而是某種金屬構成的特殊結構,應該不是活物。
“空氣有點差啊,凡人應該在這里生活不下來。”高見落到地上,自言自語,勘測起了周圍的情況。
鐵砂沙漠,空氣渾濁的難以置信,感覺每一口呼吸都會有鐵屑和鐵銹吸進肺里,凡人在這里是鐵定活不過三年的。
而且,看情況,飛舟之所能在地面犁這么深,也是因為這些鐵砂的關系。
如果是正常的土地,反而不會陷的那么深,因為土地的承載力更強,看似柔軟,卻難以壓縮,而這種鐵砂雖然平時更加堅硬,但實際上是可以碾成鐵餅的,再一加熱熔化,就更容易陷進去了。
陷得更深,就更難出來?還是說,有什么別的目的?
這種地形,應該不多見,對方選擇在這片鐵砂沙漠出手,肯定是有目的的,高見才不信是隨機選擇的地點。
在周圍看了一圈,高見確定了視野所及里應該都沒有什么問題,于是御風返回。
他回到了飛舟殘骸里,走進去,對著幾人說道:“外面沒什么人,但是地形是鐵砂沙漠,環境很惡劣,周圍的金氣很重,對你們的傷勢不太好。”
金氣,主肅殺,金氣富集,則萬物不生,一片死地,只有少數以金行為生的妖物或者靈物才能夠在這種地方存在,凡人生活在這里都肯定會因為金氣過于熾盛而死。
肺主金,金氣過于熾盛,必然肺氣太盛,最終導致呼吸急促,乃至于咳嗽和咳血,最終因為肺部難以呼吸而死。
整片鐵砂沙漠,金氣富集,以肅殺之氣來壓制傷勢復原……也是故意的嗎?
于是,高見看向船長,說道:“這種地形應該不常見,船長,這是什么地方?”
船長思索了一下:“應該是紅海……這附近四千里內都沒什么人煙,也少有仙門駐扎,是一片無人區啊。”
“無人區?咱們是在紅海的正當中嗎?”高見又問。
“大概……是吧。”船長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