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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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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銳的鳴嘯聲在整個道場內此起彼伏。

  修士們行色匆匆,卻也有條不紊,迅速趕往各自的守區。

  王魃、惠韞子跟著紫袍少年迅速前往能夠監控云天界周圍的水幕處,也不禁有些吃驚:

  “這么短的時間,竟又來了?”

  紫袍少年神色微肅,點頭道:

  “無尚真佛前來邀斗的時間不定,不過間隔的時間卻明顯越來越近了……”

  王魃聞言,也不禁神色一凝。

  間隔時間越發接近,這代表著什么,顯然不言而喻。

  無上真佛的這些僧人們,或許耐心已經漸漸被耗盡了。

  說話間的功夫,他已經跟著紫袍少年到了水幕前,除了他們之外,此處已經有不少修士。

  目光掃過水幕中的變化,隨即便看到了一處水幕中,以東方大菩薩為首的僧人們,再度出現在界外虛空之中。

  一位菩薩立在蓮臺之上,遙遙飛來,隨后在眾修士們注視下,停在了界外不遠處的虛空中,遙聲道:

  “奉大菩薩法旨……”

  很快,道場內的修士們便都皺起了眉頭。

  “這次邀斗又換了規則,竟然以十人為陣,以陣相斗,五戰三勝者為贏……”

  紫袍少年也面色微沉,低聲對王魃道:

  “這次的規則,看來是專門防備道友的。”

  王魃聞言,倒是沒有說話。

  從規則上看,的確像是在針對他這個擅長斗法的修士。

  畢竟一人再強,落在十人陣中,若是無法配合,反倒是還要受其他人的掣肘,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優勢來。

  且云天界這邊的渡劫修士數目也遠不及無上真佛來得多,五戰便需要五十位渡劫修士,若是對方以十位菩薩結陣,那就是五十位菩薩,而云天界這邊,卻連一半人數的渡劫中期都湊不出來。

  這也意味著邀斗還未開始,這場便已經注定了失敗。

  不光是他,紫袍少年和其他修士們也同樣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我這里有一門十人陣的陣圖,效果極強,大家先趕緊演練一番,說不定還有轉機。”

  一位擅長陣法之道的渡劫前期修士出聲道。

  聽得此言,眾修士看了看,卻也并無太過喜悅。

  陣法之道,限于十人的情況下,陣法威能即便有些差距,但也不會太多,這種情況下更看重陣內修士們各自實力,以及能否配合默契,使得十人之力,經過陣法的放大,仍能如一人使出一般。

  “陣法雖好,可咱們來自不同界域,一來所修盡皆不同,二來彼此間,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很難完全將自身安危都交予別人手中,而無上真佛的人彼此間卻是十分熟悉,不說本身實力之間的差距,單是能否默契,都是麻煩的事情。”

  有渡劫中期修士搖頭嘆道。

  聽得此話,不少人皆是無奈點頭。

  不過也有人很快便想到了辦法:

  “我有一門‘牽心傀儡術’,可以將特制的符箓印入修士元神之中,掌管‘主符’之人只要心意一動,便可操控,如此,便無需擔心配合不當的事情。”

  雖然解決不了大家體系雜亂,無法擰合的問題,但至少以陣法為依托,配合默契些,至少不會壞事。

  聽得此言,眾人也不禁眼睛一亮。

  但隨之而來的又有一個問題,那便是這掌握‘主符’和‘主陣’的人選。

  紫袍少年忽地出聲道:

  “掌管主符之人,須得極善斗法,且元神強橫才行,若是不善斗法,那上去也白搭,若是元神不夠強橫,同時調度其他九位同道的一舉一動,又要應對對手的進攻,那也難得很。”

  眾人聽到這,目光卻都不禁看向了王魃。

  符合白掌教所說條件的,在場渡劫后期之下,也唯有這位太一真人了。

  關鍵是之前太一真人身陷險境,卻也仍是不忘救下同道,這樣的行事風格,也令人不自覺心生信賴。

  其他修士與之相比,卻都有不如。

  王魃見狀微露沉吟之色,倒也沒有推辭,眼下也不是藏拙的時候,他皺眉道:

  “我可以試試,不過若是他們十人陣皆以菩薩出戰,咱們這里的渡劫中期修士數量上卻差了些,五戰三勝,若是每場都換,咱們湊不出三場來。”

  紫袍少年也眉頭微皺道:

  “那就只能看情況,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實在不行的,再換下來……我這邊,也會盡力為諸位供應好補充的丹藥。”

  聽到紫袍少年的保證,眾修士們也都精神一振。

  不過便在這時,聶真人卻開口道:

  “五戰三勝,而太一道兄卻只有一位,這便是需要太一道兄連勝三場才行,為免出現紕漏,我覺得第一場還是先讓其他人上去試一試深淺,也讓太一道兄有所準備。”

  聶真人的話,倒是讓紫袍少年也認真思索了下,點頭道:

  “聶道友所言有理,只是不知誰愿打頭陣了。”

  眾修士面露遲疑之色,彼此看了看,卻都不太滿意。

  最后還是那位擅長陣法的渡劫境前期修士開口:

  “不如便由我來掌握主符,如此也能讓太一道兄看清楚這十人陣的細微之處,若是不成,我也會及時認輸。”

  聽得此言,眾修士微有些遲疑,最終還是有一些渡劫前期修士走了出來,在元神中種下傀儡符,隨后與之一起飛了出去。

  合計十位渡劫前期修士。

  在那陣法修士的駕馭之下,各持陣旗,擺出陣型。

  也許是陣法修士本就擅長分心操控,看起來倒是并無破綻。

  對面看到了這邊的情況,卻果然來了十位菩薩。

  “無恥!”

  道場內,修士們忍不住痛罵。

  王魃則是目光緊盯著上陣的修士們,觀察其一舉一動。

  場上兩座十人陣很快便碰撞了起來。

  那陣法修士對陣法運用果真極為精妙,雖然他們十人實力遠不如對面,卻硬生生靠著對陣法的巧妙安排,勉強整合十人之力,且避其鋒芒,恰好只與對面一位菩薩進行交戰。

  他雖不善斗法,但以這般手段,卻是勉強周旋了一陣子。

  看到這一幕,道場內的修士們無不又驚又喜。

  “哈哈,任無上真佛的人如何算計,恐怕也沒想到公孫道友如此擅長陣法之道……”

  “之前的確是小看公孫道友了,沒想到陣法之道臨陣對敵,竟也能玩出如此的花樣來。”

  一位渡劫中期修士也不禁感慨道。

  王魃卻是緊盯著場上十人陣的變化,眉頭微皺。

  他對陣法只是略有涉獵,論起駕馭陣法的能力,自然遠不如這位公孫道友,但是論起斗法,他卻又遠遠勝之,隱隱能察覺到對方駕馭其余九人時的僵硬、不自然。

  是以明明有不少機會,卻都不得不錯過。

  “是因為傀儡符的緣故么?”

  王魃心中沉吟。

  傀儡之術雖然解決了配合的問題,但因為主符之人并不清楚這些修士們各自擅長什么,因而也只是簡單調度,更多還是依靠陣法的效果。

  正思索間,水幕中忽地發生了變化。

  無上真佛那邊的十人陣驀然退后,迅速拉開了距離,隨即十人竟是同時合掌,身化流光,驀地合一,于虛空之中,顯化出一尊大佛法相來!

  陣法修士駕馭的十人陣卻是沒有料到對方忽然合一,倉促之下,連忙變陣,他的處理已經算是十分及時,只是無上真佛這邊眾僧人本就是菩薩境,對于時機的把握也遠勝于他,合一之后,竟是駕馭著極品道寶,迅速殺來。

  十人各自一件極品道寶,各自分心,卻又彼此默契,縱然在陣法之上的造詣不及陣法修士,但此刻已經創造出了以力壓之的機會,一擊之下,十人陣便即告破,紛紛跌落!

  “我認輸!”

  陣法修士也極為干脆,立刻大聲開口。

  紫袍少年也是第一時間飛出,將這十位修士接回,撤去了傀儡符。

  隨即看向王魃,面色微有些凝重:

  “道友,可有把握?”

  周圍修士們聞言,也不禁看向王魃。

  王魃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看望界外的目光,聞言平靜道:

  “且先試試看。”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紫袍少年頓時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好!那我便為道友設宴擺酒,再為道友慶功!”

  “太一道兄,我跟你一起!”

  巴真人第一個站出來,笑道。

  聶真人也隨之站起。

  僅是眨眼功夫,便有九位渡劫中期修士紛紛站了出來。

  那位提供傀儡符的修士正要將傀儡符種入修士們的元神之中,卻被王魃叫停。

  “不用傀儡符么?”

  那修士吃驚道。

  王魃笑著點頭道:

  “倒也不必那么麻煩。”

  他隨即看向九人,這九人要么是如巴真人這般與之本就熟悉的,要么也是之前向他求教過的,回想了下,又分別與這些人問了些問題。

  隨后又找到那位公孫道友,低聲問了些問題。

  周圍修士們雖然不解,也不知道王魃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眼下也實在是別無他法。

  很快,王魃便笑道:

  “諸位稍后可愿相信在下?”

  “若不相信道兄,巴某便不會來。”

  巴真人第一個開口道。

  其余人也紛紛點頭。

  王魃聞言,心中也驀然生出了一份少有的豪情,低喝一聲:

  “那便走吧!”

  說罷,當先飛出道場之外。

  巴真人等人也緊隨其后,紛紛飛落而下。

  虛空中正等候著的那十位菩薩眼見竟是王魃上陣,無不面色微變,隨即想到如今乃是十人陣而非是單打獨斗,心頭這才稍稍好轉些。

  即便如此,也不敢有分毫怠慢,連忙又迅速合一,顯化出一尊大佛法相,立在遠處,嚴陣以待。

  王魃這邊,十人也迅速就位,結成陣型。

  “諸位,且將元神放開,元神一同入陣!”

  王魃輕喝一聲。

  巴真人等人聽得此言,雖是略有些吃驚,卻還是第一時間顯出元神。

  王魃手中掐訣,調整陣法,囟門之上,也隨即浮現出自己的元神。

  卻是一片虛空,混沌幽暗,如同黑洞。

  其余九位元神經由陣法擰合,紛紛落在了這口黑洞四周。

  九大渡劫中期修士的元神何其之驚人!

  澎湃的元神力量沖刷著黑洞,濤濤如大河滾蕩,卻半點也未能撼動四周的黑洞。

  看到這一幕,道場內的修士們無不震驚失色!

  復姓公孫的陣法修士更是駭然失聲道:

  “太一道兄怎地如此莽撞!元神入陣,合而為一,雖能與之心神相連,卻也是將九人元神壓在主陣之人的身上,這如何能夠承受!”

  紫袍少年亦是面色微凝,看著場上神色平靜,并無異樣的王魃,終于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擔憂,低聲道:

  “太一道友這般做必有緣由,且先看。”

  聽到紫袍少年這般篤定,眾人心中稍定,又是擔憂,又是期待。

  水幕之中,場上卻是已經發生了變化。

  那大佛法相眼見王魃結陣,便立刻橫沖而來。

  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和留手,十件極品道寶在其四周游動,在十位菩薩的駕馭之下,如流星一般,朝著王魃的十人陣砸下!

  而同一時刻,九位渡劫中期修士的元神也盡數落入王魃元神之中,九位修士心神瞬間與之相連,勁隨意轉,十人的道域、規則亦是迅速交疊,融于王魃的玄黃道域。

  霎時間,九件極品道寶從王魃的袖中飛出,迎向那些飛來的道寶。

  而十人陣卻是如電飛閃,雖是十人,卻多而不亂,彷如一體,面對撞來的大佛,陣型變化,元神黑洞四周,九大元神同時掐訣,隨即其中一尊巴真人驀地迎出,便如這十人陣伸出了一只手般,抬手便是一掌朝著那大佛印下!

  其掌心處,玄黃道域不斷涌動,隨后迅速變赤,渾厚的火屬規則赫然顯化,肆虐狂涌,似要將虛空都為之焚燒!

  大佛內的菩薩們如今合力,自恃以陣交戰,分毫不懼,眼見巴真人打來,卻也抬手相迎。

  而在外人眼中。

  卻是相隔虛空,王魃的十人陣與大佛轟然碰撞!

  下一刻,火勢如焚,映照出大佛法相上的琉璃之色,大佛微微一震,竟是有種灼燒融化之感!

  “這不可能!”

  大佛法相內,十尊菩薩大為震驚!

  對方十人陣的這一擊,竟是出奇的強橫。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王魃這邊陣型卻是已經再度變化,又一位修士探出手來,手中也是玄黃道域迅速轉青,便見風浪顯化,如山如海,交疊于火。

  霎時間,風火如滾,瞬息包裹大佛!

  大佛法相表面竟迅速卷皺起來。

  而緊接著,便是另一人極速出手,合其余九人之力,玄黃道域迅速沉黑,便似一把重錘砰然砸落!

  重錘還未盡數砸下,緊隨其后又換來了一人,尚未出手,便即陰寒入骨,仿佛要將他們身上的光華都盡數吸取……

  十人陣便如一團旋轉的利刃,迅速切割大佛。

  在王魃的駕馭之下,十人陣如臂指使,每個人都完全借助了其他人的力量,極盡施展自身所能,每一擊,都是十人陣的極限。

  這一刻,這仿佛不是一座十人陣,而根本就是一位極善斗法的修士,在單方面碾壓顯得有些笨拙的大佛。

  僅是數息,這大佛竟徹底崩散,十尊菩薩顯出身形,立時倉皇逃脫。

  卻還是被王魃的十人陣截留下了一件極品道寶,卻也不知道是哪個菩薩這般倒霉。

  看到這一幕,道場內的修士們無不驚愕。

  他們想到了許多種可能,卻獨獨沒想到這位太一真人上場之后,竟是這般輕松便將對面的十人陣擊潰。

  隨即大喜!

  唯獨幾位渡劫后期修士皺眉沉思,隨即恍然大悟:

  “若真的是以十人陣交戰,咱們肯定不是無上真佛這些菩薩的對手,所以太一道友另辟蹊徑,干脆元神相連,真正化十人為一人,便等若仍是兩位修士在斗法,可相比之下,他們卻是諸多破綻,如此,他們自然不是太一道友的一合之敵。”

  “不過這也是太一道友能以一人之元神承載其余九人元神的緣故,旁人卻是學不來這樣的本事。”

  幾人由衷感慨。

  元神乃是修士最為重要的根基,元神強橫,方能承載道域、規則,是以每一位渡劫修士對于元神的重視都絕不在道域之下,極盡打磨。

  這般情況,太一真人按說境界比這些人還要低些,卻硬是以自身元神包容其他元神,從而達成十人心神無間無隙,配合之精妙便與一人無異的驚人效果,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紫袍少年心中亦是十分吃驚,他之前對王魃的元神有所感應,知道王魃元神雖然渾厚,但在質地上卻并非那么強橫,卻沒想到竟能有如此表現。

  “莫非是在乾光洞內有所收獲?”

  他心中猜測。

  正思索間,對面無上真佛卻是再度遣人上陣。

  這一次,卻是連之前的十菩薩之首,智真也親自上場。

  只是結果卻并無太大區別。

  上場的無上真佛菩薩們固然每一位都是強橫無比,但在王魃駕馭的十人陣前,便好似手腳不協調的巨人一般。

  王魃手中心神完全合一的十人陣,一舉一動皆能將十人陣的威能發揮到極致,同時又靈動精妙,遠不是他們所能比擬。

  便如庖丁解牛一般,以無厚入有間,幾乎不曾傷到自身分毫。

  尤其是因為擔心再次失去道寶,上陣的菩薩們用起道寶都有些畏畏縮縮,便更不是王魃他們對手,僅是纏斗了不一會兒,便不得不紛紛敗逃。

  王魃他們甚至沒有替換人手,便繼續迎接下一場。

  不出意外,三戰三勝,這一場邀斗便即虎頭蛇尾地迅速落幕。

  無上真佛的一眾僧人們遙望著云天界,氣氛凝肅,東方大菩薩亦是不發一言,面色沉郁,最終緩緩離去。

  看著無上真佛的修士們再度敗走,道場內再度掀起了一陣喜悅的呼聲。

  云天宗的修士們更是再度張羅起了慶功宴,為這一次王魃再度擊敗無上真佛的邀斗慶賀。

  道場內,再度洋溢起了輕松與喜悅的氣氛。

  然而不管是王魃,還是紫袍少年,此刻二人站在水幕前,卻都有些神色凝重。

  兩次邀斗,他們都順利擊潰無上真佛,為蓋真人他們繼續爭取到了時間,這本該是件好事,然而如果無上真佛勢力的僧人們發現這樣的邀斗無法達到逐步逼迫三位大乘出現的目的,這些僧人們又會怎么做?

  王魃不太清楚,卻隱隱感覺到,一場大的變化或許不會太遠了。

  “也不知道蓋真人他們還需要多久……”

  王魃聲音微沉,并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擔憂。

  紫袍少年負手看著水幕,背對著他,卻也看不清此刻的想法,聞言低聲道:

  “他們,還需要一些時機……”

  “時機?”

  什么時機?

  王魃眉頭微皺,不是說需要煉制足以對抗那位天殤佛主的至寶的么?還需要什么時機?

  心中疑惑。

  卻在這時。

  紫袍少年忽地低聲道:

  “太一道友,你是天君親傳,若是事有不諧……當知退路。”

  水幕之上,幽光閃動,映照出其如神人一般俊美,卻陰晴不定的側顏。

  王魃聞言,不由得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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