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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你著相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前妻大反派

  何為欲?

  佛家《雜阿含經》所言:貪欲者,如人飲咸水,愈飲愈渴。

  欲為道。

  無欲為道。

  七歲學道,十二歲知道,十六歲忘道,二十二歲求道,二十六歲立道,三十歲衛道……這是獨孤落雪的求道之路。

  她知欲,畏欲,厭欲……最終將“禁欲”作為自己的道。

  欲有很多種。

  而她,則選擇情之欲。

  紅粉骷髏,艷骨冷香,世人皆醉于皮囊之歡,而忘卻肉身終歸黃土。

  世人迷于表象,不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貪戀虛華,忘卻本真。

  她希望通過自己的“道”,來喚醒世人,將那些沉淪墮落的人們從欲海中解救上岸,重新定義新的人生。

  她希望通過自己的“道”,為自己求得一個真我。

  這么多年,她恪守本心,以儒家禮制道德為戒尺,以道家天性自然為口糧,以佛家苦修精神為砥礪……試圖捍衛自己的道統。

  可惜與姜守中的兩次論道,讓她道心受損。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型的道,其實不堪一擊。

  她想重鑄自己的道。

  所以她收姜守中為徒,近距離與對方相處,來磨練自己。

  只是,目前并沒有太大的效果。

  這讓她不禁想起曾經姜守中所說的話:

  若要禁欲,不妨先徹底沉淪。不入地獄,如何當普渡眾生的菩薩?

  “沉淪……”

  望著屋內靡靡的場景,獨孤落雪干凈無暇的玉顏上浮現出些許迷茫。

  她原本是來找染輕塵的。

  青州一別后,她便暫時回了萬壽山川。后來聽到京城染府婚禮變故的傳聞,一時有些放心不下徒弟,便趕了過來。

  來到京城,才從江漪口中得知姜守中目前在火云山。

  而之所以來染府,只是想跟染輕塵談些事情,卻不料對方已經離京。

  更沒想到,無意間看到了這一幕。

  當然,這樣的場景并沒有對女夫子心里造成太大的波瀾。只是她這些天一直在思考“沉淪與禁欲”,莫名有些感悟。

  左素算不算沉淪?

  左素算不算禁欲?

  方才她在敲擊木魚,念經誦佛時……獨孤落雪能明顯感知到對方處于一種無欲無緒的精神狀態,仿佛一灘死水。

  而此刻,赤果果躺在地上的左素,卻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情欲波動,仿佛一團想要將自己燒死的火鳥。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左素?

  獨孤落雪靜靜看著。

  直到左素重新穿上衣服,恢復了以往端莊保守的模樣,她才悄然離去。

  對于染家或者江湖的內外紛爭,恩恩怨怨,乃至王朝更迭,性情恬淡孤僻的獨孤落雪并不感興趣,所以她也沒想著要殺了左素。

  如今,她只關心自己的徒弟。

  無論接近姜守中是帶有目的性或是利益,以她的性格,既然認了姜守中這個徒弟,便會真心去愛護。

  當然,如果能成功引導徒弟禁欲,那就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自己也算是傳道有人。

  離開染府,來到銀月樓江漪居住的閣樓,獨孤落雪正巧看到抹著眼淚的錦袖走出了屋門,春雨在一旁安慰著。

  待二女走遠后,獨孤落雪進入屋子。

  屋內已經沒有了李觀世,唯有江漪裹著狐貂大衣,倚坐在窗前怔怔發呆。

  “身為萬壽山川的女夫子,至少應該知曉敲門的禮數吧。”

  江漪揪住衣襟,坐直了一些。

  婦人裸出的一雙雪膩玉足探出貂衣,十枚如玉顆般小巧瑩潤的指甲之上,涂著彤艷艷的蔻丹,少女純真中帶著幾分成熟風情。

  對方無形間的誘人氣質,讓獨孤落雪不自覺想起方才看到的左素。

  作為對比,二女都很風騷。

  然而左素的風騷卻是一種極狂熱,極墮落的放浪,恨不得把自己的肉體碾碎。

  江漪的風騷則是孤傲中帶著含蓄的騷。

  她就像是一株帶刺玫瑰,瞧著美麗端莊且妖艷,可一旦觸碰卻格外刺人。

  “染家老太太,可能要不行了。”

  獨孤落雪輕聲說道。

  江漪單手支頤,習慣性的擺出慵懶坐姿,冷笑道:“老不死的,早該進棺材了。”

  “可是你很難過。”

  獨孤落雪望著口不對心的江漪。

  江漪扯動嘴角,想要反駁,但終究沒再說出什么刺人的話,纖細的五指隨意梳理著自己的發絲,眼神飄忽如霧。

  良久,江漪輕聲說道:

  “當初姐姐嫁到染家,染老太太一直很討厭她。老太太乃是本朝唯一的異姓王郡主,從小便家境優渥,知書達理,這也養成了她很傳統古板的性格。

  她喜歡的兒媳婦,是那種官宦人家的大小姐,端莊賢惠,會做女紅,知進退,性子安穩,相夫教子。

  當初大兒子染金義在讀書時喜歡上了一位江湖女俠客,結果被老太太棒打鴛鴦,強行迎娶了理學大儒的女兒左素。

  老二染金升性格浪蕩,不爭氣,老太太幾番打罵后也就放棄了。只能捏著鼻子,讓他把懷孕的清倌人娶回了家。

  而老三染金峪,是老太太最喜歡的小兒子,原本給他物色的妻子是一位官家大小姐。誰知道,這家伙把大名鼎鼎的無雙劍仙娶回了家。

  染老太太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江湖兒女,尤其當時我姐和皇帝不清不楚,把老太太氣的不輕,鬧著要上吊……”

  說到這里,江漪忽然笑了起來:

  “我姐也是烈性子,一旦老太太鬧起來,她就直接把對方打暈,要么綁起來。幾次過后老太太也不敢鬧了,當然也沒什么好臉色。

  往后時日里,這對婆媳都是在大大小小的冷戰中度過。老太太不搭理我姐,我姐也不搭理她,兩人在府中見面,甚至都不打招呼。

  后來我姐消失了一年。據下人說,那段時間老太太高興壞了,甚至讓人隔三岔五的放鞭炮,還請來戲班子……”

  獨孤落雪不禁莞爾。

  這染家老太太,倒像個小孩似的。

  不過自古以來,婆媳之間很少有相處融洽的,無論是大戶還是小戶。

  而這時,獨孤落雪卻驚訝看到江漪嬌嫩嫵媚的臉頰上,沾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兒。

  江漪抽了抽微紅的鼻子,笑道:

  “我當時知道后,氣的不行。從街巷找了幾個能罵街的老婆子,天天對著染府大門罵。我還買了巫蠱娃娃,咒老婆子趕緊死……

  可隨著我姐長時間沒回來,老太太卻仿佛換了個人,開始郁郁寡歡。

  她時不時會派人去打探我姐的下落,時不時跑到寺廟里祈福。時不時,會坐在我姐的屋門前發呆。

  尤其冒出個傳聞流言,說什么我姐死在了江湖仇殺中,老太太就跟丟了魂似的。

  后來我姐告訴我,她不在的那段時間,老太太一直親自清掃著她的屋子,幫忙喂養我姐養的兩只小鴿子,還給她做了鞋子……”

  江漪嘆了口氣:“人就是這樣,一開始你是真的很討厭他。可吵吵鬧鬧中,又釀出了感情,心里放不下,只是不愿意去認輸,總要擺出一副你先服軟的態度。

  老太太總說我像個刺猬,言不由心,可她又何嘗不是呢。

  我姐帶著孩子回來,老太太又開始擺臉色,說孩子不是她染家的。可一旦我姐把孩子遞給她,老太太又稀罕的不得了,抱在懷里生怕摔了傷了。

  這么多年來,老太太如何疼愛輕塵,我一直看在眼里。她是真的把輕塵當成自己的孫女兒,哪怕她知道輕塵沒有染家的血脈……”

  江漪仰起螓首,用指肚輕輕擦掉眼淚。

  她起身爬起,從柜子里拿出一雙很樸素的繡花鞋,穿在腳上。

  這是染老太太給她做的鞋子。

  當時她當著老太太的面,直接給扔了。

  后來是春雨撿了回來。

  江漪望著窗外月光,柔聲說道:

  “知道前段時間,我為什么要去青州嗎?我找諸葛玄機算了一卦,給老太太算的,他說‘燭短焰微,油干火熄’。

  也就是說,染老太太的命數快要到了。我以為在輕塵前往青州后,老太太可能會去世。

  我怕會忍不住去看望她,也不愿看到老太太臨死前的樣子,于是便前往青州,同時也想著及時安慰輕塵。

  只是沒想到老太太身子骨倒是很堅挺。也許是青州事變,讓老太太意識到輕塵可能會陷入危險,于是想強撐著一口氣,保護輕塵。”

  聽到這里,獨孤落雪忽然明白為什么染老太太要讓錦袖來找江漪了。

  顯然染老太太明白自己大限將至,很難挺過去。

  她不想為難江漪,所以派錦袖過來。以尋找輕塵為理由,讓江漪帶著錦袖離開京城。

  若能找到輕塵,至少有江漪這個親人在,可以安慰她。

  “輕塵有你們,很好。”

  獨孤落雪露出笑意,她想起了自己的師父。

  她從未品嘗過親情家庭的味道,唯一算得上親情的,也只有師父了。

  “這世上對她真心好的,唯有老太太。至于我……”

  江漪自嘲道,“和李觀世一樣,我現在也想利用她。我已經受夠我這副身體了,她體內的修羅魔氣,也許是能唯一治療我的方法。”

  獨孤落雪回想起,江漪以往無端陷入欲望的場景,輕聲說道:“無欲而難止欲,我能理解你的痛楚。”

  “你能理解個屁!”

  江漪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用過黃瓜嗎?伱濕過床嗎?你能體會到莫名其妙,就得做那事的痛苦嗎……”

  江漪越說越激動,突然撲過來,將獨孤落雪壓在身下。

  “禁欲?你當自己是李觀世那樣的石女啊,你也是女人,你裝什么裝!!”

  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的江漪,竟試圖扒開獨孤落雪的衣服。

  江漪紅著眼眶說道:“你以為我不在乎別人看我的眼神嗎?你以為我真就那么不知羞恥嗎?獨孤落雪,你憑為什么不對我論道,不讓我禁欲?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江漪天生就是蕩婦?”

  孤獨落雪并沒有躲,也沒有推開對方。

  她只是靜靜看著江漪,明凈的眼眸里流露著淺淺淡淡的同情。

  而這樣的眼神,讓江漪更為惱怒。

  錦袖的到來,讓她意識到染老太太真的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沒有人能理解她內心的難過。

  她真的很想很想發泄。

  不僅僅是發泄悲傷的情緒,也是發泄這么多年來,壓抑在內心的憤怒與不甘。

  她和獨孤落雪,就像隔著一面鏡子。

  一個風騷,一個純凈,一個欲望如火,一個禁欲似冰。

  她討厭這個女人。

  討厭這女人可以簡簡單單的達到禁欲之心,讓自己的身體始終處于空凈狀態,不受任何欲望的侵染和玷污。

  她做不到!

  她不僅做不到,甚至享受迷戀這種欲望。

  嗤啦——

  獨孤落雪的衣襟被扯開,連帶著白色的肚兜也被扯落一些。

  燈火下,女人肌膚絲滑細膩、如敷細粉,瑩然生輝。

  獨孤落雪依舊面無表情,望著眼前這位罕見失態的嬌媚婦人,緩緩開口:

  “如果可以,我想體會你所說的那些。我想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欲’,為什么‘欲’會這么讓人那么的迷戀。”

  江漪愣住了,神智恢復了些清醒。

  看著身下明擺著不會反抗,甚至還要主動迎合的女人,罵道:“腦子有病!”

  江漪坐起身來,理了理紛亂的發絲,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婦人試圖緩解一些尷尬。

  獨孤落雪依舊躺著。

  她在思考。

  也許自己可以修行天魔大法,和江漪一樣修行失敗,然后讓身體處于不可控的狀態。

  就如徒弟所說,不沉淪,如何當菩薩。

  撲哧!

  驀地,江漪發出了一聲明媚的笑聲。

  她乜眼瞥著裙衫凌亂的獨孤落雪,笑道:“女夫子,你現在這模樣仿佛是被某個采花賊欺辱了一番,怪可憐的。”

  江漪又回到了曾經魅惑如妖的模樣。

  她再次趴在獨孤落雪身上,冰涼的指肚輕撫著對方臉頰,“含情脈脈”的盯著獨孤落雪的靈眸,笑著說道:“真想體會欲啊,要不……我教教你?”

  她探出舌尖,掠過對方脖頸。

  獨孤落雪緩緩閉上眼睛,彎翹的睫毛覆下。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倏然閃現出道場內,姜守中親吻自己的畫面。

  獨孤落雪驀地睜開眼睛,推開江漪。

  她的臉蛋緋紅,是一種極不正常的緋紅,體溫更是如烘烤一般熱起。

  獨孤落雪盤膝打坐,雙手捏訣。

  空氣中凝結出一片片雪花。

  在默念了數十遍靜心禁欲咒后,女人臉色才恢復了正常。

  她整理好衣裙,站起身。

  整個人的氣質,再次變為曾經那副空靈純凈。

  “你著相了。”

  獨孤落雪淡淡落下一句,身影消失在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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