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雪凝看向遠方：
“希望能成。”
人族已經有很多年沒出現新的真仙了。
當初有資格叩仙關的，絕大部分都亡于仙關反噬，這么多年叩關成仙的也就他們這十三人而已。
徐邢并沒有再說什么，收起魚竿的同時，取出魚食往面前水池中灑了一把。
嘩啦啦。
池中的靈魚瞬間亂作一團，水花濺躍間，爭相躍出水面搶奪魚食。
仙關難叩，當年多少驚才絕艷之人都倒在了這一關，塵寰能不能成誰也說不準。
別雪凝似是回憶起了什么，輕聲嘆息：
“當年若是她能看開一些，也不會有后面這些事。”
“或許吧。”徐邢又灑了一把魚食，“但‘看開’二字又談何容易。”
別雪凝一頓：“也是。”
當年的事情她知道的不是很多。
在不了解的情況下妄加評論，的確是有些不合適。
徐邢望著水池中瘋狂爭搶魚食的靈魚們，心中卻不由回想起當初鴻尊和塵寰之間的糾葛。
說起來，他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事，還是某次他和霸尊將鴻尊灌醉……
總之！
塵寰作為鴻尊最初的道侶之一，論起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還要追溯到人族化神之法剛成的那個階段。
和徐邢一樣，當年為了將化神之法散布出去，鴻尊也在中央大陸各處游歷。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路過一座居住著很多弱小種族的城池，救下了被流竄野妖擄走的塵寰……妹妹。
是的，就是塵寰的妹妹！
彼時的塵寰雖然還未化神，但也是人族少有的元嬰修行者。
再加上當時人族還很弱，聚集地大都分布在中央大陸較為偏遠的區域，能在那些地方流竄的野妖自然是沒多強。
之所以抓人，也只是城內某個異族元嬰的謀算，想要借此威脅塵寰而已。
鴻尊路過恰好撞見，就將人給救了下來。
英雄救美。
這橋段雖然老套，但效果卻沒得說。
塵寰的妹妹就這么喜歡上鴻尊。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心意，她就被趕來的塵寰關了禁閉。
在那之后，鴻尊并著急沒有離開，而是留在那座城里。
就在塵寰妹妹被關禁閉期間，他不僅傳下了人族的化神之法，還幫塵寰穩定住了城內的局勢，掃滅了對手。
兩人也在這個過程中互生情素。
塵寰的妹妹剛被關完禁閉放出來，就發現自己想要以身相許的心上人似乎快要成姐夫了。
本來她面對自己光芒萬丈的姐姐就挺自卑的，察覺到這一點后，就更不敢將心意說出口了。
到這里，一切雖然有些狗血，但也不是什么特別嚴重的問題。
真正讓塵寰與鴻尊出現隔閡的，還是人族已經成為了中央大陸有數的強大種族，擁有了兩位數洞真坐鎮的時期。
徐邢、霸尊、丹祖、器尊以及其余幾名人族洞真屬于古那一派系，幫祂做事。
時不時就得渾水摸魚去和太的下屬火拼做做樣子。
鴻尊則是與他的那些道侶們，屬于天的那一派系。
當時過得最舒坦的就是他了。
不僅做做樣子都不用，天還一個勁的給他塞人。
至于其余洞真，就像是別雪凝和元君，則是坐鎮人族大本營。
這也是當時強大族群必須盡到的義務，一部分高階修行者去蒼族之祖手底下做事，一部分則鎮守族群。
說回正題。
塵寰和鴻尊之間的隔閡，就是出現在‘道極之法’剛剛問世的那段時間。
當時的蒼族四祖態度各有不同。
最隨性的玄完全不在意。
但最排外的太卻準備將‘道極之法’連同人一起抹除。
然而，天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新的得道者的誕生，又怎會允許太破壞自己的謀劃呢？
于是乎，‘天’和‘太’就這樣對上了。
至于古，似乎是打算坐山觀虎斗，并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中。
就是這樣的復雜局勢中。
困守返虛圓滿多年，始終證不得合道，壽元將近而且延壽手段也無用的塵寰妹妹在多年的壓抑下，內心終于變得扭曲起來。
沒人知道她當時是怎么想的。
竟然悄悄聯合一些不愿見證新得道者誕生的種族，又在太的暗中助力下，將被天藏起來的鴻尊和一眾道侶行蹤透露了出去。
近兩位數的洞真聯手襲擊。
如果不是天對鴻尊的重視程度出乎了太的預期，鴻尊恐怕真得死在那一次襲擊中！
好不容易等來希望，卻差點兒因為一微不足道的螻蟻破滅。
盛怒之下，天直接出手將塵寰妹妹的存在抹除，卻又留下微弱的印象，讓世間萬靈知道觸怒祂的下場。
彼時的徐邢等人都只是洞真，對這種更高層面的抹除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現在，他們記憶里有關塵寰妹妹的一切都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
清楚她都做了些什么。
但是何名？
是何樣貌？
卻是完全無從得知。
也是這件事之后，塵寰就與鴻尊產生了隔閡。
更嚴格的說，是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所以才會和鴻尊分開。
說真的，縱觀這件事前因后果，就挺狗血的。
有些話但凡說出來了，也不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希望她能成，也能看開些吧。’
徐邢心中輕嘆，又往身前水池中灑了一把魚食。
“說起當初那件事……”別雪凝似是有些不解，“古為什么會選擇袖手旁觀呢？”
“不清楚。”徐邢微微搖頭。
這一點他至今也沒搞明白。
明明那是一次絕好的機會，‘天’與‘太’的爭端本就處在一個極其微妙的狀況。
古要是選擇暗中動手。
說不定可以重創‘太’的同時，將‘道極之法’和鴻尊一并抹除。
很有可能一箭雙雕的情況，祂竟然選擇按兵不動……
“不過祂一直以來的表現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究竟有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也不好說。”
將最后一把魚食灑入水池中，徐邢拍了拍手。
過去領域。
古太玄天。
碧空如洗，曜靈高懸。
可見山河錦繡，萬里碧濤翻涌。
但比起之前的熱鬧繁榮，此時的古太玄天卻愈發冷清了。
矗立在天地最中央，仿佛由無窮歲月凝成的大殿前，一名洞真天將遙望穹天。
陽光刺眼祂卻渾然不覺。
眼中只有那一線橫貫天地兩端，仿佛烙印在這方天地最深處的赤紅細痕。
粗看之下，無論修為高低，都只覺那一抹紅痕細微到難以察覺。
但只要仔細感知，便能發現那微不足道的一線赤紅細痕越放越大，甚至感知不到時間流逝，那一線赤紅細痕便已化作貫穿始終，超越了時空概念，禁絕一切因果、命運的恐怖劍光。
它截斷了古太玄天更進一步分化，生成的可能。
一劍橫天，定死了古太玄天的唯一性，令無時無刻不在膨脹的過去領域只能有古太玄天這一方天地。
一抹紫氣乍現，盤旋放大，漸漸蓋住了那超越一切概念的恐怖劍光。
在祂要進一步沉淪，即將為劍光所傷的時候，及時的將祂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一晃眼，只覺天空一片澄澈，隱隱可見一線橫貫天地兩端的赤紅細痕。
“劍祖……”
七彩琉璃般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復雜。
若非玄祖所留手段，劍祖所留一道劍痕便能令祂萬劫不復！
低下頭，就在祂心中愈發復雜的時候，視線卻對上了一雙淡漠的紫色雙眸。
面容模糊，五官似是蒙了一層薄霧，身形不過尋常人高。
祂心中一驚，趕忙行了一禮。
“玄祖。”
“嗯。”
玄只是微微頷首，便越過祂走進殿內。
就在祂直起身時，聲音輕飄飄的從身后傳來。
“莫要多想，免得被劍祖借機定位到你。”
“……是。”
玄就這般緩步來到殿內。
卻見上首的漆黑王座，偉岸的七彩神人靜靜端坐，腦后流轉著無盡光影的歲月神環緩緩轉動。
還未等玄說些什么，古就主動道：
“還要再去一次嗎？”
就在不久前，靠著根源層面執掌的過去領域，祂的傷勢終于恢復。
玄找上祂，說是讓祂再走一趟清墟，并且還交給了祂一絲天意。
以這一絲天意為核心，祂召己身之過去影，終于煉成了一尊足以混淆視聽的化身。
可結果還是和上次一樣，還未靠近現世清墟就被人族那些真仙布置的手段察覺。
甚至劍祖所斬出的一劍還追了過來，若不是玄及時出手，祂恐怕又要受創。
“人族的真仙以為我現在重傷，或許會放松警惕。”
那一絲天意還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再加上玄阻攔那一劍的方式也極為巧妙。
“不必。”玄淡淡道。
“這一次的失敗本就是預料之中。”
“人族真仙都很謹慎，不會因為有了些許成果就放松警惕，現在再去，很大概率也是徒勞。”
“那你這是……？”
“但正和你說的一樣，或許他們會因此放松警惕，這也是一種可能。”
“之后，說不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提前增加一些成功的可能罷了。”
“更重要的事情？”
“到時你便知曉。”
古：“……”
什么也不說，那你現在來找我是為什么？
現世。
中央大陸。
此時已是傍晚，遠天金燦燦的一片。
劍宗選拔賽現場。
各個組別的選拔賽一驚結束。
由于第五階段都只剩下一些實力較強的選手，每一場都要很久才能結束，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池九漁以斷檔級別的實力拿到了全勝，成為了本次化神組別選拔賽的第一。
張云露卻是堪堪入選，哪怕習得了殺力無雙的‘殺劍一’，也只排在第十四名。
終究是積累不足，起點太低。
時間太短了，哪怕她再拼命，也很難追上第一梯隊的腳步。
相較之下，元嬰組別的葉芷薇卻拿到了不錯的名次——
第三。
雖然不是第一，但初次參加選拔賽就能有這樣的名次，已經很不錯了。
更別說她所悟還是‘隱之理’，選拔賽有很大可能沒出全力。
沒多久，隨著本次仙宗大比各個組別的參與人員名單確定，觀眾席上的觀眾也逐漸散去。
池九漁先是找到了張云露，然后又喊上葉芷薇，這才和兩人一起走出選拔賽會場。
現場出口。
趙若涵、葉芝薇和林萱萱等在路邊。
夕陽的余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萱萱不知從哪兒買了冰淇淋，一支在手里拿著吃，另外的則是裝在手提的袋子里。
她給所有人都買了，但趙若涵和葉芝薇卻沒要。
干脆留給九漁師姐，她一個人應該能吃兩份。
自己等會兒也在吃一份，剩下的給小張和葉師姐的妹妹。
很快，三道身影便出現在不遠處。
池九漁走在最中間，手里提著青金色長劍，依舊一臉平靜。
張云露和葉芷薇走在兩邊，都已經收起了劍，正在聊些什么。
“九漁師姐。”
林萱萱招了招手，隨后和另外兩人一起上前。
“喏！我給你們買了冰淇淋。”
池九漁瞥了一眼。
想吃，但又擔心現在舔冰淇淋會破壞自己維持了一天的高冷形象。
“現在又沒什么外人，你都裝一天了還沒裝夠啊？”葉芝薇道。
池九漁一頓。
雖然話不好聽，但還挺有道理的蛤。
好吧好吧！
高冷的漁到此為止！
隨即，就見其手中青芒一閃，她把本命之劍收起。
又抬起手揉了揉臉。
一整天都板著臉，她整張臉都快麻木了！
做完這一切后，她才挑眉問道：
“怎么樣啊小趙、小葉，感覺到壓力沒有？”
一邊問，一邊從袋子里拿冰淇淋。
今天的選拔賽每一場都是碾壓，最多的也就出了三劍！
“你挺自信啊。”
葉芝薇語氣輕松，似乎是完全不在意。
趙若涵沒回話，但卻伸手從袋子里拿了一只冰淇淋。
看見這一幕的林萱萱不禁腹誹。
剛剛還不要呢，現在咋又要了。
嘖嘖！
若涵姐這是不想說謊，又不愿意承認自己感受到了壓力啊。
葉師姐嘛……
雖然說的輕松，但有沒有壓力她可在清楚不過了。
“那是，我這次可是要拿第一的！”
池九漁一口咬下近四分之一的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