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會兒。
“總要比過才知道。”
雖然自己那毒舌的妹妹也說這幾年池九漁的進步很大，但趙若銘也自認這幾年的進步還算可以。
沒比過事情，怎么能輕易下定論呢？
見他態度堅定，葉芷薇也只能最后提醒一句：“那……你自己小心。”
可別又被打哭了。
這句話她藏在心里沒說出來。
“放心吧。”趙若銘卻灑脫了許多，“就算我敗給了她，也不會像當初那樣了。”
時至今日，他已經能從容面對當初的窘態了。
“那我先過去，就不打擾你了。”
關于‘比試’這件事，他讓自家妹妹幫忙轉達過，想來池九漁那邊也有所準備。
上次仙宗大比中還沒來得及交手自己就被淘汰了。
這次一定要彌補當年的遺憾。
趙若銘眼中閃過一絲戰意。
“嗯，若銘哥慢走。”
葉芷薇就這么站在原地，目送趙若銘遠去。
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收回目光繼續看向身前。
就見花團錦簇，樹木枝條上遍布細嫩的新芽。
她閉上眼，靜心感悟此地無處不在的‘春暉’意境。
良久，忽覺一陣清風拂來。
恍然間，似窺見早春的第一縷風，所到之處枯木生花、死地化茵。
亦是此時，葉芷薇順勢抬起手，若隱若現的劍絲縈于五指，逐漸被此地春暉意境所染，多了一抹翠色，生機勃勃。
漸漸的，那一抹翠色愈發明亮，竟是轉變為了璀璨奪目的金紅之色。
原本柔和而綿密的春暉意境也變得熾烈，似野火燎原，暴烈難測。
直到觸及界限，熾烈的意境開始變得消退，原本璀璨的金紅之色也開始轉變為蕭瑟的灰黃。
顏色越來越淡，直至再不可見，宛若凍湖封冰，風雪掩埋，舉目一片茫茫。
四時輪轉之意境，周邊正在感悟意境的劍修亦有所覺，紛紛舉目望來，心中都生出些許驚訝。
竟然成了？！
葉芷薇也在此刻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劍引四時轉，鋒裁萬象形……”
這五年間她經常來這四時園中感悟意境，總算是將《四時流形劍經》入門了。
抬起手，看著那縈回于五指間四色輪轉的劍絲。
當年初到劍宗，池九漁看出她心思太重，不適合這《四時流形劍經》，所以給她擔保，讓她去學了《天羅劍緯》。
那時候葉芷薇雖然沒說，但心里卻還是想證明一些什么的。
可惜……
“果然和九漁姐說的一樣，不太適合我。”
失望，固然是有一些的。
但更多的卻是釋然。
就像是趙若銘能坦然面對自己當初的窘態一樣。
如今的她在經歷了執劍堂和厲珂的種種歷練后，也能從容面對這一切了。
“真了不起啊九漁姐。”葉芷薇的聲音很輕，卻是發自內心。
而今她二十三歲，已是元嬰后期，而且根基穩固，很快就能元嬰圓滿。
但化神……
就算一切順利，最少也還要一年。
而在二十二歲就晉升化神的九漁姐……
越是修行，越是向前走，就越能感覺到她所帶來的壓力。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她常常掛在嘴邊的‘諸天萬界第一天驕’，還真是當之無愧。
傍晚。
劍宗內門。
晟亟洞天出口，趙若銘一臉呆滯，神情恍惚的沿著青石道路朝遠方走去。
兩劍……
竟然只用了兩劍自己就敗了。
雖然預料過這個結局，但敗得這么輕易……
還是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甚至有點兒覺得自己這五年來的努力像個笑話。
就在他身后不遠處，池九漁正和一名英武的青年男子說著些什么。
“師妹這些年的進步越來越大了。”
“嘿嘿！那是當然，師兄你也不看看咱是誰！”池九漁毫不謙虛。
這青年男子正是晟亟劍主程酊。
五年的時間，他終于是將傷勢養好，不日就要起程返回星空前線戰場了。
“諸天萬界第一天驕嘛。”程酊也很給面子。
“是滴是滴！”
哎呀！
和師兄聊天就是開心，不像師姐，每說幾句就要潑自己一盆冷水！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對了，師父讓我在師兄你這兒取一式叫‘極之劍’的神通。”
程酊一頓：“極之劍？”
池九漁取出手機，點進群里看了看，然后才肯定道：
“對！就是這個！”
就是‘極之劍’，自己沒記錯！
“……”程酊沉默了兩秒 師伯是讓九漁師妹來‘取’極之劍，而不是來‘學’。
更何況，師伯自己就會‘極之劍’，如果只是單純的教給小師妹，也犯不著讓她來自己這兒‘取’。
所以……
“我知道了。”
他張開手，掌心出現一枚絕對規整的六棱形晶體。
通體晶瑩，內部似有一縷縷細小的光絲穿行，隱隱間匯做一柄長三尺三，看不清具體外形的劍影。
這就是‘極之劍’？
池九漁接過后剛要仔細觀察一番。
“以此劍……”
耳邊響起一聲似呢喃般的低語。
嗯？！
池九漁心頭一緊，連忙四處張望，耳邊響起的低語也隨之消失。
“不必擔心。”程酊的聲音適時響起。
“這……”池九漁有些困惑。
程酊卻并不打算解釋太多：
“正常現象。”
畢竟師伯讓九漁師妹在這個時間點接觸‘極之劍’有何用意他也不清楚，解釋的多了反而不好。
“你馬上就要參加仙宗大比了，我建議你去問問師伯或者師父，然后再決定要不要學這‘極之劍’。”
池九漁撓了撓頭。
“學這‘極之劍’很危險嗎？”
“危險……也算是有吧，主要還是它太難了。”
太難了？！
池九漁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答案。
“現在就開始學的話，很有可能影響你接下來在仙宗大比中的表現。”
再難還能有師父那‘霉劍’難？
“我知道了，放心吧師兄。”
聽人勸吃飽飯，她九漁老祖向來聽勸。
“行了，那我也不留你了，你趕快回去吧。”程酊開始趕人，“希望不久后能聽到你在仙宗大比奪冠的消息。”
“包的師兄！你就放心吧！”
努力了五年，又因為飛升任務的存在，迅速的補足了自己相較那些四五十歲化神劍修所欠缺的‘積累’差距。
她九漁老祖已經今非昔比了！
不久后。
日暮西沉，遠方殘陽余暉，虹霞滿天，只見劍虹來往，交織如流。
池九漁帶著極之劍登上山階后，在殿前站定。
望著遠方，她忽然準備說幾句符合當下心境，又有逼格的話來裝一波。
然而搜腸刮肚許久……
算了！
她九漁老祖才不需要這些虛的呢！
轉身正準備走進殿內，迎面便走來一人。
“師姐？”
不錯，來人正是張云露。
看了眼繞在她身邊飄來飄去的六棱晶體。
“你和若涵姐哥哥的比試這么快結束了？”
今天若涵姐的哥哥來找師姐的時候，師姐還在為符箓訂單努力呢。
雖然若涵姐的確和她提過，但她全然忘記了還有這回事。
若涵姐的哥哥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師姐完成訂單。
“快嗎？還好吧！”池九漁不以為意。
狗兄也就和小趙一個水準，一式四象破滅劍輪和一式靈云道劍就能擺平了。
連‘湮之劍’和她這些年飛升任務過程中悟出的兩劍都沒用上。
不是她九漁老祖吹牛，放眼整個太玄界的化神初期，能扛她兩劍的不超過一百個，能和她正面交手且短時間內不落在下風的更是不超過十個！
“不過狗兄好像的確被我打懵了，走的時候還晃晃悠悠的。”
當年的兩人雖然也有一定的差距，但差距卻并不算大。
而今的池九漁卻只用兩劍就以絕對碾壓的姿態擊敗了自己。
趙若銘如何能不受打擊？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
池九漁也沒太放在心上。
這些年挑戰她的人很多，趙若涵和葉芝薇就不說了，三人經常切磋比試。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仙宗的天驕，甚至就連再度崛起并拜入圣皇淵門下的陳元麟也和她比過幾次。
值得一提的是，陳元麟是唯一讓她覺得有壓力，用了三大劍招才擊敗的對手。
那貨是真的很強！
狗兄嘛……
勉勉強強排個前五吧。
“我先去見師父蛤！”
“嗯。”
兩人就此錯開。
張云露下山離去，池九漁則是腳步輕快的走進了劍尊大殿。
“師父！師父啊！‘極之劍’我取來了，師兄說讓我問問你的意見，是現在開始學，還是以后再開始學？”
還沒到呢，她嘴里就嚷嚷了起來。
來到道場內，卻見別雪凝如往常一樣端坐在道場中央，除此之外還有……
“師叔？”
師叔也在呢？
她先是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弟子見過師父，師叔。”
然后整個人就變得散漫了起來。
“我說師父啊，這‘極之劍’到底是啥呀，問師兄他也神神秘秘的沒說。”
別雪凝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身旁。
“劍宗的第三門無上劍法。”
徐邢抬手一引，將那枚環繞在池九漁身邊，絕對規整的六棱形晶體引到手中。
法無常形，更何況是‘極之劍’這種無上劍法呢？
這枚晶體的本質是一縷劍意，以真仙之力為塑，方能顯此行。
“第三門無上劍法……”池九漁一愣，下意識道，“劍宗不就《弒滅劍典》和《太虛劍典》兩部無上傳承嗎？”
“是劍法，還算不得傳承。”徐邢解釋道。
更嚴格的說，這只能算是一部未完成的無上劍法。
“那為啥沒在傳承殿見過這‘極之劍’啊？”
“難度太高，又容易引劍修沉迷，就剔除了。”
一名真正擁有劍道之心的劍修見‘極之劍’，就好似饑腸轆轆的老饕看見世間最好的珍饈美味.
尤其是那種天資較高的劍修，只會覺得‘極之劍’涵蓋了所有劍道，包容萬象，直指劍道絕巔。
又怎會愿意放棄呢？
‘還真和師兄說的一樣。’
池九漁心里嘀咕。
但很快，她又抬起頭。
“那我是現在學，還是等仙宗大比之后再學？”
“隨你。”
“啊？”
“你想什么時候學就什么時候學。”
徐邢將手中的晶體送回去。
池九漁重新接過后，不由撓了撓頭。
“師叔你這么相信咱啊！”
不是說難度很高，又容易引劍修沉迷嗎？
“你不是自詡為諸天萬界第一天驕嗎？”徐邢道，“恰巧他當年也認為自己是諸天寰宇第一天驕。”
這么狂嗎？！
“不過他也配得上這個稱呼。”徐邢補充了一句。
嗯？！
池九漁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徐邢，又看了一眼別雪凝，暗暗下定決心。
遲早有一天，她也要讓師父和師叔這么認可她！
“那師父，師叔，弟子就先告退了。”
“嗯。”別雪凝淡淡道。
池九漁一臉肅然，帶著記錄著‘極之劍’的晶體就轉身離開了。
待到她徹底離開劍尊大殿后。
“怎么樣，有發現嗎？”別雪凝問道。
“沒有。”
徐邢嘆了一聲，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清墟。
就在一個多月前，古又偷偷摸摸的出現在清墟，想要靠近現世。
當然，古最后還是被他們的提前布置發現，又一次打傷。
但明知有風險卻硬是要出現，眾人也不得不再次對清墟展開排查，同時調查有關‘太’的信息。
前不久元君提起了徐邢當年的三徒弟曾以洞真之身阻止過重傷之‘太’一剎的事情，所以徐邢和別雪凝才會讓池九漁去從程酊那兒取來‘極之劍’的劍意晶體。
一方面，池九漁這些年的表現的確可以接觸這一劍了。
畢竟這貨學會‘湮之劍’后，第一時間想的是將‘湮之劍’變為自己的劍。
另一方面嘛……
就是想通過‘極之劍’的劍意晶體，看看能不能以此為媒介，得到一些‘太’的相關信息。
結果卻還是一無所獲。
“不過多注意一點清墟總是沒錯的。”
“嗯。”
別雪凝微微點頭，不在多言。
不管古出于何種目的，他們所要做得就是阻止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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