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離開衍劍市后,徐邢和魅祖先是回了一趟劍宗。
這不是要去清墟嘛,魅祖就說要來和別雪凝打聲招呼,不能去得這么不明不白的。
來到劍尊大殿所在山峰的半山腰,一片翠綠竹林郁郁蔥蔥,竹身瑩潤,青綠竹葉被風吹動,發出沙沙之聲。
竹影婆娑,一條青磚鋪成的小道蜿蜒向內。
“不和劍尊說一聲,她還以為我把你拐跑了呢。”魅祖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沒錯,回來和別雪凝說一聲這件事。
是她提出來的。
徐邢并沒有多說什么。
這一看就是她提前和師姐達成了協議。
就是不知道她們究竟在她們那個小群里聊了什么……
沿著青磚小道走進竹林內,視線中剛剛出現竹屋的一角。
一縷暴戾的殺伐劍光破空而來,直刺魅祖心口。
“唉”
魅祖一個靈活的轉身,那一縷殺伐劍光直接擦著她的身前掠過,又繼續朝前一段距離,才逐漸消散開來。
躲過一劍的她挑了挑眉,看向站在水池旁的別雪凝:
“你這也太沒禮貌了吧!”
別雪凝卻不以為然,緩緩放下手:
“反應倒是挺快。”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嗯?”
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魅祖挺了挺胸。
真是幼稚。
大了才不符合我的高冷氣質呢!
別雪凝懶得跟她計較。
“不是要去清墟嗎,怎么又回來了?”
“當然是回來跟你說一聲啊,免得你覺得我把人拐跑了。”
“你回來挑釁我還差不多。”別雪凝淡淡道,“不過既然是答應了的事,我就不會后悔。”
一旁聽到這里的徐邢終于是忍不住開口:
“你們那個群到底是在聊些什么?”
卻見魅祖和別雪凝對視一眼,似乎是達成了共識,異口同聲。
“這不是道兄/師弟你該知道的。”
徐邢:“……”
從過去到現在,一直以來都是他對別人說這句話,沒想到今天竟然換成了自己。
這種感覺……
該說不說老復雜了。
難怪九漁那貨每次聽到這句話,就一臉便秘的表情。
“等一切塵埃落定,你做出選擇以后,自然會知道。”別雪凝道。
“我記得道兄可是說過,他才不做選擇,他只會全都要。”魅祖反駁了一句。
“……”頓了頓,別雪凝看向她,“那也是一種選擇。”
時間來到傍晚。
劍宗內門,養魂洞府,養魂樹下。
“此次聯盟諸事,便有勞前輩了。”淵鄭重道。
乾相有些無奈,但也只得答應。
“我會盡力配合。”
原本這次來到劍宗,他是提前做了一些安排的。
如果一切都按照他設想的那樣發展下去,淵回到正道聯盟這件事本身能幫他達成一些目的。
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那些設想一個都沒達成不說,自己還被‘下馬威威脅’一套組合拳打得心驚膽戰……
不過也沒辦法。
按照淵的說法,這‘飛升計劃’可是真仙們共同的意志!
作為從那個時代過來的洞真,他太清楚這代表什么了。
真仙們在很多事上是很寬容,可一旦他們下定決心推進一件事,那就代表著這件事必然會達成!
與其等聯盟中那幾個犟種搞事,引來真仙的強硬手段鎮壓,還不如現在就配合著來。
“那就有勞前輩了。”
乾相微微搖頭,沒再說話。
能讓太玄真仙們下定決心,一同推進的計劃……
毫無疑問,和當年逃出中央大陸躲在星空彼岸的蒼族有關。
光憑這一點,他就會盡力配合。
他個人的那些想法與這件事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既然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那就回去吧,盡快返回,也能早點理清聯盟內的狀況。”乾相道。
淵一頓。
正想再說些什么。
卻見三道流光出現在天邊,由遠及近,不多時便來到近前,落在一旁化作三道身影。
正是寧挽竹、明雨和靈。
見此,淵終于是點頭:
“那就走吧。”
乾相看了看靈,又看了看淵,神情有些古怪。
最終,他還是沒有對淵的私生活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嘆了口氣:
“我們先過去,你們收拾好后就跟過來吧。”
說罷,就直接帶著一旁站了半天的那些通玄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怎么樣,還順利嗎?”寧挽竹問道。
“很順利。”淵看著乾相幾人離開的方向,似呢喃般,“順利得有點出乎我的預料了。”
在以前的相處過程中,乾相前輩一直都表現得極為固執。
但今天卻這么快就妥協了,甚至很多準備好的話術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都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在糊弄我了。”
明雨微微搖頭:“很正常,畢竟就連劍祖前輩都支持你了,乾相前輩也清楚這代表著什么。”
“……也是。”
看來自己還是太小瞧老鄉了。
他的名號是真好用啊,以后一定要多用!
淵在心里又一次下定了決心。
“走吧。”他的目光掃過三人,“先去聯盟,等那里事情理清楚后,我再想辦法盡快完成第三界域的仙網聯接節點搭建工作。”
是的,寧挽竹也要跟著去正道聯盟。
因為第三界域的仙網連接節點搭建不急于一時,眼下還是正道聯盟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又考慮到寧挽竹本身在正道聯盟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寧若便給她放了個假,讓她先跟著淵去解決正道聯盟的事情。
等正道聯盟的事情結束,再去完成仙網連接節點的搭建工作。
清墟。
時至傍晚,遠天虹霞絢爛,好似烈火熔金。
近乎垂直的高崖看不見盡頭,前方暗沉濃重的灰黑色霧氣翻涌,浮浮沉沉間,散發著一種令人不適的詭異感受。
狂風呼嘯,時不時揚起一陣沙塵。
就在遠離崖邊,有著陣法防護的安全區域,能看到各個大集團、正道聯盟以及各大仙宗官方的收購點。
如果從清墟探險中得到了天材地寶自己卻用不上,就可以到這里進行估價和售賣。
各個大集團收購點給出的價格會更高一些,但講究錢貨兩訖,一旦出手就不能反悔。
正道聯盟和仙宗官方的收購點倒是沒這個規定。
一個月內,只要多付百分之五的價格就可以重新將出手的天材地寶買回去。
兩個月內是十分之一。
三個月內則是五分之一。
三個月后,才會變得無法贖回。
另外,如果確定不贖回,仙宗還能提供‘護送’服務。
雖然負責護送的弟子境界都不高,但身上卻有宗門下發的法印,一旦遭遇襲擊就會立即向宗內反饋。
可以說是非常安全了。
而在靠近崖邊的區域,一些探險團隊正借助法器,一點點的向下,期間還不斷用法力穩固身形,漸漸深入那涌動的灰黑色霧氣中。
近段時間清墟內部的異獸少了不少,但空間亂流出現的頻率卻變高了許多。
為了避免剛進入清墟范圍內就一頭撞上空間亂流的情況發生,所以哪怕是境界高到一定程度的修行者,也不會在不借助法器的情況下貿然深入。
與此同時,無人注意的一角。
兩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
“清墟……”魅祖遙望著前方涌動的霧海,“仔細算算,也有好多年沒來這里了。”
兩人選定的這個地方相對較低,一些灰黑色霧靄甚至涌上了崖邊,暗沉沉的緩慢流淌著,令人心生不適。
“之前去地仙界的時候,不是才來過嗎?”徐邢拆臺道。
魅祖一滯,然后一本正經道:
“那是清墟里面,剛剛說的是清墟邊好吧!”
除開地仙界那一次,她上次親自來清墟還是當年與蒼族決戰,跟其他人一起圍毆‘太’的時候。
“現在想想,當年的‘太’也挺倒霉的。”
其祂的都是一打一,就祂一個人一打多,全程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就被圍毆至死!
這么多年了,能有祂這種待遇的也就地仙界的那個‘天意仙’。
“是挺倒霉的。”徐邢并不否認。
當年之所以選擇針對祂,也是沒辦法的事。
玄最強,而且死了也能從其祂蒼族身上復蘇,不將整個蒼族夷滅,祂根本死不了。
天也是一樣,雖然比不上玄,但作為天意降世化身,同樣很難殺。
至于古……
那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不強又有點蠢,但執掌過去領域的祂幾乎殺不死。
這仨一個個的都是機制怪,玄那更是‘機制數值’的超模怪。
想來想去,也就象征了‘律’與‘序’的太最好解決,肯定得集中力量先弄死祂。
“走吧,先去看看情況。”
當年他們親眼見證了太隕落在這里。
其本源化作了如今的四部星域,造就了‘清墟’這個太玄界的最薄弱之處。
之后人族與蒼族互相爭斗這么多年,也再沒見過太……
但如今的修為比起當初已經有了不小的進步,說不定能看出一些端倪呢?
“嗯。”
魅祖微微點頭,隨后便與徐邢一同消失在了山崖邊。
無時無刻不在膨脹的過去領域。
貫穿古今,奔涌無盡的時光長河之上,一尊偉岸的七彩神人緩步前行,腦后璀璨神環流轉無盡光影。
任由長河如何沖刷,祂卻未有絲毫動搖。
琉璃般的七彩雙眸中閃爍著光影。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山崖,山崖前方是翻涌不定的灰黑色霧氣。
清墟!
過去每一刻、每一剎那的‘清墟’,都被祂調取,剖析,觀察著其中的異常。
而祂本尊,也正從‘過去’一點點的前往現世。
就在不久前,玄終于是向祂說明了自己的猜測,并讓祂想辦法到中央大陸的清墟看看情況。
‘太當年隕落時,沒有動用那一次竊取權柄的機會,其中或許存在著一些不為我們所知的情況。’
這是玄的原話,也是祂懷疑太的原因。
只是……
“懷疑‘太’嗎……”
古抬起頭,順著那貫穿古今,奔涌無盡的時光長河向前看去,眼中閃動的光影漸漸平息。
‘過去的清墟’祂已看盡,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但這并不代表沒問題。
得道者無上偉力,時光亦難留其痕。
太玄十三真仙位格之高,哪怕祂執掌過去領域,所能做的也不過從真實歷史中截取些許出手片段罷了。
并且那些歷史留影的威能,還遠遠及不上本尊……
若是刻意隱瞞,在祂未曾見證過的情況下出手,祂甚至無法從過去領域中找到他們出手的痕跡。
太玄真仙能做到,身為先天得道者的太自然也能做到。
如果之前證道過程中出現的異樣是祂的手筆,不再‘過去’留痕是肯定的……
心中思量間,古已經順著時間長河貼近了現世。
放眼望去,灰黑色的霧氣涌動,一些人族的冒險者正在其中搜集靈物……
空間亂流肆虐,一只只受到清墟異常環境污染,身上所攜毒素足以毒殺通玄洞真的異獸毒蟲穿行于灰霧中,哪怕是未入道的普通人都能將之一腳踩死。
太身為‘律’與‘序’的先天源頭,其隕落所化險地自是不可以常理計之。
古的目光順著崖邊,深入灰黑色霧氣之內,一寸寸的掃過清墟。
就在祂將清墟的十分之一看盡的時候。
“古?”
一道祂完全不想聽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比清晰。
嗯?!!
目光迅速鎖定了聲音的來源,看清來人后,踏行于時光長河之上的偉岸神軀不由一僵。
只見灰黑色的霧氣中,兩道身影站在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上。
一人風華絕代,無盡妖嬈,卻有一種萬道諸法匍匐于吾身前的霸道。
另一人則是一身黑衣,身形修長挺拔,手持一柄通體赤紅,劍身流轉神光的絕世仙兵。
此刻,他的雙眸中亮著淡淡紅光,在那涌動的灰黑色霧氣中格外顯眼。
就這般看過來,目光似乎洞穿了現世與過去的邊界,令古心底一陣發毛。